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日后,賀德宗登上了小環山上,受到了重明宗上下的歡迎。
沒說上幾句客套話,康大寶很是親切地拉著賀德宗一起,兜了一圈大興土木的重明宗。
后者聽了康大寶所描述的一番對于重明宗未來的發展規劃,便感到這個曾經落魄到需要靠自家曾外祖父來托庇的小宗門,而今還真有了一些欣欣向榮的意思。
感慨之余,便想到要將蔣青拉過來變得更加艱難了!這對他挖墻腳的計劃倒不是好事。
“蔣青這是從黑五他們的儲物袋里收羅出了多少靈石?”賀德宗臆測一番,被康大寶迎進了如今還稍顯寒酸的重明宗大堂。
“世兄請!”康大寶滿臉熱情地招呼賀德宗落座,袁晉三人也都出來陪坐。
作為二代大師兄的韓韻道奉上靈茶,賀德宗叩指致謝。
此時這氣氛跟康大寶與牛鬼兒那類散修相處時的大不相同,兩家人是世交,自沒有相疑的道理。
賀德宗端起來淺嘗一口,這靈茶的口味倒是意外的不錯,幾年不見,康大寶這個鐵公雞轉性了?
“德工老弟上次走得匆忙,連商隊貨物都未來得及帶走,我便讓蔣青收好了,準備找個空閑時候走一趟洪縣找世兄走個親戚。
“未曾想倒是世兄先來,如此正好,晚些時候請世兄點檢一番帶回去,還省了小弟跑一趟。”康大寶笑呵呵地說道。
雖然其話中語氣真切,平鋪直敘的述說中不帶半點挖苦之意,但仍令得賀德宗羞紅了臉。
以己度人之下,那批貨物少說也值個千把塊靈石,賀德宗本來是不曾想過這批貨物還能拿回來的。
沒曾想,康大寶這吝嗇鬼做事還真有些忠厚純良的意思。如此一來,各房的閑話倒能堵上些了,倒替自己省了些麻煩。
“老二實在是太過丟人了!”賀德宗心中又罵了自家親弟弟一句,拱手謝過康大寶:“老弟有心了。”
“世兄言重了,不過應有之義而已。”康大寶毫不在意地一擺手。
“咱們兄弟難得相聚,定要好好喝上一場。老二,你帶上幾個娃娃,去趟凌河墟市,從瑞本齋那兒叫桌席面回來,今天定要不醉不歸。”
“何須如此鋪張...”賀德宗客氣話說到一半,袁晉已經告辭從座上奔了出去。
康大寶哈哈一樂,把賀德宗喚袁晉回來的動作止了,笑道:“世兄放心,老弟近些日子很做了幾筆買賣,吃不窮的。”
賀德宗聽了也樂,于是不再推辭,拱手稱謝。
幾人正相談甚歡,段安樂又走進來了,先拜見過賀德宗這位世伯,才向康大寶稟明野家家主平林求見。
“你沒給他說過我跟你幾位師叔正在陪你賀家伯父吃茶嗎?不見,讓他回去。”康大寶聽了有些奇怪,語氣不快。
“徒弟跟野家主講了,他還是托我向師父稟告求見一事。”段安樂面有難色,他是個老實又有善心的孩子。野平林幾句軟話一說,便讓他硬著頭皮來報了。
“請進來吧。”康大寶無奈地搖搖頭,向賀德宗告聲罪,后者笑著微微搖頭,示意無妨。
“野平林拜見康掌門。”眸子很亮的少年家主昂首闊步地踏入大堂。
“野家主客氣,有事直說罷,我與我家世兄多年未見,今日倒不得暇。”康大寶語氣平淡。
“小子正是聽了康掌門有貴客上門,才特來拜見。”野平林又朝賀德宗見禮一番。
接著說道:“野家日前遭遇破家之禍,全賴康掌門仗義相助才得以保全家族。再造之恩無以為報,幸族中還有十枚天心果尚存,特獻予康掌門待客,聊表心意。”
“天心果?”康大寶一愣,他倒是不奇怪被刮地三尺的橫山野家怎么還能翻出靈果來,誰家不在別人想不到的地方藏點好東西才奇怪呢。
他只是有些稀奇,暗道這小子還挺大方。天星果這種一階中品的靈果并不昂貴,外間賣價不過七八塊靈石以內,只是勝在稀罕。
煉氣期修士服用此果之后,有一定幾率可以提升些許神識強度,但卻只有首次服用才有效果。
服用后提升的幾率也不高,大概有百一之數,是以倒也不會特別收到修士們的追捧。
雖然鮮見,卻算不上珍貴,攤位上若見了,隨手買了可以吃個新鮮。就是沒有,一般情況下也不會特意去尋。
但野平林將天星果放在此時送來,倒讓康大寶的面上增色不少。
“懂事。”賀德宗跟裴奕也在心中贊道。同樣的十枚天心果,若是在昨天送過來,效果定會大打折扣。
“野家主有心了,來日有暇,康某也要去橫山叨擾一番。”康大寶示意段安樂接過野平林手中的果盤,溫聲言道。
“野家定虛左以待,小子家中還有些許俗事,今日便不打擾康掌門宴客了,告辭告辭。”野平林臉上現出幾分真切笑意來。
他倒也懂事,送了東西便不再留,主動請辭由裴確送了出去。
“昔年姨丈便曾教育過我等兄弟,正所謂
‘積善之家,必有余慶’。
“今日一見,詩禮之訓一事,老弟勝我遠矣。”賀德宗的商業吹捧真個把康大寶哄得由內到外的一陣舒爽。
原來他從小到大都牛皮哄哄的賀德宗,也有對本掌門說恭維話的時候!
康大掌門心中歡喜幾要掩蓋不住,真想去老頭子棺材蓋子上敲敲,把他喊起來,看看此情此景。
氣氛甚好,雙方又飲了些新茶,談了修行上的事情,都是興致不小。
“掌門師兄,席面叫來了。”袁晉帶進來幾個挑著擔子的武宗,擔子上有靈碳生的火爐,微微火苗上放著幾道冒著香氣的靈食。
“世兄請了,咱們入席吃酒。”康大寶親熱地攬過賀德宗入坐。
院內已由幾個武宗置好了幾個案幾,康大寶先請賀德宗在左首坐了,自己又坐上了主位,袁晉、裴奕、蔣青依次落座。
韓韻道、段安樂、裴確三個小輩得了康大寶許可,也可入席。正在灶房里教墨兒燒肘子的靳世倫眼巴巴地瞅了一眼院中的席面,從這一刻起,心中早日入道的信念變得無比堅定。
賀德宗這頓酒喝得暢快無比,未料想重明宗這幾個這般通情達理,連當事人蔣青都無半句怨懟之言,之前他預料中的尷尬場景都未出現。
吃起酒來這氣氛則更好了。康大寶跟袁晉好聽話一籮筐一籮筐地說,蔣青裴奕的酒也一杯一杯地敬。
席中間董氏姐妹也帶著兩個粉雕玉琢的娃娃出來給伯伯敬酒,這是通家之好的表現,足見他賀德宗在重明宗幾個師兄弟眼里的地位。
喝到最后,賀德宗只覺這菜也美、這酒也甜,手面大方慣了的性子也顯露出來,加之今次他是一人出門,旁邊也沒個人勸著。
于是宴中飲到興起時,便摸出來幾件中品法器胡亂給幾個小輩分了,連長生如意都未拉下。
康大寶半真半假地替幾個娃娃推脫了幾句,倒令得賀德宗發了脾氣,便笑著讓幾個娃娃拜謝收下。
這一日吃酒吃到半夜才停下,把個挑擔來的武宗弄得好一番抱怨,收拾回去不知還要多晚。
次日賀德宗要走,袁晉則攔道:“世兄昨日吃了掌門師兄的席面,卻還不曾吃過小弟的,且再留一天。”
賀德宗再要言,袁晉便故作生氣,賀德宗實在推脫不過,便同意再留一天,又是吃到半夜。裴奕要留,又是一天,蔣青再留,又是一天。
待每人的都吃完了,康大寶三兄弟便又聯名一道宴請,靠姨表親們面子再留一天。
待吃過了這場,裴奕又單獨來請,言稱自己師父當年與賀家叔父也是姨表親,又要吃一天。
這場也吃完了,四兄弟又一道以重明宗的名義請了一天,這才算將席面吃完了。
“來了老弟這里,為兄把往年一年的酒都吃完了。”賀德宗這日點清貨物,口中的語氣也親熱了不少。
親戚不走又怎會親,只是幾天下來,他與重明宗幾人的關系就拉近了不少。
“世兄就是來得少了,又著急要走,這酒哪里又吃夠了。”康大寶還做挽留。
“吃夠了吃夠了,下回有暇再來吃。”賀德宗忙回應道,他是真有事要回去了。
待把這些貨物點清收好,他又轉頭一指空地上來前備好的物什,拉著康大寶說道:“老弟怕也是吃醉了,這些不是賀家之物,怎的也塞進去了。”
康大寶看也不看,只笑著點頭說道:“世兄海量,老弟自愧弗如。”
言罷了,與其余三人一起,將賀德宗送出五里,雙方這才依依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