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望著東市街里來來往往的人,他將感知力化作了絲線,來回掃蕩。
或許是因為領悟了尋龍香的原因,此時周玄的感知力,敏銳的發現了行人的身體上,有一個細小的金點。
金點如灰塵般大小,有的人身上只有一粒,有的人身上有兩三粒,不一而足。
當周玄的感知力細線,與那金點相撞后,金點便輕輕爆開,暈入了細線之中,本就無形的細線,被染上了隱約的金色……
“望到什么了?”云子良托著茶壺,蹲的周玄身邊,問道。
“金色光點,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粒到幾粒。”
“你這感知力強,是夠任性的。”云子良對于周玄的表現并不意外。
周玄的感知力,可是入了日游之境的,比肩天穹神明級。
而尋龍的「感應」一派,最考驗弟子的感知力。
周玄又對云子良說:“我的感知力絲線撞上那些金點,便將其中的金光吸收。”
“那些金色光點,便是這些人在祖龍之地里,受了祖龍的熏陶,染上的微末龍氣,你吸收了這些散碎龍氣,這便是在養尋龍氣。”
云子良笑著說道:“尋常弟子,感知力不夠,光是察看到那些金色光點,便極困難,而且往往查驗幾個人后,便會因為感知力釋放強度過高,精神極是疲憊,哪像你似的,大口吞噬,簡直是頭饕餮。”
講著講著,云子良便想起了當年自己修「感應」的時候,也如周玄這般進度迅猛,一日千里。
“我老云的衣缽,你算是給承接上了。”
云子良又說:“東市街里人流少,你在明江府里多逛逛,三天之內,養完尋龍氣,就算對得起你這身日游的感知力了。”
“嗯,我繼續養著。”
周玄的感知力還在繼續掃蕩著街市,隨著他感知力吸收的金光越來越多,漸漸的,他的秘境之中,飄蕩著一片金色龍鱗,
那道龍鱗原本如浮萍一般,毫無目的的飄蕩,飄了許久之后,便感應到了尋龍香火的存在,便依附在了尋龍香之上。
“是不是在尋龍香火上,貼滿了龍鱗,尋龍氣就算養出來了?”周玄詢問云子良。
“沒錯,龍鱗有三十六片,你已經成了一片?”云子良詢問。
“對。”
“有點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了?”
“太快了。”
“……”周玄。
“怕是用不了三天,你便能養出一身尋龍氣。”云子良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周玄。
“怕是三天還不夠哦,我事多。”周玄朝不遠處努了努嘴。
三臺黑色梅肯汽車,開進了東市街,從車擋玻璃里,周玄瞧見了畫家。
骨老會來轉移邪神「光陰」和莫庭生來了。
“瑪得,這些煩心俗世,毀我堂口的尋龍天王。”云子良很是難受。
周玄明明加持進度,就能在三天之內養出尋龍氣來,這在藏龍山的感應山人從未有過的事情,
明明云子良都要見到尋龍堂口中的奇跡了,卻被這些纏身的俗務耽擱了周玄的修行。
“養尋龍氣,多養一天少養一天,也沒太大關系。”
周玄輕拍著云子良的肩膀,說道:“老云,我先走一步。”
“去吧,去吧,路上也別耽擱養氣,該養就得養。”云子良囑咐道。
“曉得了。”
周玄上了梅肯汽車,車內坐著畫家、紅棺娘子。
而樂師則進了周家凈儀鋪,將「光陰」、莫庭生給提溜了出來,扔到最后的那臺車里,他也跟著坐進了車里。
“小先生,我們去城隍堂口?”
“去吧。”
周玄又對畫家說:“你可以教紅棺娘子啟鏡之法了。”
“真的嗎?”紅棺娘子喜出望外。
她以為還要等個兩三天,沒想到現在就能學。
“小先生,你已經想出了如何對付那些黑衣人的法子了?”
“我用佛國主腦,已經將空明鏡啟鏡之法錄下,它在井國九府之中藏匿,若是我死去了,或者我直接下令,他便會將空明鏡之法傳遍井國九府,
那些黑衣人不是不想讓空明鏡之法外傳嘛?他們若是敢惹我,我就一聲令下,讓井國每一個人都養出空明鏡子來。”
畫家聽懂了,這是周玄用主腦,在威懾那幫黑衣人。
“還是小先生有辦法。”
畫家大喜過望,轉頭便開始教起了紅棺娘子如何啟鏡。
啟鏡原本就是一場修行,周玄也沒耽誤修行功夫,也將感知力釋放出去,觀摩著車外的行人,吸收著他們身上的金色光點,養自身的尋龍氣。
車開出了東市街,人流量便攀升了起來,第二枚龍鱗,很快便出現在了周玄的秘境里,黏附在尋龍香上……
九里公館,
這一處來自六十后的公館,因為明江府的轉危為安,停止崩塌之勢,
那些破碎的天空,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
元媽媽抱著貓,坐在別墅前的躺椅上,享受著失而復得的愜意時光。
“哎,井燈死了,明江府里的血井祭壇便沒有人去修復它,不過,那座祭壇,只是加速祖龍六子的托生,沒了祭壇,六子還是能托生,只是多費些時日罷了。”
元媽媽摩挲著懷里的貓,瞇著眼睛,瞧著溫柔的天光。
就在這時,天上像是多了一團物事,最開始時,只是一個紅點,漸漸的,紅點在迅速變大,成了一團烈焰,再等離近些,就化作了“令牌”的模樣。
“是火教的令牌。”
元媽媽望清了物事后,便沒來由的一陣生氣,手里忽然使出了力氣,竟撕扯下懷里貓兒的一塊皮。
“喵!”
貓兒劇烈掙扎著,元媽媽這才松了手,那貓兒便立刻跳下了她的身子,痛苦的叫嚷著。
“鐺!”
一陣勢大力沉的悶響之后,一座堪比豐碑的令牌,便直直的立在九里公館的院子里,它一多半插進了土里。
“火教,你們還是來收債了。”
元媽媽面色鐵沉,走到了令牌前,手伸了上去。
令牌燃著烈焰,表面像燒紅的鐵板,燙得元媽媽的手滿是潦泡。
她臉上倒沒有過多的痛苦之色,
比起烈焰的灼燒,令牌和她鏈接之后,傳遞的命令更令她痛苦。
“空明鏡又現世了?樹族那幫子人不都在禁地里嗎?”
元媽媽接受完了全部的命令后,便松了手,往公館別墅里趕。
在別墅樓閣的小房間內,停著兩尊棺材。
元媽媽超著兩副棺材躬身,說道:“小姐,二爺,火教的令牌來了。”
“火教?它還是沒忘了我們。”
棺材里,遮星嘆著氣,說道。
“畢竟當年是祆火教助我們脫的身,騙過了香火道士,他們找我們收債,也理所應當,但火教的債啊,不好還啊。”
另一具棺材里的“二爺”,幽幽說道。
遮星詢問著元媽媽:“火教讓我們做什么?”
“明江府,空明鏡現世,祆火教讓我們出手……”
“殺掉所有知道空明鏡的人?”
“擊毀明江府監測法器,祆火教要進明江府。”
明江府有一尊監測法器,有這尊法器在,只要有超過六炷香的人進府,游神司便能感應得到他們。
祆火教要大肆進明江府,他們教中之人,六炷香火以下的并不多,自然要擊毀監測法器。
“比殺人還難。”
遮星憤憤的說道。
若是那尊法器那么輕松便能擊破,她不早就擊毀掉它了嗎?
還用得著讓“井燈”當她的腳,在明江府中行走?
“詢問祆火教,看有沒有回旋的余地,哪怕是殺明江府畫家、樂師,都好過擊碎法器。”
遮星說道。
“好的,小姐。”元媽媽便撤出了房間,繼續去與令牌鏈接,祈求得到祆火教的回應。
“二哥,祆火教留在你身上的印跡還強烈嗎?”
“你想把剩下印跡磨滅掉,然后不理會火教嗎?不要那么做,火教能將我們藏匿起來,躲過香火道士,便說明他們教中,有超過你我的高人,
我們得罪不起火教。”
“可若是擊碎明江府器,我們倆將無所遁形。”
遮星說道此處,便是嘆息,時空世界里有香火道士,人間界有儺神,她哪里都去不了。
“先等元媽媽與火教溝通,看看是否有回旋的余地……”
“看到了,我從空明鏡里,看到了井國的水域,到處都有浮尸,都是我們船夫的弟子,我看到了各種各樣的苦難,
有弟子是被水匪殺掉而死,有弟子是被水中的巨魚吞身而死……
這些弟子的一生命運,都是被水域撐托起來的,如今死了,也歸于大河之神的懷抱之中。”
紅棺娘子在悟道,她看到了苦難,也回憶起了自身的苦難。
她望見了當時還是孩童的自己,被紅布裹住了雙眼,身子被父母綁得結結實實,裝進了一個紅棺材里,順著江水漂流。
在紅棺中,棺娘不斷的哭嚎,豈求父母救命,但她那幼小的生命,只能跟著江水上下浮沉。
“弟弟得了絕癥,爹爹和阿娘信了民間邪法,要將我獻祭河神,說河神能救我弟弟,要我一命換一命。
我呸,先不說河神是否住在那條江中,只說弟弟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嗎?”
紅棺娘子發狂了一般,在轎車之中瘋狂的叫喊著自己的身世,
周玄這才明白,為什么她叫“紅棺娘子”。
“師父說我的命苦,命苦之人,方能大徹大悟,成為最厲害的苦鬼,苦鬼的命,不是我選的,是爹爹和阿娘強加給我的。”
紅棺娘娘越發暴躁了起來,咆哮之下,車里座椅的皮子都在迅速衰老、變形,好好一臺梅肯轎車,此時內部像一個飽經歲月的垃圾筒。
“畫家,棺娘這沒事嗎?要不然你出出手?”
周玄怕棺娘直接瘋了。
畫家與苦鬼打交道比較多,他搖了搖頭,說道:“無妨的,小先生,這是苦鬼弟子晉升的前兆,苦鬼弟子,都是人間苦命人,
在晉升之前,便會忍不住的回憶自己的凄慘身世,于這份身世之中,領悟「命中皆苦」的真諦,方能突破桎梏,晉升香火。”
言談之間,
紅棺娘子的情緒已經漸漸平息了下來,一股強悍的氣勢由她的身子之中彌漫。
“以我年幼紅棺,昭告光陰界。”
紅棺娘子像是捏住了一團空氣似的,猛然松手,周玄便瞧見附近的天穹上,有一瀑江水。
江水托著一個不大的紅棺,棺中,傳出了小女孩凄慘的哭聲。
那小女孩,便是年幼時候的棺娘。
紅棺化作了光點,光陰界中召喚八炷香弟子的讖語,在紅棺娘子的心中縈繞。
“八炷香,我突破了八炷香。”紅棺娘子抑制不住激動,竟然喊出了聲。
周玄一旁直樂,他倒是覺得紅棺娘子可愛,凄慘的身世,到底沒有掩埋棺娘的赤子之心。
畫家則向紅棺娘子抱拳,說道:“恭喜棺娘,破入人間半神之境。”
周玄一時間覺得這井國的人間半神,還真有點多,空明鏡現世之后,光是明江府,便多了三尊半神。
“空明鏡真是厲害,怪不得那些狡猾的黑衣人不愿空明鏡在井國傳開。”
紅棺娘子終于抑制住了激動,語氣也漸漸平靜了起來。
車還在開,開過府衙的時候,周玄便瞧見府衙的大院里,竟是密麻麻的尸體。
不用問,這些尸體,都是明江洪災之中死去的不幸之人。
“停一下車吧。”
周玄喊停了司機,下車朝著府衙大院走去,畫家、棺娘也都跟上。
望著如海的尸體潮水,周玄第一次親眼目睹,便覺得心情無比沉重。
他嘆著氣,在尸體之間走著,見到了未曾瞑目的尸體,便輕輕將他的眼睛撫上。
也就是此時,
這些尸體身上沾惹的微末龍氣,不用周玄的感知力絲線去撞,便自顧自的飛入了周玄的秘境之中。
數片龍鱗在秘境中形成,依附于周玄的尋龍香火之上。
似乎這些龍氣,便是死去的老百姓們感謝周玄的關心。
龍氣的意外收集,讓周玄心情更是難受,他不自禁的唱動著周家班里的引魂詞,為這些亡魂超度。
紅棺娘子與畫家見狀,也學著周玄的樣子,去給那些尚未瞑目的尸體撫眼。
等做完了這些,兩個鐘頭的時間,便悄然過去。
周玄此時才問畫家:“老畫,明江府這次死了多少人?”
“將近兩萬人,明西區那邊遭災很嚴重,所幸洪水沒有沖進明東區,不然以明東的人口密集程度來講,死亡人數估計要翻好幾倍。”
畫家講到此處,脫去禮帽,朝著尸體鞠了一躬。
“兩萬多人,這里應該沒有兩萬具尸體。”周玄說。
“這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被放置在慧豐醫學院里,唉,這次也多虧了幾百號苦鬼弟子和棺娘,他們以水遁之法,在洪水之中救下數千老百姓。”
“遭災百姓的補償,商量出方案了嗎?”周玄關心著洪災的善后問題。
“已經定下了,有家屬死掉的人家,死一口人,便補償八千塊,若是全家沒有活口的,數據也會統計起來,將他們的補償金,分攤到其余遭災的家庭之中。”
畫家講到這里,臉有些紅,說道:“八千塊不多,但已經是我們集合了大大小小的堂口、明江府的各大富豪,湊出來的一筆錢,這些年明江府發展快,府衙的錢都投入了大大小小的建設之中,也不富裕。”
“災款的數目尚可,但你們骨老會得上點心,從上到下監督一下,有些白眼狼,還指著這場大災發家致富呢,好不容易集中起來的資金,可不能富了那群白眼狼。”
周玄很清楚,每逢大災,總有些人像歡騰的螞蚱似的,吃得肚滿腸肥。
“小先生,我們也有這個焦慮,怕集中來的錢,到不了災民的手上,所以,這次督辦災情的人,都是巫女。”
“巫女這方面有什么特殊嗎?”
“小先生竟然不知道?”畫家很是詫異,明明周玄的姐姐便是老殿的第一巫女,怎能不了解巫女的特性呢?
“哦,我與姐姐很少交流香火心得。”
“巫女修的是無情道,她們吐露出來的紅絲,叫無情絲,斬卻了自身七情六欲煉出來的,所以巫女大多與世無爭,除了對香火上心,其余方面,便更多的是漠然態度,
所以,巫女不愛錢,不愛名,讓她們督辦這場洪災的善后事宜,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上梁要是正的,下梁便歪不了。
巫女便是這場洪災的上梁。
“原來是這樣的,怪不得姐姐成天像是只懶貓兒。”
周玄回憶起姐姐在周家班每天做的事情,基本都是閉目養神,慵懶得很。
“那我放心了,走吧,接著審光陰,光陰背后的小姐,污染了明江祖龍,若是不提前查清楚他的毛病,只怕還有大災大難。”
周玄再次朝尸體鞠了三次躬后,上了轎車,按照原定的計劃,去往城隍總堂。
車上,紅棺娘娘問起了畫家:“老畫,八炷香之后,光陰界便會召喚咱們,沒有抵抗他們的意志,那我們必然會進光陰界,你想好抵抗的意志了嗎?”
“我還用得著抵抗嗎?”
畫家指了指車后的府衙,說道:“這場大災,有天官那狗娘養的功勞,骨老會是明江府的罪人,我一定會守護明江府,替骨老會贖罪,紅娘,你呢?”
“我還沒想好,但我應該不會去光陰界……人間界多好啊,我舍不得離開。”
周玄一時間,被棺娘的樂觀打動了——打小被父母拿去給弟弟換命,但棺娘似乎并不埋怨這個世界,還有一顆古道心腸,救下了這么多明江府百姓。
這世道,要是如棺娘這般的高香火之人,再多一些,該多好……
城隍總堂,石屋之內。
周玄呵斥著光陰。
“你背后所謂的小姐是誰?”
光陰搖晃著癩蛤蟆一般的臉孔,冷笑道:“你們休想在我這里問到任何關于小姐的事情,你周玄也不行,我知道你有說書人的夢境,但我們邪神,不懼怕你的夢境。”
“柳神是你的同伙吧,他是掌握了一部分夢境法則的邪神,他也死在了夢境法則之下。”
周玄當時利用「地子」刺青,結合他自己既是說書人,又是刺青師的特性,凝造出了一個虛假的“夢境天神”,殺掉了柳神。
“呵,能用夢境法則殺了我,但你無法入我的夢,從我這兒問到關于小姐的事情。”
光陰翹著二郎腿,冷笑著說:“哦,不過,我送你一點關于小姐的消息,算是我光陰之神,對你們的恩賜。”
審訊光陰的人,不止是周玄,還有畫家、樂師、紅棺娘子,他們都不知道光陰的葫蘆里要賣什么藥,但與那「小姐」有關,他們便豎著耳朵聽。
“明江府轉危為安,靠了一場大霧,我告訴你們,那場霧,就是我們小姐布下的手筆。”
光陰被趙無崖看管在周家凈儀鋪之時,便透過窗子,瞧見那場濃得伸手不見無指的霧。
他自然知道,那場霧,便是小姐布下的。
“那場霧是你背后的小姐灑下的?”周玄詢問道。
光陰張狂的笑道:“你們瞧不起我們邪神,老覺得我們邪神殺的人多,呵呵,我們殺的人,跟你們明江正神比起來,那可少太多了,我們簡直是大善人。”
這番陰陽怪氣的話,讓畫家和樂師極其惱火,可又無法反駁。
明江府似乎陷入了天大的黑色幽默之中——正神要毀滅明江府,而邪神卻救下了明江。
雖說明江府的洪水退去,不全是邪神的功勞,但人家確實出力了。
“哈哈,啞口無言了吧?你們還站在道德的高點審判我?你們配嗎?”
“我們確實不配,在道德素質方面,你們邪神贏了天官、鬼手、彭侯……”
周玄大大方方的捧著光陰,但他話鋒一轉,展眉說道:“不過,你這腦子一發熱,倒是無意之中,把你小姐給出賣了。”
“你胡說些什么?”光陰還沒意識到自己哪句話講錯了。
他一直都背負著邪神的罵名……雖然這罵名嘛,名副其實。
但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光陰作為邪神,也想掙一個好名聲,至少他要罵罵正神。
剛才,可被他逮住機會了,陰陽怪氣得很舒爽,這還沒高興一會兒,卻被周玄的話給噎住。
“你剛說了,你們家小姐救了明江府,這事吧,我看不像假的。”
周玄知道那場霧極厲害,甚至隔斷了彭侯的神明之力,必然是頂厲害的高手布下的手筆。
現在光陰說是他們家小姐布下的,這就對上了。
能讓邪神為她所用,那位小姐能是一般人嗎?
“是我們小姐布下的,又怎樣?”
“你別急嘛,你聽聽我的分析對不對啊。”周玄開始剖析道;“你們邪神做的事,道德素質比彭侯他們高一些,但比正常人要低很多,你們有那么好心救明江府?”
此話一出,光陰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講錯話了。
“你家小姐救明江,必然有理由,要么,是撈好處,但救明江府,她撈得到個什么好處?畫家、樂師都沒撈到好處呢,還出了一大筆賑災款。”
“既然沒有好處,那她一定有別的出手理由。”
周玄站起身,繞到光陰背后,說道:“或許,明江府一旦敗亡,對她有壞處,而且這個壞處非常大,大到她不得不出手救明江府……”
光陰從沒想過,有一個人只憑幾句話,能將他講得汗流浹背。
他額頭盡是冷汗,低著頭,不敢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