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須蜜多，筏蘇蜜呾羅，頗多羅……”
楊合閉目默念無我本生經的內容，聲音在泥丸宮傳出，糧倉內的燭燈急劇燃燒起來。
隨著燈油燃盡，糧倉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唯有門窗縫隙處有些許光亮透露。
“他…竟然真敢修行無我本生經？！！”
明遠不可思議，額頭不禁冷汗直流。
無我本生經雖然算不得高深的道統傳承，但楊合此前沒有接觸過任何佛經，也不曾掌握五戒法，貿然修行只會死路一條。
窸窸窣窣的動靜響起，源頭正是楊合的腦袋。
“難道他不怕外邪入體？”
明遠為無我本生經準備大量資源，光是入門都需要至少七天七夜，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條。
“若求勝妙福報而行施時，慈心不殺，離諸嫉妒……”
楊合體內有濃郁至極的陰氣迸發。
靈光乍現。
玄妙至極的道韻在陰氣間流轉，夾帶著莫名的異象。
只見墻壁地面有累累白骨堆積，每根骨骼都異常白凈，似玉非玉，讓明遠產生無限遐想。
明遠瞪大眼睛，瞳仁一分為二。
“九相白骨身！！！”
九相白骨身乃是佛教最為上乘的先天慧根，放在道教應該叫作尸解仙體，反而落了下乘。
異象一變，白骨中有海量螢火蟲飛舞，散發出微光，剎那間明遠仿佛看到極樂世界的無邊佛光。
“四萬八千蟲修福身！！！”
“又是一個先天慧根，雖然不如九相白骨身，但尋常凡夫俗子根本不可能窺得一二。”
螢火蟲退散，異象轉變為滿地的蟒蛇，相互仰頭吞服佛光，接著蛻鱗生角化為尸龍。
最終有密密麻麻的孤魂野鬼吃掉一切，異象不見蹤跡。
“那迦跋難陀龍身！阿修羅化身！！”
明遠表情麻木，先天慧根在道教被稱為天生仙體，據說乃是天道鐘愛的靈童才會具備。
他從小跟隨廣靜法師在白龍山修行，按照一直以來的認知，先天慧根萬里挑一，并且很難有多慧根能夠熔為一爐的情況。
結果呢，眼前的男子卻完全顛覆這種認知。
“為何？”
“他為何要來香火鎮修行無我本生經？”
明遠雙眼泛紅，實在想不通所以然，楊合即便想要拜入圣人門下，應該也是輕而易舉。
只要愿意開口，會有比無我本生經高深百倍的道統奉上。
結果卻選擇煉化布施鬼？
他難道不知道。
布施鬼一旦煉化，很可能會淪為無垢佛的爐鼎？！！
明遠一時間愣住了，多年清修得來的心境生出裂痕，忍不住發出又哭又笑的陣陣哀嚎。
“來！”
楊合順利的進行到第二步，神識順著經脈運轉一圈，然后化作絲線從印堂穴延伸而出。
無我本生經算是另類的奪舍法。
接下來要進行靈葬，通過無我本生經記載的步驟，一個部位一個部位的肢解掉布施鬼。
因為缺少梵文的緣故，風險遠超尋常。
明遠死死盯著楊合不放，仿佛已經預見到后者身死道消，或許是自己唯一逃遁的生機。
等到楊合遭受反噬，會淪為比布施鬼更可怕的怪物。
“要是能夠外放神識，聯系到師父一同殺死此人，說不定我可以獲得部分內臟骨骼煉器。”
明遠咽了口唾沫，先天慧根那可是煉制佛寶的上好材料。
“等等。”
“無垢佛是女媧門人里面僅剩保留理智的弟子，萬一惹惱圣人，很可能會魂飛魄散。”
“我能不能得到這一具先天四慧根的無上根骨？”
明遠知道機會不大，但依舊按耐不住的生出雜念，眼底隨即流露貪婪，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他皮膚表面外露梵文，但梵文卻從金色變為黑色。
字跡也跟著扭曲無序。
明遠耳邊響起含糊不清的低聲呢喃。
梵文作為佛教修士容納的特殊鬼，一旦受到刺激，就會轉變為心魔，逐漸蠶食身魂。
明遠絲毫沒有察覺，注意力全在楊合身上。
他注意到楊合已經開始肢解布施鬼。
泥丸宮回蕩出來的誦經愈演愈烈，夾雜布施鬼的慘叫。
“閉嘴！”
楊合瞇起眼睛，布施鬼不敢再發出聲音，隨即勢鬼的四只手臂死死抓住布施鬼下刀。
大日鬼域不自覺的施展，瞳鬼所化的太陽懸在腦后。
陰冷潮濕剎那間蕩然無存。
明遠在大日鬼域中察覺佛法的氣息。
“他…到底是誰？”
“看似不是佛教中人，偏偏有一定的關聯。”
明遠殊不知，楊合曾經修行過的三重天妙微天眼就收出自馬善，哪怕后來改修九煉蠱蟲法，瞳鬼依舊殘留佛門業火的味道。
神識劃過布施鬼的背部。
血肉掉落的同時便升起濃濃煙塵。
楊合的魂魄吞吐著煙塵，與無垢佛生出一絲關聯。
他覺得很奇妙，跨越古今三千年，像是真身與無垢佛面對面，又像是自己與自己面對面。
“唔。”
“無我本生經到此處，似乎對我而言已經沒用。”
楊合循規蹈矩的話，只需要吸收掉肢解布施鬼得來的無垢佛氣息，身魂就會靠攏無垢佛。
“但哪有小號騎在大號頭上拉屎的道理。”
“接下來應該是……”
楊合面露笑意，鬼使神差的溝通無垢佛。
陰氣上下翻涌。
明遠驚慌失措的回過神，緊貼糧倉大門。
楊合在陰氣里若隱若現，同時有兩道陌生的人影降臨，一左一右的站在前者身旁。
“不對勁！他…沒有按照無我本生經修行！！！”
明遠認出左側的一道人影，如同巖石質地的塑像，臉龐帶著悲天憫人的笑意，正是無垢佛。
右側的一道人影只有八歲左右，穿戴像是大商的皇子。
“他他他想干嘛？！！”
“無我本生經不是這樣的，怎能篡改佛門道統！！”
明遠嚇到心魔都不再作祟，反胃的干嘔許久，渾身無力的癱倒在地，口鼻不斷流淌血水。
他眼睜睜看著，無垢佛和鬼太子沒入楊合體內。
兩名常駐角色都只是虛影。
楊合卻能感覺到，血肉骨骼的質量憑空暴漲兩倍，但沒有任何不適，仿佛三者本就是一體。
鬼太子逐漸消失，無垢佛則出現些許鬼太子的特征。
“這就是深層融合，必須以真身作為媒介。”
幽冥鬼體融入無垢之體。
楊合此前從未繼承過無垢之體，如今真身也在具備此仙體，不過沒有先前無法容納鬼的弊端。
無垢鬼體
一旦掌握，身魂將介于人鬼之間，修行的任何神通法門都會完美契合，消耗陽壽能夠促進法門提升，且隨著陽壽枯竭，器官、肢體會逐漸鬼化。
無垢鬼體可消耗靈視剝離
“只要不排斥三鬼就行，至于消耗陽壽增長修為。”
楊合能隱隱得知陽壽多寡，真身不過三百年左右，自己也不是沈儀，沒必要燃命修行。
進出典故世界的時間是靜止的，苦修才是正理。
已完成深層融合，常駐角色〈鬼太子〉無法再扮演，保留部分身份背景，保留大商法印，融合為新的常駐角色〈無垢鬼佛〉
“你…你你你。”
明遠不可思議的指著楊合，滿臉的荒謬不解。
楊合依舊是那個楊合，沒有出現靠攏無垢佛的情況。
可是……
明遠顫抖著食指點在眉心，瘋狂的施展‘因果序’，那是一門可以推測他人來歷的佛法。
先前因果序毫無作用，楊合就像是憑空出現的。
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沒有現在。
明遠如今再次施展，得到的結果已經完全不同。
“是我瘋了嗎？！！”
“因果序表明，此人就是無垢佛！！”
“不對，無垢佛是他！！！”
楊合在原地含笑不動，通過瞳鬼已經得知明遠的念頭。
在完成深層融合后，無垢佛既是我，而我仍然是我，古今三千年間唯一的楊合。
無垢鬼佛：傳聞中，女媧以黃泥仿造自身捏人，留有碎屑殘存世間，部分碎屑煉制成一尊塑像，其生靈拜入女媧門下，塑像時而降世驅災，一世為姜皇后之子，名為楊合。
楊合掃過背景信息，鬼太子并非被徹底抹掉，而是成為無垢鬼佛背景的一部分。
“恩，姜皇后的人脈沒有浪費掉。”
楊合真身能隨時感應到無垢佛，后者就像是身外法身。
“不如趁著血坑鬼還沒開始，完成尸道童的深層融合？”
“算了。”
楊合轉頭打消念頭。
他有種預感，深層融合的常駐角色越多，難度會越高，更別說三太子、瘟道人涉及頗深。
而且三個常駐角色對于封神演義來說，還是很重要的。
“別殺我！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明目跪倒在地磕頭，頭骨都已經碎裂，血水流淌一地。
楊合若有所思的望向外界，其余三十一位沙彌已經陸續開始入門無我本生經。
“話說回來。”
“溝谷的九幽素女應該不是真身吧？”
九幽素女理應一直困在女媧宮才對，哪怕出現在主世界，也該是淪為鬼神。
“溝谷那具仙人尸體，會不會是香火鎮的冒牌貨？”
楊合意識到，又一個從典故世界影響主世界的機會來了，只是自己要不要插手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