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萬籟俱寂的時候,趙小袖心里突然有所感應,掙扎著從夢中睜開眼,醒了過來。
池塘那邊傳來劇烈的水浪聲,在池里沉睡了一整個冬季的懸浮魚飛躍出水面,接近三米的體長,渾身布滿銀色的鱗片,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光暈。
它浮在半空中,像是剛剛蘇醒,茫然的甩動魚尾圍繞池塘轉了一圈,而后尖尖的三角魚頭調轉,朝不遠處的綠墻試探游動。
銀色魚身逐漸脫離池塘所在范圍,漂浮在半空中,一點一點向前。
兩只豆大的魚眼左邊轉轉,右邊看看,里面閃過一絲詫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可以在無水的半空中遨游。
它有點欣喜,突然一甩魚尾,激動的向前游動,結果卻在離池塘五百米遠的位置,“啪”的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這一落,弄得它措不及防,離水太遠,身上的鱗片很快就變得干巴巴的,三米長的魚身惶恐的在草地上翻滾,飛起一堆草屑,魚嘴大張,一副快要憋死過去的狼狽模樣。
趙小袖牽著爸爸從家里飛奔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可憐又可笑的畫面。
“小飛俠!”趙小袖驚呼。
她飛快看一眼五百米之外的池塘,又看一眼正在地上掙扎,好像長胖一圈的銀色懸浮魚,既震驚又歡喜。
驚的是它本應該在水里,居然能跑出來這么遠。
喜的是,它終于醒來了。
而且看這樣子,又有了新的變化。
小飛俠見到她也很開心,但它感覺自己好像快要渴死了,使勁的撲騰,想翻回水里去,根本顧不上和小主人親昵。
趙小袖趕緊上前,伸手想把它抱回去。
可現在的小飛俠已經不是當初可以隨便被她抱住的體型,趙小袖兩手合抱都兜不住它,只好拽著它身上兩片魚鰭,嘿喲嘿喲往池塘那邊拖。
趙剛抬手撐了撐腦門,到底還是心疼自家孩子,放出一條觸手過去幫忙,小飛俠這才在憋死之前,重新回到水里。
“嘩啦啦”一陣水花迸濺,趙小袖趕緊往后退,要不然小飛俠差點掀她一身水。
在水里泡了好一會兒,小飛俠才重新浮出水面,漂浮在半空中,興奮的在趙小袖頭頂打轉,魚尾時不時掃過她,好險沒給趙小袖拍一踉蹌。
不過她并不介意,站穩后哈哈笑著抬手抹開自己臉上的水珠,仰頭說:“小飛俠你又長大了!”
小飛俠“噗噗噗”吐出一圈的泡泡,提醒趙小袖注意它,而后又一次嘗試著飛出池塘范圍之外。
它在空中飛,趙小袖在地上跟著跑,一口氣跑出五百米,距離家里的綠墻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離時,突然停下,不敢再向前。
趙小袖眼尖發現,小飛俠身上的鱗片從一開始的波光粼粼,隨著離水越來越遠,逐漸變得黯淡干癟。
眼看鱗片上的水漬都要干完,趙小袖趕緊催促小飛俠往回走。
結果退了不到五十米,“嘭!”的一聲悶響,又從空中掉了下來。
“爸爸!”趙小袖趕緊向岸邊的爸爸求救。
觸手飛過來,卷走了在地上狼狽撲騰的小飛俠,“咚!”的丟進水塘里。
兩次都失敗,小飛俠很是沮喪,只露出一個腦袋浮在水面上,一下一下蹭著趙小袖伸過來的手掌心。
嗚嗚嗚,它還以為以后可以自己去屋子那邊找小主人玩了呢,結果根本就飛不遠。
永遠飛不出池塘的懸浮魚,魚身絕對是失敗的!
感應到小飛俠的情緒,趙小袖又覺得好笑,又有點心疼,輕柔摸摸它光滑的魚腦殼,鼓勵道:
“能離開水飛這么遠,你已經是懸浮魚里的頂級懸浮魚了,超厲害的!”
可能有被安慰到,小飛俠情緒有所好轉,魚尾撩起一波水花灑向停在岸邊的小木船,想讓趙小袖上去跟它玩。
趙小袖見到小飛俠的變化,已經興奮得沒辦法再睡著。但她也不打算跟小飛俠玩無聊的游戲。
點點小飛俠的魚頭,讓它自己老實待一會兒,趙小袖起身就往家里跑。
她要做個實驗,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趙剛饒有興趣的跟在后面,看自家幼崽一趟趟的把家里的水盆、水瓢、澆花的噴壺等等全部放在她的小小懸浮板上,拖到水塘邊來。
“爸爸,一會兒我和小飛俠要是掉下來了,你要接住我們哦。”行動前,趙小袖一本正經的對趙剛叮囑道。
趙剛頷首,表示他知道了。
趙小袖深呼吸,壓下激動的情緒,招招手示意小飛俠從水里出來。
“矮一點、再矮一點,讓我坐到你的背上去。”她說。
小飛俠笨笨的挪呀挪,終于挪到合適的高度,好讓趙小袖能爬到它背上。
趙小袖一手拿著懸浮板的牽繩,一手扶著小飛俠的背,迅速挪到它前中部。
小飛俠以為她要讓自己馱著飛,欣喜的一甩尾巴就準備往上浮。
趙小袖感覺到失重的漂浮感,趕緊喊:“不要動!”
小飛俠嚇一跳,收回釋放的磁場,平穩貼浮在地面上方。
趙小袖不敢耽擱,趕緊把牽繩套在它兩鰭之間,從它背上跳下來,坐到懸浮板上。
她身旁,是裝滿了水的各種容器。
趙小袖一手拿著澆花的噴壺,一手拿著裝了水的不銹鋼瓢,“咳咳”清了清嗓子,才道:“小飛俠,你往前飛,往高了飛!”
因為前面兩次‘空難’帶來的陰影,這次小飛俠再也不敢莽撞了,它先懸浮到離水后可以做到的最高高度,大概二十七八米。
才開始向前,慢慢悠悠往房屋區飛去。
懸浮板隨著小飛俠的牽引,被牽著漂浮在半空中。
今夜地上只有微風,隨著高度越來越高,趙小袖感受到的風力也越來越大。
熱烈的風吹鼓她的衣袖和褲腿,頭發全部朝上,像個被點燃的火把。
低頭往下看,池塘上倒映著今晚皎潔的圓月,爸爸變成一個黑色的點,站在淺一點的灰色大地上。
“呼”的一陣風從斜面吹來,懸浮板晃了晃,趙小袖心也跟著提起來。
沒有任何安全措施,她這小身板很有可能被風吹落,非常驚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