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煉無需外力,那所耗費的,自是修士本身。
當飛鵠子的陰身游入丹田,開始入腎中,而過肝時,此處為陽龍(陽氣)所在,也稱離宮。陰身在這里,便是入離宮,浴陽氣而燒身。
這水火煉度之內煉二轉沒有法寶的輔助,老道再無法輕松的度過,如此水火煉度中真正的痛苦將開始細細體會。
在季明肉身內,老道陰剛剛過腎,像是鉆到火塘里,被燒得陰身抽搐。他硬是忍住,沒有吭聲,身上噼里啪啦的響著,似一根燒得正旺的干柴。
在陰身上,被燒煉出的雜質,更深層的污濁,顯成絮狀灰質,隨著龍吟聲排出季明的肉身。
腎肝之間,這短短的距離比漂流在苦海之中更難熬。
那苦海無邊,猶可短暫沉淪,片刻的松解,而在這里唯有苦熬,或者是徹底支撐不住,被陽氣燒得魂飛魄散。
在外面,季明同樣不好受。
這施行水火內煉的真炁消耗量大得驚人,若非自己在煉成星宿將前,曾在大小周天內煉有五百六十六之數的力士,令大小周天承負了更多真炁,單單是師傅過腎肝之間的離宮火煉,他便難以負擔。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老道終是入肝走心,獲得片刻喘息。
沒有讓季明等待太久,老道毅然決然的躍下心頭,隨心頭所煉得的陰液,過脾而降肺。
液自心降,因液下降到肺時即為陰虎,曰生于坎位。在這個位置之中,老道那尚有余熱的陰身如墜寒江,在濤濤江水中被洗煉。
最后,降下坎位的老道,重回于丹田,再一次準備進入新的循環。
這般的內煉,季明一直進行了整整七個晝夜,同師傅飛鵠子一鼓作氣的完成,中途沒有停過片刻。
在四轉之后,老道坐在洞中,陰身看上去已經沒有多少鬼氣,面上還多了幾分紅潤之態,若是再拿上一柄塵尾,便同生前無異了。
季明作揖的賀道:“恭喜師傅,煉得四轉,再進一轉,返還陽世已是可期。”
說著,季明將準備好的三個皮囊拿出,塞到了師傅的懷中,說道:“此三個袋子中,為蒼天、中天、黃天中的靈機所煉之純炁。
師傅你在蒿里樂章天女那里受煉五轉「三炁生神」時,將這三個袋子轉交給她,令她將此三天之炁攝化,并布于八方,開啟第五轉。”
飛鵠子接過三個袋子,作為師傅在接受這樣的幫助,他的內心中沒有絲毫的心安理得,反而有一種壓力,一種欣慰后的.負擔。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如今他自認為已沒多少東西可教導給徒弟的,況且有地方大師作為徒弟修行路上的一盞明燈,他作為師傅的身份更是失色不少。
還是那一句話,若是成為弟子的負擔,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待在蒿里。
老道已在考慮自己的未來,還有哪一部分人情可用,哪一部分已用不了,這一些人情又如何去為徒弟創造更好的條件。
未來陰僵的身份注定無法站在陽光之下,那么只能暫時在鶴觀的陰影中,重新執掌觀中局面,讓弟子們后方安穩,安心的修行。
特別是金童,未來在山上注定是風雨飄搖,不管其在山上如何,有鶴觀作為托底,起碼可以安心一點。
老道看了看手中的三個袋子,其中蒼天靈機所煉純炁,應是法箓接引蒼天靈機而煉成,而黃天靈機所煉純炁,應是那千手兒所煉。
黃天雖隱,但最為慷慨,旦有成精怪者,都不吝嗇于靈機,助其導引。
至于第三個袋子里的中天之純炁,不知是出自大師之手,還是其弟子之手。
老道自感好笑,生前便對火墟洞充滿警惕,生怕他的弟子被拐走,沒想到死后還是這般。他其實該好好感謝大師的,代他教出個好弟子。
在師傅四轉已得,五轉有望后,季明和師傅之間沒有多敘閑話,他們仿佛又回到從前聚也匆匆,離也匆匆的時光里,一時間二者皆有恍惚。
在將師傅送至鎖孽井前,在老道即將返回蒿里之時,季明叫住了他。
“師傅,下次回來,記得帶些新玩意,以前你每次回來,可都有些新東西。”
老道眼睛一亮,那一瞬間的神采,簡直比人還有神,好似從舊時光里活了過來,站在井邊開懷大笑起來。
“好徒兒,你等著,一定有你沒見過的新玩意。”
太平山,乙峰。
“紅瓊師姐,多謝你前來告知消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們弟兄準備暫時搬去落銀湖畔的「天河分壇」,在虎眼師兄那里避一避。”
一處精舍前,接火君對著江紅瓊抱拳說道。
“呸!
誰跟你們兩個糙漢一家人。”
江紅瓊負手,一臉嫌棄的說道。
接火君錯愕的同大哥霖水君對視一眼,略有會意,笑道:“是,瞧我這笨嘴,師姐同金童師兄才是一家人,與我們自然不是了。”
“你們兩兄弟,尤其是你趙長河,整日在山上宣揚羅姬和金童之間必有一戰。
如今羅姬已經開始對此等言論溯源,看你落在她的手里,還能不能保自己一個四肢健全。”
接火君面色一苦,叫屈的說道:“我可從來都是在明面上談論此事,那些在背后的推波助瀾者們,他們才是真正的險惡用心。
紅瓊師姐,早就聽聞金童師兄在炳溶山上對你一見傾心,那羅姬是你閨友,而我們可是金童摯友,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啊!”
“阿弟。”
霖水君嚴肅的瞪了一眼接火君。
“我盡量幫你們轉圜。”
江紅瓊的雙頰上紅彤彤的,眼神沒處放一般,說完便將足一頓,縱起劍光飛去。
“阿弟,以金童師兄的道性,怎可能對此女一見傾心。
你若是利用此女對師兄那一點的情愫愛意,以躲避羅姬的怒火,他日師兄若是有知,你絕沒什么好下場。”
“大哥,炳溶山之事可是傳的有鼻子有眼的,俺還親去豐囷山上找那一位知情者求證過,你怎就不相信。”接火君很是無奈的道。
“想當初金童沒少關照過俺們,這一次俺定要為其牽線搭橋。
俺得承認,這次羅姬之事俺是有一點私心,可這何嘗不是促成良緣的一個機會。”
“你就鬧騰吧!
金童師兄若真對此女有意,需要你這糙漢在中間牽線搭橋,那可真是天大笑話。”
“大哥,可別這么說。”
接火君追上了準備離去的霖水君,故意拿出一繡花的團扇,顯擺在霖水君眼前,道:“俺是面相糙了點,可是俺的心不可糙,看這師妹贈與俺的定情信物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