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者一族并不認為自己的行為很殘暴，很瘋狂。”
“它們內部，似有著某種宗教存在，讓其對自己族群的行為合理化，稱之為使命。”
“美其名曰：重塑宇宙，萬物和諧。”
“使命感帶來儀式感，所以改造者一族在它們停留過的每一顆星球上，都豎立了一座由特殊生物材料構建，類似金字塔形狀的三角巨碑，可永恒佇立，億萬年不毀，用以彰顯自己族群偉大的功績。”
“而且，改造者一族在生物材料內，添加了該星球上大部分死者的一絲魂魄氣息。”
“既是紀念功績之塔，也是數十億生靈的墓碑。”
“據推測，塔內，有著無窮兇險，也有著改造者一族遺留下來的，堪稱‘神術’的生命改造技術。”
“這變態種族，倒還真注重儀式感。”
“這種亡靈墓碑，大概率也是靈界獨一份了。”
“每建一座，就代表著改造者屠戮了數十億人。”
“相當于這個星域內剛剛興起的，屬于人族的星際聯盟，慘遭徹底的覆滅。”
李漁看完機械使徒資料庫中關于改造者之碑的記載，不由感嘆道。
但同時，他眉頭也跟著皺起來。
看似資料不少，實則對于改造者之碑的了解少得可憐。
也是沒辦法，機械使徒很強大，也很殘暴。
可它們直至現在，擁有了操控重力、拖拽小行星這些逆天科技，卻依舊視“改造者一族”為噩夢。
絲毫不敢追出星域，去與它們火拼。
只能龜縮在這被肆虐過好幾輪的星域內，欺負自己族群的表親們。
欺軟怕硬這四個字，被“使徒一族”表現的淋漓盡致。
自然，它們也不敢去接近，或是拆解那金字塔巨碑，現有資料都是通過各種痕跡，小心掃描，再由量子計算機進行推測出來的。
李漁隔著母艦發來的監視畫面，觀瞧著那無比龐大的巨碑，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種不太好的猜測來：
“如今這個距離！”
“正常來說，紅豆應該早已找到我了，不管是她自己動手，還是說奪舍控制一頭機械使徒，都很容易。”
“她始終沒來，只會有一個解釋：她被困住了。”
“陷在一個無法感應、聯系上我的可怕環境中？”
最后一念騰起時，紅豆的下落，幾乎沒有懸念了。
這顆絕望死星之上，大概率只有兩處地界能困住紅豆：一是機械使徒的母艦，二顯然就是這個亡靈巨碑。
剛一確定紅豆被困住，李漁動了。
他所在的“使徒之球”，直接爆發出駭人速度，如一顆橫沖直撞的隕星，往那金字塔形狀的亡靈巨碑所在而去。
不管是商殃！
還是機械使徒！
二者，都有能力在后續幾日，將他李漁給宰了。
而他的生機所在，毫無疑問是紅豆。
不論從哪方面來看，他都必須救出自家女仆。
不過他這動作，也引發了一些騷亂。
畢竟外在是機械使徒，雖然是在高空飛行，但散發出的輝芒，還是讓下方正在朝著商殃處遷移的諸多亞人族群，陷入恐慌。
有的因此逃遁，有的則膽大到試圖攻擊李漁。
李漁心急救紅豆，自是不管不顧，硬沖過去。
同時，他往亡靈巨碑沖鋒的舉動也被遠處其他的使徒瞧見。
機械使徒這一支先遣軍，正好好屠戮著亞人們。
倏然被商殃算計了這一下！
正納悶呢，又猛地見到一個同伴匪夷所思的自殺舉動。
相關詢問立刻傳了過來。
使徒智駕系統，還貼心給他翻譯成了人類語言：
“8597號，你瘋了么？”
“是否是機魂出了問題，是否需要幫助？”
“快，盡力往下方大地沖撞，寧愿進入地心巖漿，也不要去改造者之碑。”
“它進入危險區域了，已無法救助，將相關報告發回母艦。”
“8597號個體，疑似暴露為‘溫和派’，伺機進入改造者之碑。”
哪怕是從這些電波詢問中，李漁都能隱隱勾勒出來。
如今機械使徒一族內部的矛盾：溫和派，看不過主流派，正朝著反戰派蛻變。
當然，這些旁觀的機械使徒們全部猜錯了。
它們哪里能想到？
那個代號“8597”的個體，已經被污染奪舍。
淪為軀殼，由得李漁駕駛。
不過，效用一丁點都沒少。
很短時間內，金屬球逆著“亞人潮水”進入亡靈巨碑區域。
遠看就已經無比巨大的奇觀，近了之后，更是大到沒邊。
且外表，竟是一丁點縫隙都沒有。
通體皆是由某種特殊材料構成，黑漆漆，灰撲撲，冰冷如幽泉深處的石頭。
再加上里面纏繞著的，多達數十億的“亡靈碎片氣息”，那種死亡、絕望、怨恨氣息混雜在一起。
恍惚間，李漁似乎來到了地獄深處，眼前是一座黃泉之塔。
他也是直接明悟過來！
為何這顆星球的名字會是絕望死星了。
由來，必是因為這座亡靈巨碑。
縱是真的亡靈世界，要找出這樣的建筑，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也虧了來這里的，是他李漁。
如果是其他的修行者！
不管是妖星令主，還是輪回者。
只要對于污染的抗性不夠強，那么看一眼巨碑，當場就會暴斃。
那種數十億亡魂被融入材料的絕望與怨恨，哪怕僅僅只是碎片，都足以撐爆大部分序列五級別的生命體。
脆弱些的，直接自盡。
這，已接近神的領域。
李漁原本還有些疑惑：機械使徒所掌握的科技，明顯已經達到了殖民宇宙，征服星域的程度。
這種級別的力量，竟然還會畏懼另一個種族？
甚至于到了，不敢接近那個種族遺留下來的建筑的程度。
現在，他懂了。
“僅僅憑借這亡靈巨碑就可以知曉，改造者一族的實力，必定仍舊在機械使徒一族之上。”
“這巨碑修建好已經很多年，這個種族早已離開這處星域，去往下一個地界放牧。”
“可這么多年前的技術，機械使徒一族似乎仍舊無法追趕上。”
“好在，使徒一族畢竟撿到了改造者們的傳承，同源的科技，只要放下恐懼執念，混入其中還是能做到的。”
隨著李漁這念頭浮現。
金屬球體爆發出數以萬計的紅光，開始掃描前方巨碑。
并很快，往高處飛去。
而在最高處，原本嚴絲合縫的某處，驀地裂開一個豁口，冰冷死寂的“光亮”從里面溢出。
一道道機械音，跟著響起：
“開啟掃描系統！”
“已發現改造者一族遺留入口。”
“收到秘鑰驗證請求。”
“已匹配通過！”“機體將與十秒后進入改造者之碑，十、九、八……。”
好端端的倒數，讓李漁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盡管他的高靈感，暫時沒感應到什么高烈度的兇險。
直至最后一秒！
金屬球體，順著那豁口，硬闖入金字塔內部。
改造者之碑內部景象，使徒們也不知曉。
只有一些無證據的猜測，包括李漁也猜。
下一刻，答案揭開。
既驚悚也不意外！
這是一個無比繁復、巨大，好似只有神靈才能建造出來的空間。
讓人心生恐懼的“科技感”，充斥每一處。
最先映入目中的，是標本。
從最高處開始，先是原初人族，繼而是已經適應了星際殖民的星人族，這二者，變化并不大。
直至再往下，開始大量被改造過后的種族標本。
從粗糙，到精巧，到近乎完美。
這些數量龐大的尸體標本，以一種整齊順序和特殊位置，排列著。
遠遠看去，宛如一株無比巨大且巍峨偉岸的，倒著生長的“生命之樹”。
縱然李漁也是人，此刻也有些沉浸，都沒顧得上欣喜于眼膜處，真理泡泡進度在瘋漲。
太震撼了！
太壯觀了！
甚至于，釋放著一種“藝術”、“神跡”般的非凡美感。
李漁的高靈感，讓他無比敏銳。
因此，他非常能感知到改造者一族的力量有多可怕。
隱隱之間，他也感受到了這個種族根植于靈魂深處的使命感。
“這種族，太病態，也太強大。”
“它們，大概率就是包含這顆絕望死星在內的超大型詭域的危機源頭之一。”
“現下應該遇不上，得下回再次過來，那時候戰場恐怕就不是這處絕望死星，而是整個星域。”
“要牽涉到的，更可能是星際大戰。”
“不過，紅豆呢？”
李漁并未沉浸太久，因為他發現，哪怕進入了這亡靈巨碑內部。
自己，依舊沒能感知到紅豆的機魂炁息。
機械使徒軀殼，一邊緩緩往下方深淵般的地界探索，一邊也不斷有機械音傳過來：
“已進入改造者之碑，開始掃描，開始收錄。”
“改造種族錄入中……已發現八百三十五種，仍在更新……”
“開始對改造者一族科技進行評估……結論生成中。”
“本族群，為落后者。”
“與改造者一族，至少有數千年的技術代差。”
“滴滴滴滴！”
“危險！危險！”
“疑似已暴露，發現有數量未知的特殊生命體正在接近……掃描中。”
“該生命體為改造者一族的生物科技核心造物星骸戰獸，該造物乃是一個特殊種族，是改造者一族集合了大量種族精華后，強行制造出來的護衛與殺戮種族，永遠服從改造者一族，根植于它們的基因深處。”
“它們擁有強度極高的肉體，對環境和一切攻擊手段的非凡適應能力……。”
突兀的，原本還正常的機械音變得急促起來。
球體內部，警鐘轟鳴，紅光大曝。
面前投影出的全息景象，也讓他面色大變。
只見無聲無息中，大量詭異生物，正從那深淵似的巨碑底部，瘋狂往上方躥來。
目標，毫無疑問就是正駕駛著機械使徒的他。
這些生物，外在形象簡直就像是李漁前世看過的一種名為“異形”的怪物，再疊加了另一種名為“暴君”的生化武器。
肉體強度如何，李漁暫時還未領教。
先一步感受到的，是它們的速度。
簡直就像是成千上萬道鬼魅，從深淵中涌出。
極短暫時間內，它們撲向機械使徒。
“啟用最高倍數重力！”
轟鳴中，恐怖重力降臨。
幾乎大部分戰獸，被壓回深淵。
少數幾頭速度最快的，剛一接近，就被密集爆發的死亡射線融化成篩子。
但，它們眨眼間又卷土重來。
且在奔跑跳躍中，軀體都開始變化，似乎是開始對重力進行適應。
眨眼間，鋪天蓋地的鬼魅妖魔，再次撲來。
數量之多，足以讓密集恐懼癥患者當場嚇瘋。
見此一幕！
李漁卻好似瘋了般，下了個癲狂命令：“加速往下！”
沒錯，他非但沒逃離，反而加速朝著那明顯是怪物老巢的深淵沖去。
正常的機械使徒，絕對不會這么做。
哪怕它們執掌著重力與死亡射線，這一刻也會選擇逃離。
但這具使徒軀殼，只會聽令，毫無恐懼。
于是乎接下來！
又是堪稱戰場史詩般的畫面：
一顆隕星般的光球，往深淵沖鋒。
周遭，是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的鬼魅妖魔。
按照機械使徒資料庫中的描述，這些喚作“星骸戰獸”的特殊生命體，分明就是異形與暴君的結合體，恐怖力量、堅硬肉體、劇毒血液、鬼魅速度、狡詐智慧、嗜血殺戮……以及適應幾乎一切環境的變態能力。
在改造者一族的設定中，它們甚至能在太空中生存。
如果拉開空間進行廝殺的話，縱然李漁外殼是一具機械使徒，也會很快被抓出來。
現在，則不一樣。
沒有任何技巧！
雙方，在耗命。
重力與死亡射線裹挾著使徒軀殼，加速度往下墜落。
再堅硬的肉體，也會被撞碎，被蒸發。
那些被壓碎的血肉沒來得及迸發，就又被射線與相撞摩擦時的恐怖熱量直接融化。
當然，這種可怕烈度，也將飛速消耗機械使徒那類似于納米材料的外殼。
“軀體正遭遇不可逆的損傷……生命值開始下降……百分之八十……七十……六十……”
“智腦判定，本軀殼將在二十秒內被全部耗盡。”
“繼續加速向下！”
“在外殼耗盡之時，啟用自爆功能。”
李漁聽著機械音，并再度下達瘋狂命令。
同時，他面上也匪夷所思的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他感知到了！
紅豆的機魂炁息。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