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矮樓離得并不算遠,魄羅幾人轉變方向,很快,就到了那灰色人影所在之處。
那個人影外貌,逐漸清晰。
魄羅幾人也略微松了一口氣,這個說話之人,穿著一身有些臟亂的軍裝。
他臉色,也顯得有些清瘦,皮膚表面,尤其是手臂的皮膚上,還帶著不少交錯結痂的劃痕。
他的年齡,看上去和茵維差不多大。
凌亂的胡須,被一些臟亂沒有清洗的血跡,染成深褐色。
不管這人是誰——
至少看起來,遠比那些入魔舞者,要正常得多!
“走,快一些,要不那些怪物就追上來了!”
那人看著幾人過來,急忙,打開身后的一扇門喊道。
魄羅幾人略加思索,就順著男人的引導,走進這座小樓,小樓中,并沒有什么特殊的響動和氣息。
身后,隨著陽臺的門被合上、反鎖。
下一刻,那些入魔舞者,就轟然撞在了門上,木門開始不堪重負地搖晃,一道裂縫,出現在木門中央——
裂縫中,血色的抽搐肢體,伸入其中,在空氣中抓撓著。
讓這道裂痕,越來越大……
“走地道,那些覆蓋在街道和墻壁上的紅色物質,不可以碰到,否則,舞者們會發現的!”
那胡須沾著血跡的男人,焦急地說著,帶著幾人,順著樓梯一路向下。
幾人發現,這棟樓的兩層,門窗都被木板封死了。
就連門縫,也堵上了雜物。
那些血肉,在縫隙中延伸,但沒有更大的縫隙,這些赤紅的生物質,也無法大規模地侵入房間內。
“這據點,被舞者們發現,就不能用了。”
到了最底層,男人俯身掀起一塊木板,露出一連串,通向地下室的樓梯,然后慢慢走了下去。
他從墻上,取下一盞提燈,點亮。
火光,照亮石質的墻壁。
在這個深邃的地下通道內,并沒有絲毫的蠕動血肉,這也就意味著,那些入魔舞者,會被地下室的木板,隔離在外。
腳步聲,回蕩在空洞的走廊中。
那些入魔舞者的聲響、雜亂嘈雜的舞曲,全都漸漸遠去。
“謝謝先生相助,請問您……”
茵維望著前方的紅胡子男人,那人軍服的胸側,帶著一個幾乎被磨平的軍徽。
“和你一樣。“
那紅胡子男人搖了搖頭,手中提燈內,搖曳的火光,照亮了他皮膚表面的傷痕,“斯德茲王國的亡靈罷了。“
“所以,你也是——”
茵維眼中,流露出一絲激動。
“我是舊斯德茲王國,金紫色國王衛隊的幸存士兵。“
紅胡子男人拐到地道盡頭,提燈驅散黑暗,一行臺階顯現出來,他取出一把鑰匙,打開門,向里走去,“現在的……復仇者。”
地道連接的房間,在另一個不知方位的建筑內。
建筑的門窗,都被窗簾和木板遮掩,沒有透入絲毫光亮,點亮油燈,其中陳設才顯現而出。
“這是……“
幾人掃視著屋內的環境,紛紛張大了眼睛。
“在那場災難發生之后,我們這些幸存的人們,除了生命,已經一無所有了。“
紅胡子男人從油燈中引出火苗,點亮屋內的燈。
墻角邊,不少長劍,插在一個木桶中,其中不少劍的劍身,已經帶上了缺口,一旁的木桌上,還散落著一些徽章、各種各樣的雜物、圖冊……些許甲胃,堆積在墻角,修復甲胃所用的工具,放在旁邊。
“家人、子女、國王,一切我們所熟知的過往,都已經消失在那場末日里……我們活下來,但又還有什么意義?”
紅胡子老兵說著,他的神情,是一種充斥著悲憤的決然,“而那些入魔的王子,還在四處游蕩,他們帶來的舞疫,還在毀滅一個又一個國度。
所以,我們回來了,還有一些,同樣因為舞疫而家破人亡的人。
如果無法阻止這源自故國的末日……
那就死在這里。”
“那……其他人呢?”
蕾克愣了一下,問道。
“其他人……”
紅胡子男人愣了一下,臉朝著燭光后的陰影,看不出他的神情,半晌,他抬起手,指了指另一邊的房門,“他們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了。”
蕾克愣了一下,走上前去,推開房門。
房門的門軸,好像有些銹跡,蕾克稍微用了些許氣力,才將門打開,但在門打開后,一股腐朽的臭味,便迎面而來!
房角內,數具尸體,整齊地躺倒在廳堂中。
不少尸體身上,還穿著盔甲,但其中尸骨,卻早已腐敗變質,發出難聞的味道。
魄羅忍著氣味,走入其中。
那些尸體,都因為時間久遠,而布滿了青白色的菌群,沿著菌群的痕跡,還能看到地面上,不少陳舊的紅褐色血跡。
“在漫長的時間里,我們小心翼翼地探著末日的真相,尋找舞疫源頭的秘密——但我們失敗了。
我們的凡人軀體,根本無法與那些怪物匹敵。
再強大的意志,也抵擋不了舞疫的侵染,他們為了防止自己變成入魔舞者,便會在發現自己控制不住軀體的時候,選擇自殺。
所以,現在,在這片城市中,最后只剩下了我一個。”
紅胡子男人說著,招手示意蕾克和魄羅走出這間存放著尸體的里屋,然后又將這扇門合上。
另一邊,茵維揮手,在墻上的一塊布上擦拭著。
塵灰褪去,露出一副斯德茲王都的地圖,其上,建筑、街道、王宮等等的位置都標注得極為細致,還有不少不知道含義的線條和標記。
這是一幅作戰地圖。
“這地圖,是你們做的嗎?”
老兵仔細看著眼前的地圖,眼那帶著難明的光彩。
“是的,這是我們用生命,在這座被舞疫占領的城市中,所找尋到的道路。”
那紅胡子男人說著,坐在一邊的桌子旁邊,打量著幾人,然后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
“你們呢?我剛剛看到,你們可以在建筑上……即使踩著那些血肉,也能從那些‘舞者’的攻擊下逃出來。不管是身體能力,還是……各個方面,你們都比我這樣的普通人強得多——
所以,你們來這里,來這座舞疫災厄的源頭,是為了什么呢?”
“和你們的目的一樣。”
茵維開口了,“除掉‘狂舞者’,讓四處侵蝕的舞疫徹底消失,讓這座城市中的國民,就此安息。”
“你們……”
紅胡子男人沉默了一下,從一旁的桌子上,取下一根筆,走到墻上,那張地圖上,在一條代表街道紅色的線條上,稍遠的地方,點了一個點。
隨后,他轉過頭來,對著幾人解釋道:
“我們這么長時間,在這個城市中,也并非什么也沒有做。
我們用火焰,灼燒地面的血肉,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最終還是接近了王宮,但那里,有一個特殊的魔陣,我們中的施法者,找到怎樣進入王宮的方法——
我們需要殺死三個入魔的王子,用他們的心臟,去打開那隱藏秘密的魔陣。
但……我們做不到。
只要接近那個王子,被他發現,就會立刻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感染舞疫,變成那些不知疲倦,永生永世被控制的怪物!”
那紅胡子男人說著,抬頭看向幾人,“那王子很厲害,比這些普通國民變成的怪物,要強得多!
你們……真的做好準備了嗎?如果沒有的話,還請離開這里。”
幾人相視一眼,蕾克則走上前,點了點頭,“當然,如果殺死那些入魔王子,是進入王宮必要條件的話,我們會去殺死他!”
而老兵茵維,也從一旁的包裹中,取出一盞金色酒杯,慢慢打開,其中,那枚在泊壬王國殺死的,屬于入魔王子舞伴的心臟,還在其中突突地跳動。
“事實上,我們已經殺死了不止一個入魔王子。”
聞言,又難以置信地看了看那酒杯中的心臟,紅胡子男人臉上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隨即,他面露喜色: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一邊說著,男人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一副盔甲,穿戴在身上,然后指了指一旁地圖上,那標注出來的紅石標記。
“我知道,在這座城中,還有好幾個入魔的王子。
這一個所在的位置,離我們的地道很近,只要你們有殺死他的能力,我們就可以……很輕松地再取到一枚心臟!”
斯德茲首都,靠近城中心的一棟建筑,看上去……是一個奢華無比的歌劇院。
但此時,這座歌劇院的墻壁、地面以及門口高大的雕塑,都被鮮紅的血肉覆蓋。
歌劇院地下室,一個隱秘的井蓋,被掀開。
幾人鉆了出來。
紅胡子男人,掌握著城市中,地下排水系統的通路。
而這些“地下道路”中,大部分的地面,都被火焰灼燒過,看不見多少的蠕動血肉。
“我們先前就知道,有個入魔的王子,以及他的舞伴,就在這座歌劇院中!”
那紅胡子男人說著,帶著幾人向歌劇院上層走去。
幾人屏息凝神,在歌劇院上層,血肉的表面,開始覆蓋著玉白色的階梯,他們蠕動著,詭異的舞曲,在空氣中蕩漾。
在昏暗的光影下,幾人又看到,那些入魔的舞者,在歌劇院中緩慢地起舞。
它們先前那非人的形態,又收縮了回去。
只有皮膚表面輕微的血色裂紋,證明著他們早已非人。
“那入魔王子應該就在前廳離……”
紅胡子男人低聲說著。
在不被舞者發現的時候,幾人踩在血肉質上,并不會被感應到。
只有切實被舞者發現的時候,這些蠕動的血肉,才會擁有追索位置的能力!
“就在那里。”
歌舞廳內,沒有窗戶,沒有燈燭,四周一片漆黑,在近乎完全黑暗的情況下,只有最前方,一排排座椅所圍攏的舞臺中央,那些蠕動血肉,好像泛著些許黯淡的血色光影。
兩個衣著宮廷服裝的影子,在舞臺的中央相擁而舞。
一人穿著白色舞裙,另一人,則穿著黑紅二色的皇家禮服!
正是一個入魔王子!
“你們……有把握打過它嗎?我有些扛不住了,不能看到它……”
紅胡子男人一邊說著,他一手捂著眼睛,一邊向來時的方向退去。
對于普通人而言,僅僅是看到入魔王子的舞姿,都會被舞疫所感染!
“我有方法,可以讓你抵抗這種影響。”
這時,卡倫開口了,她從背后抽出一根羽毛,想要遞給紅胡子男人,但紅胡子男人卻一連擺手,身形向來時的下層而去,
“你們的神奇力量,還是留給一會和這入魔王子的戰斗吧,如果你們能活下來的話,我在地下室門口等你們!”
說罷,紅胡子男人的身形,就已經消失在了陰影里。
“好吧,那樣的普通人,如果參與到戰斗中,確實很容易被影響到而死去。”
幾人轉過頭來,壓低呼吸,拿好武器,做好了準備。
沿著歌舞廳的黑暗和椅子,向那個方向潛行而去……
那入魔的王子和公主,在舞臺的正中央,判若無人地旋轉著,腳下的血肉,散發著微弱的血紅熒光。
但就在這時,一個腳步,踏上了舞臺!
瞬間,整個舞臺的血肉,都霎時間亮了起來,那血光轟然乍現,其中,仿佛還混雜著肌肉鼓動的幻象!
于此同時,那入魔王子背后,一根血色手臂撕破禮服探了出來——
它向著來者的方向一指!
瞬間,地面上紅毯似的,看起來仿佛無害的血肉,剎那間瀑布似地增生、爆發,將那踏上舞臺的不速之客緊緊纏繞起來!
“咔嚓——”
碎裂的聲音傳來。
那被血色觸腕卷起的存在,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在狂舞的光影下,碎成兩半,掉落在地!
但……
那只是一個碎成兩半的姜餅人。
入魔王子面露疑惑,又接連揮動手臂,另外兩個方向,沖上舞臺的存在也被增生的血肉肢體絞殺。
然而,倒下的依然是兩個姜餅人。
血肉向姜餅人纏繞、覆蓋而去,但它們并沒有動起來,姜餅人,沒有魄羅的魔法,又怎么可能動起來呢?
而在此時,真正的殺招到了!
半空中,用魄羅浮空術加持的蕾克,越過地面的血肉地毯,直接從半空發起了突襲!
入魔王子,才剛剛回過神來,因為風聲抬頭之際——
星辰般的銀色劍光,已經充斥著他血色的瞳孔!
蕾克在半空中,優雅地旋身飛斬,星殺劍的微芒,便貫穿了入魔王子,以及他舞伴的胸腔!
王子的身體崩潰出血肉,想要攔截——
但這些畸變肉體,縱使再堅硬千百倍,也難敵星殺劍的鋒芒。
銀輝掠過血光。
兩顆心臟,便落在了星殺劍橫著的劍身上,它們依然緩緩鼓動著,泵出猩紅的血霧!
今天感冒了,真難受,兄弟們也穿多點,冬天別感冒了qaq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