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的棋局  第一百五十九章 禍根初埋

類別: 歷史 | 兩晉隋唐 | 隋朝的棋局 | 高月   作者:高月  書名:隋朝的棋局  更新時間:2024-12-29
 
“但怎么會是陳野呢?畢竟他是首領,對陳叔寶忠心耿耿。”楊昭不解問道。

蕭夏搖搖頭,“因為他有些舉動很反常,第一,京兆府審問他時,他應該都交代出來,好盡快抓住兇手,但他什么都沒有說,專門寫在紙上留給我們,作為一個二十五年的老仆人,難道他不知道這種事情不能隱瞞主人,更不能擅自把名單給我們,而主人卻一無所知。”

楊昭點頭,“有道理,他給我們六人名單,但名單中卻沒有他,其實他才是和外界接觸最多的人,不過我想不通,他跟隨陳叔寶二十五年,忠心耿耿,他會背叛陳叔寶?”

蕭夏淡淡笑道:“問題就出在這里?大哥知道陳野快要死了嗎?”

楊昭愕然,“我看他的審問記錄,他才四十歲,正當盛年,他怎么會死?”

“他練武破障了,但沒有能固元,這二十年他一直靠服藥維持著破障狀態,換來的卻是透支陽壽,如果陳叔寶對他厚待,他或許也不會有什么怨念,偏偏陳叔寶對他很刻薄,俸祿低微,連住在府中的資格都沒有,還得去外面自己租房,所以他告訴我,他無妻無子,一無所有。

大哥明白了嗎?忠心耿耿二十五年,透支陽壽來保護主人,眼看自己要死了,最后卻一無所有,你覺得他心中會不會有恨?”

楊昭點點頭,“你這樣說也有道理,二十五年的忠心很可能會演變為二十五年的仇恨,我們該怎么辦?”

蕭夏沉吟一下道:“我還真擔心他會被滅口,大哥立刻派人去找他,把他請到大理寺協助調查,如果陳家問起來,就說我們在保護他,有人在殺這些武士滅口,順便把名單上的其他四名武士也一起送到大理寺保護起來。”

楊昭立刻起身道:“我立刻去安排!”

蕭夏指著桌上的剛送來的炒面片笑道:“大哥端去車上吃吧!”

楊昭端著面片盤子走了,走到門口他又問道:“如果我有急事,去哪里找你?”

“我等會兒就回府,若有事情,你派人來我府上找我。”

楊昭的馬車疾速離去,蕭夏抓了一把錢放在桌上,翻身上馬,離開崇仁坊回家了。

十幾名大理寺緹騎將陳野請出了正在辦法事的院子,陳野忽然掙脫兩名緹騎,撒腿狂奔,他已經意識到不妙,對方對他的防備架勢,不是來請他去協助調查,其實就是來抓他。

十幾名緹騎在后面緊追不舍,“站住!攔住他。”

正好前面有一群僧人過來,擋住了去路,陳野大喊,“快閃開!”

僧人們驚慌失措,兩人僧人躲閃不及,和陳野重重撞在一起,三人一起撞翻倒地。

此時,陳野已經沒有破障能力了,武藝變得很普通,十幾名緹騎一擁而上,將他按倒在地,用繩子捆綁起來,陳野又大聲狂喊,卻被一團破布堵住了嘴,頭也被袋子套上,十幾名緹騎將他押上馬車,迅速離去了。

就在興善寺大門對面一條巷子里,兩名黑衣男子眼睜睜地看著一群大理寺緹騎押著被反綁的罩頭男子從寺院里出來,推上一輛馬車,緹騎騎馬押著馬車迅速離開了興善寺。

“那是他嗎?”一名黑衣低聲問道。

“應該是他,衣服和身材都一樣,我們晚了一步。”

兩名黑衣男子奉命來殺陳野,但還是晚了一步,被大理寺搶先抓走了。

陳野怒斥對面的審訊官道:“你們明明說是讓我來協助調查,卻把我押來大理寺審問,你們憑什么?有什么證據說我涉案,以后誰還敢配合你們調查?”

站在一旁的楊昭一擺手,“給他拿上來!”

一名士兵將一只皮箱子放在他面前,打開來,里面是整整一千兩白銀。

陳野臉色大變,這是他埋在院子里的銀子,對方居然把它挖出來了。

楊昭冷笑道:“這是誰給你的銀子?”

陳野咬牙否認道:“我不認識這些銀子,它們不是我的,那座房子是我租的,鬼知道是誰埋的銀子!”

楊昭笑了起來,“我并沒有說銀子是從哪里找到,你怎么知道我們從租房地下挖出來的?”

陳野霎時臉色慘白,他說漏嘴了。

楊昭搖了搖頭,“你還真是愚蠢,張茂已經死了,周小東也死了,你信不信,我把你放出去,一個時辰內就得替你收尸,呆在大理寺牢房才是最安全的,我們其實在保護你。”

陳野冷笑一聲道:“我已經活不了幾個月了,死不死對我無所謂。”

“難道你還想讓別人以為你是效忠陳叔寶而死?”楊昭一針見血道。

陳野眼中射出了怒火,他緩緩搖頭道:“那個混蛋不配我效忠,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效忠一個卑劣無良的王八蛋。”

楊昭點點頭道:“其實我們已經知道你是內應,你又何必替對方隱瞞,如果你能配合我們交代,我承諾讓你有酒有肉過完最后幾個月。”

“你們怎么知道是我?”

“不應該是你把名單給我們,而應該是由陳彥把名單給我們,你根本沒有向主人匯報,這種低級錯誤,不是一個效忠了二十五年的武士所為,你早就準備好了,就是為了誤導我們。”陳野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找到我,給了我一千兩銀子,我答應給他們做內應,昨天晚上,我躲在園里等他們,三個黑衣人到來,我告訴他們陳叔寶在紫玉樓,我事先給他們畫了一幅地圖,他們能找到紫玉樓。”

“他們沒要你效忠?”

“沒有,只是做個交易,我給不了你們有用的信息,不過他們不是長安人。”

“怎么知道?”

“我先后接觸他們三個人,都是河北一帶口音,還有一個有用的線索,他們住在長安故城,我是去長安故城見他們首領,當時我坐在馬車里,蒙著眼睛,但我聽到了王三麻子羊肉湯的吆喝聲,那是長安故城的店,緊靠西安門,我曾經去過兩次。”

“他們首領也是河北口音?”

“沒錯,聽聲音,年紀大概在三十多歲,但我不知道他們具體住在哪里?他們一直沒有摘下我的蒙眼布。”

楊昭又問了一些問題,這才讓陳野簽字畫押,按上指印。

陳野被關在了大理寺監獄內,不準任何人探望。

長安故城的一座客棧內,兩名黑衣人向他們首領匯報了最新情況,“首領,我們去晚了一步,對方已經把陳野帶走!”

對方首領年約三十出頭,身材高大,相貌威武,他冷冷道:“把話說清楚,是請走的,還是抓走的?”

“回稟首領,是反綁雙手抓走。”

首領哼了一聲,“才一天時間就露陷了,真沒用!”

旁邊一名也是三十歲左右的文士道:“少主不用擔心,對方應該查不到我們。”

首領叫做高祝,他是高歡的孫子,目前是北齊余孽保國會的副會主,他們的意圖很明顯,就是刺殺陳叔寶,嫁禍給太子楊勇,同時挑起楊勇和晉王楊廣之間的斗爭。

三十歲左右的文士叫做王薄,歷史上他用一首《無向遼東浪死歌》挑起了齊郡的民亂,拉開了隋末大亂的序幕。

齊郡是北齊的老巢,這里發生的一切動亂,都和北齊余孽有關,所以反隋序幕從齊郡拉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從古至今,百姓的苦難哪怕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也不敢造反,只有實在實在活不下去,又有居心叵測之人挑撥領頭,百姓才會起來造反。

秦朝的陳勝吳廣起義,西漢末年的赤眉綠林起義,東漢末年黃巾起義,唐朝末年的黃巢起義等等,都是如此,隋朝又豈能例外?

隋文帝時期是歷史上最繁榮安定的時期之一,朝廷所積累的布匹和糧食到了武則天時代才用完,而征討高句麗的糧食都是來自四大糧倉,并非強征百姓的糧食。

至于征發民夫服勞役也是租庸調中的百姓義務,也就是庸,每年每個民夫要為朝廷服勞役二十天,當然是自帶干糧。

怎么可能隋朝繁榮穩定了三十年,而新帝登基才六年,百姓就活不下去了起來造反?無非是楊廣在遼東打了敗仗,讓居心叵測者看到了機會。

一方面是歷史的慣性,分裂了三百年,形成了強大的分裂慣性,各地分裂勢力強大,天下人的認知也是分裂大于統一,隋朝短暫的統一無法阻擋這種強大的分裂慣性。

其實秦朝也是一樣,真正滅秦可不是陳勝吳廣,而是六國的舊貴族,項羽不就是楚國的代表嗎?

秦朝和隋朝的短暫,都是巨大的分裂慣性導致。

另一方面是隋朝的根基不穩,楊堅的帝王是非法篡位得來,他可以篡位,難道別人就沒有這個想法嗎?比如李淵和其他關隴貴族。

歷史上說李淵是動用了晉陽宮的宮女而被迫起兵,這種理由荒唐得不能再荒唐,說得李淵就像單純無辜的小白兔一樣。

另外,還有北齊和南方的不穩定,以及關隴貴族對楊廣遷都的不滿,這些因素都注定了隋朝是個不穩定的王朝,很容易發生動亂,一旦外因出現,內因就會加劇震蕩,內因加上外因,就促成了天下大亂。

最終還是關隴貴族奪取了隋楊的天下,關隴貴族王朝換了一個董事長。

高祝負手走了幾步,把所有的過程都重新在腦海里復盤一遍,確實沒有什么漏洞,唯一的不妥便是他們和陳野談過話,他們的口音會暴露身份。

高祝有些擔心道:“話是這么說,但我們和陳野交談過,他知道了我們的口音,我認為還是立刻撤離長安,以防萬一。”

王薄笑道:“楊廣不會往我們身上扯,他一定會千方百計暗示,這就是太子干的,這種機會他不會放過,這也是卑職設計的初衷,讓人以為是太子給晉王穿小鞋。

尤其陳貴人一旦認定是太子殺了她的兄長,她必然會在背后進太子的讒言,時間久了,太子地位不穩,內斗就會爆發,甚至會發生奪位內戰,這就是我們恢復北齊的機會。”

高祝欣然道:“王薄先生的妙計啊!內斗的種子已經種下,大家收拾行李,今晚離開長安。”

高祝對從弟高長風道:“你就留在長安,負責搜集各種情報,一旦長安有重要消息,要及時通知我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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