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明情況了嗎?”
野祠中,一人獨坐祠門處,對來者問道。
“自然。”
來者一身夜行衣,罩得嚴實,眼睛耳朵,連一根發絲都不曾外露,他看著祠中人道:“按照道上的規矩,這個消息你要付一千三百符錢。”
“給!”
一個納袋被祠中人丟出,落在來者的手上,而后雙手環胸,道:“因為太平山那位道君的一已私欲,便攪亂天南大亂,生靈難安,你們那位魔將更是以殘害蠻民為樂,威福自專,如此作風,難得長久。”
來者正細數袋中符錢,聽聞此話,立馬不樂意的道:“石癡,這生意歸生意,你如此詆毀我們道將,是不是不想做這筆生意了。”
“呵呵!你們那位便是再如何視生民為螻蟻,我都是不關心的,唯有一點,他不該拿了我三位兄弟祭旗。”
祠中人起身,昂然而立,說話間全身的皮膚閃出鐵石一般的光澤,向前跨出一步,閃至來者的身前,這一舉動著實嚇了來者一跳。
“縮地成寸?”
“不,只是化土成沙,使其在腳下流動而已。”被稱為石癡的人解釋了一下,接著對那來者不耐煩的說道:“江湖規矩,拿錢辦事。”
那人收起納袋,說道:“那蒲山六怪的三個弟子,目前已被押送到了密云山鬼母洞中,成為此次嶺南除魔大會的主要祭品之一。”
“好個除魔大會。”
“別小看此次除魔大會,此次會上將有嶺南一十六寨的頭人,還有盤岵大山的伏背公親傳吳東野,鐵背姑之女謝春池,嶺南散人等眾。
對了,還有玄石寨鬼母洞岐云夫人。
這絕對是一場盛會,各方都有關注,而這會上有兩個主角,一個是靈虛子,還有一個就是.”
“我兄弟!”
石癡說道。
“岐云夫人。”那人搖頭,略有嫌棄的道:“就那三個莽撞漢,怎會是主角,要不是他們蒲山六怪弟子的身份,哪里能上這樣的臺面。”
“好了!”
覺察石癡的臉色不對,那人趕緊告辭,道:“現在去還來得及收尸,再晚一步尸體就要送到江浦了,那地方現在我們太平門人都進不去了。”
石癡點了點頭,看著那人遠去,道:“想不到在戮蠻魔將這等的兇威之下,竟然內部還有有弟子生就這等的虎膽,敢將機密情報外泄。
世情到底艱難,小人物在哪里都是小人物。”
離野祠遠去的那人三五下除去外衣,扭動全身骨節,恢復成童子身形,再披上道服。
接著吐出喉中之骨,聲音復歸清澈,一拍頭頂,一道法箓懸浮,蒼天靈機滌蕩全身,掃除周身的陰晦雜氣。
“石癡啊,石癡,我頂著這樣大的風險,可不是為了你這千余符錢,你就等著成為我丁道爺的一樁大功。”
說著,這道童拍了自己胖乎乎的臉蛋,然后在兩腿上換上新的甲馬符,剛準備出發去密云山時,只覺身子一輕,整個被揪起來。
定眼一看,不正是石癡。
“好根骨,好心計。”
石癡提著道童,腳下一堆沙礫流動,令他如同在平地飛馳一般,不多時已靠近密云山。
“石癡。”
道童拼命掙扎,道:“要死你一個人死去,別拉著我一道陪葬。”
“哈哈~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還敢暗地里與我交易,必然知曉我根底之一二,我所煉之神功放眼天南也是一絕,不如你跟了我,來做我弟子,我必授與一生所學。”
“你不就是煉了個石頑神功,修了個刀槍不入,我才不做你徒弟。”
眼看著快靠近密云山,道童趕忙提醒的道:“山外的一草一木,一塊土一顆石之中,都已經伏藏著下壇兵馬,及其那五百猖兵。”
“提醒的好。”
說著,石癡有意露一手,對著地上一指,喝道:“開!”
那地上瞬間開裂,露出個三丈長短,七尺來寬的溝壑,石癡將道童夾在肋下,飛身縱入溝壑之中,前方土石裂開,為其自動開路。
“看到了嗎?!這就是石頑神功所升煉之術「金石立開」。
我這神功有神通之潛質,若是秘笈流傳出去必是要引一場腥風血雨,你這道童好不識相,在太平山中你能習煉此等的神功絕學嗎?”
說話中,石癡已在山中空竅內破山壁而出,悄無聲息的潛入這里,沒有驚動一個鬼子,也沒有驚動一個陰兵。
石癡聆聽聲音,在某一陣風中,他聽到了細碎的交談聲,還有許多呼吸聲,都很克制的呼吸聲,應該怕那驚擾交談中的兩個主角。
“靈虛子,還有岐云夫人。”
石癡有些緊張,呼吸急促起來。
他不是四境金丹,底蘊也不足以支持他抗衡四境,他只是來營救他的三位弟兄,同為蒲山六怪門下,他們自小一起長大,不得不來。
“別動。”
在石癡準備循聲入這竅道的深處時,夾在肋下的道童忽然提醒。
“密云山鬼母洞機關重重,不是你等草莽修士輕易來去之所。
我且不說其它的布置,就是這山中空竅內的所布的六十七面陰煞副幡,一旦觸動了它們,必有煞絲纏身取命。”
“陰煞幡?子母陰煞。”
石癡自然知道這讓岐云夫人在嶺中鑄就威名的寶幡,此幡一共七十二面,唯有五面主幡全用煞絲煉就,收在岐云夫人腹內,為鎮壓煉化五通煞鬼所用。
其余六十七面子母陰煞幡乃是為了配合五面主幡施展「七十二陰煞陣」所用,沒想到平日布在山中空竅,防范外敵入侵。
要說他為何如此了解,自然因為他的師傅們蒲山六怪曾同岐云夫人斗法,雙方結下不小的梁子,不過這沒有讓他石癡產生退縮的念頭。
“你在嶺南太平眾道內,定非一般人,難道你是靈虛子的徒弟。”
石癡自言自語的說道。
“我倒是想。”道童被夾在肋下,揮舞手腳,道:“我要是靈虛子徒弟,早就大喊大叫了,還用因為害怕被當成你的同黨,而提醒你嗎?!”
“伶牙俐齒。”
石癡越看此道童,越覺得合眼緣,于是將一粒土丸塞入道童嘴里。
道童下意識想吐出來,但是被石癡輕拍了一下臉頰,口腔內的土丸破裂,微微粘稠的液體順入喉道。
“你給我吃了什么?”
“實誠丸,修行石頑神功的丹頭,此丹以半厘千年石乳,配以石胞殼皮所煉。
以你小子的眼力,定然知道千年石乳的價值,哪怕這一粒里只有半厘入藥,也足以助你煉成那頂上三花,破入煉氣二境之中。”
石癡忽的一笑,拍了拍道童的胖臉,道:“若你服了此丸不修我神功,受到丹頭內的妖性所累,軀體便會一點點石化,先是骨肉,后是內臟,再是皮膚,最后變成個石人,活活餓死。”
道童臉色鐵青,不得不搬出靠山,“你可知我背后是誰?”
“我知道。”
“你知道!”
“你這道童根骨奇高,一半娘胎里帶來的,一半后天養成的,總之不是正道貴子,就是中天傳人,所以我石某人更得先下手為強。
你也放心,我做你師傅不會讓你委屈,咱們蒲山一脈挨著天騰山,那是何等的地方,乃是天下火位。”
石癡在道童這里畫了許多大餅,道童只覺滿嘴苦澀,不情不愿的被石癡拉向了深處的神爽庵,在那里掛有許多喜慶的大紅燈籠。
“有時真不知道這些老鬼如何養成的品味,為何對紅燈籠、白紙幡、綠蠟燭這樣的著迷。”
石癡嘀咕一聲,小心的避開周圍眼線,入得庵中的一處庭院里,一群人正站在那里,微微的仰頭,看著霞云上那盤坐之人說話。
石癡運使法術,藏形于墻內,側過頭來,只露出一只耳朵。
“夫人,此等的陰陽神通鬼為江浦之地偶得,乃是我師傅心頭好,您又何必強人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