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結界上的紅光,開始飛速消散,落星城士兵們顱內的刺痛,開始飛速消失,先前那一種令人惡心的狀態開始消失。
“太好了,這應該是王子殿下,將結界復原了吧?”
但在這之后,斯瑞軍中,斯瑞國王抬頭望著那失去血色的結界,眼中露出一絲意外,變得陰沉下來:
“契約沒有被違反……那王子死了?真可惜。”
斯瑞國王瞇起眼,冷哼了一聲,“哼,我還以為,這些星光,可以為我所用,但竟然被普通人殺了?這種家伙,讓我耗費了這么長時間?”
他望著不遠處,沖鋒而來的星落城士兵,目露嘲諷,輕輕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真是索然無味。”
“還在幻想著戰勝必將到來的死亡?但沒有星辰之子,所有的星光,只會是最后的余暉——”
下一刻,并未等星落城士兵接近自己,手中的長劍,便當空劈砍而下,瞬間,尸山血海的地獄幻象,橫壓在整個空間之中。
繁星結界,開始像泡沫一樣幻滅。
但與從前不同的是,這一次,繁星結界沒有再重新亮起。
與之一同破滅的,還有籠罩在整個星落城上空的星空。
“為什么,結界……消失了?!”
在這一刻,所有的星落城士兵,都心中一涼,他們望著那消失的魔法天空,感到身體內,某種一直支撐著自己的力量,開始逸散而去。
“怎么回事,為什么十三隊沒有復活?!”
“為什么?”
而更令他們愕然的事情,也隨之出現,失去了頭頂的魔法星空,那些死去的戰友,也無法再從死亡中復活。
就在他們握著劍的手,看堵車因為寒意,而輕微顫抖的時候,一個聲音,從背后而來。
“士兵們,站起來,握緊你們手中的武器,我們還沒有輸,只是真正的戰爭,要開始了。”
那些士兵愣了一下,回頭看去,便看到了騎在戰馬上的,那個帶著金屬面具的人——星落城的老國王。
“從始至終,戰爭就沒有不會死人的,為了家庭、為了存續,總有些人,要選擇死亡。”
老國王繼續說道,一邊說著,他的戰馬,也在向著前線的方向而去,
“你們,應該知道那些斯瑞的士兵吧?戰斗,不是為了私欲,不是為了爭搶,而是讓我們,讓你們的家人——不要變得像他們一樣。”
聽到麻風國王的話,所有星落城士兵,眼里戰火重燃。
他們自然知道麻風國王所說的意思。
他們這些人,可以說是與斯瑞王國軍隊交戰時間最長的了,對那些斯瑞士兵的古怪,他們也是了解最深的。
那些沒有人類情感,只知道殺戮的人——
即便是選擇死亡,也決不能去選擇成為那樣的怪物!
“而且,我們還沒有失敗,星光,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雖然天色暗淡,繁星隱耀,但他們并未消失。”
“我會和你們一同沖鋒,包圍,我們的國家。”
說到這里,麻風國王便發出一聲怒吼,所有的星落城士兵,也縱馬疾馳,向不遠處向城中涌來的斯瑞士兵殺去。
這一次,他們知道自己死后,便是永恒的沉眠。
但沒有人恐懼或是后退,甚至比往常,更加竭盡全力!
“靠著星落城的城市環境,雖然守軍數量遠遠少于入侵者,但他們憑借地勢,應該還能堅持很長一段時間。”
王宮中心的一處,蕾克幾人站在高塔上,看著不遠處交戰的前線。
魄羅能感知到,不遠處的斯瑞軍陣中,斯瑞國王依然散發著沉重的壓迫感。
“麻風國王他……為何要沖得那么前面,那樣很危險吧?”
“因為他要讓那些因為星辰隱光而動搖的戰士,重新站起身來。”
魄羅搖了搖頭,他望著腳下銀色樓宇中,那些縱橫交錯的線條,感到腦海中隱隱作痛,“不管多少言語,都比不上一個國王親自披掛上陣。”
“我明白了。”
蕾克點了點頭,她正盤腿坐在地上,星殺劍漂浮在她的膝蓋上,微弱的星光,纏繞著劍身流動——
一枚內含星海的藍色晶石,正緩慢地碎裂,與星殺劍融合。
“況且,我們沒有繁星結界,在面對斯瑞國王的那一劍——在現在這個位置,我們也同樣危險。”
一旁的奧茲,也愣愣地看著蕾克手中的星光,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在獲得了這枚“繁星結晶”后,蕾克和魄羅,就嘗試著修復沒有星孩支撐的繁星結界,這很難,在短時間內做到這一點,即使是蕾克和魄羅配合,也舉步維艱。
蕾克借用繁星結晶,借用星孩的“位格”。
而魄羅則通過心靈交流,與蕾克共感,再借用螺旋道標:智者與螺旋道標:女巫所給予的能力快速思考和破解。
“現在的時間,都是斯瑞國王并未揮出那柄劍,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沒有繁星結晶的情況下,如果他再次揮出第二劍,這座城市中,將不會再有一個活人。”
斯瑞軍隊,從破開的城門中黑壓壓地涌入,他們雙目血紅,揮舞著手中武器。
在斯瑞王旗下,斯瑞國王望著腳下血泥和尸體鋪就的道路,眼中閃過一絲愉悅。
不知為何,成為了魔鬼后,他就很喜歡這樣的場景。
廝殺、慘叫、哀嚎、咒罵、鮮血……
而戰場,就是這樣一個地方,他知道自己贏了,但他并不急于終結這一切。
斯瑞士兵,都是一些被蠱惑的普通人,這樣的人,斯瑞王國還有很多,他們的價值,對斯瑞國王來說,比不上這一曲毀滅的交響。
他看著星落城難以減緩地墮向毀滅的終點,笑了起來。
“靈魂,隨著肉體的死去而消亡——這才是正確的戰爭。”
他并不急于拔劍毀滅這一切。
拔劍之后,留下的只剩下死寂,那雖然也很好,但太枯燥了,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么,他以前也曾是人類。
他的理智也曾經說,毀滅、死亡、戰爭毫無意義。
但現在,這樣毀滅的沖動,占據了他的靈魂。
“我很扭曲。”
斯瑞國王知道這一點,或許從前,他也同樣是個好人,“這并不是我的錯,而是這個世界帶來的,那么,為了解決這個難題——就滅掉這個扭曲的世界。”
有因有果,理所應當。
這時,斯瑞國王的目光,越過廝殺的士兵,看向遠處,一個街道上,戴著面具的披甲騎士,正在一劍刺死一個斯瑞士兵。
“嗯?那是……”
他自然知道星落城,這個老對手的情況,而那個面具人,分明就是星落城的老國王!
“呵,星辰之子,像是懦弱的幼童,但你這年老力衰之人,卻還上馬廝殺?”
斯瑞國王眼中,贊賞之意一閃而逝,再之后,他慢慢從腰間拔出血色長劍。
“很好,你這樣的人,值得作為今晚的謝幕之音。”
言罷,他不再收力,手中長劍,用力劈下!
頓時,血色海洋,于戰場中涌現,從斯瑞國王眼前開始,一個又一個的人,不論是斯瑞人,還是銀甲的星落城士兵,都幾乎在剎那間人首分離!
正在廝殺的麻風國王,也在這一刻,看到了那片血海。
他揮舞著闊劍的手,在此刻一滯,咽喉處,感受到了一種刀鋒劃過的刺痛——
“我……終于要死了嗎?”
但死亡并未到來,眼前的血海幻境,被一層薄如蟬翼的光幕所阻隔。
“繁星結界?!”
在斯瑞軍中,斯瑞國王的神色,也瞬間一沉,眼底閃過一絲猩紅。
“為什么?在星落城,不該還有人能被星辰所鐘——那可不是大白菜,難道是星辰之子突破了契約的限制?但也不對,我分明感受到,他已經死了!”
斯瑞國王并未輕舉妄動,他的額頭處,隱約凸起分毫,絲縷血氣,從腳下戰場的血泥中泛起,壓向那面新出現的繁星結界,像是在感知著什么。
數分鐘后,斯瑞國王的神色,緩緩放松,露出一絲陰冷:
“原來,是這樣啊。”
“星落城,借用死去星辰之子的一些氣息,偽造出了這一面新的結界?但這一面結界,根基不足,真以為這樣,就能延緩毀滅的命運?”
新的繁星結界內,雖然擋住了斯瑞國王的一記劍斬。
但死去的星落士兵,卻永遠無法再復活了,所幸的是,死在先前兩次劍斬中的星落士兵并不算太多。
在麻風國王的排布下,通過星落城內布局,用盡可能少的士兵,去阻礙斯瑞國王的進攻,而在以往斯瑞國王的戰爭中,麻風國王對那把屠軍之劍的威力,可謂是了解甚深。
在繁星結界的防御下,所能制造出的殺傷半徑,以及斯瑞國王兩次拔劍的間隙,都有所判斷和推測。
“他至少還有使用一次劍斬的威脅。”
在星落城中心,王宮的一個高塔陰影中,魄羅仔細感知著斯瑞國王身上所散發的壓迫感,估算著。
他明白,這些壓迫感,幾乎全部來源于那把古怪的劍。
而在兩次幾乎連續的斬擊后,斯瑞國王的壓迫感,終于變弱了。
“他好像不會再揮出第三劍了。”
另一棟建筑處,蕾克的目光,也死死盯著斯瑞國王,她發現,斯瑞國王雖然能夠劈出第三劍,但并未拔劍,他只是將手扶在劍柄上,緩慢后退。
只有不計其數的斯瑞士兵,護在他的身前,向前沖擊著。
“他很謹慎。”
蕾克以及旁側的瑪琳公主等人俱是面色一沉,“他劍中的力量,在逐漸恢復,他在等待……不能讓他這樣等下去!”
“不會的。”
這時,魄羅瞇起眼,他注意到不遠處,在星光籠罩的方位,一個衣著普通,像是普通民女的女人,走上了一座建筑的頂端。
是麻風國王的王后,占星女巫。
“斯瑞國王,在星落城中做了很多布置,斯瑞國王今日攻了進來,現在星光重新點亮,雖然死去的戰士無法再復活,但他想走,卻是沒有那么簡單了!”
話音落下,幾人便看到,在那棟建筑頂端,雕塑所環繞的高臺上。
占星女巫猛然向上張開雙手,她滑開了自己雙手的脈搏,但其中流淌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片銀色星輝似的光芒!
緊接著,漫天星辰,在這一刻猛然亮起——
不,不僅如此,整個星落城,鏡面似的所有建筑,反射著天空的星光,也在這一刻同時綻放光彩。
一個魔法陣。
魄羅緊盯著那些銀白鏡面內的璀璨光景,口中喃喃著。
另一邊,斯瑞國王看著四周亮起的建筑,同樣面露愕然和瘋狂,雖然他早就對此有所判斷,但解決了星孩之后,他不認為一些借助星光的魔法,會對自己有所影響——
畢竟,星落城的力量,幾乎全部都來源于星辰之子。
但現在……
“該死!”
他怒罵一聲,不再后退,因為四面八方的銀白墻壁,在這一刻都猛然亮起,只要在星落城中,就永遠無法逃出這個魔法陣的范圍!
“還是你們覺得,這樣就可以活下來?”
在被刺目星光所淹沒的前一刻,斯瑞國王看著不遠處的繁星結界,拔劍出鞘——第三劍!
剎那間,無盡的哀嚎與血色長風,壓住了雪白的星光。
空氣陡然一靜。
在這之后,世界,重新恢復了色彩,繁星結界再次消失,天色黯淡,地面上,尸橫遍野。
所有的斯瑞士兵,都在星光魔陣的作用下,無力地倒在地上。
只有斯瑞國王,依然站立在地面上,他目露紅光、頭生雙角,渾身上下纏繞著滲人的血光,已經變成了魔鬼的形態。
他陰沉的目光,緊盯著失去結界的星落城,但并未上前,反而按著劍柄,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現在,我是不是可以……”
蕾克抓住星殺劍,便想起身,但魄羅按住了她,“不,他的劍,還殘余著一些力量,不足以斬出剛剛那樣可以破壞結界的劍,但……”
蕾克和魄羅,在第三劍下,已經無法繼續展開繁星結界了。
但那位斯瑞國王,還沒有被逼到山重水復之處,他是一個魔鬼——同樣狡猾而謹慎。
“我們必須讓他將劍中的最后一點力量,也揮霍殆盡!”
已經有不少活下來的星落城士兵,像斯瑞國王沖去。
“但沒有星光,那些士兵,可能根本逼不出斯瑞國王使用那柄劍……”
蕾克也同樣能看清戰局,化為魔鬼的斯瑞國王,本身具有的力量,就絕對不會弱!
“相信他們……”
但就在魄羅說話間,他們卻是看到了一個意外的身影,正騎著戰馬,向斯瑞國王沖去!
“等等,那是奧茲?”
“他在干什么?!他身上為什么好像還纏繞著……星光?!”
只見奧茲不知什么時候,騎上了一匹星落城的戰馬,渾身上下穿著銀色的盔甲,他手中,還舉著一柄星落城士兵所用的銀白長劍——
但最令人矚目的,是他渾身上下所游蕩著的星辰光芒!
“他自己,還留了一部分的繁星結晶?!”
蕾克也看出了這一點,而作為星殺劍的持有者,她能看清更多的本質,“可他根本無法使用,只是激活了那些結晶,本身的光彩……”
“難道他要——”
聽到蕾克的判斷,魄羅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想法。
而不遠處,縱馬疾馳的奧茲,也揮著長劍,星光纏繞配合著他周身逸散的氣勢,仿佛天降神兵,威武至極!
徑直沖著斯瑞國王沖了上去,揮舞長劍時,嘴中也同時喝道:
“哈哈哈,你可知道星辰所鐘不止一人?就像預言中一樣,你會死在今天!剛剛,你也沒有料到繁星結界的復生吧?”
奧茲大笑著,星光纏繞在他手里的劍身上,璀璨無比,“但你并非死在星辰之子手里,而是我的劍下!”
“什么?!”
斯瑞國王見此情景,臉色的神情終于變了。
對于星落城所傳的所謂預言,他自然知道,但他以為,只要處理了星辰之子,一切危險,都不攻自破,但誰知道,星落城跳出了第二個“星辰之子”?
而眼前此人,身上星光自然落入了斯瑞國王眼中。
那些星光,并非幻術——而是實打實的,和星辰之子所掌握的力量一般無二!
“難道真的……”
想到這里,斯瑞國王陡然色變,毫不猶豫地再次拔出腰間血色長劍,目露瘋狂,“不可能,你以為我沒有抵抗的力量了,對嗎?你錯了,你現在出來,功虧一簣的人是你!
你也同樣,什么也保護不了!”
下一刻,他當空揮劍,將血劍中最后的力量宣泄而出。
而在不遠處,剛剛還縱馬飛馳的奧茲,身形一滯,下一刻,無數的斬擊,同時出現在他身上,血肉橫飛——
就像是一個完整的人,在一毫秒內,還在半空中就變成了碎屑和血漿。
“奧茲他——”
蕾克瞪大眼睛,腦海中一白,但隨后,就響起了魄羅的聲音,“就是現在了,殺死斯瑞國王!”
斯瑞國王在反射似地斬出一劍后,感到有些不對,因為這個渾身星輝、自信滿滿的騎士,連自己的半道斬擊都來不及抵抗或者閃避。
但他已經來不及多想了,下一刻,無形氣流,從他身下的陰影中突刺而來。
纏繞星輝的劍鋒,在臨身之刻,才憑空顯現。
“誰!?”
魔鬼化的斯瑞國王的確很強,即便如此,他還來得及橫過劍身,擋在身前——
但下一秒,他的頭顱,連帶著半截血劍,就一同落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