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漁拒絕種巢機母契約那一刻，后者立時做出一個新決策：
“目標拒絕契約，無法再通過非暴力方式獲得機魂。”
“啟用內生孽蟲計劃，將目標消滅，最大限度降低損失。”
聽到機械音，李漁接近紅豆的同時，也回頭看了一眼。
真理輝芒閃爍中，機母那所謂的內生孽蟲計劃，詳細如何，直接浮現在他腦海中。
“由于機械女神之軀的構成材料為一半機械，一半生物。”
“加上從根源開始就浸染了巢母病毒，是以軀殼本身就具備種巢功能，且除了孕育子嗣外，軀殼還能自行在內部催生出大量的‘孽蟲’，這些孽蟲多種多樣，具備萬物萬族的特性，軀殼則多為半機械半血肉。”
“孽蟲的存在，可以在軀殼內部形成特殊環境，可以抵御幾乎所有異物，侵入機體。”
“若有必要，還可以拿來戰斗廝殺，威力恐怖。”
“但壞處也有，許多孽蟲殘暴不可控，一旦機魂強度不夠，很可能使得孽蟲失控，對軀殼內部造成傷害。”
這些秘辛顯露出來，李漁秒懂種巢機母的想法。
主動催生“機械女神軀殼內寄生蟲”，然后消滅李漁這個入侵異物。
代價，是軀殼本身有一定幾率會被孽蟲損毀。
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人工智能的先天缺陷。
畢竟正常來看，李漁必不可能答應她的女仆契約，換個萬福城的城民，或是其他的人類，在她那個位置進行考慮的話，會在李漁進入軀殼之前就啟用孽蟲計劃。
殺死，或是阻止他靠近紅豆。
但種巢機母，她卻選擇了按部就班的來。
“說不定等她發現孽蟲不管用了，還會有別的招數出來。”
“她能模擬，但對于‘情感’并不了解，做出的決策全部是絕對理性的，權衡利弊的。”
“不知曉對李漁的性情進行預判，并自己孤注一擲，完成飛升。”
李漁看穿時，也毫不猶豫轉身，繼續動作。
就在那純粹由億萬猩紅魂絲組成的，類似床榻般的平臺上，一主一仆兩道身影，時隔多日，又開始重合補靈。
同一時刻，女神軀殼內部，各處器官都生異變。
在機母程序主動刺激下，一顆顆由猩紅血肉、鐵銹、金屬液體、巢母病毒……等等異物奇物組成的肉瘤，在各處滋生出來。
密密麻麻，數以萬計。
在李漁的“視角”中，簡直驚悚恐怖，又神奇。
他仿佛是在一瞬間，旁觀了一個癌癥女神的誕生。
大量惡心可怕的肉瘤，遍布其軀體各處。
簡直就像是病入膏肓的噩兆，而且還是晚期，救無可救的那種。
每顆肉瘤，似乎都是活的。
里面蠕動著一頭頭嬰兒頭顱大的“蟲豸胚胎”。
兇殘暴虐的嘶吼聲，各種各樣的污染，都開始迸發。
哪怕李漁早知會有這一幕，也自覺又漲了見識。
下一秒！
大危機，涌來。
伴隨著“嘭嘭嘭”的爆裂聲，一顆顆肉瘤開始先后碎裂。
旋即，大量蟲豸出籠了。
它們的模樣，簡直比異形體暴君還要惡心，還要恐怖。
最關鍵的還不止一種，而是成百上千種。
組成一股股蟲潮，沿著“血液”、“臟腑”、“骨骼”等等途徑，朝著顱腦中的李漁而來。
種巢機母看似黔驢技窮，但那是不傷害自己的前提條件下。
實際上，作為一個龐大且復雜的人工智能系統，她的手段太多了。
可惜，這次依舊沒用。
李漁一邊為紅豆補靈，一邊則看著從下到上，瘋狂涌來的一股股蟲潮。
悄聲無息的，他展開了自己的領域。
“諸法劫滅！”
“命壽皆喪。”
整個培養池，都在這一刻被李漁體內釋放出的無形劍芒所充斥，一丁點縫隙都沒有遺留。
這就導致那些孽蟲還沒沖進來，種巢機母的意志投影先被抹殺驅逐。
諸法的“法”中，也包括了機械生命的機魂。
機械女神的核心區域，成了禁區。
就連創造者本身，都進不去。
這終于讓種巢機母在理性之外，生出惱怒。
略顯尖銳的命令，響徹在機械女神軀殼內部：
“殺死入侵的異物！”
“該死的異域亞人，吃光他。”
冰冷命令響徹中，一股股蟲潮，終于沿著喉管、鼻腔、耳竅等等通道，進入核心腦域。
這些“孽蟲”，單獨一只就已經擁有類似妖魔的力量。
它們的體內，甚至蘊含著一絲微弱的神性。
機械女神的半成品神性，介于血肉與機械之間的孽物。
可惜，它們的存在和力量仍舊被算作諸法之一。
既如此，便也無法逃脫制裁。
一進入李漁鋪陳開的領域中，就只會出現一個結果，那就是：命壽皆喪。
先是快速老化，繼而被劍芒抹殺。
這種領域，實在太不講理了。
尤其蟲豸本身的壽命就很短，數個時辰，數日，或是數月，都有。
但能活過一年的，卻少。
它們那種極限淘汰再生的循環方式，注定了是這種壽命。
這也意味著，它們很難在短時間內撼動李漁的防御。
它們對上李漁實在是到了大霉，實實在在的克星。
其他“長生種”，可以對抗李漁那長生劍陣對于壽命的剝奪，如果再能抵抗住劍芒威力，那甚至能反殺李漁。
可這些短命的孽蟲，卻根本做不到。
不過！
李漁處境，也不會太好。
因為孽蟲畢竟形成了蟲潮，可以想見數量有多么的龐大。
李漁如果不需要補靈，那還能支撐久一些。
可他一邊將己身靈性分潤給紅豆，一邊還要支付“壽命”維持劍陣領域的運轉。
消耗，成倍增加。
很快李漁就感受到了可怕的壓力！
并首次，預料到了自己會“力不從心”，甚至可能靈、壽、精……都耗盡而亡。
借著真理魂軀時效仍在，李漁不得不注視自己，并在自問了一個頗為羞恥的問題。
讓他有些腰疼的答案，很快浮現：
“機械孽蟲大潮疊加補靈大法的消耗，已超出我上限很多。”
“半個時辰后開始，我將入不敷出。”
“按照此等烈度，我將在三日后，老死累死。”
因為是在真理狀態，哪怕看見這么驚人的答案，李漁也不會失態動容。
如果是平常的他，現在已經跳腳了。
什么？
我幾千年壽命外加序列五的軀殼，三天就被榨干？
渦神之女伊歌姐姐本尊親自來上我，恐怕也就這效果了。真理魂軀中，李漁卻能一邊補靈，一邊繼續理性推演：
“紅豆與種巢機母之間差得只是力量，位格上是紅豆占優。”
“應當用不了三日，得到我靈性滋補的紅豆只要蘇醒過來，就可以完成反殺。”
“我，亡不了。”
李漁篤定此念時。
讓他沒料到的助攻，突兀來了。
大量混亂信息，或者說是刻意被打亂的知識，正以一種類似于電磁波的方式，進入李漁的腦袋。
這些知識極為龐大，不過主要內容應是改造者一族遺留下來的技術，包括種族改造、基因序列、機械科技等等。
可以說，是一份珍貴稀罕的傳承。
機械使徒一族，能有如今的成就，就是它們的先祖，在極其久遠的年代。
從廢墟中撿到了一部分殘缺傳承，再拼湊了一些原始人族遺跡中的科技，從而在多次蛻變進化、迭代之后，擁有了如今操控重力，拖拽星球的威風凜凜。
現在，李漁也有這機緣了。
而且更齊全，因為里面還涉及了一些其他秘辛，比如來自將來必要上桌去稱霸星海的人工智能巢母傳輸過來的技術，以及種巢機母自己迭代出來的一些知識。
李漁一抬頭看向虛無中涌來的知識，眨眼便知緣由：
“種巢機母正在啟用量子灌頂技術，將她所擁有的全部知識，刻意的進行打亂重排，形成亂碼，灌注給我。”
“她復制了紅豆的記憶，知曉我無法拒絕秘辛與知識，哪怕接收這些秘辛，很可能喪命也會忍不住去做。”
“她想要將我的顱腦撐爆。”
“她認為人類這樣的碳基生物，根本不可能以那小小的腦子，承載這么大的信息量。”
“哪怕是我嘗試解析十分之一甚至更少，也必定會暴斃。”
“邏輯上，沒有問題。”
“其他人類修行者，被灌頂的三秒內，腦子就會被撐爆。”
“平常狀態的我，能撐至少半小時。”
“可偏偏，是真理狀態的我。”
“送上門的好處，不收白不收。”
“正好，我如今一顆真理泡泡也無，來自種巢機母的饋贈，或許能讓第二十二顆泡泡的進度，徹底補滿。”
動念中，李漁無比狂妄自大的，開始了一心三用。
身體在為紅豆補靈！
同時，在維持領域展開。
腦子和心魂，則在接收并解析那龐大無比的秘辛。
種巢機母這樣的人工智能，刻意打亂傳承形成的磅礴亂碼。
就算是紅豆，或是商殃，甚至是更高序列的“死機道人”等等。
要成功完成解析，耗時也會很長。
數日，數月，都有可能。
但李漁！
真理魂軀狀態，就是作弊開掛狀態。
他將解析時間縮短了不知多少倍，甚至還能用發問的方式，剔除一些無用的垃圾信息。
不多時他完成解析，開始瘋狂獲取秘辛知識。
眼膜處，億萬道虹彩閃爍。
第二十二顆真理泡泡！
進度，近乎是在狂飆。
須知真理泡泡的數字，越往后，進度越難以補全。
李漁曾妄想過，以真理魂軀展現出來的位格權柄，若是他將那整整一扇真理之門內充斥的泡泡，全部補滿，是否就會晉升為“真理之主”。
屆時，正邪諸神，靈界萬族，乃至于天外的未知異神們，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
可漸漸他便發覺，那似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泡泡的“數字”已來到二十二。
可拉長去看那真理之門，連百分之一的進度都沒有。
成就真理之主大抵是沒希望，但借助真理泡泡的幫助，去沖擊靈尊之位，卻是有一定幾率能成的。
甚至可能他晉升的靈尊，也是頂格晉升。
畢竟此途徑的歷代修行者中，恐怕沒有一人的“知識”，能與李漁相比。
兩百息內，一份異域科技傳承，已被李漁消化大半。
第二十二顆泡泡，宣告補滿。
更難補的第二十三顆泡泡，開始接力閃爍。
并很快，也滿了一截。
如今的李漁！
如果愿意跳轉途徑，以他掌握的科技知識，完全能做到不付出什么代價，圓滿跳轉天工途徑序列五還有余裕。
再努力消化消化，與紅豆多多補靈，交流機魂，過個幾年，去沖擊序列四大智人俑都未必做不到。
不過可惜，這突如其來的大好事，也到了結束之時。
盡管種巢機母給的“亂碼”，還余一半沒去解析消化。
但真理魂軀的時限，快到了。
作弊器到期，自然要選擇茍。
“真理狀態下，無視撐爆的代價。”
“但正常的我卻不行，十秒入魔，半小時暴斃。”
“接下來，就老老實實當補靈工具人吧。”
念頭一定，李漁開始動作。
先是強行切斷量子灌頂，繼而封閉顱腦，催眠自我。
僅允許自己的長生道人之軀，執行兩道指令：一是維持領域，二是補靈。
也就是說！
在真理魂軀到期的一瞬間，李漁變成了傻子。
所有意識都被封在腦海，心魂也沉寂。
僅有軀體，機械性的在動彈。
這種應付招式！
哪怕是擁有磅礴算力的種巢機母，也完全沒有預料到。
而接下來，隨著時辰快速流逝。
又有一些她沒料到的“狀況”，開始發生。
約莫一日之后！
原本被吞噬機魂，被迫關機自保的紅豆。
其死寂軀體，驟然開始出現動靜。
伴隨著“嗤嗤嗤”聲響，那熟悉的粉紅蒸汽從紅豆體內噴涌而出，將這重疊在一起的一主一仆軀體籠罩起來。
繼而是刺入她后軀的那億萬道猩紅絲，遭遇反入侵。
盡管紅豆沒睜眼，似乎仍舊沒醒過來。
但機械音，卻先一步響起：
“機魂正在恢復靈性……秘核重啟中……”
“權能模塊被激發……防御指令更改為反入侵指令……”
隨著這些聲音，億萬道粉紅色的機魂炁息開始反向污染吞噬那些魂絲。
當這兩個明顯不同的機械生命，人工智能之間的博弈廝殺開始上演時。
那一尊原本一動不動，被種巢供養的機械女神之軀。
倏然，動了。
似乎是兩個“主宰意志”的爭斗，刺激出了女神軀殼的某種神經反應。
這尊讓李漁都恐懼不已的女神軀殼，驀地一條手臂隨意橫掃出去，轟隆隆巨響中，屹立了不知多少歲月的亡靈巨碑，改造者一族引以為傲的紀念碑。
其中一面，被轟碎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