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山神醒的時候很狼狽。
是被頂醒的。
睜開眼就看到,一根泛著金色異彩的犄角對準自己的腦袋,那犄角雖只有一個輪廓,可給它的感覺很不好。
就好像頂住了它的神魂一樣。
還沒來得及反應。
黃銅油燈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金角,快把陳黃皮放下來。”
“大爺餓壞了,想吃狐貍了。”
“等陳黃皮醒了一起吃。”
“大爺不管。”
金角扭過頭,死死的盯著黃銅油燈:“大爺在舊觀餓肚子也就算了,出了舊觀還要餓肚子,那大爺豈不是白出來了嗎?”
原來它就是金角。
狐貍山神這才看到金角的模樣。
身軀龐大,有四五米那么長。
骨架粗大猙獰,生有四足,形似龍爪卻更加粗壯。
獸首長有八只眼睛,整個腦袋占了身子的三分之一,像是個畸形兒。
只可惜興許是多年忍饑挨餓。
渾身皮包骨,看著不比自己強多少。
再往上一看。
只見金角背后托著雙目緊閉,面色蒼白的陳黃皮。
“他也死了嗎?”
此話一出。
無論是黃銅油燈、還是金角都繃不住了。
就連勾魂冊里的索命鬼都忍不住跳了出來,黑紅二色的雙目,死死的盯著狐貍山神。
好似全都被觸動了逆鱗一般。
“他不會死的。”
黃銅油燈聲音冰冷:“如果死了,那就是你的烏鴉嘴咒死的。”
先前,在那舊觀之中。
本來都要出去了。
結果臨走前,許青山無數斷臂組成的邪異突然冒了出來。
陳黃皮雖一劍斬斷了它大半個身子。
可那些斷臂卻無窮無盡。
越斬越多。
而且,還結出了殺生劍訣的法印。
瞬息之間。
它們的神魂都猛地感受到了濃濃的不安和恐懼。
就好像,一柄看不見,卻專門克制神魂的殺劍鎖定了它們。
黃銅油燈本想替陳黃皮擋下。
卻被他一把抓住。
索命鬼要從勾魂冊里出來,陳黃皮直接行使契主的權利,讓它無法遁出。
“你們會死,讓我來吧。”
陳黃皮說著,就擋在它們身前,硬生生的挨了那專殺神魂的一劍。
然后便成了現在這樣。
索命鬼目光復雜的看著陳黃皮。
那一劍確實可怕。
不知道多少只手臂結印使出的殺生劍訣,給它的感覺就算是它全盛時期,在那一劍之下沒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
它的神魂有一縷在勾魂冊里。
因此,才能不死不滅。
可那一劍,卻好似只要挨一下,無論藏了多少神魂,無論藏在什么地方都沒有任何作用。
一殺皆殺。
索命鬼更不懂的是,陳黃皮做為契主,不僅沒有讓它擋這一劍。
反而制止了它。
看著此刻沉睡的陳黃皮,索命鬼不由心中呢喃道:“他與之前的契主都不一樣,他叫我阿鬼,他好像真將我當做朋友,而不是勾魂冊里的索命鬼。”
想到這,索命鬼心里竟有種說不出的酸澀。
離開黃泉陰土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
每一任契主,得到勾魂冊以后,都將它當做殺戮爭鋒的工具。
唯有陳黃皮不同。
“許青山真該死。”
黃銅油燈咬牙切齒的道:“那些斷臂是他斬下來的,他臨死前不弄死這些玩意,反倒是害了陳黃皮。”
許青山當年手臂出現異變。
他將其斬下,可越斬越多,最后組在一起就成了一個說不出是什么東西的邪異。
這邪異竟然還能使用許青山會的法門。
要知道,許青山可是觀主從大乾仙朝帶過來的道人。
是要造神的。
那時候天地異變剛剛開始。
靈氣還沒有消散。
那些道人是什么修為?把神明當做豬狗一般,稍有不順就直接打成齏粉。
許青山的斷臂能簡單的了?
黃銅油燈雖然覺得陳黃皮很邪門,但那也只是肉身強橫無比,神魂確是他最弱的一環。
在沒有修煉那陰陽合和化神術之前。
甚至黃銅油燈都感覺不到陳黃皮有神魂,若非是行為舉止都和常人一般無二,都懷疑他是一具尸體。
“三位觀主為何不出手?”
黃銅油燈喃喃道:“那邪佛要度化陳黃皮他們都怒成那樣,難不成陳黃皮要死了,反而他們不在意了?”
“又或者說,陳黃皮根本就沒事。”
而此刻。
就在那舊觀之中。
陳黃皮離開舊觀之后。
整個舊觀便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紫白青三輪巨日彼此爭輝。
就好像被刺激到一樣,紫白二日硬生生的將那青日的壓制給頂了回去。
咚咚咚……
九離鐘痛苦扭曲的鐘聲不停自那青日中響起。
但,這卻讓紫白二日更加憤怒。
藏經閣門口,銀角恐懼不安的看著那三輪巨日。
先前金角在這,不讓它看。
現在金角沒了,它瞪大眼看。
銀角看到了那三輪巨日里偉岸恐怖的身影。
一尊穿著紫色道袍,一尊穿著白色道袍,一尊穿著青色道袍。
正是一化為三的三位觀主。不僅如此。
銀角是諦聽之子。
它能聽到巨日中響起的聲音。
“老三,黃皮兒有我們照顧,你安心待在舊觀里不好嗎?”
“若是實在想念黃皮兒,我和老大便讓他常來看伱。”
這兩句話一出。
那青日中的九離鐘猛地安靜了下來。
緊接著,一個瘋狂無比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一個要煉丹,一個要生吃,你們就是這樣照顧黃皮兒的?”
“你們瘋了,貧道可沒瘋。”
“殺!都該殺!”
“還有那些邪異,統統都該殺!”
“神明吃人,該殺!”
“人已非人,該殺!”
“天地異變,該殺!”
三師父殺意沖天,青色巨日大放光明,可卻沒有半分炙熱之意,有的只是徹骨生寒的殺意。
大師父憤怒的道:“若是能殺的了,貧道又怎會瘋?”
二師父陰狠的道:“吃了黃皮兒,貧道亦能肅清乾坤,改天換地!”
三師父瘋狂的道:“無需煉丹,無需吃他,給貧道足夠的時間,貧道要將這一切全都殺了!”
“你們做不動,不代表貧道做不到。”
“若是貧道也做不到,那就殺了黃皮兒好了!”
“黃皮兒死了以后就不會吃苦,不會受委屈了!”
“對,等貧道出去以后,第一個先殺黃皮兒!”
陳黃皮并不知道。
三師父出來以后第一個就要殺了他。
他此刻做了一個夢。
夢到自己好像回到了蛋里。
就跟上次一樣。
但不同的是。
這次感覺很安心,很溫暖,很舒服。
陳黃皮想要睜開眼看一看。
卻感受不到眼睛的存在。
不,不止是眼睛。
就連嘴巴,耳朵,鼻子都沒有。
有的只是意識而已。
“壞了,我該不會變成蛋黃蛋清了吧?”
陳黃皮的念頭涌現,冒出了一個驚悚的念頭。
十萬大山里不止有邪異。
還有一些動物,只是不來玉瓊山附近。
以前巡山的時候,他就掏過鳥窩,將鳥蛋打開以后,里面就是蛋黃和蛋清。
攪拌均勻用香油煎一下特別好吃。
只不過,陳黃皮并不知道。
他即便真是蛋生的。
也不可能變成蛋黃蛋清。
因為那只不過是蛋里的營養物質而已。
也不知過了多久。
陳黃皮猛得發現,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些微弱的光。
同時,耳朵也聽到了一些微弱的聲音。
試著去控制身體。
身體也有了反應。
“我快要長成人型了!”
陳黃皮的意識充斥著喜悅。
但還是太慢了。
“再快些,再快些!”
陳黃皮焦躁不安,他被困在這蛋里不能動彈,恨不得趕緊長大,然后一拳搗碎這蛋殼,從里面跳出去。
只是不知道這一次,蛋殼外面會不會還藏著無數只眼睛。
仿佛是感受到陳黃皮的急切。
他真的成長的更快了。
眼前不再只是一些微弱的光,他的眼睛長成了。
他看到蛋殼里,包裹著自己的是金黑二色,有如實質的源氣。
他聽到蛋殼外,有仙鶴在鳴叫,有仙人在起舞,好像在慶祝他的出生。
可漸漸地,金黑源氣在漸漸消失。
仙鶴發出哀鳴。
仙人也不在起舞。
陳黃皮感覺到了濃濃的不安。
一個冷漠的聲音在蛋殼外說道:“浪費了那么多靈物珍寶,到頭來竟是個死胎,廢物!”
那廢物,說的是蛋里的陳黃皮。
“我不是廢物!”
陳黃皮憤怒的道:“我出生了,我不是死胎!”
“是這天地的問題,怨不得他。”
“是師父的聲音?”
陳黃皮怔住,然后立馬喊道:“師父,我在蛋里面,你聽得到嗎?”
只是,此話一出,陳黃皮便沮喪了起來。
這不過是個夢。
夢里的師父,又怎么可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呢。
“十萬大山是陰極陽極之地。”
“或許去了那里,他還有降生的機會。”
“陳師道!”
那冷漠的聲音說道:“天地異變,朕要將整個大乾封印,你若是帶這東西去了十萬大山,就再也回不來了。”
陳師道卻說:“回不來就回不來吧。”
“皇弟,朕不準你去!”
“陛下無需擔心,待天地異變以后,貧道自會帶他回來。”
“天地異變持續一萬八千年之久,你雖近乎于道,卻也撐不了那么久。”
“那就讓貧道的徒兒替貧道回來吧。”
先更一章哈,晚上還有一章。
昨天寫的太多了,手疼,昨天晚上就沒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