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內眾人面面相覷,除了那四只老虎,以及鐵初晴不明所以之外。
其他人的表情都有點復雜。
不久之前剛剛從花錦年的嘴里,聽到了許家這么大的一個八卦。
現在正主就來了?
眼看著花錦年一臉的憤憤不平,鐵初晴忍不住詢問:
“怎么回事?你們怎么都這樣的表情?”
溫柔低聲在她耳邊言語,闡述先前花錦年的經歷。
鐵初晴聽著聽著,嘴巴就變成了‘o’。
楚青瞥了一眼正上躥下跳的花錦年,又看了陳正南一眼:
“陳總鏢頭以為如何?”
“是非曲直總有定論,不如先把人請進來,當面對質?”
陳正南看了花錦年一眼。
先前的事情全都是花錦年一面之詞,如今金鉤許家的人到了,正好細說分明。
楚青點了點頭:
“是這個道理。”
陳正南便吩咐手下的人過去開門。
兩個鏢師匆匆離場,片刻之后,一行七八個滿身風雪的江湖人,便踏足正堂之中。
為首一人四十來歲的模樣,左手籠罩在一個黑色的布袋之中,面色略顯陰郁。
剛剛踏入堂內,便看到了花錦年。
臉上登時浮現出了怒容:
“是你這淫賊!!”
言罷,他縱身一躍,徑直朝著花錦年殺去。
而在他背后的六七個人,也在瞬間展開身形。
這一幕雖然突兀,卻并未出乎預料。
畢竟金鉤許家此行就是為了追殺花錦年這‘淫賊’的,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實數理所當然。
可當這些人展開身形之后,楚青卻忽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按道理來說,今日場內只有花錦年一人是許家的仇敵。
這幫人出手,應該針對的也只有花錦年一人。
但如今看他們的招式,雖然看似全都籠罩在花錦年周身,卻各自藏有暗手,防備周遭所有人。
對向花錦年的,竟好似只是虛招?
這一點不太合理……
許家對花錦年恨之入骨,對他出手沒什么可說的。
哪怕他們會懷疑花錦年和堂內眾人有所牽連,也應該集中全力,先殺花錦年。
倘若被阻止了之后,再細說當中關鍵才對。
可他們這一刻,好似已經將所有人都當場了花錦年的‘同謀’?
出手只在一瞬間,楚青雖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卻也來不及多想。
他一把拍在了桌子上:
“住手!”
一股寒意轟然擴散。
只是想要解決這件事情,并不需要殺人。
真相未明,若是貿然將許家的人殺光了,花錦年這‘淫賊’的帽子就算是扣實了。
哪怕楚青不在意,但陳正南身為威遠鏢局總鏢頭,卻不可能放任楚青真的將他們殺光。
押鏢走江湖的,最是在意八方人脈。
金鉤許家雖然不足為奇,可若是將‘濫殺’的名頭,掛在了威遠鏢局頭上,今后還有什么人敢讓他們押送貨物?
因此楚青這一次出手很有分寸,只是利用內力擴散,遏制許家眾人襲殺花錦年的動作。
讓花錦年可以逃出生天,自己出手阻止,最后當面對質,闡述其中細節。
如此一來,是非分明,是殺是刮才有結論。
而經此一阻,劉家眾人果然身形一頓,不由自主自半空滾落,跌跌撞撞分散于廳堂各處。
楚青見此正要開口,卻忽然聽花錦年厲聲喝道:
“他們不是金鉤許家之人!!”
“什么?”
在場眾人聞言心頭都是一跳。
他們都不曾見過金鉤許家的人,畢竟這家族名聲不顯,所知皆是聽說。
江湖太大,又有什么人能夠認識所有人?
先前那人左手套著布袋,看到花錦年就殺,這才讓眾人先入為主。
如今花錦年這一聲落下,先前楚青感覺不對的地方,再一次浮上心頭,他環顧堂內變化,就見這幫人散亂之處,竟是隱隱將曹秋浦和靈飛姑娘環繞在當中。
當即開聲提醒:
“曹兄小心!!”
可這話還是晚了一步,對方是早有預謀,楚青開聲之前,便有飛芒驚鴻而過。
曹秋浦和靈飛姑娘本以為這場熱鬧是針對花錦年的,哪里想到竟然是沖著自己和靈飛來的?
眼見鋒芒銳利,曹秋浦不及出劍,索性縱身擋在了靈飛跟前,肩頭正被一枚飛針擊中。
余下眾人也是各展手段,想要將曹秋浦和靈飛一舉擊殺。
楚青面色陰郁,單掌一送,就聽得龍吟聲昂揚而起。
砰砰砰!
接連數道掌力打出,幾道身影登時被打飛出去。
曹秋浦和靈飛姑娘也騰出手來,宛如天籟一般的聲音響起,金劍出鞘,劍氣橫空。
幾道被楚青降龍十八掌打飛的身形還不等落地,便已經被金劍貫穿。
而靈飛姑娘更是目眥欲裂,一朵朵梅花環繞周身而起,簇擁宛如花海一般轟然送出。
正想猱身而上的‘許家主’當即被這花海貫穿,每一片花瓣之上,都沾染鮮血。
整個人給打的倒飛而去,直接跌在了正堂門前。
至此這幫人已然是徹底敗了,余下幾人見事情敗露,竟是半點猶豫都沒有,轉身便想逃走。
可惜今日場中,除了楚青之外還有一個陳正南。
他劍鋒一挑,兩道身影便被劍氣貫穿。
還有兩人則被花錦年以一把折扇攔下,本來應該交手幾招,可惜兩瓣梅花飛至,直接印在了他們的額頭之上,當即死尸倒地。
鐵初晴眼見于此,瞳孔猛然收縮,先前靈飛姑娘對付蝶舞的時候,她便已經感覺路數有些熟悉。
只是那會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楚青和梅公子的身上。
此時見靈飛姑娘以梅花花瓣作為武器,當即便聯想到了那一日落塵山莊之外,自己險些被人所殺的事情。
禁不住驚呼一聲:
“是你!!”
靈飛姑娘哪里顧得上鐵初晴,連忙看向曹秋浦,就見他身形搖搖晃晃,幾道黑線自脖頸往上蔓延。
知道問題必然是出在了那飛針之上,急忙伸手點住曹秋浦的幾處大穴。
可這黑氣蔓延根本無法遏制。
禁不住將目光落到楚青的身上:
“三公子,求求你救救他!”
不必她說,楚青也不會袖手旁觀。
身形一晃來到了曹秋浦跟前,以明玉真經的真氣,點住了曹秋浦幾處穴道,暫且護住心脈。
緊跟著將曹秋浦身形調轉,一掌緩緩按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片刻之后,楚青睜開雙眸,收回掌力,眉頭緊鎖:
“這毒好生狠厲,我也只能暫且護住他的心脈,想要驅除……卻做不到。”
“怎么會這樣?”
靈飛的臉上滿是惶恐焦急之色,忽然間她看向了正堂門前,冒充許家主那位,足下一點瞬間來到了他的跟前,一把將其提起:
“把解藥交出來!!”
那人傷勢極重,早就是彌留之際。
他勉強睜開眼睛看了靈飛一眼,冷笑開口:
“詭毒的毒……根本沒有解藥。
“他必死無疑,下一個,就是你……
“沒有人能夠背叛孽鏡臺,沒有人!!!”
這話說完之后,那人便氣絕而亡。
“詭毒!”
靈飛臉色大變。
楚青也微微蹙眉:
“是他……”
于孽鏡臺的時候,楚青便聽說過‘詭毒’之名。
其人用毒的本事極其了得,可以殺人于無形之中。
被他盯上的目標,甚至沒有見到他的機會,就會先死在他的劇毒之下。
有人說他已經被提名升入七十二誅邪榜,卻因為榜上人滿,暫且不得列入。
也有人說是因為他加入孽鏡臺的時間太短……暫且沒有入榜的資格。
而關于這個人的來歷,猜測最多的便是,他是百骸魔君七位弟子之一。
但究竟是哪一個,就不知道了。
此人雖然暫且榜上無名,但其實已經有了入榜的實力和資格。
現如今他出現在這里,追殺靈飛……極有可能正是為了入榜一事而來。
只是先前榜上有名的三位高手,死在了楚青手里。
誅邪榜早就空出了三個名額,這人為何還未加入,就不得而知了。
“此人必然早就環伺在側,知道金鉤許家和這位花少俠的瓜葛,這才設下此局。”
陳正南面色陰沉,只覺得這一局著實兇險。
對方早有預謀,又知道楚青和陳正南主要會以化解矛盾為主,不會立刻下殺手。
這才尋到了機會,一來這里,便以花錦年為引子,大打出手。
不給在場任何人開口的機會。
花錦年叫破對方身份,也是在對方被楚青阻攔之后,前后不過呼吸間的功夫,可此時陰謀已然得逞。
而整個過程之中,詭毒甚至無需現身。
楚青瞬間想到了先前那位一身黑衣,滿臉病容的黑衣人。
花錦年的遭遇,絕不會隨便跟旁人說起。
先前正堂之內,聽到過這件事情的人,小老頭身死,余下的人都在。
唯有那黑衣人,蹤影不見……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楚青看著曹秋浦面色發黑,毒素發作極快,已經快要昏迷不醒。
“秋浦,秋浦!!”
靈飛姑娘扔下那人,回到了曹秋浦的身邊:
“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的話,你不會落得這般境地。
“更不會被孽鏡臺追殺……”
鐵初晴聽的納悶,她先前便從楚青口中,知道了靈飛姑娘的身份。
清楚對方是七十二誅邪榜上的高手。
可如今為何會被孽鏡臺追殺?
難道鬧矛盾了?
不過想起先前的經歷,還是覺得這女人太過危險,禁不住往楚青身后藏了藏。
楚青則看向了陳正南:
“陳總鏢頭,你走南闖北,見多識廣。
“可有解毒之法?”
陳正南搖了搖頭,楚青頓覺失望,和曹秋浦相識時間雖然不長,不過這人義氣深重,是一個真正的俠客。
雖然因為靈飛姑娘的事情,兩個人于落塵山莊觀星臺險些打起來。
但自己當時說的話,他也全都聽進去了,不曾因為一個女人便偏聽偏信。
因此這些許矛盾,楚青也未曾放在心上。
如今眼睜睜看著他就要死在眼前,心中還是頗為不忍。
就聽陳正南說道:
“我雖然沒有解毒之法,不過我卻知道,什么人能救他。
“此去往北一百五十二里,有一處所在名為‘陰陽林’,林中有一位異人,自號‘陰陽居士’。
“他醫術高明,有驚鬼泣神之能。
“你若是能夠尋到此人,當可為曹大俠解毒。
“不過此人脾氣古怪,不會輕易為人解毒。”
楚青本來聽他說沒有解毒之法,心中失望。
結果卻柳暗花明,他雖然不知道解毒之法,卻知道誰能解毒,正要高興,卻沒想到最后卻是一個‘不會輕易為人解毒’。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是個什么表情才好。
只覺得這老傲嬌,說話說一半藏一半,著實可恨。
卻見陳正南自懷中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針灸銅人,遞給了楚青:
“昔年于江湖行走,偶然跟他有過一場善緣。
“得他相贈此物,言稱將來若有事求他相助,可以此為信物,一次之后,信物回收。
“今后再無瓜葛,你拿了此物,說我的名字,當可救曹大俠性命。”
楚青給他說的心情好似做過山車一樣,看著手里這針灸銅人,卻有些猶豫:
“這東西只能用一次,你讓給了曹兄……將來若是有什么事情,只怕這位陰陽居士,不會管你……”
陳正南哼了一聲:
“老夫縱橫江湖數十年,這針灸銅人也未曾用上過。
“更何況,白馬金劍曹秋浦俠名遠播,這一次機會用在他的身上,不算辱沒。
“你快去就是……這毒藥猛烈,遲了恐生變故。”
靈飛姑娘眼眶含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多謝陳總鏢頭,大恩大德,銘記于心!”
陳正南讓開一步,眸光落在靈飛姑娘身上,冷哼一聲:
“我給他是因為他是白馬金劍,卻不是因為你花美人!”
靈飛姑娘連連點頭,不以為忤。
這模樣讓陳正南接下來的話,也只能暫且咽了回去。
看了楚青一眼:
“我信不過這女人,不過我還有鏢物在,脫不開身,只能請你跑一趟了。”
楚青點了點頭,對溫柔說道:
“我們走。”
微微一頓之后,又對鐵初晴說道:
“你也一起。”
“我?”
鐵初晴連連搖頭,楚青要帶走曹秋浦,看架勢花美人肯定得跟著。
回頭這女人抽冷子殺人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