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馮蕪的嫁妝—玄天寶庫之秘
在徐青的觀察中,馮蕪身上泛起一股玄妙深遠的氣息。
玄者,青也。
徐青看到馮蕪的鹵門打開,一道泛著青色微芒的身影從里面出來。
鹵門,在嬰兒時期最顯著,伴隨年齡增長會逐漸閉合。
剛剛馮蕪重新打開鹵門,頗有點回歸「赤子嬰兒」的味道。
馮蕪神魂顯形,竟然直接邁過「借物顯形」的階段。
「有點當日方閣老在天京城外,顯形出現的味道。」
馮蕪的神魂顯形。
自然遠不如方閣老凝實,幾乎和肉身沒有差別。
但是兩者的韻味有點像。
「滅情天書,確實厲害。」
徐青雖然修煉玄天觀想法,號稱頂級的周天星神觀,但蘊藏的大道玄妙,未必見得比火情天書高明。
其實這也不奇怪,全真道昔年尋常弟子的修煉法門,也可以直指鬼仙丶武圣的境界,但是進度緩慢,沒有各大圣地的無上寶典那樣勇猛精進。
可最終的天花板是沒有差距的。
另一方面,無上寶典勇猛精進固然是好事,卻也對修煉者的資質要求特別高,還很容易走火入魔,這也是缺點。
全真道和大禪寺的基礎修煉法,都有相同的特徵,那就是中正平和。
進度慢,但適合熬工齡,時間長了,也能保證不低的下限,而且上限同樣很高。
還不容易走火入魔。
至于無上寶典,適合天資根骨不凡的人修煉,或者有種種機緣,修煉進度快在年少時取得的成就越高,在紅塵起伏之中,其好處不言而喻。
成名要趁早啊,等到七老八十再成名,都玩不動了!
徐青觀察馮蕪凝聚神魂,顯形的過程,院子里梧桐老樹的陰氣朝馮蕪身上匯聚。
如果說徐青和梧桐老樹是陰陽交融,那麼馮蕪則是通過滅情天書的玄妙,將梧桐老樹的陰氣提純,達到去蕪存菁的效果。
不虧名字里有個「蕪」,原來應在此處。
不知過了多久,馮蕪神魂歸殼,雙目之上,泛著一絲瑩潤的光芒。
徐青清楚,這是神魂修為深厚的特徵。
「不錯。」徐青真心實意稱贊道。
馮蕪微笑:「還得多謝夫君院子里的寶樹呢。」
徐青咳嗽一聲,怎麼有種怪怪的感覺。
他開口道:「你現在感覺如何?」
馮蕪:「顯形之后,似乎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肉身既是保護神魂的外殼也是一種禁。」
徐青:「這種感覺對也不對,我一直在想,性命兼修,到了極高的層次,神魂和肉身,會不會沒有區別。聚則成形,散則成氣,千變萬化————」
馮蕪沉吟:「或許吧,我只聽說,修煉到武圣境界,即使斷掉胳膊,也能安回來,或者某些部位缺失,還能重新長出來。」
徐青好奇道:「我聽說京城有武圣坐鎮,你見過嗎?」
馮蕪搖頭:「我聽觀主提過,那位武圣已經年過百歲了,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她說到此,微微一頓:「我聽觀主臧否過天下人物,說當今世間,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位武圣的人是大禪寺的方丈雄禪,其人早已經是武道大宗師,深不可測。普通的附體強者,在他眼中,根本不堪一擊。」
徐青對雄禪的實力有所耳聞,不過大禪寺的根基在北方,離皇權太近,加上大虞朝有武圣坐鎮。
除非雄禪舍得放棄大禪寺的基業,不然的話,面對朝廷的威勢,總歸是要投鼠忌器的。
但和大禪寺的接觸過程中,徐青能體會到雄禪暗中積蓄大志,在南直隸布局多年,有不小的潛力,只是這人很有城府,一直以來隱忍不發。
雄禪還有一個極為可怕的特質,那就是糾錯能力。
明明一開始和衍空丶徐青交惡,在辨明形勢之后,能夠迅速轉變態度與徐青合作,與衍空重敘大宗小宗一衣帶水之情。
須知這種人物,都有自己的傲氣,雄禪這般人物,更是如此。
偏偏雄禪能勘破這一層障礙,足見佛法也是極深,參悟到了「無我相」之妙徐青道:「觀主有沒有提過我?」
馮蕪笑了笑:「以前沒有評價過你,但下次我見他,他給我面子,肯定會評一評。」
徐青:「還需要看你面子!」
馮蕪莞爾:「好好好,你是最厲害的。
兩人調笑一會兒,徐青握著妻子手,說:「好師父,你之前說修煉到顯形,
有天大的好處給我。你看我這出力不小,你快說說有什麼好處?」
馮蕪忍俊不禁,不過徐青確實很有趣啊,有許多面孔,總能讓人相處得舒服愉快。
而且也不會委屈他自己。
她覺得自己很幸運,能遇到徐青這樣的良人,肯包容她,理解她。
她道:「夫君可知玄天道人?」
徐青心里一突,隨即神色不顯,問道:「略知一二。怎麼?」
馮蕪:「這個事和玄天道人有關系。那玄天道人得了重陽真人留下的部分寶藏,再將自己的底蘊都藏在了玄天寶庫」,我師父正是因為得到這個秘密,才一直被羅教和玉親王等勢力糾纏——··..」
「玉親王?」
馮蕪點頭:「夫君要小心這位王爺,他是事實上的儲君,而且不像世人以為的那樣老實懦弱,實際上戶部尚書王鞏便是玉親王的人。他對戶部的影響很深。
另外,他手中掌握了一些海貿生意的關鍵。這些都是我師父生前查到的。」
徐青:「他也是為了自保和順利登基,做這些確實不奇怪。」
徐青自身也是這樣的人,很能理解。
不過,做了皇帝還搞這些,未必是好事。
治理國家。
他個人以為,陰謀詭道頂多對穩固權力有利,卻對天下沒有好處。
臂如三代之下,為何首推漢文帝為明君。
徐青認為,漢文帝本身是皇帝中,頂尖的權謀高手,但其治國,卻不依賴于權謀,講究堂堂正正,潤物無聲。
「朕聞蓋天下萬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者,奚可甚哀—..」
能在遺詔中說出這樣的話,能死后薄葬,本身就說明了這位皇帝的修養和氣度。
相比之下,前朝的仁宗皇帝,雖然在士大夫中評價極高,卻只得文帝之形,
不得其神。
漢文帝是「文」,而不是仁。
人家整治大功臣周勃,逼死自己的親舅舅,沒人覺得這是漢文帝的污點。
這種手段,比徐青現在做的任何事,都高明。
徐青私下里,亦對漢文帝頗有揣摩和學習。
他善于借勢,抓住問題關鍵,多少有點漢文帝的影響在。
當然,他學的人很多,也雜,若沒有青銅鏡開掛,徐青活不到現在。
甚至還沾了不少運氣成分。
搞個復社,也避免不了內斗,依舊被大族滲透。
但徐青沒法從根子上解決這個問題,因為不現實。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
他要用人,要發展勢力,內部存在爭斗以及被大族滲透是必然的,將來被摘果子,也是存在這種可能的。
自古以來的世家大族,都對這一套很熟悉。
打不過就加入。
對付不了開國的,那就是對付你的子子孫孫。
本朝太祖何等厲害的人物,視自家為地主,天下縉紳勛貴皆為長工佃戶,統治手段不可不老辣。
結果呢·—·
廢了宰相,沒過多少年,便有內閣出現。
甚至大虞太祖晚年,皇權已經受到沖擊和影響,舉起屠刀,依舊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人生天地間,總歸是要有取舍的。
有多大胃口,吃多少飯。
徐青只要不追求千秋萬代,那他的基業,現在比當世任何同級別的勢力都更穩固更有朝氣。
能用在當下就足夠了。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
除非他一個人就千秋萬代,那再考慮更多吧。
徐青一邊思考,一邊聽著妻子述說玄天寶庫的隱秘,
海外,流波山,這是玄天寶庫的關鍵。
馮蕪道:「流波山并非固定的山體,而是隨著洋流不斷變幻位置。寶庫的入口,用的是絕情鎖,需要等我用顯形的神魂感知,以情絲為鑰匙,將其打開。不過.」」
「怎麼?」
馮蕪沉吟道:「絕情鎖只能打開外庫,雖然外庫的寶物和武器都不少,但玄天道人最重要的秘寶丶法器以及留下的一顆人元大丹都在寶庫的內庫中,我師父也不知道打開內庫的辦法。」
「絕情鎖,這是你們滅情道的東西吧,為何會出現在玄天寶庫。」
馮蕪嘆了口氣:「因為打造這個寶庫的人,其中便有玄天道人的道侶,而那位也是滅情道的圣女。」
徐青心想:「這不巧了。」
他也是玄天道人的傳人,阿蕪是滅情道的傳人。
冥冥中,果有一只可怕的命運之手麼。
徐青又想到五大魔神觀想法,它們的出現,各有各的理由,卻也有股宿命的味道。
其實徐青沾上蓮花教的事,多少和馮蕪有點關系。
因為蓮花教一開始是接觸的馮蕪。
徐青:「怎麼能找到流波山的位置?」
馮蕪:「我有師父留下的秘法,能夠尋到大致范圍,不過具體位置,需要有極為豐富海事經驗的人才能確定。本來我是打算利用夫君和爹爹的影響力,在朝廷里找一位這種人才,但目前看來,還有更好的選擇。」
「高公遠?」
馮蕪點頭。
徐青:「不錯,這人憑藉自身在海事上的經驗能力,坐到了巨鯨幫副幫主的位置,其相關的能力自不用多言。」
馮蕪道:「夫君打算何時將他救出?我記得應天府結案,此人是判了斬首之刑,家眷流放嶺南。不過他家眷的事,應該是夫君的手筆吧。
人雖然要給林天王,但高公遠的家眷流放嶺南,那是周提學和紅花會的地盤,等于將人質放在自己手里。
所以高公遠相當于徐青借給了林天王。
徐青相信朋友,但防備朋友的背叛,也是有必要的。
永遠不要考驗人性,因為這禁不住考驗。
人心易變。
哪怕上一刻還能為你赴湯蹈火,下一刻也可能是會變化的。
利益的結合,以及加重背叛的代價,才是一個勢力能長久穩固的辦法。
徐青道:「舅父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
馮蕪心知,不可能這麼簡單,不過她聽說復社有部分社員跟著去了嶺南,或許夫君會以此來操控嶺南的事。
嶺南是一個關鍵的地方,天高皇帝遠,成分復雜,而且靠海。
自來變法的人,都沒好下場。
嶺南比南直隸更適合做退路。
馮蕪道:「夫君打算什麼時候和我去開啟玄天寶庫?」
徐青:「等開春之后。這段時間,咱們先神交雙修試試。」
馮蕪臉一紅,「你得先等幾天,我神形還不夠穩固。」
徐青微微一笑,「我又不是急性子。」
另一邊,金光寺。
法月近來總是心神不寧。
因為最近衍空老是找他,囑咐他許多事,還破天荒地指點他許多高深的修行秘要。
其實這有點拔苗助長。
因為金光寺的修行講究循序漸進,太早了解高深的修行妙理,對自身不見得是好事,甚至容易產生知見障。
法月不知道師父為何這樣做。
「難道是托付后事?」
不至于吧。
法月還有一重隱憂,那就是昨天開始,衍空不準人靠近他的禪房了。
法月悄悄靠近過,聽到有奇怪的吼聲。
不像雷音,不像龍吼,還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讓人一下子聯想到極為恐怖的事物,
甚至禪房的氣息,在他神魂感知下,都有點傳說中九幽的陰冷之感。
「如果為師哪天有什麼不測,記得去找徐解元。」法月想起前不久,衍空隨口一句。
他當時覺得,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難道是應在此處?
法月心里計較多次之后,顧不得徐青新婚燕爾,打算下山去找徐青。
畢竟他師父要是真出了問題,江寧府確實只有徐青能幫到忙。
雖然法月想當金光寺話事人,卻也不想出現極為可怕的意外情況。
他一念及此,迅速沖奔下山。
就在法月下山的那一刻,衍空的禪房里出現猩紅的光芒,過不久,禪房的大門破碎,一個年輕且俊美邪異的紅發男子,從里面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