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冤箓上結字,便代表這場“洗冤”正式生效。
洗冤是否完成,關系到周玄進入圖騰殿的次數,目前他的次數不多,見到“執念”,自然是見了魚的貓兒,必須要將魚吃進肚里,才心滿意足。
“希望這次洗冤,能順利完成。”
這人嘛,一旦為了某件事的結果開始許愿,通常代表這件事有些棘手。
煮酒和尚這樁事,便是如此,
以往的洗冤案子,只要周玄答應洗冤,那冤屈的執念,便會引領周玄去發生冤情的地方,再利用洗冤箓能進入時間縫隙的特性,回到冤情發生現場,讓他將來龍去脈看個明明白白,
但這一次,周玄才下定決心洗冤,那煮酒和尚的執念,竟然不見了……不見了……像天上的風箏,飛得好好的,忽然“叭”的一聲,線斷了,然后一陣狂風卷起,風箏便縹緲無蹤。
好在也并不是全無線索。
煮酒和尚是七葉寺的一代名僧,而周玄見到執念,究其原因,無非是拿了七葉寺的監院僧做刺青。
那就說明,這場冤情的發生現場,應該就在七葉寺里。
“得去七葉寺里看看,而且現在這枚‘拈花手印’的刺青,不把冤情解決還用不了。”
周玄又將刺青攤開,刺青依然還是羊角手印,手印都不對,這刺青能用就怪了。
“找司堂主帶帶路。”
讓司銘帶路,得找個好理由,不然他嫌麻煩,干脆再去弄一個和尚陰魂給周玄,懶得去七葉寺,周玄還缺個好向導。
“得編一編,把去七葉寺的理由,盡量往司玉兒的身上靠,司堂主是個女兒奴……這辦法合理。”
周玄暗自編出了許多謊言,諸如“煮酒和尚的刺青有八九成的可能治好司玉兒的瘋癥”、“治好瘋癥,全看煮酒,一勞永逸”等等。
如果后面發現治不好……哪有百分之百說死的事?大不了我再給你想主意嘛!
他念及此處,將福緣廳的門拉開。
此時的司玉兒、司銘、劉青光,都在不遠處的涼亭內聊著他們認為的“隱秘”。
一見周玄,
三人便同時迎了過來。
“咳,咳!”
干咳的開始,便代表周玄要“舌燦蓮花”。
他朝司銘抱了抱拳,說道:“司堂主,我們可能要去一趟七葉寺了。”
司銘將身體稍稍矮了矮,恭敬說道:“那我得陪你一起去。”
“……可能要刺探七葉寺的隱秘,略微有些麻煩。”周玄又補充道。
先將辦事的困難大體講好,然后再將理由甩出來,免得司銘到了七葉寺臨時反悔,事情卡得不上不下,“向導”先撂挑子不干,多傷周玄的士氣。
“麻煩,我從來不怕,小先生為我女兒的事牽腸掛肚,我這個堂主必然投桃報李。”
這么配合?我理由還沒開始編呢?
而且司堂主,你怎么突然就文縐縐起來了,一句話用兩個成語!
“事不宜遲,小先生,咱們出發,老劉,你先回總堂,堂里好多事呢,由我陪著小先生就行。”
司銘揮手說道。
劉青光:“……”
堂主,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啊,要不我老劉這只葫蘆眼,你怎么能知道小先生是大佛轉世?我老劉也想多跟小先生接觸接觸,沾染沾染佛氣也好。
佛氣,在井國是硬通貨。
對于神人,可以直接折算成香火。
周玄第一炷香,有一半都是靠著佛性燒掉的。
佛氣對于陰人,并不能直接折算香火,但光是能“穩定心性”這個特性,便值得陰人去追求了。
陰人日夜沾染陰煞之氣,難保心性不穩,受到異鬼、陰祟蠱惑的時候也挺多,若是沾沾佛氣,關鍵時刻幫著穩上一手,香火之路便能走得平順許多。
劉青光便是這般想法。
“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回總堂。”司銘見劉青光不走,又催促了一聲。
劉青光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心里暗惱:行,行,行,你是堂主……你官大兩級壓死人……以后我再瞧見這種機緣,我一定不開口!
他嘆著氣,惋惜機緣錯過,邁著沉重的步伐往外走,剛走兩步,周玄忽然喊住劉青光。
“老劉,等等。”
劉青光一聽周玄在召喚,連忙扭頭,心里大喜過望。
難道今天運氣這么好,小先生要欽定我做陪同?
“小先生,有什么吩咐?”
“哦,今天事情多,就不耽誤你回總堂辦事……”
劉青光心沉到谷底,到底還是沒得到青睞。
“但是,往后你在街面上多尋尋,你的雙瞳之眼,若是瞧見什么奇怪的人,你通知我一聲,我可以支付報酬。”
周玄現在知道劉青光的眼睛能瞧見執念,他便覺得洗冤之路,多了一個幫手。
只靠自己一個人去找執念,機率還是太小。
而且他也沒辦法瞧清楚執念,只有等到執念與洗冤箓共鳴之時,他才能看見。
對比劉青光來,他只能算個“睜眼瞎”。
“老劉是個人才,一定要籠絡在手上。”
周玄有了如此想法,便一再強調“報酬”——不是讓你白干,有回報的。
但劉青光卻全沒有將“報酬”兩個字聽進耳朵里,他覺得自己能跟著周玄,好生沾染佛氣便是正經事。
報酬,不就是錢嘛?
他老劉不差錢,
自古什么最賺錢?
坑蒙拐騙偷!
神偷堂口的人,要是差錢,那就惹江湖同行的笑話了。
再者說,
神偷堂口替骨老斂財,本身油水就多,堂口管事之人,都富得流油,那便更不差錢了。
“對了,關于報酬,我才來明江府扎根不久,口袋有些扁,拿錢,我可能拿不出太多,只能提供些許佛氣、陰煞之氣……”
周玄并不是信口許諾,他的刺青,的確能夠提供相關的氣息,
尤其是陰煞之氣,除去刺青,他還有“祖巫十二法相”,一門陰人專用的呼吸吐納法門,雖說目前才得了兩式法相,對于陰煞之氣的吸收效果,已經能提供極大的幫助。
五師兄便是最好的證明!
若是往后與劉青光處得深了,對方幫忙找的執念足夠多,不是不可以教他個一招半式的。
周玄的報酬許諾,讓劉青光差點原地蹦起來。
“天可憐見,天可憐見!”
劉青光心里那叫一個激動,
他在神偷堂口當了二十多年的花燈,為什么?不就因為他的香火層次不夠高嘛!
他目生雙瞳,于“眼力”方面極有天賦,可于走陰拜神方面,天賦乏善可陳,空長了許多年歲,香火也不過才四炷香出頭。
每每想拔高香火層次,要么是自己瞧見的那些“東西”,用喃喃私語干擾著他,要么是他自己吸納陰煞之氣不夠,絲毫不得寸進。
若是有了周玄提供的“佛氣”、“陰煞之氣”,將香火再提一個層次……不敢想,可不敢想!
劉青光聯想到未來的“輝煌氣象”,差點樂出了聲。
“那我先提前謝謝小先生,往后為小先生兩肋插刀,在所不辭。”劉青光的道謝,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我不是個喜歡放空炮的人,這個……先當定金。”
周玄從口袋里摸出了“眼睛”刺青,遞給了劉青光。
這枚刺青,原本是周玄賣給老楊,幫老楊打牌贏錢的,誰成想,老楊那賭場菜狗,看兩家牌都愣是打不過。
自從周玄從劉老太的尸體下,把眼睛刺青找了回來,便沒有再給老楊,一直收在口袋里。
現在剛好給劉青光當定錢。
劉青光接過眼睛刺青,并不知道該如何使用,撓著頭發愣。
周玄便教道:“老劉,你往這刺青的雙眼之間,滴一滴指血。”
“哦……我試試!”
老劉本想找根尖銳物事,扎破手指再滴血,但周圍站著周玄、司銘、司玉兒,他不想給眾人留下一個娘炮的印象,便強忍著咬開了中指,往雙眼中間滴了一滴指血。
“你把眼睛閉上。”周玄說道。
老劉眼睛一閉,頓時發現了一個新世界,刺青之眼瞧見的任何物事,都清晰無遺的展現在他的心里。
“身外之眼?”
老劉終于忍不住了,失態的喊道。
當偷兒的眼睛得亮,但再亮,也亮不過“三只眼”。
“眼睛”刺青,不但適合賭徒,也適合神偷。
“我要有了身外之眼,呵呵……往后拐子的‘影三兒’再來踩我地盤,我老劉弄死他!”
老劉口出豪言。
“你們神偷和拐子不對付?”周玄問司銘。
“一直也不對付,我們堂口這些年,老被拐子壓制著,我心里也憋著火呢……小先生難道……。”
司銘怕周玄和拐子堂口有交情。
“怎能憑空誣人清白!我和拐子有大仇。”周玄笑吟吟的說。
“老劉,給所有兄弟講明白了,拐子再把腳踩到咱們地界上,往死里打!”
“饒不了他們。”老劉應了下來,望著手里的刺青很是激動,他也被“影三兒”壓制了好多年,恨著呢。
可那“影三兒”,深得拐子堂口手段精髓,尤其是前面兩炷香火,走得極穩極扎實。
「踏草無痕」、「平地生風」,這兩手低層次的手段,被影三兒耍得很精妙,平日有點“來無影、去無蹤”的感覺,老劉的眼睛能見臟,眼力卻不夠快,老是盯不準影三兒的身形,被人欺負得灰頭土臉的。
現在多了一只眼睛,他不信盯不住。
“這兩天影三兒最好別犯賤,不然讓他豎著來,橫著出去。”
劉青光在被周玄指點了“眼睛刺青”的禁忌和供奉方式后,才喜滋滋的一瘸一拐的離開了司府。
一路上,劉青光哼著老戲曲,心里樂開了花,前些天他被司銘釘穿了腿,以為自己要混敗了,誰成想,否極泰來!
“老天爺待我不薄……天降的大緣分!”
劉青光的關系已經搭好,周玄這才約著司銘、司玉兒,坐了司府的汽車,去了七葉寺。
車上,司玉兒與周玄聊得很投緣,至少她是這么覺得的。
司玉兒喜歡瞧武俠,向往游俠兒縱馬江湖、劍膽琴心的故事。
周玄便跟她講起了《射雕英雄傳》,
“那個不知名的朝代里,有五位絕頂高手,合起來,號稱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
“東邪黃藥師,天資極高,武學文才、算數韜略、醫卜星相,無一不精,彈指神通、落英神劍掌,獨步江湖……”
“北丐是丐幫幫主,那是天地間的大英雄大豪杰,降龍十八掌,至陽至剛……他還是個老饞蟲,愛美食尤勝愛武功,夜潛皇宮,只為那美酒美食……”
周玄都沒正兒八經給司玉兒講書,只是講了些射雕中的設定,便已讓司玉兒如癡如醉。
金庸先生畢竟是前世武俠巨佬,雖然某些灌水論壇里,經常為“金一古二”,還是“古一金二”,吵得不可開交,暫且不論誰一誰二,金老總是武俠世界里繞不開的豐碑。
金書既出,哪有降不服司玉兒這“武俠小書迷”的道理。
“大人物有五絕,小人物里,也有些游俠人物,江湖中頗具俠名之人,便有江南七怪,七怪之中的頭一號人物,便是飛天蝙蝠柯鎮惡……”
周玄二話不說,繼續給司玉兒補設定,補完,便開始講正文,
由于不太講細節,進度很快,牛家村的風雪驚變、江南七怪與丘處機定下十八年賭約、七怪去大漠尋郭靖……期間講得司玉兒時而落淚,時而又拍掌叫好……
當汽車已經停在七葉寺前,而周玄剛好講到“江南七怪舍生忘死,決定埋伏黑風雙煞”,司玉兒央求著司銘,能不能讓車再繞著寺廟轉上幾圈……
司銘覺得不太好,畢竟小先生做正事要緊,哪有正事不做,卻坐在車里聽故事的。
周玄也笑著說:“司小姐,七怪斗銅尸、鐵尸,是重頭戲,匆忙講出,感觸不深,不如下次你去我店里,我好好給你講講,保證是有枝有蔓,有來有回,必然讓你滿意。”
要說周玄已經很久沒有講書了,今天忽然被司玉兒聊到《白眉大俠》,他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大號——平水府紅極“好幾天”的說書人。
既然司玉兒這么愛聽,那單純講脈絡,故事反而少了許多風味,不如約到店里,有板有眼的講一場。
司玉兒還是饞“斗黑風雙煞”,但周玄說得真誠,她也不好再央求,只得作罷。
車子停好,司銘與周玄、司玉兒下了車,進了寺廟。
這一路上,論起來,心情最復雜的是司銘。
劉青光和司玉兒,那是純粹的開心,老劉得了“佛氣、陰煞之氣”的承諾,還得了張“眼睛刺青”,跟來司府進貨似的,自然很開心。
司玉兒嘛,聽周玄講了一路射雕,雖說不是正式講的,但她沉浸度拉滿,聽得容光煥發,也是純粹的高興。
司銘呢,高興自然也高興,但不是為自己而高興。
比如周玄給劉青光的“交易籌碼”,司銘不太需要……至少他認為自己不太需要。
什么佛氣、陰煞之氣,他覺得如果香火層次低,或許能受益不少。
但他已經是坐五望六的香火了,而且六炷香頭已經望了許多年,始終找不到門道,求許多大陰人、大神人指點過,得不到要領。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么多年懷揣過的希望,早已被時間擊潰。
導致他已經對香火的爬升興趣不大,尤其是最近這些年,他對自己的定位,已經完全是堂口的管理者,一個職業的商人。
所以,他替劉青光高興,但并不羨慕。
再比如周玄給女兒講書,自從司玉兒發了瘋病之后雖然正常時也愛笑,也開心,但像今天這般開心,確實是前所未有的。
司銘愛女兒,女兒開心了,他也開心。
但司銘很難從自身的角度去尋覓到快樂,他想得很多。
比如一路上,司銘總想確定周玄到底是不是大佛轉世。
雖說煮酒和尚給周玄磕了三個頭,此事證據確鑿,讓他匪夷所思,才有了“周玄是轉世大佛”的猜測。
但僅僅是猜測而已。
如果能通過什么辦法,來確定周玄確實就是大佛轉世,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一路上想著如何驗證,心情越想便越復雜。
大佛太重要了。
別說明江府重要,放眼全國,大佛的存在也極其重要。
這關乎于堂口的實力與地位。
在井國,每一個堂口,背后都鏈接著異鬼與神明。
按照異鬼與神明的強弱,堂口的次序便被劃定好了。
除非背后異鬼、神明的力量,還在增強;又或者堂口掛靠到了更加強大的組織與堂口,不然堂口的次序是幾乎不會變的。
司銘想帶著「神偷」堂口再進一步,只要再進一步便好,
他野心也沒那么大,超越明江府的「城隍」自然是不太可能,那是骨老會的親兒子。
超越「巫女」也不太可能,那是最古老的九大堂口之一。
但能不能就排在這兩個堂口的后面,穩居明江府第三?
目前來看,難度也挺大,但假設有一尊大佛,頂在「神偷」堂口的背后,那情況便不一樣。
大佛的地位,甚至略高神明、異鬼,但大佛不建堂口,并無直接傳承。
大佛成為堂口背后的靠山,堂口便能登高一招,地位穩穩前進。
“堂口的地位,關系到利益,很大的利益。”
堂口的地位高,便能掌握更多的「秩序」,從世俗的角度來講,便是地盤更多,生意更大。
這還是個正反饋。
地盤多、生意大,意味堂口的弟子更多。
弟子多,堂口的香火便旺。
堂口背后的異鬼與神明,之所以建立堂口,為的不就是這些香火嗎?
香火旺盛,堂口背后鏈接的異鬼、神明,力量會進一步加強。
正向反饋便開始循環。
像拐子,雖然背后無大佛,但也是靠著掛靠大堂口起的大勢。
當然,拐子還走出了第三條路——「經營」。
雖說拐子在十年前,堂口的香火便已經穩壓「神偷」,平日里,也經常欺壓「神偷」堂口,搞得司銘一肚子的火,
但司銘對拐子的堂主,卻極其佩服。
那位堂主對于堂口弟子的經營策略,可謂絕妙。
這一想,
司銘的心情便更加復雜了。
“我怎么就沒有拐子堂主那般耐心、氣魄呢?”
司銘只能選擇將堂口提高次序的“寶”,押在周玄是大佛轉世上。
“小先生,你可千萬要是一尊大佛啊,若你是大佛,神偷堂口,愿意將香火與你鏈接。”
司銘還沒進寺廟呢,便心里開始許起了愿來。
“這廟,還真有點奇怪呢。”
周玄站在廟門下的話,打斷了司銘的思緒。
司銘問道:“怎么奇怪了?”
“不是真正的佛氣。”
周玄覺得七葉寺里的佛氣,與羊角刺青中的佛氣、遮星咒佛氣一般,很山寨,虛有其表而已。
“或許是因為在寺廟外,感受有些偏差,小先生去寺廟里感受感受?”
周玄覺得有道理,大步往寺廟里走,剛剛走到門口,像撞上了空氣墻一般,被一股無形巨力,給反彈了回來。
“還擋著我不讓我進去?”
周玄右手朝前——佛氣虛假無形,我只問你,可擋天神嘛?
他的手,瞬間刺破了虛假佛氣的屏障。
便如一柄刀,刺入一面繃緊的布帛,刀破了布后,應力平衡被打破,繃緊的力道,反而在一瞬間,將布帛撕裂成兩半。
周玄輕而易舉的走進了七葉寺中。
他破開屏障的過程過于流暢,加上這佛氣過于山寨的,右手甚至都懶得散出明顯的藍色光澤,司銘倒沒有瞧出什么名堂來。
倒是司玉兒感應到了什么,扭頭盯了周玄一眼。
“周大哥。”
“怎么?”
“忽然覺得你的氣質,好強大。”司玉兒呆呆的說道。
周玄:“……”
三人進寺,寺門的無形佛氣,被周玄一手破開,司銘沒瞧出名堂,司玉兒只是有所感應,并不知道真正發生了什么,
但是,有人發現了,
于七葉寺旁的山腰上,有一座高臺,
一個穿著黑馬褂的中年男人,抬著頭,望著如洗的碧藍天空。
“許久不曾下雨了。”
男人是一名望氣師,坐在高臺上,自然是在望氣。
望氣的目的,便是監守「秩序」。
在明江府,類似這樣的望氣師數目較多,每人監守一塊區域,讓整個明江的「秩序」,有條不紊。
「秩序」每年都在變,每個堂口都分得了相應的秩序,也有了相應的地盤。
“秩序既然劃定,盡量不能越界。”
望氣師自嘲著說道。
原則上是不能越界的,但如果越得不多,他自然不管,怎么算越界,越多少算越界,望氣師的心里,有一條”尺度”。
尺度之內,相安無事。
超過尺度,他會上報。
當然,如果他私下得到些什么巨額的好處,他會繼續加大「尺度」,直到加得不能再加為止——若是再加下去,便要驚動游神司。
“嗡。”
望氣師忽然查覺到異樣,似乎有一層氣浪,從遠處傳來,擊打在望氣高臺上,竟使得高臺微微顫動。
“有動靜?”
望氣師向氣浪的方向望去,便望見“七葉寺”內,泛起了淡淡的藍色。
對氣息天生敏感,才能當上望氣師。
望氣師,為了公平,從明江各個堂口中選拔而出。
當然,公平是相對的,作為明江府最強勢的堂口,骨老會親兒子「城隍」,卻擁有最多的望氣師。
這一名望氣師,就來自「城隍」。
“七葉寺的秩序似乎有變!”
望氣師拿出了符紙,握于手中,想要讓符紙染血,上報城隍——有人在破壞七葉寺的秩序。
但是,他再望之下,似乎又覺得除去剛才的淡藍氣勢,似乎七葉寺動靜不大。
“難道剛才我看錯了?”
望氣師從懷里拿出一個瓷瓶,倒出牛血、蛇血混合的血液,于臉孔上寫下一個“卍”字。
以佛家“卍”字加持,來望七葉寺佛氣,能提高望氣的精準程度。
望氣師開始細致的觀望著七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