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像火焰灼燒著胃部。
主動絕食,在這個地方,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是一場對自制力與意志的煎熬。
在饑餓的時候,判斷力和理智,都因為血而變得模糊。
與此同時,本就彌漫在整個空間內的香味,變得更加誘人……
到處都是食物,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其他圣者,鼓動嘴唇,津津有味地咀嚼著各種佳肴。
你知道,只需要抬手、張嘴,隨時隨地都能飽餐一頓。
你感到,饑餓,幾乎讓你喪失理智。
但你只能空咽一口唾沫。
只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號圣者的獻身儀典要開始了,還有,在儀典之上,豐饒天使,將會將那個叛道者引歸正途。“
聽著一邊,另一個覺醒圣者的聲音,魄羅點了點頭。
絕食兩日,走路,都變得有些艱難。
只是憑借著靈魂的控制力,才能夠如常行走。
而在環形回歸:小紅帽·狼的偽裝下,魄羅的外表看起來,依然是面色紅潤的第七覺醒圣者。
城堡中,一個隱藏階梯之上的房間,三十六個覺醒圣者,分別站在兩邊,這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圣堂,光芒,從透明的窗照射其中,帶著夢幻般的色光。
而第一圣者,站在最前方,面對金白二色的圣臺。
全場所有人中,唯一沒有數字圣徽的,則是那位骨瘦如柴的苦修士,他也站在隊伍前方,默然不語,眼里,帶著某種恍惚的茫然。
“開始吧。“
第一圣者說道,隨后,所有圣者都面容肅穆,低聲唱頌。
魄羅在跟隨著唱頌間,看著光芒,從四面八方匯聚,和第一次見到豐饒天使一樣,光芒旋繞在圣臺上,凝聚出那個羽翼白衣的影子。
但這一次,與先前不同的是……
在魄羅饑餓的恍惚中,他莫名覺得,那張完美到不真實的面容,好像重疊著某些混亂的陰影。
“……我于鮮香之中得見真理,我在五味之下會感神恩……“
一號圣者肅然跪伏在地,嘴中念誦著冗長的頌詞,在豐饒天使的光芒下,他的語氣,在平靜之中帶著某種激動狂熱。
他地話語,停留在最后一句:
“……我愿奉獻一切的靈骨與血肉,愿豐饒輝光,跨越平原,充溢世間!”
光輝中的豐饒天使,略微點頭,伸出一只纏繞輝光的手,扶向跪拜在地的第一圣者頭頂。
“虔誠者,天堂之門,將向你開放。”
緊接著,在魄羅驚駭地目光中,第一圣者,全身漫起透體金光,在一種莫名吸引下,光點練成一束,被豐饒天使抓在手心!
而第一圣者的身體,也隨著金光的流逝,愈加透明……
但下一刻,饑餓產生的恍惚,讓魄羅眼中場景一黯,他仿佛看到,表面金光下,第一圣者的皮肉、筋血、骨骼正在層層剝離,宛如一場默然的凌遲!
這是真的嗎?還是幻象?
哪一種,才是幻象?
魄羅眨了眨眼,眼前的場景,重新變回神圣的畫風。
最后一抹金光消失,第一圣者的身影,無影無蹤。
豐饒天使微微頷首,臺下,二號圣者伸手牽著面露茫然的苦修士,走上臺前,像是帶著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
“迷途者,我能感受到,你內心的信仰……但在這里,你無須痛苦。“
豐饒天使平靜說道,手指一屈,“你所做的美食,貼近圣靈,吃下它吧,遵從你內心的指引,回歸正途。”
一盤烤肉,憑空凝聚。
其樣貌——正是苦修士幾人,先前烹飪出的圣餐!
而魄羅看得真切,那一抹具現美食的金光,正是先前……第一圣者靈肉所化的一部分!
苦修士木然地伸手,接過烤肉。
呆愣地提起叉子,一口一口地吃著盤中的烤肉,他的眼中,突兀顯露的掙扎,被愈演愈烈的狂熱徹底掩蓋……
“叮——”
他放下空空如也的餐盤,像先前的第一圣者一樣,虔誠俯首,跪坐于地。
“虔誠者,今后,你為首徒。”
言罷,豐饒天使的身形,在刺目白光下消失。
而苦修士胸前,那枚普通圣徽上,魔光浮現——
那是一個數字,一。
“吱——”
門開了,小女孩格萊特,扶著墻壁走出來。
她面色蒼白,絕食,讓本就瘦小的她,愈加虛弱,也讓她比蕾克和魄羅,更快到達某種饑餓的臨界程度。
香味,從四面八方,向鼻腔溢灌。
“哥哥……”格萊特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搖晃地向前走去。
從小長期處于饑餓狀態,讓她對這樣的狀態,有了更高的耐受性。
“地下,在哪里?”
她偷聽到過蕾克和魄羅的談話,知道哥哥漢賽爾,被拘禁在了地下的某個隱藏之處,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里,但還是忍不住走出來尋找。
蕾克和魄羅,在白天的時候,就拒絕過格萊特一起去探索的請求。
但對于女孩來說,她并不想僅僅在房間里等著……
畢竟,哥哥漢賽爾,現在就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格萊特步履跌跌撞撞地前行。
在饑餓導致的眼前的幻象里,四周的巧克力,再加上彩色果醬包裹的墻壁,開始天旋地轉地翻滾。
臟亂的幻象后,格萊特看到了很多,以前沒有見過的門和通道。
她強忍著昏倒過去的感覺,仔細看著,那些幻象掩蓋下的通道和房間。
一直到……
某一刻,在一個偏僻的角落。
她因為饑餓,難以睜開的眼睛,看到了一條……向下的階梯。
階梯表面的紋路,扭曲著,像是無數蟲子在游動。
又像是,昏暗的漩渦。
“向下的階梯,哥哥……一定在這下面吧?”
女孩咬緊嘴唇,向下走去。
但她并不知道,這并非先前魄羅所去的向下的階梯。
而是一個更加偏遠,隱秘,在覺醒圣者圣徽上,都不可能記錄的地方!
光影,飛旋著閃掠。
女孩好幾次,都差點無力跌倒,但她攙扶著墻壁,奮力邁起有些松軟的腳步……
向下……
向下……
無盡的臺階,幾乎讓女孩以為,自己在一步一步踏入地獄的無底深淵。
已經走了不知道多遠,終于,視野開闊——
一個廣闊無比的空間。
女孩此時發現,四周的香甜,變得淡了很多,墻壁上,傳來堅硬冰冷的觸感。
這個房間,不再是由美食組成的。
而是某種特殊的晶石。
一個石質房間,而在房間的中央,一個刻畫著無數繁雜符文的巨大熔爐,正在熊熊燃燒。
其中火焰,是一種金色焰流。
它們升騰著,通過熔爐上方,漆黑如同樹枝和騰蛇的黑鐵管道,交錯延伸向頭頂的城堡。
“哥哥,你在……哪里?”
格萊特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來了何處,在饑餓的情形下,她的思維,也像生銹的機械。
這間房間空蕩蕩的,其中唯一的陳列,就是面前這一座,比格萊特要高大數十倍的熔爐,遍布熔爐的金色符文,明暗閃動著,帶著無形的威勢。
“在一個房間里?”
格萊特腦海中,響起先前,魄羅和蕾克,描述漢賽爾被拘禁的房間。
這里唯一比較像房間的,只有……眼前的熔爐了。
少女邁開腳步,緩緩靠近巨大的熔爐。
其中,隱約有著一個影影綽綽的巨大空間,但在金色的火苗下,看不真切。
“里面,有什么?”
或許是處于孩子的想象,或是某種勇氣。
格萊特伸出手,探向面前的金色火苗,令她意外的是,這金色的火苗,雖然溫暖,但并沒有灼燒的感覺。
女孩睜大眼睛,在恍惚中,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穿過金色的火焰,她的目光,適應了一下其中的色光,其中,確實有一個人。
“嗯?一個……小姑娘?”
蒼老的聲音,顯得有些意外,還帶著某種難以置信的驚喜,“我在這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其他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