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丹青  第一百零三章 自私的愛

類別: 古代言情 | 宮闈宅斗 | 墨燃丹青 | 董無淵   作者:董無淵  書名:墨燃丹青  更新時間:2025-02-13
 
祝夫人前腳走,庚帖后腳就合完。

不出意外的,八字奇合無比。

正月之后,三書六禮陸續到位,四十八抬聘禮自松江府城門,一路鑼鼓喧天抬至柳府老宅,后又另請南直隸案察使通判趙停光充作使者前來提親,柳家邀蘇州府前知府韓承讓應媒。

那趙停光,想來便是柳環口中藏了信息的上線“趙大人”。

柳家老宅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在市井中尤為顯眼,頗出風頭。

滿城都知道,京師那條瘋狗,已名狗有主。

狗夫人一職,花落柳家。

這場婚事的主人公,山月卻安靜地隱匿于柳府后宅。

穩如泰山、靜如止水。

趁夜在手札上,山月神色冷淡地將這些名字悉數記下。

“御史臺監察御史姚大人——”

“南直隸案察使通判趙停光——”

提筆收尾。

紙上的筆跡漸漸變淡,像雨水滲入土壤,慢慢失去了顏色和形狀。

秋桃下巴疊在手背上,歪著腦袋:“變戲法兒!”

秋桃目光亮晶晶。

小孩子就像小苗兒,栽種在貧瘠泥土里就枯黃焦瘦,栽到肥沃的地里就長得飛快。

不過好好養了個把月,秋桃面黃肌瘦一張臉,如今兩腮“嘭”了起來,舉手投足之間也自然起來。

山月隨口叫她練京腔,誰知這小孩行動力驚人,領悟力奇強。

只跟在山月身后,細聽祝夫人和何五媽講話,便參了個七七八八。加之幾日的練習,便徹底摒棄吳儂軟語的下降尾音,特意囫圇咬字,帶著漫不經心的大爺般的“兒”音。

說的最好的一句話,當屬:“兇事炒蛋。”

山月不解:“甚?什么?”

秋桃解釋:“西紅柿炒蛋。”

秋桃再道:“夸。”

山月:?這真是全聽不懂了。

秋桃釋義:“是苦瓜的意思。”

秋桃比了個大拇哥:“烈烈烈!”

山月已經不想猜了,有氣無力問:“這又是什么蔬果?”

哪知,秋桃拋棄了素菜,轉向了雞湯:“是厲害、厲害、厲害的意思!”

山月:仔細回想,以前在蘇州府山塘街買畫的那些京畿買家,口音還真是那么回事兒。

——操著一口微微變形的官話,說話說快了,中間的字就被含在喉嚨里吐不出來似的。

這孩子揣摩得真透。

山月也沖秋桃比了個大拇哥:“烈烈烈。”

三書六禮落定后,柳家將山月拘在老宅,上午補家譜,下午劉阿嬤仍來授課,夜里要么秋氏前來耳提面命,要么柳薄珠來說上幾句意味不明的醋話,如此見縫插針的安排,山月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更談何出門去。

其間“過橋骨”的老陸飛檐走壁來了一趟:“城里都傳遍了,你真要出嫁了?”

山月頷首:“真要嫁。”

老陸不解:“為了拓寬假畫兒銷路?”

山月:倒也沒有這般敬業。

“一些私事。”山月并未同“過橋骨”諸人,說起過復仇一事: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無論是對己,還是對別人。

山月隔著窗欞,壓低聲音:“二嬢回‘過橋骨’一事”

老陸搖搖手:“嬢不回去,五爺找她確認過了,她要跟著你進京城。”

老陸并未原話傳達。

王二嬢的原話,含狗量和含老子量都太大了:“狗日的!老子辛辛苦苦養了這么久的玩意兒,老子得接著養啊!御史夫人欸!宰相門前七品官吶!我不得狗仗人勢,好好充充那丫頭的威風呀!”

也不知道前一個“狗”和后一個“狗”,是不是同一條狗。

反正王二嬢的話里,“狗”和“老子”都很忙。

山月有些無奈:“京師絕非福地洞天,我先頭就和二嬢解釋過,五爺勸沒勸她?”

涉及“孫五爺”,老陸趕忙擺擺手:“那儂自己尋機會找五爺說一說伐。”

尋五爺,就得出門。

她出門要辦的事,可就太多了。

此時,秋桃學京腔的作用,便凸顯出來了。

三月初九,秋桃鼻孔朝天,操著一口流利京腔跟秋氏面前提要求。

“先前在堡樓,夫人布置畫作來著,家里頭老太君八十七了,腿腳不方便,不樂意長途跋涉回鄉,卻又念著寒山寺的山景和小鯉,夫人叫柳姑娘無事了去采采風,作張寒山寺的畫兒,等嫁去京師方便獻給老太君,先討個好兒。”

秋氏不敢不應:祝夫人前來提親那日之后,柳環叫她去耳提面命許久——“可不能當尋常親家看待走動!你就是個送貨的,人家是買貨的,你跟誰是親家呢!什么家常、閑嗑一律別嘮!哪個出銀子的老板愛聽人嗑瓜子兒的!?”

秋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僭越。

如今秋桃開了口,秋氏先應下,又不敢私自放貨出門,這要出了岔子,誰擔責?便只能偷偷向柳大管事佐證。

柳大管事蹙眉問:“誰說的這話?”

秋氏答:“那丫頭身邊的小丫鬟,從堡樓帶下來的,叫,叫什么桃兒。”

柳大管事放下心來,揮揮手:“叫她去罷,那丫頭是薛家留下來的血滴子,有她跟著,放心。”

美麗的誤會,延續至今。

秋氏得了保,轉頭便安排下寒山寺一來一往兩日的馬車行程,翌日清早便出發,隨行跟了個面生的婆子,馬車骨碌碌朝寒山寺駛進。

柳家或有清場寒山寺的能力,但山月還不夠格讓柳家,為她使用這項能力。

故而,待暮色降臨,寒山寺外離去的行人如織,驢車牛車轉著車轱轆,上面或駝著貨,或載著帶帷帽的小姑娘、披著竹編蓑衣的莊稼漢,一來二往間,絡繹不絕,人聲鼎沸。

秋氏安頓的居所就在寒山寺內廂。

待天徹底黑黢黢下來,隨行的婆子打著呵欠查崗去:“山月姑娘,山月姑娘,山上倒春寒正興頭,您夜里莫畫久了,僵手僵腳的!”

廂房點著燈,婆子耳朵貼在糊窗欞的麻紙上聽。

隔了一會兒,里頭傳來一管不耐煩的小丫頭清清脆脆的聲音:“知道了!我看著呢,婆婆早睡切罷!”

是秋桃那丫頭。

她就沒見過這丫頭拿眼睛看人——盡拿鼻孔瞧人了!

京城豪門大族出來的,不得了欸!

都是伺候人的,拽什么拽!

婆子翻個白眼,又拿手拍拍嘴巴,呵欠打完回房睡覺。

山里卻是倒春寒,山月冷縮在牛車上,直到下了山、路變平緩了,才覺得暖和幾分。

老陸趕車先去城東的綢莊,孫五爺一早候在正廳中,面前的大木板桌零零星星鋪著幾幅做舊的古畫,聽門“嘎吱”一聲響,這才抬頭來,先看山月遭罪與否,見來人全須全尾,一張臉仍舊是冷冽得結成一層冰。

“城里都在傳,你要嫁人了?”孫五爺隨手放下筆,吹了吹墨跡未干的落款,微微抬眸,眸光既亮且閃爍。

山月在大木板桌前落座,身形不自覺地向后靠,始終與孫五爺保持著合適的客氣的距離。

“是,十日后接親啟程,嫁往京師。”

山月語氣淡淡的,像在陳述明早吃稀粥比吃豆漿,更好克化。

孫五爺瞬時有股濁氣自胸腔撲上喉頭。

“為何?”他認為,自己有權利提出疑惑。

同時,他也認為自己有義務提出意見:“不妥,我認為不妥。”

山月歪了歪頭,眉頭微擰:“我可有該完成的畫作未完成的?抑或是原先畫的畫兒,給您,給‘過橋骨’惹下了什么麻煩?”

濁氣卡在喉嚨口,梗住了所有的情緒和詰問

“沒,沒有,并沒有。”孫五爺借查看落款位置高低的舉動,微垂下眸光。

山月抿抿唇:“那妥與不妥,又與您何干?”

“我與‘過橋骨’,與您,從來未簽署過有關‘歸屬’的文書,我畫母版,您按件購買我的母版,銀貨兩訖后,便互不相干。我自是感念您從天橋將我買下,但這些年,我送您的母版、為您的盈利恐怕早已多出五兩銀子百十倍——便是前頭我向您借用老陸叔趕馬車,也是付了錢的。”

山月低聲道:“我不認為,我有義務向您解釋我的所有行——”

“蹤”字尚未落地,便聽孫五爺如圖窮匕見的低吼:“銀貨兩訖,互不相干,是因為我以為這種方式與你相處,你才會自在!”

翻過年頭,孫五爺將滿三十六歲。

本命年,流年

該站采集不完全,請到原文地址:(https:///book/549149/118217858.html)閱讀,如您已在燃文小說(https://),請關閉瀏覽器廣告攔截插件,即可顯示全部章節內容!該站采集不完全,請到原文地址:(https:///book/549149/118217858.html)閱讀,如您已在燃文小說(https://),請關閉瀏覽器廣告攔截插件,即可顯示全部章節內容!

請記住本站域名:大風車小說, 搜索 "大風車小說" 即可找到本站.
(快捷鍵←)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快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