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霧繾綣,竹梅依依。
云霧繾綣繞福地,竹梅依依綠掩扉。
橋跨靈石路,峰頂披藤蔓。
鶴舞青松迎旭日,鹿躍幽徑踏落花。
那院中常伴仙果熟,風遞果香。沿溪碧柳戲翠鳥,臨水紅梅舞彩蝶。雖非仙境難比肩,卻勝靈池邊上春。
此處太平山福地之內,一位頭圓面白的道童正抱著一頭紅頂靈鶴在云霧竹海里穿梭,在飽覽一番福地山景后,道童記起了正事來,輕拍靈鶴的細頸。
這靈鶴通靈近人,一下便了然會意,將羽翅一轉,馱著道童繞下峰頭,來到福地一處隱洞內。
道童整了整身上被風吹散的道服,正了正頭上的混元巾,上階行至門首,見那兩扇石門關得甚緊,于是上前輕輕的敲了兩下。
門后無人回應,道童又重敲兩下,心中忐忑。
”誰?“
門后傳出聲音,聽語氣像是個同他一般大的孩童。
道童不敢大意,在門外俯身說道:“天河峰的官將老爺在落銀湖「霹靂澤」中辦了個祀生河會,特遣小童來福地請靈虛子赴會。“
“不巧,不巧。”
這一次聲音從腳下傳來,道童嚇了一跳,拽起下擺去看,一條指頭粗細的蜈蚣趴在腳邊,赤頭黑背,兩根觸角亂舞。
他很快平復心情,恭敬之中略帶一點好奇的說道:“您一定就是千手兒,靈虛子的飛蜈靈伴,我一直聽說過你喜歡幻成大胖娃娃樣。”
腳邊,蜈蚣振翅上飛,將頭節一晃,一個扎著雙丫髻的胖童腦袋幻成,惡狠狠的對著那道童說道:“我阿爺仍在閉關補養中,如今已是謝絕一切外事。”
“等等!“
見千手兒振翅飛走,道童連忙擺手,沖上前去,忽的聞到一股子腥味,腦袋一陣暈眩,差點滾下門前石階。
聽說自靈虛子擒拿赤意郎君回來后,便被上府安排在這福地隱洞內好生養傷。
而那被「雷部五雷府」下正雷將所禁的赤意魂魄,據說也在此隱洞之內,還被陸道君親自再施了一類禁法,便是如此也時常鬧騰。
這里可是太平福地,天南正道的道統所在,有能力在這里鬧騰得起來,這赤意郎君或許真如傳聞中一樣,乃是神仙下凡歷劫的。
神仙下凡啊!
道童拍了拍額頭,他真想進去瞧一瞧,但他也知道自己因為生有福相,姿容俊逸,才被選中在福地行走,可以幫道君真人們遞個話,平時也能聽到些小道消息。
只是這消息也有不實的,偏差的,他不會輕信這些小道消息。
就像眼前隱洞內這個據說神仙下凡歷劫的,這下凡的神仙也會被鎮壓嗎?!聽說還是在受伏于靈虛子后,這才被施禁鎮壓的。
“退遠一點,那人的元神在影響你,另外將所有事情一并說了!”
千手兒說道。
道童趕忙退后數步,一直退到階下,同那頭正在打理羽毛的紅頂靈鶴站在一處。
道童說道,“就最后一件事情,道君吩咐我來傳話,乃是關于「奇珍·密山玄母玉」之事。洞天的王祖師已經去「帝之下都」的神柱山,為你家.阿爺取來此等奇珍。”
千手兒趕忙再度飛出,仔仔細細的確認一遍,他知道阿爺十分關心此事。
道童雙手負背,站在光里,面向山風,搖頭晃腦的模仿陸道君當時說話的模樣,道:“去告訴那金童,事緩則圓,人緩則安。
這一奇珍得追溯到滄海桑田之前,黃王治世之時。
它本是出產于神柱山西北向四百余里的密山,那時黃王曾取密山之中的玉石精華而煉就,號為「玄玉」,后因黃王將此玉投種于山中,山陽一處長出溫玉,山陰一處則長出涼玉,故而又稱「玄母玉」。
這兩玉堅硬精密,潤厚而放光,常發五色,一剛一柔,有證于萬事萬物之陰陽一道,為那時的神鬼和仙人所服食,如今僅存下一點。“
千手兒聽出這話里的意思,那就是已經有消息了,但還是得等。
他沖著道童點了點頭,隨即縮小妖形鉆回了門縫里,一路抵達隱洞的深處。
在那里有一處醒目的琉璃穹頂,上圓而下方,在圓頂中央雕有盤身的石龍一頭,其龍首頷下掛有一粒赤珠,此圓珠之中一直發出呼呼的燎火聲。
“千手小兒,快快過來,讓我來傳你一道五行遁法,保準你能在外逍遙,不受這里的規矩約束。”
“赤意郎君,為何還不死心?”
本不打算理睬珠中赤意郎君的千手兒,罕見的搭了話,他好奇于這人被連下兩道禁法,似乎還很樂觀,一直積極的尋找逃離的機會。
“來日難預知,騰躍蛇龍變。”
龍首下頷內的赤珠之中,赤意郎君很有朝氣的說道。
“可我對你的話一點都不動心。”千手兒很是實誠的說著,接著沮喪的道:“你得說一些我想聽的話,但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聽什么?”
“你很迷茫。”
赤意郎君感覺有戲,用充滿蠱惑性的語氣道:“我們都有這個時期,無論人和妖都一樣,沒有生命的目標,不知修行的意義,你需要長者的指引。”
千手兒問道:“阿爺在洞中閉關,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便是我也不能去打擾,我現在該去求誰的指引?”
“自然是山中諸真。
你是靈虛子的靈伴,而靈虛子是這個山上最得勢的道子,可謂是無人出其左右.”
“不對!”
千手兒搖頭道。
“不對?”
赤意郎君愣了一下,下一秒急聲說道:“為何不對,他在斗法中將我敗伏,在太平山上還有其他人可以立下這一份奇功嗎?”
“幽融子。”
千手兒說出一個名字。
赤意郎君沉默下來,幽融子自小在小郎山上學藝,跟隨著神將學法。
那小郎山可是大圣之別府,也就是說幽融子自小便已是混跡在仙人鬼神之間,這一份仙緣常人幾世都修不來的。
從前因為有著神法,還有翼宿的宿慧,赤意郎君并不將那位幽融子放在眼里,但是在經歷此等的大變后,他心中已經沒了底。
“他做了什么?”
赤意郎君忐忑的問道。
“水淹五毒福地,還有就是力誅仙蟾老之下的首徒,也就是你們盤岵大山之中,那一位號稱「金背大王」的四境金丹。“
“不可能,金背師兄并非新晉四境,積累雄厚,怎會被區區三境內的龍虎高功所殺。”
“你忘了自己如何被禁的?”
千手兒說道。
“天曹相助!”
赤意郎君的聲音像是被捏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