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守慶一時間有些大腦宕機。
他著實沒想到越發臨近決戰的現在，會發生這種變故，不由自主想起上次談話時的場面。
那時王煜便說，他就是自己的優勢！
今日一見，果然不是說大話，一想到血淵開啟后，王煜若能從中活著回來，對他的幫助將達到極致。
該死的陸沉舟！
見對方沉默，王煜不以為意，給他更多的思考時間，順手給黃九倒了杯暖茶，以示尊重。
他正好也需要時間思考。
適才情急之下，直接就動手了，現在回憶起來，總有種過于巧合的感覺。
特別是數日前，蘇玉龍剛勸降失敗。
卓守慶狠辣有余，心性也足，偏偏看人能力不行，手下收攏的那一批人，素質良莠不齊。
拉垮的是真的拉，厲害的也是真厲害。
就是厲害的那一波，有自己的心思，不太像為他所用的樣子，特別是其情報總管卓元慎。
每每想起，他就想笑。
屬實太過離譜！
卓元慎絕對知道冥河契約的事，而卓守云的能力同樣頂級，能驅使陸沉舟甘愿為他做事，已證明其不凡。
這般想來。
冥河契約的事，若卓守云也早已知曉，那么這次的事情就是一次蓄謀已久的詭計。
離間卓守慶和王煜！
這是蘇玉龍來時，他就猜到的目的之一，當時沒有深思，便是因為覺得不可能，現在想想。
確實被離間了啊……
他不可能再簽訂新的冥河契約，原先的那條是以卓守慶三人的性命優先，換句話說，王煜本身排在后面。
若是遇到元嬰強敵，他也是要沖上去給三人斷后，拖延足以逃遁的時間。
正是這種嚴苛條款，這才換來不遺余力的支持，否則他跟金滿樓對著干的時候，他就該死了。
已然掙脫三條枷鎖之一，他怎么可能主動再套回來？
現在就看卓守慶能不能想明白了。
以他擰巴的性格，很懸。
“好歹毒的離間計，是我小看卓守云了。”
恰在此時，卓守慶突然開口，所說的內容讓王煜愣了愣，隨即露出笑容，舉杯道。
“看來你想明白了，這事只能你自己想通，若由我來說，這股裂痕只會繼續擴大。”
卓守慶聞言苦笑連連，不由看向黃九。
“黃叔，你說我能贏嗎？”
黃九嘆息道。
“卓少爺，當年黃某只差一步便能成功，若是能回頭，也不至于凝出死嬰了，道途崩塌不過一瞬而已。
“王煜小友，可有烈酒。”
“有的。”
王煜干脆擺上一桌宴席，他平時也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人，美酒佳肴從不缺乏，每次閉關結束都會滿足自身的欲望。
起身去準備時，卓守慶聽明白了黃九的暗示，也是嘆息道。
“您的意思是說，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黃九點頭。
“自然。
“要不逆天改命，要不魂歸黃泉，沒有第三個選擇，不過……我覺得卓少爺暫時不用擔心那邊的事。”
“黃九前輩說的對！”
王煜對兩人招手，率先坐在桌邊，笑呵呵道。
“接下來，該你烈祖出手了。”
卓守慶聞言一愣，隨即欣喜起來。
“當真？”
“八九不離十，來，黃九前輩滿飲。”
“哈哈哈，多謝。”
兩人的畫風和卓守慶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一邊滿臉春風，樂呵味十足，一邊滿臉愁苦，像是在哭喪。
“這次動靜鬧這么大，不正是我們等待的變局嗎？說句大不敬的話，你烈祖就算是個瞎子，也該發現卓守云的動作了。”
王煜這般說著。
剛才他心情一般，現在心情不錯。
因為卓守慶自己識破了詭計，離間計既然沒那么成功，那么便可以和卓守慶談一個新的契約。
“變局……是啊！這就是我等待的變局！
“只要等烈祖將那些外族勢力趕走，卓守云將陷入前所未有的虛弱狀態。
“光是那些外族權貴的反噬，就足以讓他喝一壺，更何況這里面還有個陸沉舟，這把刀有多利，捅向他自己時就有多痛。”
卓守慶喃喃自語，越說表情越興奮，十分順利的融入王煜兩人的畫風中，其滿面紅光道。
“喝酒喝酒，只要這時候開戰，他必死無疑！”
三人捧杯舉盞，王煜忍不住潑了一桶冷水，朝卓守慶說道。
“現在時機不對，你仍不是他的對手。”
“為何？”
卓守慶不解，明明勢力都會被烈祖鏟平，那些外族權貴不敢忽視卓氏老祖的話語，自不會相信卓守云的許諾。
“離間計之后，是苦肉計。”
王煜嘆氣，這人簡直是扶不起的阿斗。
“何解？”
“你和他同歲，他得到的資源和扶持遠遠超過你，你不會覺得這些年你在積蓄力量，他就傻乎乎的悶頭修行吧？”卓守慶愕然。
“可這不就是他凝聚的力量嗎？”
“你看，你又被他騙了。”
王煜夾了一塊妖獸肉皮，美滋滋的放進嘴里咀嚼，滿臉享受之色。
卻是黃九適時替卓守慶解惑道。
“外族勢力，包括血閣成員都是這段時間暫時凝聚的，他故意做出要和你決戰的架勢，別忘了其最初的目標。”
卓守慶腦袋有點癢，呢喃道。
“最初的目標是引王煜去象山，幫符梟成就后天魔胎體，借此機緣凝嬰，再以絕對的實力碾壓我……”
“沒錯。”
王煜接替著出聲。
“一計不成，便是繼續引你動用武力，引你放棄卓氏烈祖的承諾，此乃示敵以弱，誘敵深入的計策。
“就算卓氏烈祖替你掃平外族勢力，他自己這些年培養的手下，依舊比你強！”
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真正認識到自己遠沒想象中那么聰明，卓守慶連忙問道。
“那現在該如何做？”
“血淵！”
王煜思忖著說道。
“卓守云應該會親自進入血淵之中，他不會因為你的事，而放棄大道路上的前進，為了確保安全，他有兩種選擇。
“第一，聚眾成部，帶上麾下所有符合要求的結丹修士，進入血淵闖蕩。
“第二，精英策略，只帶數名結丹后期中的佼佼者，進入血淵，不管對方如何選擇，這都是你的機會。”
話說到這個份上，卓守慶何曾不明白王煜的意思。
要是能想辦法在血淵中將卓守云擊殺，一切便都有了結果。
只不過……他必須親自吞噬對方，補全血靈根，重塑自身修行路，否則所有計算根本沒有意義。
所以只能重傷不能擊殺。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是一次切實的，能削弱對方總體實力的機會，王煜進入血淵，盡量擊殺對方的強者。
卓守慶在外，趁著卓守云不在，群龍無首之際，便可悍然發起襲殺，想辦法將其勢力清空。
這才是真正動手的良機。
“我明白了！”
“當真明白了？”
“——當真！！！”
見王煜懷疑的嘴臉，卓守慶忍不住臉頰抽搐，自知與王煜相比，他確實遜色了太多，方方面面都是！
“那么，現在你我來談一談，血淵中該如何行事的契約吧。”
“理應如此。”
聞言，一旁的黃九突然說道。
“卓少爺，王煜小友，這寒血峰黃某甚少來此，便先出去逛一逛，你們談好了再叫我。”
“也好。”
王煜從善如流，直接借了黃九一枚子令。
卓守慶自是沒有阻攔。
兩人要談新契約，時間便只能局限于血淵圣地開啟的時間之內，一般開啟一次會持續三十年光景。
哪怕時間到了，不出來也沒事，兩百年后還會再開，以結丹修士的壽數，只要沒隕落在內，那時再出來也是可以的。
因此。
血淵中其實潛藏了很多上次進去的強者，在里面修煉兩百年，只要活著，基本都能進入結丹后期～巔峰這個區間。
看人，也看機緣。
卓守慶和卓守云的爭端還不足兩百年，也就是說上一批人進去時，兩人都還沒出生，故不用擔心卓守云里面也有人。
王煜率先提出條件。
“這么多年相處下來，王某為人如何，卓兄應當清楚。
“這次血淵之行，我會盡全力擊殺卓守云的人馬，不能保證將其活捉，卻也會全力以赴，甚至將此事優先，放在獲取機緣之后。”
他這么一說，卓守慶心中頓時凜然。
知道他要獅子大開口了。
王煜卻是說道。
“王某的條件只有一個，讓庾醒和左丘鳴和我簽訂的契約消失。”
“這——”
卓守慶愕然，下意識就想反駁。
但冥河契約只要簽訂的雙方同意，是可以取消掉的，他的那次機會已經消耗，而王煜又主要與他對接。
另外兩個，特別是庾醒，本身就不怎么需要王煜救命的機會。
對方的條件其實開的很寬松，契約若是消失，扶持條款自然可以隨時結束，將來如何就看他們兩人的友情了。
若是依舊親近，圭靈城仍會在王煜手中。
只是主動權返回卓守慶這里，這其實是誠意的表露。
卓守慶皺眉沉思良久。
“我需要與他們兩人商量一下。”
“無妨，反正你這段時間都住我這，血淵開啟也還有一段時間，慢慢談就是，總能談妥的。”
王煜很是體貼，一點不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