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有一把劍?還可以用它,操控我的繁星結界,對嗎?”
“是的,殿下。”
星落城王宮,四周的墻壁、呈設與雕塑,都呈現出光滑帶著流光的銀白色,而穹頂處,透明的紋天窗外,透露出璀璨的星空。
星空,倒映在王宮四周的光滑表面上,熠熠生輝。
蕾克抬起頭,看到在宮殿最后,一個銀藍色頭發,帶著王冠的青年,高坐于王座。
落星城,星辰之子。
他的雙目,吐露出攝人心魄的明滅星輝,神情高傲,比起人類,更像是一位留于世間的神明!
“既然你的劍,可以操控我的星輝,那么,它便應該也來自于群星。”
星辰之子望著蕾克,慢慢地說道。
“呃,我也這么認為的,畢竟它的名字叫星殺劍。”
蕾克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而且它也告訴我,他是來自群星的祝福。”
“既然如此,這把劍應該是屬于我的,把它給我。”
誰知下一刻,星辰之子卻開口說道。
“什么?”
蕾克愣了一下,她完全沒有料到,眼前這個落星城王子,會用這樣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這種無話來,“為什么?我是說,星殺劍為什么應該屬于你?”
“因為它來自于群星,而我,是星辰之子,群星所給與的所有遺澤,都應該屬于我!”
星辰之子再次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道。
“但是星殺劍擁有自己的意志,它是認可我的。”蕾克皺緊了眉頭,反駁道。
“不,群星只有一個孩子,那就是我,來自于群星的一切,理所當然便屬于我,所以,如果我開口了,你就應該把它給我。”
“殿下,你說的不對,群星應該是包容的,每一個人在夜晚仰望天空時,都有資格沐浴在星光之下!”
聽到這里,蕾克有些忍不住了,她向前一步,繼續抬高了一些聲音說道,“而且,星殺劍曾經告訴我,只要心懷善意,無論是誰,都會被群星所祝福!”
聽到蕾克的一席話,星辰之子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但很快,就變得有些陰沉。
在數秒的沉默后,他再次開口:
“你現在在星落城,而我,救了你們。”
“你的意思是?”
“你應該對我有所回報和感恩。”
“嗯?”
蕾克柳眉微挑,她心中的憤怒,不知為何反而變得淡了一些,通過這一席對話,眼前的這位“星辰之子”身上強大的光環,在她眼中出現了不少裂縫。
這位“星辰之子”的性格,與其外表的強大,產生了些許的不協調。
或許力量,本身與心性的關聯,就并不怎么緊密。
“殿下,是你的父親下達命令,以令牌為證明,讓特使為星落城尋找更多盟友,一同對抗斯瑞王國的。”
蕾克搖了搖頭,冷靜地說道,“我們的使團,應約而來,穿越封鎖線到達這里。
而這,并非是我們,來向你尋求庇護。”
星辰之子聽了,面色變得有些難看,或許是許久,都未能有人這樣反駁于他了。
他的神色,終于變得有些惱羞成怒:
“我是星辰之子,星落城的統領者,我的力量,可以輕易完成你一輩子都無法完成的愿望,這樣的我,向你要求一件物品——你應該感到榮幸!”
“但群星絕不會教你這樣強取豪奪,對嗎?”
蕾克再次拒絕道,深吸一口氣,將聲音變得平緩,“我的星殺劍,并不喜歡你。”
“你說我強取豪奪?”
星辰之子聽聞此言,胸腔劇烈起伏,蕾克敏銳感覺到,從這一刻開始,周遭的某種能量,仿若被無形巨手攥緊,每一寸空氣,都被來自于星辰之子的重壓凝固!
但在這之后,星辰之子握緊的拳頭慢慢松開,重新放松地依靠在王座上,剛剛的威壓蕩然無存,就像從未有過一樣:
“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想看一看。”
星辰之子舒出一口氣,將臉色重新放緩,變成一開始充滿威嚴的模樣。
他的雙眼,則緊盯著蕾克已經按在劍柄上的手,“小姐,可以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我只是看一看。”
“只是看一看嗎?”
蕾克想了想,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在來這里之前,她完全沒有想過,要因為這種奇怪的理由和星辰之子,這個強大的王子為敵。
可能是由于星殺劍的意志在前,讓她覺得,能被星辰祝福的人道德總不會太差。
所以,對這位星辰之子,有了些許誤判。
“好吧,如果你只是看一看的話,其實星殺劍它與你的麾下所持的那些神兵,沒有太多區別的。”
一邊說著,蕾克拔出腰間的星殺劍。
在沒有敵人時,星殺劍中蘊藏的星光,依然黯淡內斂,只展現出鏡面似的外形。
“就是這一把劍?”
星辰之子瞇起雙眼,有些疑惑地端詳著蕾克手中的星殺劍。
而在這時,蕾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星辰之子突然抬起手,向蕾克的方向虛虛一抓,再之后,整個王宮內的星光,竟猛然一亮。
下一刻,剛剛還在蕾克手中的星殺劍,竟出現在了星辰之子手中!
“你——”
蕾克瞪大眼睛,但還是壓抑住怒火說道,“請將星殺劍還給我。”
而王座上的星辰之子沒有答話,他只是看著眼前的星殺劍,微微皺著眉毛,他手中泛出銀色的光華,和星殺劍纏繞在一起。
星殺劍中,同樣溢出相似的星芒,但卻是閃爍著,與星辰之子身上的光芒相背。
不像是共鳴,更像是……掙扎和反抗?
“請將星殺劍還給我,我沒有同意你將它拿走觀看。”
蕾克再次說道。
而這一次,星辰之子終于將目光,重新移動到蕾克身上,語氣有些冰冷:
“直面我的星光后,所有人,都對我頂禮膜拜,很少有凡人,敢與我這樣說話。”
“我一直很禮貌。”
蕾克的目光,依然不閃不避,即使星殺劍不在手中,她本人也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劍。
“如果我不給你呢?”
“那我就只能有所冒犯了,王子殿下——星殺劍是我的伙伴,除非它親自和我說,否則,我不會放棄它。”
一邊說著,頂著星辰之子的威壓,蕾克再次向前一步,另一只手,則從腰間取出那柄需求未用的銀色匕首。
沒有說更多尖銳的話,但神情與動作,已然代表了蕾克的態度。
在蕾克身后,略顯黯淡的陰影,也仿佛在這一刻變得深邃。
星辰之子望著下方紅斗篷的女孩,不知為何,他莫名感到心神一寒,這是從未有過的,讓他有些煩躁。但無論是那柄匕首,還是看上去像普通人的女孩——
都不應該能威脅到他的。
“我是守護星落城的王子,是抵抗斯瑞王國唯一的機會,上帝的遺澤,群星的寵兒,即便這樣,你也要和我為敵?”
“如果你有正確的理由借用星殺劍,可以直接和我說,但如果你想的只是掠奪——那你和斯瑞國王就沒有任何區別!”
蕾克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想與你為敵,王子殿下。”
星辰之子聽了,周身旋繞的星辰猝然一僵,他的目光,不再看向星殺劍,而是上下打量著蕾克。
“呵。”
再之后,他冷笑了一聲。
就在蕾克以為最壞的狀況,即將要發生的時候,星辰之子將手中的星殺劍,重新拋給了蕾克,
“這樣的東西,我一天就能造出不知多少把來,你想要,就自己留著吧!”
蕾克接過星殺劍,小心的插回腰間的劍鞘,才抬頭行了一禮:
“謝謝王子殿下。”
“那既然沒事了,你現在就離開王宮吧。”
星辰之子沒有回話,面無表情地說道。
“關于結盟的事情……”
“我的大教士已經和你們說過了吧?”
星辰之子說道,“星落城有我在,就已經足夠了,我們不需要什么盟友或者援軍,不論是凡人的軍隊,還是亂七八糟的魔法——那都毫無意義!”
“你們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在城中安安靜靜地等著。”
“至于那些斯瑞人……在我生日的那一天。”
“就是他們的死期!”
“所以說,還是沒有說服這個王子和我們結盟啊……”
星落城的街道上,蕾克的神色,顯得有些失落,她摩挲著腰間的劍柄,低聲說著,“就連斯瑞王國的情報,他們也不愿意更多地透露給我們。”
“如果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擊敗斯瑞王國,那確實不錯。”
魄羅已經從影子中顯出身形,邊走邊說道。
“魄羅,你說,我剛剛會不會……有些魯莽了。”
蕾克嘆了一口氣,終于還是問道,“得罪了那個本該是盟友的王子。”
“不,當然不會,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魄羅說道,“如果她要搶走你的星殺劍,那他就不可能是我們的同伴。”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畢竟,如果他真的是星辰之子,就不會做出過分的惡行。”
蕾克點了點頭,“現在看來,結果還算不錯?”
“至少,那位王子沒有強奪,不是嗎?”
“我們真的只需要等下去——就可以了嗎?”
“我不知道,但我總覺得,斯瑞王國不會那么容易就失敗,他們為這場戰爭所做的準備,肯定不止我們所見的這些。”
魄羅搖了搖頭,抬頭望著那不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消散的星空,從和星落城守衛的交流,他知道,這星落城奇跡的一切,其實都來源于那位星辰之子。
無論是這些水銀光澤的房屋,還是頭頂的星空。
亦或是……那支可以重獲新生的星落城守軍。
而那斯瑞國王,一劍滅軍的場景,也從魄羅回憶中涌現,那又是一種什么樣的力量?
什么樣的魔法,才能達到那樣的強度?
“至少,我們應該對這場戰爭,了解得再多一些。”
“但無論是星落城王子,還是那些王子手下的教士,都不愿意和我們多說什么,而那些士兵或者百姓,所知道的,卻極為有限了。”
“不,應該還有一個人,知道得更多,而且應該很樂于告訴咱們。”
“是誰?”
“星落城國王,就是給了奧茲令牌的國王,星辰之子的父親……呃,當然,我不是說星星,而是他的人類父親。”
魄羅一邊說著,忽然抬頭看向不遠處,奧茲從一邊一個街邊酒館中走出來,向兩人招了招手:
“我已經聯系上老國王了,你們要一起來看看嗎?”
蕾克愣了一下,看向魄羅:
“你們早就有這個計劃了嗎?”
“奧茲才是最了解那位國王的人。”
魄羅笑了一下,“或者說,他原本,就是準備先向那個國王復命的。”
“所以說,他是先當了國王的特使?”
“一個普通人,能在魔法國度偽裝數年的大魔法師而不被拆穿,他能說動令一個國王并成為特使,這應該不算什么難事。”
奧茲自然是沒有聽到兩人在心底里的談話的,他帶著蕾克和魄羅,穿過一條星落城內的小巷。
星落城老國王所住的位置,并不顯得豪華,隱藏在平房之中。
但蕾克和魄羅,憑借敏銳的感知,依舊發現在這四周,有不少偽裝成平民的士兵。
“在斯瑞國王開始入侵后,這位老國王,就將自己的位置留給他的孩子了。”
奧茲將先前那張令牌拿出來,給一個院落門前的守衛者看過后,就帶著兩人走了進去。
“可能有時候,力量和權力,總是一體的。”
“那位老國王,是個什么樣的人?”
“一個……好國王。”
奧茲想了想,接著說道,“至少比我這樣的人好,在他那個年齡的國王中,沒有因為權勢和自身病痛而迷失的人,真的很少。”
“或者說,如果沒有斯瑞王國的入侵,或者他本身的疾病,他本該是這整個王國最賢明的國王。”
“疾病?”
蕾克注意到奧茲所說的一個字眼。
“是的,疾病,麻風病。”
奧茲點了點頭,“如果沒有星辰之子,這位國王本來也時日無多了。”
跨過一片略顯普通的園,奧茲推開房門,是一間書房。
“回來了啊,奧茲,我聽說了結界那里發生的事情,抱歉……”
在書房另一邊,一個帶著銀色面具的中年人抬起頭,看到幾人后,并未感到意外,而是將手中的書輕放在一旁,笑著說道。
“沒關系,陛下,至少活下來了,不是嗎?”
奧茲搖了搖頭,同樣回應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