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洲道宮。
九郡道院的榜前學子在氣海種靈,經歷兩月的養氣期之后,盡數入了道宮修行。
此時他們已然可稱為道人了。
在九州道宮修行十五載為限,十五載之后若是筑就道基,證得術士,便會收到道庭的征辟,可于各州郡做個道吏。
如郡府的輔吏,山川江河道史的佐官,縣道中的主修。
若是更進一步,筑基,凝靈,修得道痕,洗練罡煞后,當可入玉京天淵聽調。
縣學開蒙、郡道院七年道業打磨、九州道宮奠定道基、最終直上天淵,如此才能接觸到真正的修行大世。
層層選拔,九州精銳盡入道庭!
如此,九州大界的真面目才被慢慢掀開.........
“喲!今兒個還真是金烏東落西升,怪事兒了?”
“我東洲道宮,豢靈一脈,召神遣將的課業不是歷來都不受歡迎嗎,怎得今兒個座次排滿了?”
道宮,東授法殿,豢靈法的教諭嘴角一撇,將雙手捧著的符牌往案上一丟,冷笑一聲。
“怕不是都是受了那前些時日丹陽大亂斗的影響?見那東郡武氏的末裔以二轉力士之軀,攜兩營猖兵,與趙氏三名丹道先后纏斗,公然落了一位丹道從容離開。”
“所以,你們也想修一道豢靈法?”
說到此處,這名教諭冷笑更甚,搖頭道:
“如果是這個想法,我勸你們趁早熄了這個念頭,以免走了彎路,平白浪費了最寶貴的時光!”
“那武氏,最巔峰時乃是四品世家,有道庭真仙親賜的天兵-五雷營,此草神兵營的戰力直追上品丹道法師。”
“又有一營猖兵,以數名金丹邪修與大量的罡煞惡道生生祭煉而成,也可力伐丹修。”
“你們大部分人也沒得那等條件,就不要想著能在豢靈法上走出那樣的路來了。”
若是無有跟腳的道宮學子,只怕是洗練了罡煞,耗費三百載,也練不出來一營那樣的猖兵。
豢靈法一脈,可算得上是一道吸金法了!尋常出身的道人連法衣、符箓、法器、靈丹、寶藥等等都難以置辦完整,又怎么會有余力去豢養一營法兵靈將呢?
豢靈法一直都歸于冷僻,不是沒有道理的!
“諭令,豢靈猖兵能以區區二轉逆伐丹道法師,我等晝夜交替,苦苦修道又有何意義呢?那高門貴子只需攜一營兵馬就教我等數百年道行歸于烏有!”
“我想不通。”一道宮學子驀的站起身來,言辭間盡是郁郁之色。
行氣之難,難如上青天!
提練道韻,凝練道痕,修一根本大術,祭煉法器,再調和罡煞,洗得氤氳法力,同時又借罡煞之氣連帶體內的本命法器洗練為寶........
筑基一途,周天行氣、奠定道基、修得大術、凝結道紋、鑄法器,洗罡煞,這一步步下來才看看能觸碰到丹道門檻。
卻為一營法兵猖神所敗,落得個丹毀人亡,真叫人道心不順啊!
“也并非如此!”
那教諭低嘆一聲,搖頭道。
“那天..........雷兵不好說,但武氏的煞營,你可知那煞營成營的代價何如?”
“那是血海道的真傳、禾山道的長老、巫蠻的祭司.......以數位上品金丹的真修,數十位罡煞老修才堪堪成營!”
“你以為,一營兇靈真那么容易養成?”
話雖如此,但對于上品世家來說,給家族嫡系配上一支道兵,養上一營豢靈,等閑的丹道還真就奈何不了他。
如那青州道宮的鐘靈子,天生靈資,嶺南鐘氏的真君遠祖親赴天外天,斬了兩名四轉土著半神,練就了水火二將為其護道。
水火二將祭出,戰力幾近四轉,既有護道之能,又能為其增添水火道韻。同齡道子還在打磨罡煞,那鐘靈子卻已丹道無暇,只待元神脫胎了!
修行還真就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有些人的起點,幾乎就是尋常修士的終點了。
但你能因此就不修行了嗎?
“好了,那就讓我來授予你們第一課,豢靈的種屬分類........”
因東洲的大新聞,丹陽、黑山、東郡,三郡世家齊聚朱江大亂斗而被州牧叱責,這才挖出具體的經過,讓武氏的猖兵法狠狠地出了名,無數的道宮學子開始審視起這一不受重視的豢靈法!
而這豢靈課業上,丹陽趙氏嫡女趙婉柔、何家的何嫣,二人并肩坐在窗邊,緊緊盯著上首的豢靈法門施展過程。
“唔.......好像真的是挺難練的啊!”何嫣撫額嘆息道。
這最基礎的第一課就讓她犯起了難來!這豢靈法與調動猖兵草神還是有些許區別的,難度稍高。
“這豢靈一道,若是有上品法兵輔助,正合你我,可以少修一道護道法術,嘻嘻!”
“日前我高祖爺爺在幽州定了兩營青藤法兵,咱倆一人一營,嫣兒可得陪我好好修行這豢靈法。”
趙婉柔從后方輕輕摟過何嫣的肩膀,調笑道。
“不要!我準備立一營護法兵,你顧著你自己吧。”何嫣白了她一眼。
“那可不行,我特意求我高祖爺爺去定的,我們兩個一人一支,你不可以拒絕哦!”
“..........”
下完課業,兩人從授法殿一路打打鬧鬧回了宮苑!這對閨蜜似乎也絲毫沒受到兩家關系影響,依舊同進同出。
而丹陽漩渦中的主角,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小小的出了個名。
此刻武庸剛服完寒食散,躺在寒露池中行氣!
天然還丹入腹,將氣海化作了一座天然還丹福地,中有一株扶桑木,如世界樹一般將這座福地撐起,炎道萬鴉壺掛在扶桑木上,天然還丹正在扶桑木頂滴溜旋轉。
風道法力與道韻時刻在其中流轉,順著經絡流入周天,每流轉一周就在身體與天然還丹福地中留下縷縷道痕。
“丹法已然洗練出了炎、風、云三道法力,堪比罡煞修士了!只是,這丹法雖然有助于辟竅,但應當還是來不及在明歲前開滿周天三百六十五竅!”
反正這枚大丹也幾乎把武氏的府庫掏空了,不該省的也沒必要省了。
年關去一趟玉京押上五百萬道銖的靈材,先抹了荀氏的第一筆賬,趁機去收一座星辰幡,強行引星力把周天主竅開了,在明歲寒食節前洗煉了罡煞。
兩道罡煞外丹道行,加上煞營輔佐,在接下來的界外大征中應當能拿到主動權!
至于那五雷營,得知其秘聞后,武庸心中也是大驚。
像五雷營這等的草神猖兵,道庭竟有十萬之眾?威勢恐怕不下于十萬天兵天將了罷!
平日只需道庭下的世家供養,若真是九州受難,十萬猖神挾裹,道庭下又有數百世家,不盡的望族,這種分封仙國的制度,在道庭威望不減之時,戰爭潛力要高于同級別的修仙世界不止一籌!
將要去的四品大界-慶云界,界中主力已經被東洲二品世家、為道庭牧守東洲的景氏悉數打滅。屆時九家的任務,便是代景氏坐鎮慶云,開采靈材、養煉寶藥.......
故,武庸對于接下來的跨界征討,也有了更多的打算!
思及此刻。
武庸倒也心中一輕,右手再掐了一道五石散,兌入酒壺之中,仰頭一飲而盡,那暖流似乎直直流入四肢百骸,于是,武庸趁著這道飄飄然的思緒就緩緩的朝北苑的道兵場走去。
此時道兵營中。
諸修已然是收了功業,十二人圍攏盤坐在營中,各持符筆,繪制著黃巾三符,成果倒是不錯。
黃天道兵的基礎符箓,武庸去為他們練符那就完全是舍本逐末,請外界符師的話,他們又怎能忍受秘傳的道符被人看光。
最后,在武庸的要求下,道營十二道兵,皆要與尤雪學習符箓繪制,自給自足!
看來,他們也并沒有讓武庸失望。
道營十二道兵,已經盡數通脈,并且或多或少已經辟竅,已經正式開始修行黃天道兵法了。
如同當初的尤雪一般,以黃巾力士符為核心,搭配神行符與炎符,半年的時候早已經讓他們脫胎換骨。
最起碼,這在十二道兵加上三符的加持,戰力已然是很可觀了。
“看來烈總管這幾個月的監督很是有效嘛!”武庸攏開營門輕笑一聲。
看到寬袍大袖,膚色白里透紅又纏繞一絲醉意的武庸,尤雪眉頭輕輕一蹙,心知其又是行散了!
往常的武庸算是非常克己的一個人,但自從修了外丹法以來,時常作行散猖狂狀。
“得知明歲寒食節后便要趕赴天外天,營中倒是愈發拼命了。”尤雪輕輕點了點頭。
天外天,幾乎是任何一個州郡修士的夢想,他們只知九州之上有九天,九天之外似乎又有別的世界,只在道院的課業中粗略的提過,卻在每一個道人學子的腦海中深深的刻下了抹不去的印痕。
此次得知他們將趕赴東洲仙城,隨軍共赴天外天,這無疑是一個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
各道兵卯足了勁,每日動功、靜功結束后,便自發的刻符畫箓直至深夜。
“甚好!仍有三月余的空閑時間,諸君,多加努力。”
武庸巡視完道營,倒是頗為滿意,雙手輕拍著尤雪的肩膀勉勵一番,又一步一晃的朝著遠處離開。
“司尉還是莫要太行外丹,金石有毒,本無醫者,別太想著所謂的白日飛升了!”尤雪輕輕拉住武庸的袖口,輕聲道。
外丹法歷來的名聲可不太好,十個里面九個都辨不得丹性,最終丹毒沉積,及至最后藥石無醫。
“嗯........我明白。”武庸面色酡紅,轉身望向尤雪,輕言安撫道。
此時行散只不過是更快的了解、掌握五類金石之性。
在他服下天然還丹,辟開天然還丹福地后,不斷的養煉金石,五石散的藥性突進四肢百骸,直入天然還丹,不斷變化其性,若有紀元最終,當可將天然還丹推至天鉛自然大丹
還未多言。
營外的道童就小跑進來,湊近武庸身側,高喊道:
“老爺,西苑熙夫人與兩位小姐已至,正在東苑等待!”
“唔.......我知道了,馬上就來。”
武庸揮手遣退了道童,轉頭又朝尤雪輕聲叮囑。
“你已經辟了二十七顆竅穴了,道營的操演與符箓諸事交給陳群三人吧,爭取在寒食之前辟開三十六竅,初步完成小周天循環。”
“屆時,成就覆海力士尊位,道營便皆由伱領著了!”
道營可不能一直讓武家的衛隊領著,他們的最初定下的道俸甚至比一般的練氣道人還高,如今,黃天道兵之法修行進度不差,也該拉出去搏一搏了!
“可是,還三個月的時間,我大概是辟不開剩下九個大竅的!”尤雪蹙眉猶豫道。
前面竅穴凝練的速度快,只是因為她在道院之時修行過導引術,有過鋪墊。
但,若是要在寒食前打通小周天.........
“無妨,你且自修行,屆時,會有辦法的!”
武庸微微頷首,轉身便離了北苑道營。
他自身離周天圓滿也缺了近百竅穴,但,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了。
得趁年關去荀氏還第一筆道銖時,購置一枚周天星斗幡,引星辰之精入體,強行沖開三百六十五顆大竅,使得周天竅穴圓滿。
只是嗎?周天星斗幡,仿制上古的周天星斗大陣,價格恐怕不低!
正判斷著,不知不覺就已經回到了東苑。
武氏四子此刻已經齊齊匯聚在一起。
“來了?嗯........你們三人與我去一趟內庫!”
武庸對著三人輕輕招手,領著三人便大步流星的朝那座八面琉璃塔而去。
“我煉制了一枚天然還丹,耗費了千萬道銖,還需購置一面星辰幡通竅、凝練罡煞,也得數百萬道銖,今歲五年一度的款項又有五百萬銖要交由玉京荀氏。”
“總之,府庫已經為之一空了,得開內庫以填府庫。”
武庸從徐妙熙的手中結過子令,子母二令一掐,頓時將整座隱作無形的八面琉璃塔化顯露了出來。
“內庫尚有道銖,寶材近兩千萬道銖,我須得取走五百萬,剩下的盡數充入府庫!”
也就是說府庫的一千五百萬余道銖被武庸花光,換得兩道罡煞道行,甚至還再倒欠了五百萬銖兩。
這下拆東墻補西墻,提了內庫資糧出來補上,自當把其中的支度明明白白講述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