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游神  第110章 新娘執念

類別: 玄幻 | 東方玄幻 | 日夜游神 | 青山盡墨   作者:青山盡墨  書名:日夜游神  更新時間:2024-12-28
 
一幅有聲畫卷,在周玄心里徐徐展開……

……一座恢弘的廟宇,朱色木柵門的橫梁上懸掛黑底金邊的牌匾,上書“城隍廟”三字。

左右門柱,掛了一對廟宇楹聯,“善來此地心無愧”、“惡進吾門膽自寒”。

廟門前是一片開闊廣場,

一個體型只有孩童般大小的異鬼“燎金”,被除去上衣,由八個身著黑色袍甲,帶著金面具的人押跪于廟門前。

燎金的背脊骨有兩條,它的本事也應該在這脊骨之上,那八個黑衣金面人,手里各自捏著一條墨色的線。

線從“燎金”的脊骨內穿進穿出,禁住了它脊骨的本事,使它動彈不得。

“抽筋!”

一道赤色木令,從廟內扔出,八人齊齊彈動墨線。

線抽打在“燎金”的背上,不光抽出一條條帶著黑色火焰的傷痕,被線纏住的兩條脊骨,也被惡狠狠的從身體里抽扯出來……

……一直到脊骨完全被扯出體外,周玄才瞧清楚,這兩條骨,晶瑩剔透,骨頭質地極柔軟,骨頭表面有渾然天成的道符,被線捆著,像兩條玉蛇扭動。

城隍廟中說的“抽筋”,指的應該就是這兩條骨!

此時,記憶畫卷變黑,

下一瞬間,

畫面中便是一座監牢,

那兩條玉骨,被浸泡在一團黏稠的汁液里,燎金已經失去了生機的身體,被擺放在一張硬木床上。

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巫人,光著腳走了進來,他一只手朝天上指去,于他的領口里,飛出一根骨針。

骨針大體有中指粗細,巴掌長短,唯有尖頭處被磨得極尖銳,與其說針,更像一枚箭鏃,隱隱帶著些狠厲味道。

骨針隨著巫人的手勢而動,巫人指哪,它便飛哪,巫人橫指,骨針便懸停于玉骨上方。

“入~魂~。”

巫人拖上了語調,念叨了兩個字后,骨針便閃爍著符文,將玉骨中的燎金之魂,從骨內剝離。

魂剛從骨中剝出,是半透明的模樣,但只要碰到骨針,便成了墨色,被白色骨針吸入。

白骨針漸漸被染得黢黑。

等到燎金被盡數吸入,巫人才握住了骨針,于“燎金”的皮上做著鐵鎖刺青。

每往皮上刺出一針,屋里都傳出燎金鬼哭狼嚎的聲音,似在遭受非人的折磨,一直到最后一針拔出,鐵鎖刺青完成之時,它才全沒了動靜……

記憶畫面也到此結束。

周玄睜開眼睛,望著袁不語說:“刺青不是在活人身體里養惡鬼,他們是在人皮里養惡鬼,甚至還能將異鬼養在人皮中。”

“異鬼都能養?”

袁不語很意外。

“這個匣子的皮,不是人皮,是異鬼的皮,那枚刺青,也是用異鬼的魂做的。”

異鬼燎金的皮、魂,被做成了一個囚禁異鬼的匣子,挺黑色幽默。

“姐姐,我是不是把這匣子弄壞了?”周玄此時發現匣子上的刺青已然不見。

“匣子無所謂,刺青攢香火的方式你瞧到了沒?”周伶衣關心道。

“沒有,但那巫人做刺青,用的針應該非比尋常,它是一枚骨針,針與巫人有連接,應該是豢養出來的,至于怎么豢養,沒瞧出門道。”周玄說道。

“那明白了,這刺青的手段,與五師兄的手段,有異曲同工之妙,既有神異法門,又以具為兵。”

周伶衣從周玄的話里推敲出了門道。

她跟周玄解釋:“五師兄的手段你應該已經見過一些,他是忤作,對于尸體,懂許多法門。”

周玄點頭,在井燈別墅里,他親眼見過呂明坤的“尸語之術”,只靠一根手指,將墻中十五具尸體的位置全部定準,又靠感知與儀式,讓尸體開口,講述死前的遭遇。

“但呂師兄對敵之時,靠的是竹葉刀,那柄刀,便是他剖尸時用的刀子,

他日夜豢養那柄小刀,使那柄刀身漸漸浮現了異鬼銘文,竹葉刀也有了許多玄妙殺招手段,它既是剖尸工具,又是兵刃,這便是以具為兵。

按照你剛才的講法,刺青堂口,于刺青中本就有許多神異法門,而做刺青的骨針,又會成為你的斬敵鋒刃。”

周玄越聽越覺得這刺青的手段很高明,刺青能囚禁惡鬼,又有骨針加持,是個極厲害的堂口。

“明天就是問卜的日子,我去血井問問,看能不能找到刺青攢香火的方式。”

周玄說完,跟姐姐、師父告辭。

剛準備走,袁不語喊住了他:“別著急走啊,你那右手能深入人皮抓刺青,那你抓抓你畫的人皮刺青看看。”

周玄聽完,也起了興趣,既然姐姐和袁不語都說那新娘頭部的圖案不是畫,是刺青,那抓抓看好了。

他將人皮展開,伸右手去抓,但是,這次又不得要領了,怎么抓都抓不進去。

“你回憶回憶剛才抓鐵鎖刺青時候的狀態。”袁不語循循善誘道

若說抓鐵鎖刺青的狀態,那便是吃了兩鞭之后,心中憤恨至極。

得讓自己生很大的氣。

周玄閉目,開始冥想讓自己生氣的事,能讓他生氣的事情目前為止,不多,無非就是拐子要出三大高手清算他、儺面欺負姐姐這兩樁事。

他將前事的細節慢慢回憶,終于養了一肚子的真火,睜開眼睛時,雙目因憤怒而變得通紅。

他伸手朝人皮里一抓,這次,他親眼瞧見自己的右手,伸進了人皮內,化作一幅右手圖案,在人皮里朝著新娘刺青游去,

在他的右手快要觸碰到圖案時,忽然一股柔和的力量,裹住了他的右手,不僅是柔和,還帶著莫名的愜意。

像看了一整天的書,看得眼睛酸痛,然后被一塊溫熱毛巾蓋住雙眼的愜意。

愜意感過足,竟將他心中的憤怒一一化解,失去了極端的情緒,周玄右手便失去了神異,從人皮中浮了出來。

“抓不到,這張圖以柔克剛,消解了我右手的力量。”

周玄將剛才的感覺講出。

袁不語又將人皮畫拿起,對著陽光照著瞧,像是初次見這幅畫似的。

“怎么可能?這畫中刺青的血氣明明不旺,你連異鬼刺青都能抓住,卻抓不住如此普通的刺青?”

“也不算普通,我的秘境里,莫名出現了一個提燈新娘,這枚刺青出自他的手筆。”

周玄坦白道。

“新娘……什么時候出現的?”周伶衣挑眉問。

“昨天半夜。”周玄說。

“應該不會是巧合……”周伶衣問袁不語:“袁老,你昨夜感知到了什么沒有?”

“沒有啊,我睡大覺呢。”袁不語答得很接地氣。

周伶衣又問:“弟弟,在提燈新娘出現在你秘境之前,你感應到了什么沒有?”

“沒有。”

“但是祖樹感應到了。”周伶衣說:“昨夜,祖樹似乎有蘇醒的跡象,我便穿衣出來瞧了,什么都沒瞧見。”

袁不語和周玄都愣住了,姐姐這番話,等于在說——提燈新娘是從外頭,神不知鬼不覺走進身體秘境中去的。

“而且我昨晚巡夜,游神燈籠也沒有照見弟弟說的那位新娘。”

周伶衣又補了一句。

這句話出口,袁不語倒不愣了,說:“那明白了,提燈新娘啊,估計是團執念。”

人死了變鬼,鬼要是有執念便會成為厲鬼。

但是,

執念是可以單獨存在的。

袁不語說:“執念說到底,就是人的一個念頭,念頭無影無形,很難被感知到,但她卻能實實在在的影響到人。”

“老袁,你仔細說說,執念是怎么影響到人的?”周玄現在像塊海綿,對于任何沒聽過的神秘詭異學說,有強烈的吸收沖動。

“比如說,如果一道執念是因為悲傷而成,如果有人與這執念接觸得久了、深了,就會莫名覺得悲傷,這便是影響,

不能小看它,如果執念極強,人與它接觸后產生的悲傷,甚至會引發人的自盡心理,只想一死了之。”

袁不語又想起了之前的四個徒弟,與其說他是目睹了徒弟死亡而悲傷得一蹶不振,倒不如說他是被自己生出的悲傷執念所傷,

長期執念不散去,還愈變愈強,精神便萎靡困頓,心氣散了,香火也就熄滅了。

“你說,我身體里的提燈新娘,不會害我吧?”周玄問道。

“在秘境中,只要你沒有主動求死的念頭,沒有人害得了你,但她日夜在秘境中呆著,會不會在現實里影響你,那便不好說了。”

周玄覺得袁不語說得對,上次紙人艄公想要害他,還是各種忽悠他主動送死,這也側面的反應了,只要他不主動求死,沒人能在秘境里害他。

袁不語又躺了下來,說道:“執念的影響,開始緩和,后來劇烈,你要擺脫也簡單,有個辦法。”

“什么辦法?”周玄問。

“盡快升第三炷香。”

“……”周玄。

“玄小子,你一定要多注意,能讓祖樹蘇醒的執念,肯定是極強烈的執念,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整個下午,周玄都在屋里寫報紙稿件。

堂口雖然確定,但關于刺青的問卜要等明天,血井一個星期只能問卜一次,到明天才夠時間。

趁這空當,剛好把稿子寫出來,盡快獲得與井燈單獨聯系的機會。

“你聽過這樣一個故事嗎?

雪原府里發現了一個金礦,消息傳得沸沸揚揚,附近州府的礦工們,趨之若鶩,紛紛摩拳擦掌,要在礦里大干一場。

三年過去,礦工們并沒有賺到太多的錢,而且因為爭搶礦產,經常打架,很多人還落下了殘疾,

反而是一個給礦工們賣水的人,賺得盆滿缽滿。

這便是賣水人張華的生存哲學……”

周玄將心靈雞湯中的名篇“賣水人”,稍作修改,并且在文中,以“張華”為名,然后多次使用“礦井”“井”“礦燈”等詞匯作為暗語,暗示自己已經知道“張怡華和井燈是一個人”。

這種穿插的暗語,正常人不會產生聯想,但井燈那種精神緊繃,又常年譜寫暗語的人,自然會懂。

暗語的指向性極強,完全直指井燈,也不會引起其余血井通靈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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