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囷山乃鎮虎翁別府,在距離華蛻洞不遠處,一座風景獨秀的峰上,便是劉安潛修之洞府。
江紅瓊早早的來此,卻是吃了個閉門羹。
這洞外只一頭麟馬瑞獸伏臥,將她攔了下來,任憑她如何的游說,這頭麟馬都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
“師姐!”
在洞外僵持了許久,洞中才傳來劉安的聲音,言語中頗多無奈。
“我常年潛修在此,實在身負重責,需監管那華蛻洞內的一切情況,怎可擅自離開,隨你去那什么炳溶山上伏妖。”
“師弟,我們好歹都是一脈所傳,你不看在我的面上,我父親玄壇真人的面子總是得給一點吧!”
江紅瓊說完,那漂亮的大眼一轉,道:“劉安師弟,你不會是怕了那金童。不過這樣也能理解,那人畢竟是威名赫赫之輩。”
“這等激將之法屬實拙劣了點。”
洞內的笑聲傳出,讓江紅瓊的面色一變,只聽到劉安說道:“師姐,你不過是被他拒絕了一次,何必這般的死心眼。
你瞧這天下點英才如過江之鯉,即使金童不愿為玄壇真人的佳婿,肯定還有其他人樂意。
另外,待他回山之后,自有咱們的靈光甲峰上的羅姬羅師叔對付他。
現神將第二的「金翅鵬」,還有過去神將第二的「星宿將」,在他們之間那注定是有一場無法避免的奪名之爭。”
后面的話,江紅瓊沒有聽進去,只聽到了‘被拒絕’三個字,那脂玉一般白皙的面容上,體面的笑容再難維持下去。
劉安意識到說錯話,也深知這一位師姐的小心眼。
想到江紅瓊同羅姬之間,那既是師叔侄,又是閨友的親密關系,只感頭大。
羅姬羅師叔是師公鎮虎翁最小的弟子,唯一破例所收的,輩分大,殺性重,還有強人所共有的特性——極為護短。
若是江紅瓊將他的一番話,給捅到了羅姬的面前,自己怕是少不了一頓毒打,而且礙于輩分,他還不能隨便還手。
在思量片刻后,劉安改了口,道:“那好,我便隨你走一趟。”
說完,劉安吩咐麟馬守護洞府,時刻關注華蛻洞中的情況,那洞中可是新來一位轉劫的古姓大修,連師傅都要慎重對待的大修。
二人由著希陽真人的老鶴帶路,一路上沒聊多少話。
劉安一心伏妖,好早點回來,而江紅瓊則不愿同這個嘴笨的師弟再多說一句,二者就這樣一路抵達了那炳溶山外。
那山中,被林子遮掩的莊院上,有一片粉霞遮罩,煞是惹眼,更有許多的陰兵浮沉其中,呈現尸骸之狀,看上去違和極了。
“這妖怪倒也膽大,傷了鐵余子師兄,還敢霸著莊子,真不怕山上來人。”
江紅瓊說道。
“小心為上。”
劉安說了一聲,在納袋中一拍。
袋中,一山頭狀的寶器飛出,此寶器名喚「坎離山」,自從劉安煉成以來,少有使過,故而山上山下都沒有關于它的半點情報。
他將寶器交給江紅瓊,叮囑的道:“待會兒我去叫門,先好言勸告一番。若是不行,你見那怪飛來,用那金童兜寶之時,你便祭出我的寶器。”
“劉師弟,他可是還有陰珠一顆。”
江紅瓊提醒的道。
劉安拍了拍身上法衣,笑著說道:“此衣乃精晶燒絲而織成,何等光彩照在上面,都將化在其中,如此我才不懼那珠子。
更何況那陰珠之功,勝在未知性,如今我已知曉它,那心中更是不怕了。”
“那就祝師弟一舉功成。”
江紅瓊點了點頭,她這久不出山的師弟,沒她想象中的那般的不諳事理,不通斗法,其面上雖有不顯,但心中已是將事情算了個七八。
這一種從容鎮定,她只在父親那等真人身上感受過。
只是如今劫難頻傳,再加上父親的壽元已是不多,他身上的那一份從容鎮定已是越來越少了。
“師弟還有顧慮?”
見劉安微有躊躇,江紅瓊好奇的問道。
“是!”
劉安坦然的承認,沒有遮掩自己的心思,說道:“現在唯一的顧慮,那便是這妖怪在金童那里,究竟盜了幾件寶貝。”
“不能吧。”
江紅瓊從始至終沒考慮這一岔,道:“這兩件寶貝已是了不得,他又不是張霄元師兄,手里還能攥著「玉竹寶弓」那等重寶不成。
就算是火墟洞的大師再如何溺愛于他,也不可能將「污金瓶」放在他那里吧!”
“就當我多想了。”
劉安揭了身上的靈飛甲馬符,落下于莊前。
他還未上前叫門,便見那一大片的浮霞上,探出個老大的蜈蚣頭,毒螯夾抖,觸角輕顫,目閃妖芒,好奇的盯著他。
“你又是哪個?”
千手兒的童音傳出,向劉安問話道。
莊前,劉安稽首說道:“貧道劉安,來自太平山上,此次奉了真人之命,特來拿你交差,還請靈蜈體諒一二。”
莊上的數畝浮霞上,千手兒將長身翻仰,一時間那霞上便似惡海泛波一般,那些個困在其中的陰兵們,被波浪推得遠遠的。
“你這道人,說話怪好聽的,那我去其它地方玩耍。”
“多謝靈蜈!”
劉安雙手一拱,先是謝了一聲,再道:“靈蜈可否將鐵余子放了,好讓我對山上有個交代。我可保證,放了人后,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師弟!”
江紅瓊有些急了,在劉安身后喊道。
她不認為劉安是在誆騙飛蜈,以劉安的身份和道行,沒必要這樣做,所以劉安的話很可能是真心話,他真的只想敷衍了事。
莊上,千手兒幻出一只手臂,往霞云里一撈,將一個人撈出。
只見那人身上紫青一片,被飛蜈握在手掌里,似玩物一般,渾身關節都錯了位,真不知這人在這飛蜈手中遭受何種待遇。
千手兒不舍的拿著這鐵余子,道:“這人我還沒玩夠,等我玩膩了再給你。”
說著,千手兒緩縮多節之軀,縮成人一般大小。
他將滿空霞云一收,那云中被他毒息所煉的陰兵們,隨著收起的霞云變化成一骷髏蓮臺,千手兒施施然的盤在蓮臺之上。
“你這人不錯,說話好聽,我也喜歡聽,以后多來找我耍耍。”
千手兒說道。
劉安無奈搖頭,也不再多說廢話。
他自覺已算是給足此妖背后那人面子,當下開始催運自己那得意法術。
在天上,隱有一顆亮星呼應著此術,接著劉安擺出一個架勢,雙腿岔似樁,一拳運起,對著那莊上的蓮臺隔空一搗。
沒有任何的預兆,那構成蓮臺的百千陰兵哀嘯一聲,瞬息間滅如燈熄,散作縷縷青煙。
千手兒身下一空,倒是沒多在意,仍是玩耍的心態,直到下一秒,莊前的道人再搗一拳,一聲悶響中,他整副身子似被一面鐵墻撞上。
若非攢心陰珠護持心神,他怕是被當場撞暈過去。
定神后,剛擺動百足,欲施展「大士千手」的妖術,便見道人隔空一按,力道自上向下撞來,這是純粹的,沒有一點花哨的力道。
這一次千手兒聰明許多,知道扯起兜寶所化的霞云,罩在身外,好抵消一部分力道。
豈料此時莊外另一女道趁機拋出一物,那物自女道手中飛出,憑空的暴漲起來,拔地而起般的化作山丘,往他的身上一壓。
那座山丘在壓下之后,千手兒本能的脫出丘下,很是輕松,沒有半點滯礙,這讓他意識到此物針對的是阿爺的兜寶。
他再扭身一看,無形有質的兜寶被壓在那山丘之下,霞霧在丘下四處的外散,偏偏就是散不出去。
只是這一分神的功夫,那個道人已是欺身近前,指頭挑著一道黃符,按在他頭上,冷聲的說道:“該送你回去了!”
“差距!”
千手兒頭一次認識到這個詞語。
在阿爺那里,斗法只當作一種游戲,在地肺山靈囿那里,仗著火龍真人背景,爭斗只是消遣,他都快忘記真正的戰斗了。
劉安拿出一匣,準備將飛蜈收起。
正在這時,被貼了鎖妖符的飛蜈,開口道:“好險,差點玩不成了。”
千手兒頭節一抬,頂著身上符紙的壓制,口器內吐出一遛的毒息火煙,那煙中隱隱綽綽的藏了一塊冒火的方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