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重新站立太陰素蓮之上,這朵素蓮自月宮得來后,還未徹底祭煉便已拿來養護接火君的肉身和元神。
剛才那位掌元神將明顯是認出了此物的來歷,其態度上的顯著轉變同這朵太陰素蓮不無關系,不過季明現在沒有細想這些,意義不大。
為了慶祝接火君的復元,季明打破清修常例,在漱石洞內舉辦一場小宴。
既是小宴,所請之人自是不多,只將穸山上的師傅,太平山上的摩崖子、江紅瓊等眾,還有亟橫山上的妹妹靈姑,黃燈洞心如老尼處參悟佛法的李慕如請來赴宴。
洞內濟濟一堂,各人交頭接耳,談道論佛。
季明散坐在太陰素蓮之上,一會兒抬頭同人說話,一會兒低頭自顧淺飲,略有醉態,笑容始終掛在他的嘴角之上。
宴中,接火君最是活躍,將自個的銅駝法器祭出,令其上下翻行,娛戲眾人,其后霖水君配合的放出一道藍汪汪的劍光,與銅駝戲斗一處。
靈姑坐在季明身邊,只見肩膀一搖,一道劍光沖出,繞空三匝,加入這戲斗之中。
摩崖子撫起自己新蓄的美髯,將案桌上的玉杯拋在半空,只見玉杯化作一頭鹿身雀首,有角蛇尾的靈物,口中銜有靈芝,奔向季明那里。
“蜚雀神將!”
靈姑眼睛一亮,認出這靈物根底。
她神色一動,心中躍躍欲試,心念一轉便運動劍光往那神將上斬去,不想那蜚雀神將只是一個擺首,雀首上的角杈已是將她的劍光叉住。
“哈哈,好劍法。”
摩崖子贊了一聲,一副輕松瀟灑的神態。
就在這時,只見霖水君藍汪汪的劍光穿梭,當空轉成一道幽藍劍輪,呼嘯的斬向他的神將,這令他撫須的動作一頓,急忙凝神應對起來。
接火君猶覺不熱鬧,將自己所煉的彤鶴神將一放,陣陣熱浪在洞府內上下掃蕩,引得一邊的般若竹林沙沙響動。
眾人正在歡戲之際,李慕如忽然向季明問起了西荒百寶山之事。
李慕如這一問,小宴之中瞬間安靜了些許,接火君剛剛復元蘇醒,還不明其中關節,在找大哥霖水君了解了一下情況后,當即勃然大怒起來。
他拍案喊道:“蚩神子這小小獠犬,竟敢在那窮荒里無端狂吠,我.”
“咳咳.”
季明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接火君的罵聲,這一番辱罵實在刺耳,于是說道:“窮荒小地之修,難免性格自大了些,接火師弟不必放在心上。”
摩崖子起身附和道:“不錯,卑鄙小人之語只如蚊蠅微聲,根本不足為慮。那廝敢當眾叫板,想來是有所持,但區區旁門而已,如此狂吠,想來也是個坐井之蛙。”
季明只是笑而不語,目光一直盯著摩崖子,見對方越說越來勁,腮幫已是咬得鼓起。
“師兄不可大意!”
李慕如面上并無樂觀之色,道:“百寶山慶真觀千花洞為西荒哭麻老祖之法統,那老怪早已是西荒一地之首腦,關系極廣,道行難測。
往日聽師傅講起這老怪,言語中也是極為忌憚,囑咐在外行走,若遇這等老怪,當是能避則避。
那蚩神子是這老怪親傳,有得佛門因緣,又大開佛經會,分享妙法,已有佛門廣濟眾生之心,可見非是俗流之物,更不是坐井之蛙,相反是個人物。”
小宴中,霖水君收起劍光,沉吟些許,說道:“如今鼠四身陷于蚩神子之手,那人一旦同咱們鶴觀作對,必是挾持鼠四,令我等投鼠忌器。
不過此事根由全因甲峰楊乾,還有五仙教孟南而起,咱們可訴諸于上府,不必自己費心。”
“這如何可以,不是漲他人威風。”
接火君瞪著眼反對道。
“此議不可。”
一直沉默寡言的飛鵠老道出聲,他的話擲地有聲,在座都安靜下來。
老道那濁白尸眼看向季明,“這是一個機會,你剛入四境不久,正愁沒有機會顯耀道行,便同這蚩神子一伙光明正大的約定斗法一場。”
“何處?”
季明問道。
“小福地。”
“不可。”
摩崖子驚慌的擺手道:“金童師兄和楊乾師傅泰禾真人的沖突已是人盡皆知,如今沖突已由離朱法師親自調和,咱們便是占理也不可引導沖突,讓小福地成為.”
他沒將話說盡,但知道這該聽懂的,已經聽懂了。
“有道理。”
飛鵠老道點頭說道,隨后便不再開口。
老道很想榨干小福地最后的那點價值,但先前上府寶閣內,由離朱法師親自調和的,關于靈虛子和泰禾子的爭端,已經讓他熄了這個想法。
離朱法師不是好相與的,一旦觸犯了法師的底線,鶴觀無法承受。
不過沒想到后來楊乾這蠢人不在睡虎地桃岫洞中避難,反而攛掇那蚩神子對上鶴觀,這不是自己撞來刀口上。
“不必引導。”
季明坐在素蓮之上,兩腿隨意放著,他笑著說道:“現在最急切的不是我們,也不是那不知遁逃何方的楊乾,而是我們那位泰禾真人。”
溫道玉在底下玩味的笑道:“泰禾作為釣龍翁的大弟子,竟然培養出一位要摧毀自家師祖入道之觀的徒兒。
若是咱們這位泰禾真人有機會能夠回返過去,我想他要做的第一件事,那絕不是打壓金童師兄,而是先打殺了他這個”賢孝”的好徒兒。”
這話引得眾人大笑,小宴中重新充滿歡快氣息。
座中,唯獨霖水君沒有笑,因他還在惦記鼠四安危。
他知道鶴觀如今的大好局面,全賴于鼠四居中協調之功,便是鼠四乃為妖魔之種,但是他們這樣不聞不問,恐怕會惹得鶴觀上下寒心。
“無需擔心。”季明明白霖水君心中之憂,說道:“鼠四乃是奉我之命前往百寶山尋緣,他所遭磨難并無性命之危,來日必然安全歸來。”
霖水君頓時放心了下來,他相信金童的卜算之能。
“哥哥,你真厲害。”
靈姑多飲了幾杯佳釀,臉頰發燙,一臉崇拜的說道。
“哈哈,你只要練成大師的神通,異日成就定不在我之下。”
靈姑將頭一轉,對于哥哥時刻將修行掛在嘴上頗感頭疼,索性佯裝沒聽見的樣子。
聊完了正事,大家開始聊些瑣事,摩崖子說起上府離朱法師閉關破境之事,言語之中不無擔憂。
一旦離朱法師破至胎靈五境,這就意味著下一代真君便是鐵板釘釘的事實,而法師一貫是追隨和效仿陸真君的進取風格,只是少了威壓天南的底蘊。
如今太平山一點點穩固天南之地的統治,使得從赭熊州青萍本方到黎嶺,從平陽州東到寶光州西,只有一個聲音,也只存在一個意志。
沒人認為這是陸真君野心的終點,南姥神山也不這么認為,云雨廟更不這么認為。
正在這閑談之際,季明金丹內的陰神一動,這是第二元神之身那里有情況,季明心中想道:“該不會是黃躁子尋仇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