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凄厲的劍痕出現在阿彌陀佛法相之上,將這尊頂級大能留下的法相頭顱開了個瓢,劍痕從頭頂一路延伸到胸膛。
‘沒能斬開’
姜離眉頭一皺。
這尊法相又不是阿彌陀佛的金身,卻能夠擋下姜離這一劍,當真不愧是佛門的東西,就是抗揍。
趁此機會,釋迦如來化光閃現,卻是不退反進,沒有去回護阿彌陀佛法相,反倒是直接沖著姜離來。
七色神光如匹練似地刷來,欺近之時,乾坤挪動,五行倒轉,直要將姜離攝入另一個世界。
‘這怎么看起來好像孔雀大明王的五色神光?’姜離心覺不妙。
七色神光內含五行之變,更有乾坤之妙,看似佛光綻發,又內藏道門玄機,有陰陽五行之玄妙。
傳說在封神之時,鳳凰之子孔雀被準提降伏,入了佛門成為孔雀大明王,而準提和如來乃是一體的,怕不是將五色神光之玄妙都給通悉了。
這樣一看,如來能使出五行山,鎮壓齊天大圣,倒也顯得合理了。
之前沒聯系上,現在聯系上了,當真是怎么看怎么合理。
思忖之時,姜離當機立斷,元炁再催,劍光劇盛。
一千五百年的壽元,拼了。
一種突如其來的空虛感出現,就仿佛是有身體的一部分正在離開。
如果只是單純的生機,那姜離是要多少有多少,不管是青帝長生還是澤被萬物,都讓姜離的生機強到近乎不死的地步,連帶著壽元也是暴漲。
可青萍劍消耗的壽元卻是涉及到因果,就仿佛是在命數上剝離了一部分,這想要彌補,難度堪比登天。
不過與之相對的,則是劇增的威能。
虛無的劍光將阿彌陀佛法相平平斬開,從頭到尾分成了兩半,最終落到了法相座下的十二品蓮臺之上。
“鏘——”
劍光一轉,將蓮臺最中央的九花二十七瓣剖了出來。
一品蓮臺乃是三花九瓣,每增一品,便是在便是在原來的三花九瓣之上再開。剖了這三花九瓣,就相當于將這十二品蓮臺斬去了三品。
只見一個小小的蓮臺飛出,沿著阿彌陀佛法相被斬開的中間線升起。
這一切說來話長,實則發生在一個剎那都不到的時間里。
青萍劍直達結果,根本不給時間應對,就見阿彌陀佛法相被斬,蓮臺被削。
與此同時,七色神光刷在姜離身上,只留身形,無質無體無象的太始之形竟也是出現了扭曲,仿佛身陷漩渦,要被吸入另一個世界。
先前的萬丈佛光傷不到姜離,但七色神光可以。
七色神光能夠分開混沌,同樣也能傷及太始之形。
“定!”
姜離立即以帝出乎震對抗,定住神光瞬間,然后就是劍鋒一轉,青萍劍直接斬開劍光,甚至泯滅了部分的身形,然后閃身挪移。
另一邊,佛魔交錯的業如來虛實變化,瞬間來到飛起的三品蓮臺之前,一手攝住,另一只手則是向著阿彌陀佛法相一抓,將半個法相都給收入袖中,隨后險之又險地避開藥師如來的攔擊。
“如來世尊,留步。”
空中傳來一聲高呼,隨后就見姜離和業如來二人同時破空飛升,進入了那道被通天劍光斬開的天之傷中。
而就在下一瞬,七色佛光直沖云霄,甚至連極樂世界的佛氣也是全數匯聚,沖入了天之傷中,化作一只巨大佛掌,直直從極樂世界之內探出,抓向虛空。
可惜,虛空之中已是不見了姜離和業如來的存在,這只佛掌連一絲痕跡都沒捕捉到。
殘余的極樂世界因此而劇烈動蕩,甚至開始一片片的垮塌,似是顯現著釋迦如來的震怒。
這位世尊面色沉凝地落到蓮臺之前,看著剩余的九品蓮臺以及殘缺的阿彌陀佛法相,忿怒化作火焰,在腦后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焰輪。
金色的蓮臺總共十二品,被削去的三品只占四分之一,但這四分之一卻是最為中央的一部分。
蓮臺層層疊疊,一品之上開著一品,合計十二層,若是將這十二層記上數字,那么被削去的正是第十層到第十二層,也是堪稱最為精華的三層。
最關鍵的是——
“阿彌陀佛的道果”釋迦如來緩緩吐出幾個字眼,“也被帶走了。”
此前釋迦如來在溝通七寶妙樹之后,就在暗中祭練十二品蓮臺以及阿彌陀佛法相,若是真讓他掌控了這一道器和法相,那么就算是姜離拿著青萍劍也未必好使。
他距離祭練完全已是差不遠了,明面上和業如來對話,暗中一直在進行祭練。時間雖短,但得益于其身份地位以及獲得的記憶,卻是足夠驅動阿彌陀佛法相。
只要拖下去,定能同掌兩大一品道器。
可惜,行百步者半九十九,最終失敗在關鍵的一步。
姜離果斷召來青萍劍,劍斬法相,同時削了最為關鍵的三品,并將阿彌陀佛道果也給帶走,當真可謂是果決。
若是他再貪心一點,想著把十二品蓮臺都給帶走,那結果可就未必是如此了。
因為這蓮臺已經被釋迦如來煉化了大半了。
“世尊。”
藥師如來帶著滿是傷痕的琉璃法相來到近前,哀聲道:“沒了,所有的同修之虛影,通通都沒了。”
天空正在一片片垮塌,象征著極樂世界根基的缺失。
阿彌陀佛法相以及諸位佛陀、菩薩、羅漢、金剛之法相虛影,共同組成了極樂世界的根基,支撐著這一處無主的佛國凈土。
現在阿彌陀佛法相被斬,諸佛法相虛影也被混沌泯滅,這處佛國凈土也是撐不下去了。
就在說話之間,天地震動,無量佛光正在被虛空的深邃所取代,極樂世界正在崩潰。
“大日如來,八十八佛,恒沙之數的佛者”
釋迦如來緩緩說道:“姜離,這一樁因果,我接下了。”
話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崩潰的凈土轉化成浩瀚的佛氣,如百川歸海一般,涌入釋迦如來體內。
“姜離,這一樁因果,我接下了。”
冥冥之中的回響進入姜離的感知之中,他在人參果樹下睜開雙眼,目中劃過無垠的虛空,落到破碎的凈土之上,對上了一位佛者的目光。
隔著遙遠的距離,橫跨了虛空,剛剛才結束了一戰的雙方再度對視。
對此,姜離微微一笑,左眼之中放射無盡光輝,將視覺所見的光景悉數泯滅,順便亮瞎釋迦如來的眼睛。
“好似沒有這一樁因果,你我就不會為敵一樣。”
姜離一聲輕笑,云淡風輕地說著,左眼中的光輝遮耀自身所有的因果,也掩蓋住了轉瞬即逝的一縷白發。
流逝的壽元染白了一縷發絲,又在轉眼間被生機重新化為黑色。
這一次使用青萍劍,代價可當真是不小,先是一百年額度的劍光用了八劍,后又氪了一千五百年,斬了阿彌陀佛法相,削了三品金蓮。
也就是他,換做其他人,可能早就躺土里了。
仙佛神魔的強大壽元乃是因為與天地相合,所謂的“與天同壽”就是因此而生。
若是不與天地相合,便是強如四御怕是也有壽終之時。
更別說如今元氣的源頭都發生了病變,五濁惡世不光不能讓人漲壽元,還削人壽元,兩千三百年的壽元已經算是奢侈了。
“這個恩情,真如居士你可是欠大了。”姜離輕聲道。
雖然就是沒有真如居士的存在,姜離和這些佛門如來也是水火不容,但此戰獲益最大的就是真如居士,所以這個恩情他得認。
事關未來道途,姜天子的這恩情,真如居士怕是永遠都還不完嘍。
輕聲低語也是通過因果的聯系傳到了彼方,然后姜離雙眼放空。
他如今道行越來越高深,實力越來越強,對于自身的因果也是把握得清晰無比。經過這一戰,姜離收束了極為龐大的因果。
斬斷了不知多少的佛修之生機,同時毀滅了極樂世界,斬了阿彌陀佛法相,這龐大的因果都被姜離給自動收束了過來。他隱隱察覺到,自己這個容器距離達到上限可能不遠了。
這一次能夠御使青萍劍,發揮出諸因之果的能力便是明證。
因果集上浮現出一行行文字,訴說著姜離的情況。
過去,姜離收束因果是為了篡改道果,因果對他來說是有益的。而現在,姜離并不打算承繼三清道果,且因果集也未必能夠修改三清道果,這收束的因果也逐漸成了負擔。
偏偏以姜離現在的高度,隨意一點行動,都牽扯到世間不知多少生靈,產生難以計數的因果。
天空上隨意落下的一塊小石頭,落到大地上都能產生巨響,這便是姜離的現況。
最重要的,還是他的收束因果是被動,根本停不下來。
‘三清,早就隕落于末法之時,卻如同陰魂般始終糾纏著現在大天尊、西王母,還有釋迦如來這些存在雖是復活,但比起三清來,還是差了些壓力啊。’
三個死人,甚至可能永遠不會復活,給人的壓力卻是最大的。
就像是命運一樣,指定著姜離的終點。
‘要和三清斗一斗嗎?’
姜離想了想,心中給出了一個確定的答復。
贏了就是開創出新的未來,輸了就繼承三清留下的萬貫家財,從此過上索然無味的生活。
似乎就是敗了也不算太虧啊。
相比較三清,反倒是現在的敵人更為致命。
思緒在紛飛,最終姜離的雙眸重新有了焦距。
“我也未必會輸。”
他淡淡說著,看向盤古幡。
在此戰之后,他身上的因果更顯重,和盤古幡的契合度也是越來越高。只是那種負擔卻是從未減輕過。
現在再用盤古幡,應該能夠發揮出比先前更強的威能,但消耗也是更大。
直到承繼三清之道前,姜離越是使用三清道器,負擔也就越大,直到他和三清之道合一。
這般想著,姜離卻是直接握住了盤古幡。
開辟天地的沖動再度出現,比之過往更強,開辟的大勢凝聚在掌中,帶來無窮的力量感,令得姜離心中觸動。
他強行控制著自己,沒去揮灑盤古幡的威能,而是以濁煞去刺激,去體悟著元始之道。
漸漸地,一股無形之勢從姜離身上散發出來,力量的恢弘拔升到了新的尺度。
人參果樹的神農鼎似是受到了觸動,緩緩移開一段距離,避讓這股恢弘之勢。
與此同時,在神農鼎之中,無窮的太陽真火之內,炎帝的真靈也是有所感應。
“他又變得更強了,也更接近三清了·”
炎帝神色變幻,似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而在這時,金光閃動,一道模糊的虛影在前方顯現。
“還沒做好決定嗎?羲皇復活的時機不遠了。”威嚴的聲音傳來。
“利用后輩,可不是什么容易下決心的事情,”炎帝露出一絲苦笑,道,“即便此計非吾等所布,但最終受益的還是吾等。就算是羲皇當面,怕是也不好下這決心啊。”
“計劃已經進行到這一步,就算你我不參與,也不會停止。既是吾等受益,那么若有什么果報,吾等就替后輩一同接下便是。”模糊的虛影有了一點清晰度,露出了一張果決堅毅的面龐。
“羲皇必須復活,也必定會復活。”
這一句話似是一個鑰匙,勾起了炎帝的回憶。
腦海之中閃過無數畫面,最終停留在清氣化濁之時,炎帝一聲長嘆,道:“五濁惡世的最低谷要來了,羲皇復活的時機,也確實是近了啊。”
“這會是五濁惡世的結束,”黃帝接言道,“你應該知道的。”
炎帝聞言,臉色更見復雜。
這確實會是五濁惡世的結束,早在無數年前,在末法降臨,五濁惡世出現之時,他就已經知道了。
就如同已經注定的天命一般,五濁惡世的開始和結束早就確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