星夜。
北雁南飛,已是深秋。
靈圭城數百里外,黑風大峽谷。
猩黃色的大地上滿是干裂硬塊,滿目死寂。
黑風大峽谷好似一條大地上上的瘡疤,靜靜的趴在黃土平原之上,不時有蕭瑟秋風掠過,嘯動著石壁發出鬼哭狼嚎之音。
峽谷地底深處裂縫內壁之上,有著大大小小不一的許多宛如蜂巢一般的空洞。
“終于….終于逃出來了,好在我提前有著布置,不然這次恐怕就沒這么容易跑掉了。”
“為了這件寶物,我龍雀可是差點連命都搭上了。”
“好在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個面容堅毅的棗紅臉漢子目光貪戀的瞅了一眼手中的玉色鎧甲,把玩了一會后隨即將其收入了儲物戒指當中。
他大手一揮,將洞內的傳送陣法毀去,隨后便朝著洞外走去,兔起鶻落間身影便消失在了濃郁夜色當中。
“任生關死劫輕輕送”
“千般色相偏看重”
“鏡不染塵魚龍動”
“今天果靠當道種”
“手中經要心里頌”
“黑邪龍王圓我夢”
蔚藍的天空下,一位身材魁梧的高大道人哼著家鄉小曲正在山道上大步前行,身形一個閃爍間便出現在百米之外,形如鬼魅。
一只古怪小黑貓則在道人的肩膀之上人立而起,隨著歌曲的律動揮舞著爪子中的狗尾巴草,像是在揮舞著一根熒光棒一般。
這個魁梧道人自然就是易塵無疑了。
嘯天真君等幾位資深舔狗舔到最后并沒有應有盡有,而是在易塵擊殺黑滅天之后的第三天便告辭離開了。
根據甄軟所言,甚至有人還收到了好人卡。
而易塵也在與甄軟最后一舞的第二日清晨離開了合歡宗。
有著黑滅天以及他屬下的人頭,想來保其數十年安寧應當無礙。
離開合歡宗前易塵還特地詢問了琴韻宗主北域哪些地方有著妖邪禍患,以及實力層次。
作為傳承數千年的宗門,以合歡宗之能,探究北域比較有名的妖邪之地簡直就是琴韻宗主反手摸肚臍——易如反掌。
根據合歡宗的情報,黑邪龍王便是他此行挑選出的合適目標了。
光羨慕元君修為強大有什么用?還是得自己行動起來,變得比元君更強,方能報兩次摸頭摸胸之辱。
再者說了,魯迅先生曾經說過,等靠要乃是弱勢文化,他易道長作為猛男道長,自然得主動出擊。
“爹,我愛說實話,唱得真好聽。”一曲唱罷,好大兒諂媚的聲音在易塵的心間響起。
“喵子,你不要學我說話!”
“爹,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讓我看看啊,咱們目的地是黑水河,不過中間靈圭城有個唐家酒樓,據你二娘說味道極好,做得一手好菜,號稱食神樓,爹帶你去搓一頓,長長見識。”
“好嘞,爹,我聞到了血茯苓的香味。”
“吾兒做得好,待會爹給伱加條魚。”
“沖沖沖”喵子興奮得從易塵肩頭蹦了下來。
傍晚,落日熔金。
靈圭城乃是一座山城,高聳巍峨的連綿城墻,如同青色長蛇,橫跨在此起彼伏的山嶺間。
城墻下方,城門口,兩隊全副武裝,披堅執銳之士正對著行人虎視眈眈。
一隊隊商隊馬車牛車,販夫走卒絡繹不絕的從城門口進進出出。
“站住,你們從何而來?有無路引?”銳士截住了幾輛牛車,凌厲的視線在牛車隊伍一行人當中掃過。
“稟大人,吾等來自黑水城,路引自然是有的。”牛車隊伍領頭人是一個中年漢子,面容木訥,穿著漿洗得發舊的青色綢衣,他恭敬的雙手遞上路引。
“過去吧。”
“下一個。”
易塵法力略微一震,在銳士敬畏的目光中,他施施然走進了城。
這就是大秦,早在合歡宗的時候易塵便做足了功課。
普通人穿州過府,需要當地官府開具的路引,不然便算逃戶,要被抓去服苦役。
而有修為在身之人就不需要了,這便是特權。
想要特權嗎?想改變命運嗎?
去當地學堂吧,大秦有著發達的官學,每過半月便有塾師前來講經,有教無類,能不能覺醒靈性便全看你自己的資質和悟性了。
或者去軍隊,用命搏一個出身。
畢竟無論是什么世界,底層的生活狀況都不會太好,這是鐵律。
在這種壓抑的社會環境下,一層壓著一層,大秦的官方修士無一不是兇狠善戰之輩。
一路走來,車水馬龍,旗幡招展,易塵向一個路人打聽了一番后便朝著唐家酒樓的位置走去。
順著街區拐過一個轉角,一個三層大小的古色古香的酒樓便出現在了他面前,店前方一桿寫著唐家酒樓的旗幡烈烈而舞。
“客官,需要吃些什么靈材?”
“我們的招牌菜有蒸羊羔兒、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爐豬、爐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什錦蘇盤兒。”緩步來到二樓靠窗的一個座位坐下后,馬上便有一個精干的小二迎面走了上來。
“素菜不要,其余的全部來上一份。”易塵不耐煩的打斷了小二的話,接著補充道,“對了,給我的靈獸來一桌全魚宴”
小二聞言眼睛不由得一亮,這單可是大生意。
在等上菜的當口,易塵也注意到此時同樣的靠窗位置,在他前面一個棗紅臉漢子也和他一樣點了一大桌子菜,在他旁邊碟子已經堆成了小山。
“小小一個靈圭城,竟然就有一位我瞧不出深淺的高手,東洲真是藏龍臥虎。”
“不過關我叼事。”
沒過多久,各色佳肴接連不斷的送了上來,隨即消失在易塵宛如黑洞一般的胃當中。
“這位爺,聽個曲吧。”一個銀發老叟帶著一個蒙著面紗抱著琵琶的白衣蘿莉走上了二樓,開始挨桌發問。
白衣蘿莉身高剛比桌子高一點,面容雖未長開,但是已經初露崢嶸,將來定是個美人胚子。
可惜得到的答案不是拒絕就是十八摸。
“道爺要聽曲,來我這吧。”瞧著一老一小瘦骨嶙峋那樣,易塵有些于心不忍了,當即開口招呼道。
他現在手指縫里掉點渣滓,對于普通人來說都是潑天富貴了,不差錢。
“謝謝道爺,道爺想聽些什么?”
小姑娘聞言面色一喜,連忙稱謝,與老者快步趕來。
“隨便彈一點你拿手的就行。”易塵埋頭炫飯,頭也不抬的說道。
小姑娘的琵琶彈得不錯,與老者配合得很好,兩人好似都接受過比較良好的教育,舉止氣質是很難造假的東西,就是不知這倆人何以落到這般田地。
就在這時,易塵忽然注意到周邊食客忽然露出了一臉幸災樂禍神色,讓他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只見一個面容英俊但是神色輕佻的白衣公子左右晃蕩著走上了二樓,身后還跟著兩位鐵塔般的護衛,竟有著煉氣化神巔峰的修為。
一見此人,老者與小姑娘皆是目露憤怒之色。
“外來人,看來你是不懂規矩啊。”
“沒我馮大少點頭,靈圭城怎么敢有人做他們生意,我已經遛了他們三天了,你這不是想讓我功虧一簣嘛。”
“整座靈圭城誰不知道我馮大少乃是靈圭城第一深情,絕不喜歡強迫女子,我的十八個夫人都是心甘情愿嫁給我的。”
易塵放下手中的肘子,聞言內心不由得喜極而泣,這么久了,這么久了啊。
他真君都宰了好幾個了,還是第一次有不開眼的二世祖撞到他邊上讓他打臉,他之前碰到的世家子卻是一個比一個有眼力見。
沒有打臉過二世祖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真是道尊顯靈,今時今日終于讓他得償所愿。
這種開童(空白)車的王八蛋,玩死他都不過分,更何況他易道長混到今天才兩位夫人,面前這個小癟三竟然有十八位,這顯然得出重拳。
不急,陪他耍耍。
一念既定,易塵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很快,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你笑你媽呢,傻大個。”馮大少將手壓在桌上,一把蝴蝶刀被他拿在了手中,開始瘋狂咄咄咄咄咄起來,刀光如幻影。
“本少爺生氣了,你面前那靈獸不錯,把它賠給我,再來一萬兩黃金給我喝喝茶,這件事就這么算了。”
馮大少眸中閃過一絲狡黠,顯然也是識貨之人,竟是惦記起喵子了,他身后的兩個護衛也一左一右圍在了易塵身邊。
就在此時,忽然間馮大少忽然發出一聲慘叫,只見易塵瞬間拉過馮大少的手,與桌子上的手重疊在一起,兩根筷子宛如兩根鋼釘一般插入了桌面。
“我草你馬的,小子。”
“上一個罵道爺傻大個的現在已經快出生了。”
“小蝌蚪背上紋青蛙,你在繡你媽呢。”
易塵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蠢到掛相的二世祖,當即大手一指,rap開始,嘴巴一張,鳥語花香。
“噗!道友修為如此高強,不僅急公好義,還如此臟話連….幽默風趣,真是讓在下大開眼界。”
“在下龍雀,請道友過來一敘。”
坐在易塵前方的棗紅臉漢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隨手將桌子上的筷筒一甩,頓時將被易塵以精神壓制住的兩個護衛擊倒在地,扎成刺猬釘在了地板之上,竟是還處處避過了要害。
“你們都別叫,也不許動啊,誰敢哼一句我就打死誰。”易塵和善的朝著公子哥幾人一笑,隨即對著小姑娘道,“小姑娘、老丈,你們別怕,桌上的東西你們隨便吃,我去那邊與那位道兄敘敘。”
易塵與棗紅臉漢子配合默契,好似兩個活閻王一般,地上三個倒霉蛋痛得直抽抽,死死咬著牙關,不敢再吱聲。
白衣公子也是如此,倒是有幾分狠勁。
因為他們知道若是真叫出聲,易塵真會殺了他們。
酒樓中的賓客此時被這番變化已經嚇得目瞪口呆,紛紛沉默的放下筷子結賬走人。
易塵笑呵呵的走向棗紅漢子。
“道兄是想說貧道臟話連篇吧,呵呵。”
“非也非也。”
“嘴里的臟話說出去,道心才會變得純凈,憋著就不好了。”
“嗯,比大雪山都純。”易塵在棗紅臉漢子對面坐下。
“哈哈,道兄真是妙人,我若是有道兄這般口才,何至于被人氣得七竅生煙。”
“小二,席面再來一輪,這是一千兩金票,夠賠償你們酒樓損失還有菜錢了,對了,把這位道兄的賬也記我頭上。”龍雀朗聲大笑道。
“小二,再來三十份牛肉丸,這牛肉丸那叫一個地道!”易塵也笑著出聲,“道兄客氣了,對于辯論一道,在下還是有些速成心得的。”
“道友速速道來。”龍雀聞言瞬間不由得眼睛一亮。
“此事易爾,龍兄可曾聽過君子六藝?”易塵夾起一顆牛肉丸放入嘴中。
“是儒家的禮、樂、射、御、書、數?”
“錯,是典、孝、急、樂、蚌、贏。”易塵微微一笑。
嚶嚶嚶,大家晚安,今天繃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