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街外的紛擾,李漁不知,也不在意。
此刻至少數十個“他”,一邊感受著渦神之力的詭異特殊,一邊繼續維持著面前無比慘烈驚悚的絞肉戰場。
目的?
當然是悄然掩護著其中一個不那么起眼的“李漁”,快速離了城主街這區域,進入那偉岸森嚴但已關閉門戶的城主府中。
這些邪修,多數為序列八和序列七,寥寥幾個序列六。
因為李漁體內如今有渦神之女的賜福,他們全部中招。
再疊加了他自己的“妖言”之術,足以形成控場,不叫任何一人逃離。
癲狂!
廝殺!
這一刻的城主街,萬眾矚目。
所有人都知曉“禍星令主李漁”就在那里,想捉了他去圣巢領賞的,親自下場便是。
可已經持續了有一會兒時間,始終無人做到。
無他,此時這位禍星令主展現出來的能力,實在是太詭異了。
只要靠近,就會忍不住想要擁有對方,并對任何靠近禍星令主的其他人生出惡意殺意。
殺死競爭者之后,也忍不住會殺死禍星令主,尤其嗜好分其尸。
但禍星令主卻又是不死之身,哪怕被剁碎了也可以重新復活,且會分裂出更多的禍星令主來。
這還怎么玩?
已有好事者,將此事形容為“不死禍災”,并認為那位喚作李漁的禍星,或許是所有令主中最名副其實的。
禍星令將在他身上終結,不會有回爐重鑄再現下一代的可能。
在這亂糟糟情勢中!
沒人猜到,真正的李漁已經快要進入城主府營地中了。
此時的他雖然依舊第一美少年的模樣,但周遭卻環繞著“黑砂旋渦”,強烈的神性污染疊成一個被動效果。
一些意外沒參與截殺的賞金獵人或是路人,若看見他,免不了都會中招,繼而忽略他,任由他快速穿梭過去。
只是,眼看著他就要穿過最后一段街道。
前方因為是深夜所以都斷電了的霓虹招牌、燈光,忽而再次通電,接連亮起,一個個實體機械攝像頭,自動扭轉,朝著李漁看過來。
電流滋啦中,那些本該沒有聲音的廣播、話筒中,同時傳來冰冷到極致的機械音:
“監控出現盲區,疑似發現未知神性污染,無法識別……根據相關圖像和特性,鑒定為商殃機體中所記錄的渦神途徑。”
“滴滴滴!”
“已發現目標!”
“目標即將踏足無法干預區域,啟動靈能傳送裝置。”
“圣巢鐵血小隊開始降臨……。”
機械音剛起時,李漁已是驟然加速,顧不得其他就要闖入城主府。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他的前方,驟然爆發出大量幽藍電流,以及一團團充斥著邪惡炁息的猩紅靈能。
一尊尊似乎純粹由漆黑冰冷機械鑄成的“士兵”,從靈能傳送門內走出,密密麻麻,將李漁的前路,完全堵死。
這些兵卒的機械眼,也都作猩紅顏色。
里面沒有一絲一毫與人類相關的情緒,仿佛是永遠的死寂與冰冷。
下一刻,所有機械士兵都開始展露出一種種可怕的武器。
動力機甲、爆彈槍、鏈鋸劍……紅豆那一身撿拾或者說搶劫而來,價值不菲的高級裝備,在這里,竟成了大路貨。
“該死的狗大戶,圣巢這么有錢?”
“個個都是序列七級別,而且還完全無懼我身上的渦神污染。”
“是那圣巢智腦,它在操控這一支機械軍隊。”
李漁激射的身軀猛地一滯,可怕的死兆星,已開始在他腦海閃爍。
他此時,的確不死,可無限分裂。
哪怕只是一小塊血肉,也可以復活。
但這并不意味著沒有弱點,比如這些所謂的鐵血戰士,完全可以將所有的李漁都搜集起來,關押或者焚毀。
這般做了,那兩種能力也就沒了用武之地。
實際上“渦神之女伊歌”給的諸多能力中,最好用的是魅惑蒼生。
唯有這種污染,才能引發那種讓所有人自相殘殺的災禍來。
可惜,此污染對純粹機械體無用。
“只差一步,就要功虧一簣?”
“若實在沒辦法,只能引爆那一枚小型天工核彈了。”
“有伊歌攜帶著渦神神性庇護,核彈之下,我也可無傷。”
“保命要緊,無法顧及會闖出什么禍患來。”
就在李漁心底如此動念,并打算實施時。
又一樁意外,突兀發生。
一道很是平淡,但透露著不得反抗之威嚴的聲音,響起在這處街道。
“果然是圣巢搞出來的怪胎玩意……所以才敢無視我們城主府的規矩,來這里撒野。”
“這里可是城主街,上一回遣軍隊踏足這里的還是北區那群蠻子。”
“下場,可不太好。”
伴隨著這些聲音,李漁身前,憑空多出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赫然,是上次輕描淡寫就將一頭誰也無法看見,無法找出來的“剝皮禁詭”收走的城主府彩衣執事。
其外在裝扮,好似一位彩戲師。
上回見到,李漁就覺得對方深不可測。
那時李漁只是序列八,見識也很一般,所以猜測對方可能是序列六級別。
但這回,李漁已經是經歷過多次詭域征伐,闖出不小聲名的序列七方士,見識也早就刷新了一次又一次。
原以為不會再驚訝,如今卻發現又錯了。
眼前彩戲師給他的感覺!
比上次,竟更加深不可測了。
這讓李漁不由得生出一種沖動:窺探他。
好在也不需要,此刻他體內可還存著一位邪神之女的意志,一道魅惑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這是一位強者,他沒有惡意。”
伊歌話音落下之時,面前彩戲師也好整以暇的看了李漁兩眼。
似是瞧出了什么,口中嘖嘖有聲道:
“看來小道友你靈感很高,運氣很好,竟然能讓一尊邪神子嗣主動分享你力量。”
“而且,代價和副作用還很輕微。”
“這樣的軟飯,連我也很羨慕啊。”
這幾句吐出。
李漁還沒來得及回話,彩戲師身后,那一眾經過靈能傳送而來的鐵血戰士無聲無息,同時動手。
眼瞧著鋼鐵洪流,就要碾壓過來。
忽然,彩戲師輕輕一嘆道:
“紅塵如戲。”
“萬物皆傀。”
這詠嘆調般的吟誦中,一根根銀絲細線,沒有任何征兆的顯現在虛空之中。
每一根銀絲的源頭都通往不知名神秘所在,而另一端,則都與機械兵卒們連接著。當彩戲師說完時,所有機械兵卒動作都是凝滯,都被吊了起來。
如同那些傀儡戲中的呆滯傀儡。
更不可思議的,是接下來的一幕:
只見彩戲師緩緩回頭,卻不去看一眾機械兵卒,而是透過那一團巨型靈能傳送門,看向門后。
面上是絲毫不遮掩的不滿之色,直言道:
“技不如人,手腳太慢,丟人現眼。”
“這位小道友很快就將是我們城主府的培養對象,你們圣巢再想要下手,最好從公平規則出發。”
“作為懲處,這一群好玩東西由我徐百戲沒收,我還會提議,下一季度,伱們圣巢要多交一成的份錢。”
“你們既然吞了天工教的傳教分支不肯拿出來共享,多給一點其他的好處,想來誰都會贊成的。”
彩戲師話音落下瞬間。
所有被吊起來的機械兵卒,在咔噠咔噠的動靜中,竟然全部被拆解了。
仿佛是一種“規則之力”的影響,將它們拆成了密密麻麻,數百上千種零件,懸吊于空中。
這畫面!
既讓人感受到了彩戲師的強大,同時也讓人感受到了來自天工教的機械之美。
哪怕是彩戲師自己,也因此怔了怔,隨后贊嘆道:
“好美,好精巧。”
“不愧是天工教的秘術傳承。”
“你們圣巢一群自大的瘋子,竟然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吞并這個教派,怕是要吃大虧……嘿嘿。”
說完,彩戲師一揮手,將所有兵卒收走。
更不等那靈能傳送門后的回應,抬手將其關閉。
又一揮袖袍,頓時李漁眼前就出現斗轉星移之景象。
再眨眼時,他人已是出現在了城主府中,熟悉的第九開拓隊營地內。
面前,是戰魁幾人,以及還在偽裝著無智慧高仿真人偶的紅豆。
此刻李漁心底,滿是震撼。
因為這段時日他晉升序列,戰力暴漲,還搞出了一樁樁彪悍戰績……李漁心態,稍稍有一點點膨脹,自忖在同等階中,該是無敵手的。
特定環境中,跨越一個序列進行廝殺也可以做到。
萬福城人杰輩出,但他也不弱。
不過現在,本就沒多少的傲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強大!
李漁腦海中,只有這個感嘆。
不過也不怪他,實在是剛剛這位喚作徐百戲的彩戲師,在輕描淡寫,毫無煙火氣的舉動中,展現出了匪夷所思的戰力。
一支全副武裝的機械兵卒小隊,被他在一念之間控制拆解。
圣巢的強者,甚至不敢回應他的處置。
還有這帶著一個人瞬移的神通!
仿佛整個世界,在其眼中,都是可以隨意擺弄的。
李漁在腦海中模擬推演了一番!
若他是彩戲師的敵人對手,能活命么?
答案是,絕無可能。
此時的李漁哪怕是底牌盡出,也根本不可能奈何得了對方。
“以他展現出來的手段……我將核彈引爆能殺了他么?”
“怕也是不行,甚至都無法引爆。”
“究竟什么是途徑?什么序列?”
“太想窺探了,若我多幾顆充能圓滿的真理泡泡,一定直接用掉,好知悉這位的底細。”
李漁目光灼灼,看著對方。
后者,也直接看出李漁眸中好奇,卻偏偏不答。
只是笑了笑,指著城主街另一端那絞肉戰場般的地段,道:
“好了!”
“小道友你人已安全,在這里絕無人能為難你。”
“也請你收了神通,放那群傻子一條生路吧,再鬧下去,你日后怕是不太好出門了。”
“明日一早,自有人來請你去參加那神選開拓隊的選拔。”
“雖然我可以看出來,你必定可以入選,但這流程形式,還是得走一走。”
彩戲師開口,李漁沒有猶豫直接執行。
既然已經安全無虞,當然也沒必要浪費“人情”。
雖說李漁能隱隱感知出來,渦神之女伊歌對于他李漁,似乎格外優待。
他一呼喚,伊歌就來了。
要什么,就給什么。
僅僅用恩情,也無法完全解釋。
如果換了一個人,肯定是要趁機肆意妄為的。
但李漁深知“凡事皆有代價”這個道理,絕不濫用。
當即動念,拜謝伊歌的同時,也讓她收回神性意志,不必再耗在現實世界。
于是乎!
下一刻,那區域內。
原本還充斥著的癲狂廝殺,以及一句句變態嘶吼,忽而全部消失。
所有人都被“強制性”喚醒過來,隨后面色慘白看著眼前,并回憶著先前所經歷的一切。
每多想一息,他們臉上的恐懼之色就濃郁一分。
他們看向“李漁”的目光中,也再無狂熱、貪婪、占有等等。
取而代之的,是畏懼。
不敢動彈,僵直在滿地血漿中,眼睜睜看著一個個李漁融合,并緩緩步入黑暗,走向城主府的營地。
待李漁消失!
所有人,全部癱軟在地。
“結……結束了。”
“我活下來了?”
“剛剛我是怎么了,我是瘋了么,因為一個男人,不顧一切和人廝殺。”
“是污染,一種神性污染。”
“那個禍星,他絕對不止是千貌之神途徑那般簡單。”
“不死、分裂、魅惑……從今天開始我要遠離他,我不想再成這樣了,這不是我。”
這些賞金獵人,雖然無一例外,集體被李漁坑害。
死傷許多人,僥幸活下來的也都淪為了笑柄。
但實際上,每一位放出來都是狠人強人,在各自的途徑序列,都是佼佼者。
否則,他們也做不了賞金獵人。
如果這次的目標是旁人,哪怕換一個“序列六”,乃至于是“序列五”,他們也絕不可能如此狼狽,更不可能會有這種級別的傷亡。
可偏偏,就是李漁。
或者說是可以請動渦神之女附體的李漁。
那可怕神性一開,場面徹底失控。
某種程度上,已經是一場不小災禍了。
今夜,超凡世界注定無眠,不知多少組織、勢力和修行者,在討論著圣巢的懸賞以及城主街上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