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兇獸,是你們刺青樹族的族人?”
周玄也望向了鎮門之外,此時天有些黑黢黢,他隱隱能瞧見幾只通紅的眼睛。
眼睛里流露出的兇殘目光,很難將他們與人類聯系在一起。
“刺青樹族,遭遇了滅族的詛咒。”彭升端著酒碗的手,開始顫抖,說道:“我們樹族的手段是刺青,掌握了《二十四幅神明圖》,平日里,除了神明圖外,我們也會做一些其余的刺青。”
樹族在這個點上,和周玄不太一樣。
周玄不是刺青愛好者,他只是因緣際會,第二炷香走了刺青堂口,刺青對他來講,就是手段。
但刺青對于樹族而言,即是手段,也是生活,
“我們樹族人結婚,會將一幅刺青,一分為二,做在新郎、新娘的身上,象征合家過生活,
我們祭神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會拿出皮子,刺上自己構想的圖案,以示對神明的虔誠。
族人死去的時候,家屬會用自己的血,在亡者的身上做刺青,表達對家人的思念。
總之,刺青,貫穿了我們生活的點點滴滴,從出生開始,從死亡終結。”
彭升講到此處,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塊折疊好的刺青,打開后有報紙那么大。
刺青的圖案是一幅白馬。
“這匹馬,是我小時候養的馬,我很喜歡它,它死掉后,我便用它的皮,將它曾經風華的樣子,做成了刺青,
往后的日子里,我只要思念它,我便將刺青握在手里,就能感受到它的溫度,它在我的心里奔跑,
如今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只要刺青還在,它就從來沒離開過我。”
彭升的話,讓周玄汗顏。
他靠著刺青賺了不少錢,也做過不少事情,但他從來沒有深入的了解過刺青,如今聽彭升講述,他才知道,刺青對于樹族意味著什么。
彭升將刺青收起,說道:“樹族做的刺青太多,每個族人的身上都有刺青,每家每戶的墻壁上都掛滿了刺青,
有一天,
樹族做的刺青,活過來了,詛咒便開始了。”
彭升將碗中酒喝盡,雖然他很年輕,但言語中有飽經滄桑的感覺。
“詛咒最開始的時候,彭家鎮……額……那時候還是彭家縣,我們刺青族人很多的,
當時,彭家縣人,并不認為最開始的詛咒是詛咒,而是一種神跡,
有位族人叫彭家樹,過于思念父親,便求哥哥幫忙,將父親曾經的音容笑貌,刺在背上,
那一日,父親刺青活過來了,對彭家樹噓寒問暖,其余族人也以為彭家樹的父親活了過來,紛紛去彭家樹家里道賀。”
彭升說道:“當時的族長,認為這是井國諸神對樹族的賜福,賦予了我們刺青無窮的神性,
往后,樹族的刺青,活過來的越來越多,這是讓族人極開心的事情,畢竟我們的刺青不是胡亂做的,都是我們對親人的思念、對生活的向往與懷念,對天、地、諸神、自然的崇拜,
讓這些美好的情感,以刺青的形式復蘇,怎么也談不上是壞事,
但在彭家樹的父親,活過來三個月后,他死去了,
彭家樹被他父親……
他全身的骨肉幾乎全部不見,只剩下承載他父親刺青的人皮。
那張人皮上的“父親”,通紅眼睛,還去攻擊其余的族人,最后被當時大祭司的神明圖擊碎。”
周玄聽到此處,說道:“彭兄,攻擊彭家樹的刺青,不算你們的族人吧?他只是一枚刺青。”
“那枚刺青被擊碎的時候,周圍的人,聽見了刺青里傳出了彭家樹的聲音。”彭升的眼神有些暗淡,說道:“彭家樹被刺青吃掉時,他的靈魂,與刺青融合在了一起,
那副刺青里,有兩道魂,雙重意識。”
彭升講到這里,
周玄猛的想到了“血井通靈人”,血井通靈,便是一個人的雙重意識同時覺醒,
這種覺醒給血井通靈人帶來強大感知的同時,也帶了瘋癥。
血井通靈人的瘋癥,幾乎治不好,只有古族的刺青才能壓制,
現在他才知道,刺青古族的詛咒,也是“雙重意識”搗得鬼。
“那些刺青活過來之后,我們刺青古族的神明圖,可以起到鎮壓作用,但鎮壓得我們極其心痛,因為每一副活過來的刺青里,也有我們族人的意識,
鎮壓他們,就是在鎮壓我們自己的族人。”
彭升頓了頓后,說道:“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活過來的刺青,越來越多,神明圖也力有未逮,無數的族人魂魄,被那些活過來的刺青融合,成了詛咒刺青,
而詛咒刺青,又每天都在殺死大量的族人,
我們樹族,將刺青當成美好情感的承載,但宿命讓我們最終發動了對刺青的戰爭。
最終,我們敵不過那些刺青,只能帶著最后的幾千個族人,聚居在彭家鎮里,喚醒了桃花祖樹,同時借用了刺青異鬼「彭侯」的力量,鎮守住最后的族群聚集地,
詛咒刺青在白天渾渾噩噩,晚上想入彭家鎮,會被祖樹和彭侯壓制,
彭家鎮里,也再沒有刺青活過來,這已經是我們樹族最后的一片凈土了。
但是,就連這片凈土,也將會消失。”
彭升又端起酒碗,望著桃花祖樹,說道:“祖樹的力量,要大量信奉他的族人去維持,我們族人剩下幾千人,不夠多了,又加上日夜借用他的力量,
祖樹也快支撐不住,接近枯萎,
一旦祖樹枯萎,沉入地下,只靠異鬼「彭侯」,支撐不住游蕩在鎮子周圍的詛咒刺青,那一天,樹族將會遭遇滅頂之災。”
“所以,你們樹族才要人造一個天神!利用天神的力量,消滅掉所有的詛咒刺青?”
周玄問。
彭升點點頭,說道:“祖樹與彭侯加在一起,也只能暫時壓制詛咒刺青,如果沒有天神的力量,救不了樹族。”
“人造天神,是樹族唯一的希望。”彭升講道:“我半年前,去了一趟雪原府,與一位尋龍道士同路。”
周玄聽云子良講過,老云在三百年前,曾經和彭升一起去了雪原府,
老云當時是感應到雪原府有一條大龍,彭升則是感知到雪原府出現異象——三佛凌空。
兩人到了雪原府后,便分道揚鑣了。
“你去雪原府,是……”周玄明知故問。
“三佛凌空,有三位大佛,齊現雪原府的輪轉雪山,都是曾經古佛座下的弟子,傳聞三佛能解世間一切煩憂,我為了拯救族人,西行尋佛。”
彭升說道:“三佛給我的答案,便是人造天神,而且也傳授了人造天神之法。”
周玄知道刺青可以偽造天神,但他偽造的天神,只不過是有極強的氣息,與真正的天神,自然是天壤之別。
“人造天神,一定造得出來嗎?”周玄問彭升。
“天地下哪有算定的事情,但樹族已經沒有時間了,祖樹隨時都會枯萎。”
彭升講到此處,暗自嘆氣,說:“哎,時間啊時間,若是祖樹還能再支持十年,我便能入九炷香,有我幫祖樹、彭侯分擔壓力,或許不用人造天神,也能再延續樹族數十年的時光,
刺青一族,總是容易出現香火修行的奇才,有了時光,便擁有一切。”
“有彭兄一席話,我倒是明白為什么樹族要人造天神,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個問題。”
“什么?”
“你們樹族的刺青,為什么活過來了?不得歸根溯源,找出刺青活過來的根本原因?”
周玄覺得,既然樹族的敵人,是那些融合了族人魂魄的詛咒刺青,
要消滅詛咒刺青,方法不一定是靠強大的力量去鎮壓,若是找到活過來的原因,對癥下藥,不比什么人造天神強?
“找過,但是查不出原因。”彭升講道:“我們族人鉆研過雙重意識的刺青,其中一重意識,不用想,便是我們族人的,另外一重意識,卻不知其力量來源,至少樹族在井國,沒有接觸過那種詭異力量,所以,查不出它活過來的原因。”
既然彭升如此說,那周玄也不再堅持,他又喝過了幾盞酒,便去彭升家的石屋睡下。
等醒過來時,已經是中午,他走到石屋的院落里,桃花女正在由女族人為其梳妝打扮,她要在天神祭上,嫁給樹族人造的天神。
彭升穿著黑色的巫袍,見周玄來到院子,便對周玄講道:“周兄弟,等天神祭結束,我送你出鎮,你是要去明江府城吧?”
“對。”周玄果斷的回答道,不然總不能講——我是三百年后來的,專程來看看你們刺青一族,搞什么大計劃。
等桃花女穿上了隆重的婚服,樹族的族人們,便吹著嗩吶、打著喜鑼,
桃花女則跳著曼妙的舞蹈,為天神祭上那個不曾謀面的新郎歡欣。
到此,
周玄便篤定了桃花女,便是他神啟秘境中的提燈新娘,
兩人穿著同樣的婚袍,桃花女的舞蹈,也并不是單純的舞蹈,
而是周玄曾經在緋月中學習過的“祖巫十二法相”,
法相他沒有學全,但其中的“小鹿喝水”、“猛虎下山”的動作,他記憶猶深。
“我們樹族的女子出嫁,屋里要先辦一場婚,去了男方家,還要再辦一場婚,但是天神還沒有造出來,只能讓我妹妹自己先單獨辦婚。”
彭升像聊家常似的,對周玄講道。
周玄點頭,表示理解,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風俗。
等這場娘家的“獨婚”辦完,族人們,便用轎子將新娘抬上,組成了浩浩蕩蕩的隊伍,朝著鎮上的祖樹走去。
桃花祖樹,迎風招展著,
轎子落在了祖樹前方。
彭升讓族人們,點起了香。
“要造天神,要先迎接神明降臨。”
彭升朝著族人喊了一嗓子后,族人隊伍里,走出了十二個年老的族人。
這十二個人,便是迎接神明的人選。
只是,這場迎接,極慘烈。
彭升朝那十二個族人,下跪磕頭,磕下去嘭嘭作響,等抬起頭來時,他已經淚眼潸然。
他朝著十二個男人講道:“各位叔父,樹族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十二人也都抹著眼淚,
其中領頭之人,臉上有一幅星月刺青,他是樹族的星月祭司,
星月祭司對彭升講:“大祭司,能用我們的命,換來樹族的繁衍生息,是我們最好的歸宿,
這里有數千個族人,都是我們打小看著長大的,在我眼里,你們都是朝氣蓬勃的小娃娃,往后,你們的路,還長著呢。”
星月祭司說完,便轉過頭,面對著祖樹,朗聲說道:“請祖樹賜福。”
祖樹顫抖著枝葉,周玄從窣窣的葉片抖動聲中,聽到了“悲鳴”之聲。
但再悲傷,天神祭也需要進行下去,
桃花祖樹猛然暴漲,數萬條枝丫,像一根根柔軟的絲線,將星月祭司為代表的十二人,全部包裹成了“蠶繭”。
然后,形成蠶繭的樹枝,繼續擰動、收緊,像是磨盤一般,將星月祭司等人的身體給碾碎,
血液、樹枝產生的漿液,順著蠶繭的縫隙,往地上滴落。
這些混合而成的黏液,在祖樹前的地面上,像一團橡膠似的,在組成新的人體形狀。
新的人體形狀一共有三尊,
彭升、族人們都跪倒在地,痛苦的嚎道:“各位叔父,你們都是七炷香、八炷香的高人,今日以你們血肉之軀、以祖樹本源之力,凝成迎接三大神明的容器,是不得已而為之,
各為叔父,若是刺青一族僥幸存活,往后,便認你們為刺青之祖,日夜供奉你們的香火,
族人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們!”
彭升最后的聲音,幾乎是低吼出來的,族人們也悲痛萬分。
曾經樹族與詛咒刺青大戰時,
便是這些香火高人們,與祖樹、彭侯攜手,為樹族而戰。
如今,“人造天神”的儀式,也是以他們的血肉之軀作為儀式的開始,
他們為族人,奉獻了自己的一生。
“人造天神,過于慘烈,竟然用十二個七、八炷香的高人,凝聚成三尊接引神明的容器。”
周玄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自己就是一個來自三百年后的看客,
看清曾經的刺青樹族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訂下釘死五個大儺的計劃,但身在場面中,他情緒也不禁被感染,
而且,現在,周玄已經初步猜測出“人造天神”是怎么實現的。
井國天神有九尊,其中夢境天神的氣息,被一尊神明、兩尊異鬼鏈接,
分別是說書人「畢方」、刺青「彭侯」、夜先生「地子」。
樹族造天神的思路,與周玄曾經偽造天神類似,將三尊神明召集,融合成天神。
但是,
怎么召集神明?
樹族用七、八炷香的高人血液,做成容器,接引神明落降。
“符經里說,神明難降,沒想到要找他們降臨,需要這么血腥、殘忍的儀式,代價也不是一般的大。”
三百年后的明江府,周玄目前還沒見到一個八炷香的高人,七炷香的人物,也并不太多,
現在,樹族只是建造三尊容器,便用了十二位高人的血肉,代價很慘烈。
同時,也說明,曾經的樹族,確實如彭升說講,極出香火修行的奇才。
天神祭還在繼續,
十二個人的血肉完全被祖樹絞碎,以他們血液、祖樹漿液形成的三尊容器,終于有了新的樣子。
三尊容器凝成,
彭升雙手高舉,將秘境中的香火吐出,飛到祖樹之上。
桃花祖樹的枝條如人手一般,將香火纏住后,高舉向天穹。
天穹之上,出現了三座建筑。
其中一座,是一個田野式的院子,最為簡陋,一個穿著青色長衫的說書人,站在院門前,左手托著醒木,右手搖著折扇。
第二座,則是一尊血色宮殿,殿門打開,懸浮著一個無鼻、無耳、無眼的嬰兒,它是「地子」。
第三座,則只有一扇玉做的大門,門被推開,其中走出了穿著黑色巫袍的異鬼「彭侯」,
三尊神明級,齊現蒼穹,
一道耀目的白光,于天穹上亮起,然后越來越亮,亮得人瞧不見周圍任何物事,只覺得眼前全白。
周玄也睜不開眼睛,用手擋住了光。
等光感消失后,
天上的三座建筑依然在,但建筑中的人卻不見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祖樹下的三尊容器動了。
神明已經落降在了容器之中,
周玄也是第一次見到了真正神明的氣息,氣息如山如海,樹族的族人,都被壓跪在地上,
即使他有儺神之手,但氣息壓得他依然站不直,依靠著旁邊的一顆大樹,半站半蹲。
“樹族大祭司彭升,見過「彭侯」大祖。”
等彭升問候過「彭候」后,
一尊容器中,傳來彭侯的聲音,他對「畢方」、「地子」說道:“我們樹族危在旦夕,提前我也與你們商量好了,我們三人融合后,成就一尊夢境天神,挽救樹族,
今日,既然你們已至,速速融合。”
言至此處,三尊神明容器,便互相靠攏,
而此時,周玄卻發現了場面的異變。
他仰望天穹的時候,發現天上的三座建筑,有些問題。
其中「彭候」的天穹玉門,明顯比地子的宮殿、說書人小院顏色要深上許多。
仿佛玉門才是扎扎實實存在的,而地子、說書人的建筑,如同鏡中之花、水中之月,虛妄大于真實。
周玄察覺不對,便釋放出自己的感知力,以他敏銳的感知,很快便察覺到,神明容器里的威壓,其實只來源于其中一尊,另外兩尊容器,形同虛設,就是個樣子貨。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朝著彭升大喊:“彭兄,沒有三尊神明級降臨,只有彭侯來了。”
彭文作為刺青族人,對「彭侯」很是虔誠,在三座神明級降臨之后,他和其余族人一樣,既不敢抬頭望天穹,也不敢釋放感知力,去探查三尊神明虛實,
現在被周玄的話語點醒,他立刻釋放出了感知力,仔細一探,便發現周玄所言非虛。
“彭侯大祖,神明畢方、異鬼地子為何沒來?”
“為什么要他們來?”
彭侯輕蔑的笑道。
“三位神明級齊聚,融合成夢境天神,挽救我們樹族。”
“彭升啊彭升,你也是八炷香的人間半神,為何你會相信三尊神明會放棄各自的神權,去合成一尊天神呢?”
“三佛說他瞧見了三尊神明在天神祭上的融合,他還指引我看到了。”
“三佛凌空?”異鬼彭候指了指桃花女,說道:“你看那里。”
彭升轉頭望向妹妹,只瞧見身穿婚服的妹妹胸口處,出現了一團幽藍色的光澤。
這團光澤,周玄印象極深——云子良撿到的刺青古族的冥石,便是這份光澤。
桃花女胸口的光澤,越發擴大,一只石頭堆成的手,從光澤里伸了出來。
“妹妹?”
“哥……”桃花女一聲沒有喊完,幽藍色的光澤,便將她徹底吞沒。
而光澤中,那只石頭堆成的手,以極快的速度長大,
從手變成了身軀,再從身軀長出了四肢,最后又長出了三個頭顱。
“三佛?!”
彭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半年前西行尋三佛,三尊大佛的樣貌他都了然于心,如今與那三個頭顱的樣貌,一模一樣。
或者說,三佛以詭異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竟是個“三頭石佛”的怪物模樣。
“百年了,我成長了一百年,終于等到收網的時候了。”
三頭石佛的這句話一出口,周玄便拎清楚了,樹族的詛咒刺青,來源估計就是這個詭異的三頭石佛。
而刺青異鬼「彭侯」,背叛了族人,他是個反骨仔,和三頭石佛是一伙的。
只是,這個刺青樹族的神明級異鬼,為了什么級別的利益,去和三頭石佛合作,周玄尚不得知。
“刺青樹族,修行天分極恐怖,幾千個族人能繁衍成數萬人,他們以后都是我的養料。”
三頭石佛蕩進了一尊神明容器之中,他操控著容器,走到了彭升的身邊,講道:“百年里,我靠著那些詛咒的刺青,日夜在削弱你們樹族的實力,為的就是讓你們好被我掌控,
全盛時的刺青樹族,我至少要成長兩三百年才吃得下,我等不了那么久。”
“你不是井國的人。”
彭升想起了詛咒刺青的雙重意識,一重是族人,另外一重,查不清力量的來源,
現在他清楚了,
詛咒刺青的始作俑者是三頭石佛,
三頭石佛,也并非井國人。
“我當然不是井國的人,我甚至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存在的那個世界呀,哪有井國這么繁盛美妙。”
三頭石佛一副極享受的樣子,講得搖頭晃腦,忽然,他又指向了周玄:“周家儺神,你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你甚至不是現在的人,你來自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