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二,師父去哪了?”
陳黃皮從歪脖子樹上跳下來,雙眼空洞的看向四周。
可他現在不能視物,自然看不到師父去了何處。
黃銅油燈道:“觀主進了大殿里,但是一進去就沒了,他老人家神出鬼沒的,我也不知道現在去了什么地方。”
“哼!”
陳黃皮冷哼道:“師父老糊涂了,我雖年幼,可哪有一天享樂過?自從他失心瘋了以后,巡山的是我,救他的也是我,雖說按理說我救不救都沒關系,但我還是救了。”
“師父孩視我,我不服!”
“黃二,你服嗎?”
“廢話,我都被打成這樣了,你說我服不服?”
“好吧,那我也服。”
陳黃皮悻悻的揉了揉屁股。
三師父剛剛沒有清醒的時候,用那竹條不知道抽了自己屁股多少下。
要不是自己皮糙肉厚,恐怕屁股都要被抽開了。
“大師父從來不會這樣打我。”
陳黃皮憤恨的道:“三師父一口一個為我好,可打我的時候下手卻最狠,還有二師父,他對我也很好,我做飯的手藝就是跟二師父學的。”
說到二師父,陳黃皮心中不由低落的道:“只可惜二師父現在被困在舊觀里了,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會不會想我。”
黃銅油燈忍不住道:“大觀主要把你煉成丹,二觀主要吃你,三觀主只想殺你,給你個痛快的,我覺得三觀主對你最好。”
“也是。”
陳黃皮想了想,便道:“只是舊觀究竟鎮壓的是什么?我之前以為是三師父,可現在二師父又進去了,三師父出來了,舊觀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師父清醒的時候經常巡山。
不知道多少強大的邪異都被丟進了舊觀。
九離鐘也在里面。
而且,一個師父出來,就要有一個師父進去。
莫非,實際上是師父在鎮壓著里面的東西不成?
黃銅油燈惡意揣度道:“或許是清醒的觀主被鎮壓在里面也說不定。”
它總覺得觀主那句不會看不到話里有話。
否則的話,觀主都說的很清楚了,外面的世界和十萬大山不是一個世界,日月都不同,若是陳黃皮去了外面,一定不會這般順風順水。
天地都會看他不順眼。
觀主卻還放心陳黃皮出去,或許還有第四個觀主。
不對,本來就有四個觀主才對。
陳黃皮若有所思的道:“大師父,二師父,三師父,雖說他們都偶爾清醒過,可身上的道袍顏色沒有變成青黑色。”
“倒也不是。”
黃銅油燈磕磕絆絆的道:“我見過穿青黑色道袍的觀主,對了,那個邪道人不是也穿一樣的嗎?”
“不是的。”
陳黃皮皺眉道:“邪道人從狐貍山神記憶里跳出去以后,道袍就成了黑色的,我先前想找它麻煩,只是如今卻感應不到那滴血的蹤跡了,或許它已經離開了十萬大山也說不定。”
聽到這話。
黃銅油燈怔住了。
難不成觀主的意思是,邪道人會在外面看著陳黃皮?
可那邪道人只是他人記憶里的觀主所化。
它又不是觀主,甚至都自號邪道人,怎么可能是它。
邪道人一心吃了陳黃皮,還能突然變了性子不成?
而就在這時。
陳黃皮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將勾魂冊拿了出來。
雖然看著和先前一樣,都只是一指厚,可感覺卻有所不同,好像真的變得更加厚實了一樣。
“阿鬼現在還在沉睡。”
陳黃皮擔憂的道:“我卻是得多殺點修士,多殺點神明,如此才能讓它早些蘇醒過來。”
在撞破那十方照骨鏡的時候。
兩份勾魂冊就已經合二為一。
只可惜,索命鬼并未因此得到造化,反而因為其強行斬斷聯系,一身骸骨都寸寸崩碎,若不是勾魂冊合二為一,陳黃皮如今還是契主,他都以為索命鬼徹底死了。
黃銅油燈也有些感觸。
“阿鬼是有功的,它與我一樣,都是向著你的。”
“只是這十萬大山的神明比人還少,修士更是沒幾個,要想殺人,還是得去外界才行。”
外界離十萬大山最近的,就是那個許州城了。
黃銅油燈對修士和神明沒什么好感。
只是就這樣讓陳黃皮出去,它卻覺得不太好。
“等你眼睛好了,咱們再出去殺人。”
黃銅油燈冷笑道:“我雖將那些燈油吐了出去,可沒被污染的燈油還在我體內,如今,我的力量比先前強大太多。”
“你我齊心協力,定能屠了那許州城。”
陳黃皮搖頭道:“我不濫殺無辜,除非他們自己找死。”
“況且師父沒說我什么時候可以出去。”
“好吧,那看來阿鬼要有一段時間出不來了。”
黃銅油燈感嘆道:“只是沒了阿鬼,我卻總覺得不習慣,好像少了點什么似得。”
“是啊,我也覺得少了點什么。”
“我說少,不是說阿鬼。”
“我也是。”
陳黃皮和黃銅油燈對視了一眼。
然后,齊齊開口道:“廣目上神!”
人間一天,地下一年。
陳黃皮從葬神墳進了黃泉陰土,雖說在里面待了八個時辰,可實際上換到人間也不過是瞬息而至。
如今,他已經回到了凈仙觀。
按理說,廣目上神這會兒應該已經到了才對。
陳黃皮目不視物,便對黃銅油燈道:“黃二,你把狐貍山神叫醒問問。”聽到這話。
黃銅油燈立馬將還吊在歪脖子樹上,昏迷不醒的狐貍山神給晃醒。
狐貍山上茫然的道:“什么廣目上神?”
陳黃皮急切的道:“就是那個腦袋長瘤子,雙手掌心有眼睛的廣目上神,我先前叫它變異神像。”
“沒見過。”
狐貍山神晃了晃腦袋,說道:“我一直在山上,若是廣目上神來了,我定不會看不到,或許是那葬神墳離這里太遠,它還在路上吧。”
陳黃皮不語,只是心里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廣目上神說,等以后自己去大乾仙朝的時候,要馱著自己回去,讓那些人看看自己有多神氣,多威風。
這是它和自己的約定。
廣目上神很好……
它對約定也很看重,當年若不是實在沒辦法,它也不會離開凈仙觀。
“肯定是路上耽擱了。”
陳黃皮咬牙道:“廣目上神恢復了三成實力,比一般的劫都要強大,說不它在山里蕩邪誅魔呢。”
而就在這時。
黃銅油燈突然像是有所察覺一樣,疑惑的道:“本家,山下來了一個邪異!”
陳黃皮心里煩躁,此時一聽有邪異過來。
頓時心中無名火起。
“邪異,該殺!”
“是大頭邪異。”
片刻功夫過后。
凈仙觀,山門處。
腦袋碩大,身子瘦小的大頭邪異,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少年道人。
“你是黃皮大王?”
“你分明是個人,你不是邪異!”
陳黃皮劍指一并,一道鋒銳的劍氣劃過大頭邪異頭頂。
后者驚恐萬分。
因為那道劍氣,足以要了它的命。
再加上旁邊還有個看著更可怕的破油燈,還有個氣息奇奇怪怪的狐貍在一旁,它雖然憤怒,卻只能弱弱的道:“你若是殺了我,黃皮大王會為我報仇的!”
“它手下邪異眾多,它不怕你!”
陳黃皮冷冷道:“我就是黃皮大王,大頭邪異,你不是成了廣目上神的舌頭,為何只有你過來,廣目上神呢?”
“廣目上神被一個穿黑色道袍的老道士給變成邪異了。”
大頭邪異不安的道:“那個老道士將我斬下,然后讓我替他給黃皮大王轉告一句話。”
“什么話?”
“他說:黃皮兒,總是待在襁褓里的孩子是長不大的,為師和廣目在外面等你,莫要讓為師等的太久。”
“邪道人!”
陳黃皮重重點頭,雙拳握緊咯嘣作響。
他雖雙目失明,空洞無神。
可卻有殺意在其中醞釀,有怒火在瞳孔中燃燒。
黃銅油燈嘆息道:“陳黃皮,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不。”
陳黃皮搖頭道:“我現在眼睛還沒好,等我眼睛好了,我再去找邪道人的麻煩。”
“它將廣目上神變成了邪異,我亦能將其再變回去。”
廣目上神之所以會化作邪異。
便是因為身上的那些黑煙導致,那些黑煙是源頭的力量。
看似和腎廟里的黑煙一樣,實則卻完全不同。
只是,陳黃皮卻拿這源頭是有辦法的,只需猛吸便成。
黃銅油燈見此。
不由得松了口氣,欣慰的說道:“陳黃皮,你不知道你現在這幅神情跟要殺人似得,我以為你會很莽撞,沒想到你沒被憤怒沖昏頭腦。”
陳黃皮道:“不,我只是想親眼看著邪道人死而已。”
“我現在心里一肚子火。”
“我很想找個人來殺一殺,黃二,你讓我砍你幾劍消消氣吧。”
“狐貍山神,要不換你來也行。”
黃銅油燈和狐貍山神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搖搖頭。
陳黃皮只是目不能視物。
又不是說他現在變弱了,他如今腎廟以成,肝廟也快鑄就了,又吃了那么多還魂寶玉,手里還有把易輕舟煉的洞虛神劍。
再加上他現在正在氣頭上。
別說挨幾劍了,怕是一劍下去就是沖著要人命去的。
而就在這時。
山腳下,一個中年男人拾階而上。
一邊走,一邊說道:“陳黃皮,我且問你,那變異神像去了何處?”
“你又是誰?”
“老夫宋天罡。”
“哦,你來的挺巧。”
陳黃皮緩緩站起身,洞虛神劍憑空出現在他手中。
在他身后,更有一株枯樹的虛影緩緩展開,然后直沖天際,樹枝伸展之下,將整個凈仙觀的山頭都遮住,不叫半點光亮照射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