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兩丈方圓、寬大豪奢的撥步床上刻著各色靈紋顯出淡淡熒光,“明心”、“求真”、“悠然”、“詩夢”四重禁制盡都亮起,卻還是嘎吱作響。
《北夜宮太古原體真解》入門了后的康大掌門仿似頭兇獸一般,縱是法器繡床,亦抗不得這份巨力。
明明連撥步床都難扛,費疏荷卻都生受下來了。
“剛才是該選在旁邊那張帶著‘桑苞’禁制的陪嫁上面的。”費疏荷腦子頭剛剛還一片空白,突的便又閃出來這么一個念頭。
良久過后,溫馨雅致的閨房方才靜謐下來
費疏荷喘著粗氣,伸出一雙潔白如玉的藕臂緊抱著熊背,媚眼含春,要比其嘴角的絲線還要勾人許多
巨室貴女卻仍帶著一絲自矜之色,細聲嘲道:“我當.當你你有何了不得,不就.就才從那不值錢的身上學來了這點兒本事?!
康大寶并不反駁,惱得喊出了聲:“呀,我餓了,且先歇歇!
前者嘴角微翹,自無不從
康大掌門從膚如羊脂的嬌軀上頭挪開,費疏荷卻未先動,趴在塌上緩了好一會方才攢夠了力氣,看向一臉無辜之色的康大寶便就來氣,橫起美目剜他一眼,發出一聲嬌哼。
她似是才從浴泉出來一般,身上都是細不可查的小水珠,康大掌門討好的要過來幫忙擦拭,卻被其沒好氣的一把推開。
進了塌邊的溫泉之中過后,費疏荷用了好一會工夫方才將自己身上的痕跡收拾干凈。便換了一張,滑進被中,躺臥休息。
她合上雙眼,又想起來自己身上密布紅印,康大寶的肌膚卻是絲毫無傷。
再想起來剛才對方那雙粗糙的大手,眉眼輕抬、低聲嬌嗔:“跟沒吃過飽飯似得。”
康大寶將夫人的羞憤盡收眼底,卻是毫不著惱,反調笑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嘛!”
“無恥!”自從窗戶紙與旁的一樣東西一起被捅破過后,費疏荷便能明顯感覺到康大掌門的臉皮厚了不少,至少二人躺在塌上的時候,卻是如此。
“雙修法都未來得及用上呢!”小婦人心中有些懊惱,那可是從雪山道本應寺求來的歡喜秘法,費家不少貴女都有研習的珍品。不但可以在過程中提純靈力,還可使得雙方更加歡愉。
事前孫嬤嬤可是千叮嚀萬囑咐過的,自己卻還是忘了。
“都賴你!”費疏荷有些羞惱,若不是某些人剛開始便直入主題,哪至于如此?!
不明所以的康大寶笑吟吟地用胸膛接了嬌妻一巴掌,輕聲言道:“賴我賴我,夫人且好好歇息!”
“你呢?!又去找誰?!”費疏荷面色不喜,倏地從塌上坐了起來,紅衿滑落,露出香肩粉頸、大片雪白,美不勝收。
“哪兒都不去,與夫人一道休息休息。”
筑基真修的動作,費疏荷自難看得清楚,她都未來得及呼出驚聲,便就瞬間覺得身側便又躺了一個彪形大漢。
“原來這便是同床共枕。”小婦人心中漸漸起了變化,柔荑輕輕地搭在了厚掌上頭,只覺多了種闊別許久的安心,不久過后,便就累得沉沉睡去。
康大掌門跟著合上雙眼,心中卻并未如眼前方才那般表現的盡是歡愉之情,反而值此郎情妾意之際生起機關算計:
“自此便無半點退路,岳家那頭,前路斷盡。需得早早誕下嫡脈仙苗,以安費家之心,再求助力,力求宗門興盛。至于新云盟那邊,我家與鐵指揮的關系,也是該整理清楚了。”
————兩月后,宣威城、云角州廷
“這兩年來,康縣尉在平、斤二縣做得甚好,短短時間內,便使得縣無惡修、野無遺民、倉廩豐足、賦稅齊全,端是難得,是位干才。”州刺史朱彤合上州內一十三縣入品官員考功冊薄,贊聲言道。
作為一名被上下同僚冠以“嚴苛”之名的官場新秀,這番朱彤卻是罕見的對康大掌門做了一句贊許之言。
“著令戶曹出人為其單列薪俸,將過去國事艱難未有發足的半餉與康大寶補足,后續也按全餉發放,以茲鼓勵。”
雖然朱彤說得大方,但實則康大掌門當官也才沒當幾年,補足歷年薪俸其實也用不得幾個靈石,還沒有州廷中有些老爺,一年在煙柳巷里頭的多。
不過這凡事不可看表面,這筆靈石是不多,但卻是獨康大掌門一人有的,那這靈石便就不只是靈石了。
戶曹掾出列應下,這等惠而不費的事情,自是做得。
康大寶被朱彤在廷議之時又夸又賞,令得在場的費司馬覺得臉面有光,畢竟這些年隨著匡琉亭漸漸起勢,從各地來投的青年俊彥亦有不少。
可卻都無有一人能從朱彤的嘴里頭得到這般高的贊賞,這便足以能夠體現他費南応的識人之明了。
但列中的鐵流云過去同樣一直以康大掌門的舉主自居,此時再聽到對頭的夸獎,卻是已令他難生出半分欣喜了。
就在一月前,唐固縣那處被袞石祿許給重明宗的一階極品蒼翠石礦脈已然開始開采了。當其時康大寶親自過去主持,由明家新晉筑基明琿帶著明家修士作為主力,負責開采之事。
向來不怎么喜歡請客的康大掌門當天卻是因了開礦一事,借著明家族地,大擺宴席。
非止是馬文涵與單晟這樣陽壽不多的老修出面站臺、甚至還有郎乙與寒山四友那般頗有名望的老牌筑基,亦是趕來道賀。
其聲勢,竟已不比他們鐵家相差太多。
這在已經一家獨大的鐵家看來,可是個十分值得忌憚的事情。
如此一來,將要被鐵家經營得鐵板一塊的唐固縣,就已被京畿客們明目張膽地埋下來了一顆粗壯的釘子,扎得鐵流云如鯁在喉,難受十分。
是以鐵流云今日陡然聽得了康大掌門的名字,目中先是劃過一絲陰鷙之色:“狗東西,鏈子松了,便會咬人了。”唐固縣早已被其視作了鐵家的私產,便是匡琉亭要收回去說不得他都要心生怨懟,何況是他一直看不起的康大寶呢?!
非但是康大寶與重明宗現在已遭了鐵流云記恨上,便是明家、蒯家這般與重明宗相對親近的勢力,鐵流云亦準備尋個機會好好清洗掉。
只是如今康大寶還“簡在伯心”呢,鐵流云不好動作。
“開礦卻也是個苦差事,你們愿意做,那便做吧,待某坐享其成!”
朱彤開口過后便似止不住一般,又夸贊了一通康大寶將平、斤二縣整治得澄清玉宇、滌蕩乾坤之后,費司馬為避嫌自是不好說話,鐵流云這原來的舉主更是與其分道揚鑣,最后還是由袞石祿與秦蘇弗相繼發言,才算沒讓朱刺史的話落下地去。
若說州廷中的土客之爭過去還只有些雛形或者說苗頭罷了,那么自年前岳氏為南安伯誕下了長女過后,兩方彼此之間的矛盾,便幾要擺到臺面上來了。
畢竟真要讓一邊州小族出身的女子坐穩了伯府正妻的位置,那可便是狠打了以費家為首的京畿大族的臉面了。
是以也只有在似今天這般每季一開的廷議上頭,雙方之間才能暫時維持好表面的和氣。
列在末席的鐵西水得了自家族叔眼神,出列淡聲言道:“咳,朱刺史,今日首要之事,還是需得盡快尋到大日原石,為伯爺結丹,略盡綿力。以下吏看來,某些無關緊要之事,咱們還是下來之后再閑談吧。”
“呵,無知小輩,何以敢出列置喙廷議大事?某看你之后也不消來了,替伯爺看好庫房便是。”話音剛落,當年差點被匡琉亭流回涼西的孟軒冷哼一聲,朝著出列嗆道。
鐵西水卻是抓到了要害之處,反而問道:“那還請刑曹掾言一言,下吏卻是曉不得,而今對于我們這些臣下而言,哪還有什么事情,是比伯爺結丹之事更重要的。”
“這你.”孟軒與鐵西水接觸甚少,卻是不曉得后者頂著一副光頭亂髯的粗豪模樣,卻也是個巧言善辯的主兒。
“好了,同殿為臣,莫要做那意氣之爭。”朱彤笑語晏晏將二人止住,繼而言道:“典庫史說得言的不差,而今之計,對于我們這些臣下而言,確是沒有什么事情要比為伯爺尋覓結丹資糧來得重要了。”
“偽君子!”鐵流云在心頭毫不領情,此次廷議是由朱彤主持的,他巴不得這會上上演全武行,好鬧得大些,傳到匡琉亭處才好,也好顯得朱彤無能,打落其的面子。
戶曹掾是個難得的想做好本職工作的大衛官僚,未理會這堂上的交鋒,接過朱彤的話來,緩聲言道:
“這些日子,我們去左近各州的拍賣會上購得了一些。這大日原石便是許多正品金丹上修都能用到,是實打實的三階中品靈材。
我們這些微末筑基去購,實屬不易,非但溢價不少,這數目加起來卻也不多,還遠未達到伯爺所需的要求。依著這樣的效率,我們至少還要再十年時間,才能做得成。”
堂內安靜到落針可聞,任誰都曉得戶曹掾所說的相當樂觀。
蓋因大日原石這樣的緊俏靈材在市面上流通的數量并非恒定的,戶曹掾想得是靠著水磨工夫、集腋成裘,可若是真那般行事,大日原石的價格便只會越來越貴、亦會越來越難買。
莫說十年時間了,便是猴年馬月,說不得都難收集齊全。再說了,只看自家侯爺那熱切模樣,可不像能等得起十年的模樣。
“若是萬寶商行能及時開起來便好了,到時候我們作為本地地主,讓他家為我們些力氣采購緊要的靈材,當要方便許多。”
袞假司馬感慨一聲,卻讓鐵流云抓住了機會嗆他一句:“慨嘆無用,摘星樓都將萬寶商行的條陳壓住不發了,我們這胳膊如何能擰得過大腿,司馬還是想想如何做些正事吧。”
“呵,鐵僉事正事做得好。偌大的糾魔司,道兵、好手加起來足有數百之眾,可卻是尸位素餐、寸功未立。
睜眼看看,而今云角州仍是妖魔橫行之世,清平地方的事情,竟都落到了一個無有根基、兵馬的小小縣令頭上去了。”
“噤聲!”費司馬輕喝一聲,袞假司馬這番話罵得太厲害,讓費南応聽后都有些不自在,便是一直笑容和煦的朱刺史,面上都有了一絲尷尬。
陡然被袞假司馬來了一快刀,鐵流云臉上自是掛不住了,正待要開口硬懟回去,卻聽得堂外傳來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是哪個縣令將我的指揮僉事比下去了啊?!”
“拜見伯爺。”
“嗯嗯,”匡琉亭又收了一地的磕頭聲,未有半點留戀。剛才的提問也不關系了,轉而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稟伯爺,下吏們正在為伯爺湊集結丹所需資糧,其他大部都已有些眉目了,唯獨那什么大日原石了許多工夫也無太多線索。”
“大日原石?”匡琉亭未見什么感動,繼而取出一塊人頭大小的大日原石:“我不缺呀?!”
“這這是”不少人當即呼出聲來,這可比他們千辛萬苦收來的數量加一起,還要多上許多。
“來前去了趟葉州,幫著楊家嫡脈訓了他家那位庶出金丹。”匡琉亭語氣淡淡,見得手下眾人面有疑色,解釋說道:
“差一點就用雷燕術楊家庶脈那名正品金丹轟殺了。可惜了,楊家主若是能出得起價錢,那庶脈金丹的金丹某都說不得能扣出來賣給他。”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伯爺獨自出門還是需得小心才是。”當即便就有人出口勸誡,匡琉亭渾不在意,繼而問道:“說說吧,是哪個縣令平靖地方有功?”
“廷中公議,一十三縣中,平戎縣尊康大寶最是勤勉,受司馬府符詔,平定地方大有功勞。”朱彤恭敬答道。
“怎么又是那小子?”匡琉亭對于康大寶倒的確有些青睞,是以也未有不信,輕聲念道:“左右最為關鍵的大日原石都已到手,那某便去平戎縣一趟,看看那康大寶到底治出來了一個怎么樣的當世桃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