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二,你是不是看錯了?”
陳黃皮驚訝的說道:“他們明明都是好人才對,怎么會是邪異呢。”
“好人?”
黃銅油燈嗤笑道:“你現在眼瞎了,看不到他們眼中的饑餓和貪婪,我卻看的清清楚楚,只是他們隱藏的很好而已。”
“我也看到了。”
狐貍山神皺眉道:“只是,若因此就說他們是邪異,卻也有失偏薄吧?”
邪異是什么?
是晝伏夜出,和活人勢同水火的詭異之物。
是天地異變以后的產物。
邪異是有能口吐人言的。
也有神智清醒,看似和人沒什么區別的。
可若是你真將它們當成是人,那便當真可笑至極。
黃銅油燈卻冷笑道:“小狐貍,你懂個屁,本燈乃九冥神燈,絕對不可能看錯,他們就是邪異。”
“他們戴著面具,裹著黑袍,連一寸肌膚都不曾露出來,可身上的人腥味卻掩蓋不住,說不定早上的時候,是吃飽喝足才上的路。”
“只是,這邪異的實力并不算多強,也就跟那邙山君差不多,為何能保持清醒呢?”
黃銅油燈極為不解。
陳黃皮想了想說道:“會不會是外界的邪異,和十萬大山的邪異不同呢?”
十萬大山和外界的日月都不是同一個。
邪異之間亦有不同,或許也能說的過去。
但這話剛說出來。
陳黃皮就又搖頭否定了:“不對,宋秋月那些修士記憶里的邪異,和十萬大山里的沒什么區別,同樣都是見人就殺,沒有任何理智可言。”
狐貍山神有些悻悻:“希望這四個只是個例吧,要是邪異都成了這樣,那外界也太可怕了,鬼知道人群里混不會混著幾個。”
邪異若是能表現的和人一樣。
那究竟誰才是邪異?
“應該不是所有的邪異都是這樣。”
黃銅油燈若有所思的說道:“這四個邪異的狀態極不穩定,他們趕著要在天亮之前離開十萬大山,或許是回去的晚了,說不定就成了真正的邪異了。”
真正的邪異,也就是吃人殺人的邪異。
就在這時。
陳黃皮突然感覺到勾魂冊里的金角,正在不停的呼喚自己。
“黃皮爹,黃皮爹。”
“那個金印,那個金印在發光,照的我睡不著,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聽到這話。
陳黃皮心念一動,一道幽光從勾魂冊里冒了出來。
緊接著,金角那猙獰碩大的神魂之軀,便出現在了陳黃皮眼中。
后者張開大嘴,吐出一團金光。
金光落在陳黃皮手中,便化作了一個金色方印。
正是許州牧宋天罡的金印。
此前,殺了宋天罡,將其火化裝進壇子里以后。
陳黃皮就將這金印丟進了勾魂冊里。
“讓我看看這金印究竟怎么回事。”
陳黃皮身后魔樹虛影一閃而過。
那種能感知一切的能力便再次為其所用。
只是和先前一樣。
宋天罡的魂魄并不在金印里。
但就在這時。
黃銅油燈和狐貍山神卻忽然說道:“等一等。”
“陳黃皮,你往前走幾步看看。”
“怎么了?”
陳黃皮往前走了幾步。
“再走幾步。”
“往左走。”
“不對,往右,往右走。”
陳黃皮不明所以。
他并未看到手中金印發光的頻率,隨著他走的方向不同也變得忽快忽慢。
直到陳黃皮向著后山的方向走去。
那金印的光便變得極為炙熱。
就好像,這金印的主人在不停的呼喚著它一樣。
十萬大山之中。
已經遁出數十里之外的辰五等人并不知道。
他們的底細被黃銅油燈一眼看穿。
而且,還隱隱說了個八九不離十。
“剛剛走的時候,就應該把那玉瓊山上下都吃個精光。”
“反正公事都辦完了,吃點人填飽一下肚子也不為過。”
“閉嘴。”
辰五皺眉道:“等回了許州城,有的是人給我們吃。”
“大哥,我們畢竟成了邪異。”
酉十一無奈的道:“雖然有那釘子在,強行讓我等維持個人樣,可這本就是違背天性之事,難道你就不想見人就吃不成?”
他們之所以化作邪異還能保持清醒。
便是因為神魂之中被釘了一顆釘子。
那釘子具有某種詭異的力量,壓制住了他們的天性。
但每天都會生出鐵銹。
一年之后若是不換,他們便會再也無法保持理智。
辰五漠然的道:“陛下的計劃若是成了,我等便不會再吃人了。”
“也是……”
“我的釘子快該換了。”
“我的也是,不過我的功勞還差一些。”
“大哥的功勞最多,想來這次許州城之事了解,應該能換一顆更好的釘子才對。”
“還差一點。”
辰五搖了搖頭,不愿就此多說。
他的功勞很多。
換一顆更好的釘子自然是足夠的。
但是想要換十二地支中的辰釘,卻差了不止一點。
甚至,辰五懷疑那顆辰釘早就已經被人給用了。
因為他的代號是辰五。
在上面還有辰四,辰三,辰二,乃至于辰一。
十二地支之上,亦有十天干。
共計二十二根主釘。
其余的釘子,都不過是仿制品。不過有一根肯定不是。
辰五對于做人時候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
但卻還記得自己變成邪異以后的事。
那是慶歷四年春。
自己是一處極其黑暗的區域之中醒來的,那黑暗的區域里有很多自己這樣的邪異。
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那黑暗的區域之中,有著一尊巨大的神像。
那神像的眉心中,便釘著一根巨大的釘子。
釘子是金色的,上面雕刻有許多黑色的符文。
一端生生的扎進那神像眉心,另一端則暴露在外。
那釘子似乎是活的。
要生生鉆進神像的神魂深處一樣。
辰五曾經懷疑過,那根金色釘子有可能才是真正的母釘,但他也只見過那一次而已,平日里也只敢在心里思忖,不敢和任何人當面談及。
但就在這時。
辰五四人突然懸停在空中。
他們扭頭看向后方,看到了一座大山。
山頭上有許多黃點。
那是一盞盞黃銅油燈的分身在發光。
“有人修煉了古法,化作了邪異……”
“會是誰呢?”
“你說呢?”
“陛下三令五申,禁止修士藏匿古法,可那些世家卻一個個陽奉陰違,還好我被釘進釘子之前,亦是修古法成的邪異,如今他這般變化,卻躲不開我們的眼睛。”
“走吧,去看看那位宋大人。”
“還有那小瞎子,他說話實誠,應該不知道宋天罡就藏在他的道觀之中,正所謂不知者無罪,我等便分而食之吧。”
“要小心一些。”
辰五的意識不像其他三人那般已經隱隱瘋狂。
宋天罡逃入十萬大山的時候,身上并沒有受什么傷。
另外,還有那金印加持。
他若是要化作邪異,定是遭遇了生死危機,避無可避才出此下策。
凈仙觀的后山是菜園。
陳黃皮騎著金角,帶著黃銅油燈和狐貍山神很快就到了地方。
金印發出的光亮越發明亮。
將整個后山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田里種著的那些蔬菜,以及那些麥子,此刻見陳黃皮來了。
一個個紛紛嚷嚷了起來。
“陳黃皮,你最近變懶了。”
“你好久不來后山,你看我的麥穗都快有人頭那么大了,如今麥香濃郁,你趕緊找個鐮刀把我腦袋砍下來,記住,要用石磨反復的磨,這樣才能出更多麥粉。”
“冬吃蘿卜夏吃姜,陳黃皮,你沒膽子吃姜,可有膽子吃我?”
“我當然有。”
說著,陳黃皮順手從土里將那叫的最兇的蘿卜拽了出來,后者激動的將身上的泥土抖掉。
然后,只聽咔嚓一聲。
那蘿卜便被陳黃皮一口咬掉了腦袋。
“呸呸呸。”
陳黃皮將蘿卜吐了出去:“怎么這么辣,一點都不好吃。”
那蘿卜的腦袋掉在地上。
奄奄一息,卻大笑道:“哈哈哈,想不到吧,我是辣蘿卜、爹,娘,這陳黃皮終于被我陰了一次,祖上十八代都沒做到的事孩兒做到了,以后,孩兒就是祖宗了。”
說完,那蘿卜心滿意足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頭一次來到這后山的金角驚呆了。
“黃皮爹,這蘿卜,還有這些麥子,這些都是什么玩意?”
“什么什么玩意。”
陳黃皮疑惑的道:“就是蘿卜,麥子啊,不都是這樣的嗎?”
“少見多怪。”
黃銅油燈催促道:“別理它,快往蔥田那邊去,我感覺到了邪異的氣息。”
在不遠處。
蔥田內人高的蔥們正在睡覺。
它們白天折騰了許久,晚上自然要好好休息。
甚至于,連陳黃皮過來它們都沒有被驚醒。
而在這蔥田之中。
隱隱有極其詭異的氣息在緩緩浮現。
空氣中,更有一個如夢如幻的呢喃之音響起。
“成仙,成仙。”
“宋天罡!”
陳黃皮了然的說道:“宋秋月記憶里有關于古法的問題,天地異變以后,修士一旦修行古法,便會長出許多詭異的東西,然后化作邪異。”
“這個過程一旦開始,就無法逆轉。”
“看來宋天罡臨死前,肯定是運轉了古法才對。”
“讓我看看,他變成了什么邪異。”
話音落地。
陳黃皮便毫不猶豫的催動魔樹的力量。
黑暗中,便響起了一陣如同雨點落下的嘩啦啦的聲音。
那是魔樹的樹枝在抖動。
樹冠遮天蔽日。
并裂開了一道縫隙。
是一只眼睛睜開了,一只巨大的眼睛,黑夜做瞳孔,紅月做眼眸。
魔樹的眼睛,亦是陳黃皮的眼睛。
然后,他便通過這邪異,這尊劫的眼睛看到了在那蔥田里,有一個肉眼看不到的繭的存在。
那繭介乎于虛幻和真實之間。
只看上一眼,陳黃皮就有種好像在做夢一樣的不真實之意。
而在繭里,卻有一個長著宋天罡腦袋的毛毛蟲在其中蠕動。
那毛毛蟲,身上還有著許許多多的惡心黑點。
只看了一眼。
陳黃皮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只感覺頭皮發麻,大叫道:“黃二,快燒死他,燒死他。”
今天小小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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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