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虛空潮汐中濺起的水滴,撞在有著五色脈絡的琉璃樹葉之上,發出清脆的鳴響。
蘇寒山腳下的樹葉,如同一葉扁舟,輕盈的航行于虛空之海。
在他背后,李世民、岳山、寇仲等人,紛紛相隨,也算得上是群英薈萃,高手云集,腳下各有一片這樣的葉子。
婠婠站在蘇寒山身邊,鵝黃衣裙的魔女,在外人面前,看不出半點柔弱,只有一種幽邃靈動的神秘感,右手食指尖端,綻放著一片深紫色的四葉草。
酢漿草、苜蓿草等,常見為三葉,偶爾有異株,會有四葉并生的異相,酢漿草常見于長江以南,苜蓿草則常見于西北。
魔門歷代前輩們研究五方天魔秘法的時候,就以四葉草象征四方天魔,以種草之人,象征他化自在天。
婠婠距離“他化自在天”的境界太遠,召引四方天魔的法門中,也只有兩種達到過瀕臨大成的境界,就被石之軒卡住,此時展現出來的四葉草,便半虛半實,很不穩定。
但正因為她的天魔秘法都被石之軒截斷了上進之路,她施展這套法門的時候,就不用擔心天魔之力直接降臨到她身上。
處在一種她可以感應到天魔方位,但天魔碰不到她,也就未必會在意她的狀態。
“邪帝舍利是四方天魔的源泉,從前我試圖感應天魔的時候,能感覺到四魔聚在一起,那個位置,也就是邪帝舍利所在的地方。”
婠婠蹙眉,看向前方,“但是現在,四方天魔的位置,好像有些分散了。”
蘇寒山也看向前方,右手忽然凌空一按。
前方數百里范圍內,此起彼伏,涌動如山的潮汐浪頭,突然向下沉降,銀白潮水,一層又一層的瓦解凹陷。
原本被這些大浪影響的視野,頓時變得開闊起來。
眾人舉目望去,只見遠處一艘艘帆船,高低錯落,色如墨玉,排列在虛空之中。
船帆各自轉動,微微變化著角度,散發出森然魔氣。
“這些帆船是什么東西?”
李世民疑惑道,“雖然有很多魔氣,但感覺很古老,最初應該不是楊廣他們搞出來的。”
岳山撫須,面露恍然之色:“難道是星槎,當年老夫行走江湖的時候,有聽說過,自古以來秘密流傳的一群星槎隱士。”
“嶺南宋家的祖上宋悲風,就曾經是星槎隱士的一員,傳到宋缺那一代,宋缺偏愛練刀,據說沒有修煉出星槎隱士必修的一項神通。”
岳山面色復雜,“連宋缺這等人,都沒有資格成為星槎隱士,老夫當年是不太相信有這種組織的……”
蘇寒山伸手一抓,遠處一艘墨玉帆船,轟轟震動,咔咔巨響,離開原位,朝這邊飛了過來。
飛行途中,帆船上的魔氣就被極速煉化,仿佛被一層層過濾掉,顏色越變越淡,最后化為青玉色澤,縮如玉雕。
蘇寒山抓住這帆船,玄元萬維運轉開來,感應推算,轉瞬之間,已經知道這些帆船來歷。
“破碎虛空?!”
蘇寒山暗自咬牙,魔王在這個歷史節點動的手腳還真不少。
“當初花那么多心思,種下這個因果,明明是想要引導他們,減弱時空束縛,未來好借助渾沌光腦,一起逆行作戰,結果被帶偏成了什么星空監測組織?”
追根究底,魔王最初還真是從星空中流浪過來的,但那是在二十一世紀的歷史節點。
現在的魔王已經居于時光上游,星槎計劃還一意防范星空。
無數的心血智慧,前仆后繼,結果全打偏了呀。
甚至讓星槎計劃,也成為了屏蔽、抗拒蚩尤旗的一部分支柱。
“走!!”
蘇寒山低喝一聲,所有樹葉扁舟,迸發出了最快的速度,向前掠去。
無色之中隱含五彩的清亮光芒,鋪天蓋地的向外散發,猶如在這虛空之海上,掀起了一種截然不同的浪潮。
蘇寒山不但本身修為高絕,根基渾厚至極,更有統御之能。
寇仲和徐子陵的乾坤近道法,本來就是從他的功法中衍生出去,兩人功力,自然可以毫無阻礙地融入這片光芒。
岳山、戒日、師妃暄的佛門功法,遇到蘇寒山的無相佛心,也產生不了多少抵觸。
而最有用的,還是菩薩蠻的時光之力,以及李世民兄弟。
李世民明明是在向外輸送功力,卻感覺自己的潛能,好像在這個過程中,得到進一步的開發。
他和李二郎是五靈珠靈性轉世,五靈珠則是降魔武道的象征。
沿途所有在這片光芒籠罩范圍內的墨玉帆船,都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響,魔氣被煉化,極速回歸青玉色澤。
原本只靠婠婠的感應指路,還有許多猶疑之處,但蘇寒山接觸到帆船之后,自己也能感應到許多線索,兩邊結合,路線選擇上,就不用有任何遲疑了。
他們很快到了一片戰場遺跡。
這邊竟然有數百艘星槎帆船被轟碎,化為殘片,在潮汐中漂流,有的殘片仍是青玉之色,有的已是墨玉之色。
但最可怕的是,這里還有一股黑色的颶風,不斷吞噬著虛空潮汐。
任何看起來像颶風漩渦的東西,雖然有吸力,能夠不斷裹挾外物,但在這個吞噬過程中,吸力也會被消耗,直到最后分崩瓦解。
在虛空本源之海中,力量充沛至極,每一股虛空潮汐,都可以輕易把自然界那種颶風的風眼填滿,使其瓦解。
可這股黑色颶風,也不知在這里存在了多久,看其體量,至少已經吞掉了上千股潮汐浪頭,竟然還沒有瓦解。
最初制造颶風風眼的那一招,暴烈到何種程度,可想而知。
“是刀法!”
岳山目露異彩,難以自持,“這就是蚩尤刀法,吞天滅地七大限,這樣的刀法,如果在外界,恐怕可以喚醒整片大陸上,過去百年內,所有存在過的自然災害。”
岳山的七十二候刀法,同樣是自然之刀,跟面前的這種刀法,可以說是一體兩面。
不同的是,岳山的刀意,從來沒有爬到過那么高的地方。
蘇寒山只掃了一眼,沒有留戀。
樹葉扁舟從頭到尾都沒有停下,岳山卻忍不住朝那邊看去。
李世民忽然伸手,從潮汐中抓出了一塊纖薄的碎片,驚訝道:“這是……”
碎片徹底離開潮汐的時候,所有人眼前,都看到了一個場景。
數百艘星槎帆船被一舉震碎,原本似乎在船帆上不斷折射的什么東西,突然減速,能夠被人看到。
那是一灰一紅,兩條糾纏在一起的靈光。
琥珀色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劈了過來。
其中灰色靈光,匆忙化為劍形,灰色分化,劍刃一邊黑一邊白,似乎想要點開刀脊,偏轉刃口,盡顯劍之輕靈。
可那把刀的力道太大了,即使刃口偏轉,也硬是把長劍抽爆。
那把刀收走的時候,破碎的靈光,也通通都被吞噬抽走。
李世民摸到的這塊劍刃碎片,只不過是當時受到劍意感染,凝結成形的一點虛空元氣。
師妃暄眼神復雜:“是傅采林,他死透了。”
眾人接下來的這段路上,到處都是殘留的神通痕跡。
最常見的,是各式各樣的手印,細膩的紋理,從手印向周圍散發。
每個手印仿佛骨架,有的形成飛鳥,有的形成游魚,基本都是一種迂回避讓的姿態。
或大或小的黑色颶風,在海面上旋轉,這些手印痕跡,圍繞著颶風來回盤旋,翱翔遨游,始終不被颶風卷入。
直到他們又抵達了一片古怪的戰場,這里沒有了任何黑色颶風的痕跡。
海上銀白一片,好像很正常,但天空是青色的。
虛空本源之海,處于自然空間最深的層次。
平時有高手踏足在這片海面上,仰頭看去,是可以看穿層層虛空,看到現實人間的種種場景的。
可在這里仰頭看,上空就只有一片純青。
李世民神色微動:“有弧度,那是個球體。”
不是上層空間被染成青色,而是有個龐大的球體,懸在上空。
因為懸的太高,又太龐大,樹葉扁舟不知什么時候,就已經走到了這個大球的下方,才會覺得天空變青。
眾人調節感應,果然感覺出來,那是一個大球,一個由虛空海水構成,卻被染成青色,徐徐旋轉,真如天體般的大球。
“這是……寧道奇的招式嗎?!”
寇仲震撼的看著空中的那一幕,豎起手指,遠遠的比劃了一下,測算弧度,大致估量出來。
那個水球的直徑,足足有一千里左右,如果把外表縈繞的霧狀青色元氣也算上。
恐怕,有一千二三百里!
“聽說寧道奇曾經跟南海宗師晁公錯,大戰上百回合,不分勝負,雖然知道他肯定是謙讓,藏招了,但是他這……”
寇仲有點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老東西藏得也太多,太過分了吧。
以這一招的修為來看,寧道奇隨手彈一下,晁公錯就得暴斃吧。
他竟然能跟一個一不小心就會推爛、踩壞、戳死的人,硬是打了上百回合,這得多無聊?
“不完全是寧道奇的修為,應該是他掌控星槎做出了輔助。”
蘇寒山也抬頭看去,“是木星,木曜。”
“他利用星槎采集的訊息,創造出了類似木星的環境,實時變化,都與木星同步,采木星之氣場,施展他的絕招。”
李世民已經看出端倪,凝重道:“但他這招沒能打出來。”
“沒錯,木星表面幾乎全部都是海洋,巨浪狂風以數十倍的音速運轉,終年無休,如果說,哪里能夠養得出傳說中的鯤鵬,也就只有那樣的環境了。”
蘇寒山緩緩說道,“他最強的一招,應該是近似鯤鵬變化,要從這顆微縮的木星中,誕生鯤鵬,才是他的攻勢最可怕的一刻。”
寧道奇的招式,除了游斗就是防守,幾乎沒有一點攻擊性,而這一招,卻是最可怕的攻勢。
積累到了極限后,直接以最渾厚的修為,撞死對手。
“如果把這虛空之水造就的小星辰,當成一顆鯤鵬卵,內部孕育的鯤鵬,就在即將破殼的時候被一股精妙絕倫的劍氣,穿刺了過去。”
李世民觀察著空中的球體,沉聲說道,“一劍貫穿千里,如同金針穿腦,鯤鵬之卵雖然還在,鯤鵬卻已經被扼殺,不受寧道奇的掌控。”
樹葉扁舟,此刻已經停了下來。
眾人面露疑惑。
“沒有必要去追了,在我們遇到第一批星槎之前,他們這一戰,就已經打完了。”
蘇寒山臉上露出有點遺憾的神色,看向海水,“這片地方,就是他們最后一輪交手的地點。”
說話間,蘇寒山雙手伸出,十指齊張,虛虛籠向海水,手臂向兩邊分開。
大海開裂,海水踴躍的向兩邊沖刷而去。
等到層層海浪皆逝,分出了一片足夠遠的距離,眾人才看清,原來海面之下,還隱藏著一片遺跡。
那是巨大的半球形陷坑,規模看起來,似乎不遜于天空中的鯤鵬之卵。
但這個陷坑的底色,也是銀白色,氣息與虛空海水如出一轍。
在當初出手的人離開之后,海水涌動,把陷坑填滿,讓眾人都沒有感覺出任何異樣。
虛空潮汐聚散無常,哪怕是其中任何一滴水,也難以穩定捕捉,只有轉變成元氣,才可能被人吸收。
在那個凹坑里面,虛空海水直接被凝滯成了一層固體,不知道要經歷多久的潮汐沖刷,才會瓦解還原。
這樣的拳法,岳山他們都記憶猶新。
“是畢玄的拳法!”
戒日太子雙掌合十,心有余悸,“這里似乎比他當初的拳法威力更可怕,也是星槎輔助帶來的力量嗎?”
李世民飛身而下,脫離扁舟,墜落到這個凹坑底部,伸手觸摸。
“這不是單獨一拳造成的。”
李世民動容,高聲說道,“應該是足足十三拳,每一拳都是這樣的規模。”
蘇寒山垂下眼簾,把路上的一切痕跡,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傅采林應該是施展了一種取巧的手段,反而讓自己最早滅亡。”
“寧道奇修為渾厚質樸,即使獨力對抗楊廣,也能夠游斗支撐一段時間。”
“他還在這個過程中,把自身的權柄,也向畢玄傾斜,最保守的人卻有這個膽魄,是一個變數。”
“因此畢玄有機會,在星槎加持下,連轟了十三拳。”
蘇寒山掀開眼皮,眼神中透露的光芒,把億萬微弱氣息重組,在前方那個凹坑上空,投射出影像。
重現了當時的那一幕。
畢玄的《獨日武典》,無暇之招,在那個狀態,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
他踏空揮拳,連續十三拳的力量,不但讓虛空海水,被轟成了一個固體凹坑,更是讓前方所有的颶風漩渦,通通被毀滅。
整座戰神殿,連綿數百畝的宮殿群,被改造了不知多少次的星槎中樞,沒有被毀滅,卻也在這種巨變之中,變得像是薄紙。
那像是一面很大的彩畫紙片,樹立在凹坑的邊緣,也微微彎出一個弧度,仿佛屏風。
楊廣背靠著這個紙片,面上仿佛帶著狂笑,琥珀色的長刀揚起,硬扛了這十三拳。
但最后一拳的力量,沒有半點外泄,畢玄出現在楊廣面前,一拳轟進了他的心口。
他心口的扭曲,似乎短暫的被填滿,臉上的表情霎時消失,沒有了任何情緒,也沒有了任何舉止。
刀,雖然距離畢玄不遠,卻沒有落下。
楊廣是以心口的空虛扭曲作為動力的怪物,如同一尊機關魔神,危險到了極點,可一旦這個動力被卡住,機關是不會有任何思想、也不會造成任何破壞的。
寧道奇抓住了這個時機,在更高處運功,創造了鯤鵬之卵。
就在這時,一條金色光芒,突兀閃現。
這條光芒,沒有攻擊任何人,只是照在畢玄右肩之上。
畢玄的整條右臂,仿佛被這光芒推了一把,力道更盛,拳勁送的更深,卻有些微的偏移。
楊廣心頭的扭曲,原本是恰到好處的被卡住,這一點點的變化,立刻失衡引爆。
畢玄的右臂出現血色裂紋,受到重創,同時左肩又被琥珀刀刃劈中,整個人都被斜著劈開。
而囊括了他們雙方力量,產生的那場爆破,把楊廣和殘破的畢玄,全炸飛開來。
爆破中心點迸發的力量,直線向上,貫穿了天空中的鯤鵬之卵。
“那個發出金色光芒的人,只出了一招,就重創了三個人。”
蘇寒山緩緩講述著,目光移動,追溯著那條金色光芒的軌跡,重組其源頭。
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最后被顯化出來。
雖然五官不太清楚,但看得出,身形瘦削、方巾長須。
岳山慨嘆道:“果然是楊素,想不到是他讓楊廣入魔,如此說來,豈不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兒子?”
李世民看著楊素的劍指:“雖然可以說是偷襲,但他那一劍,最初影響的是畢玄。”
“經過畢玄、楊廣雙方力量碰撞,不知道多少干擾,最后引爆出來的力道,竟然能夠如他所愿,突破鯤鵬之卵,精巧至極地把鯤鵬之卵中孕育的生機,全部肢解扼殺。”
“傅采林號稱奕劍,實則并不看重運算,而楊素的演算之能,才是真正登峰造極,只怕勝過前者十倍!”
岳山仔細打量,驚訝無比的發現,蘇寒山以大小五行重組出來的場景,竟然能重現那些神通幾分真正的意蘊,不禁說道:“這一劍所代表的不朽神通,應該是方向這種概念,所以才能影響畢玄。”
蘇寒山說道:“那多半就是儒門黃金劍氣的巔峰境界,圣軒轅。”
“軒轅就是車,天車軒轅,無論面對何種復雜的情況,都能夠指出明路。”
“但操控方向這種概念,應該只是天車軒轅劍氣,自動附帶的效果之一。”
“因為畢玄的招式,是真正的無暇,單純依靠干涉方向這種概念,對那時候的他來說,也造成不了多點影響。”
“可天地并非無瑕,畢玄強求無瑕,違背了虛空之海的常理,那一劍,應該是計算出了天地虛空的常數,將過去畢玄曾經干涉虛空,累積的反噬,都挪移到那一刻,引發了出來。”
蘇寒山說到這里,也微微皺眉。
虛空秘境的道路,自行開辟一片全新虛空,時刻與外界大虛空交互干涉,對外界虛空造成的影響是最多的。
天車軒轅劍氣,如果能夠自主引動虛空常數,限定時間,抹平曾經受到的所有影響,虛空秘境路線的強者,恐怕就要一下子承受修成此境以來,所有的反作用力之和。
反而是鬼神領域的強者,因為內部法度一直不平衡,只有被外界虛空壓的份,沒有那種時刻與外界共感,每分每毫都在反向干涉的韻味,遇到天車軒轅劍氣,遭到的反噬還不會太嚴重。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種劍法,簡直像是專門要來克我……”
蘇寒山的秘境根基之厚,遠超同階,造成的影響,當然也多得很。
他心中凜然,倒也不至于畏懼,已經在思索自己有什么應對之法。
岳山嘆道:“經此一戰,三大宗師全部身亡,戰神殿應該也被楊素奪去了。”
“不!”
蘇寒山說道,“戰神殿確實可能落在楊素手里,所以他察覺到我們這一路過來,也掌控了部分星槎的時候,能夠直接切斷這部分星槎,與其他所有星槎的聯系,讓我無法再追蹤。”
婠婠點頭:“我也感覺不到天魔了。”
“但寧道奇應該沒有死。”
蘇寒山繼續說道,“如果那三個全死了,楊素察覺到我們存在的時候,完全可以來跟我們斗一場,就算不是決戰,也可以試試深淺。”
“但他選擇抹去痕跡,擺脫追蹤,說明他擔心在跟我交手的時候,有人趁機,又從他手上奪走沒有徹底煉化的戰神殿。”
“能夠做到這種事的,應該只有現存星槎計劃中,資歷最深的寧道奇。”
岳山疑惑道:“那寧道奇是怎么逃脫的?他絕招都突兀被破了,無論是面對楊廣還是楊素,都只有敗局,何況是同時面對他們兩個?”
眾人這時忽然都心有所感,回頭看去。
被他們洗煉過的星槎,正被另一股氣息觸動。
那個人對星槎的熟練程度,應該遠超他們。
但蘇寒山洗煉星槎的時候,是統御所有人的功力,聯合而為,留下的氣息復雜無比,也不可能輕易被突破。
蘇寒山回頭看去,一縷心意率領所有人的意念,瞬間突破所有距離,在那艘被觸動的星槎上,顯化身影。
十幾丈的帆船上,多了這些人,特別顯眼。
眾人齊刷刷看著那個攀住船帆的老道。
寧道奇身上血跡斑斑,發髻凌亂,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面色有些尷尬。
這老道看出有人從魔氣中解救了星槎,順手就想收回自己的掌控之下,卻沒想到連人家遺留的氣息,一時都沒能突破。
等他看清蘇寒山,面上更是苦澀起來:“碎葉魔尊?”
帆船外傳來一個聲音:“你說誰是魔尊?”
蘇寒山扭頭看去,只見有人站在海面上,一直沒上船。
那人光是相貌,就令人眼前一亮,男子可以俊美到這種程度,實在令人耳目一新。
常人就靠虛空想象,也想不出來。更難得的是,他這樣的相貌,卻絕不會被人誤以為是女人,沒有什么雌雄莫辯,只有男兒陽剛之氣,英武毅然。
以至于先看見這個人,再發現他手上居然提了一把大刀,眾人心中都紛紛生出一絲遺憾的感覺。
他居然提刀?他怎么能提刀呢?!
不是說刀不好,只不過這樣的人,已經夠完美,夠圓滿了,手上就應該什么都不拿。
多出了這把刀,縱然刀身皎潔,也絕對是一把好刀,卻好像成了這個人身上的一種缺憾。
岳山忽然抖擻了精神,須發皆張,威風凜凜。
他一直不敢再見這個人,總以為自己重新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一定自慚形穢,無地自容,墮落的很難看。
但是他真沒有想到,原來自己見到這個人的時候,沒有任何墮落的想法,只有自豪、自信和斗志。
岳山大喝:“宋缺!!”
他雖然受了蘇寒山的恩情,跟隨行動,但也沒有完全找回信心,想不到竟然從這個對手身上,重新獲得了勇氣,拾起了信心。
老夫曾經可是這個人的對手啊,怎么能墮落呢?!
“岳山。”
宋缺直呼其名,面露一絲微笑,沒有什么岳兄之類的稱呼,卻更有一種敬意,“寧道奇,你剛才說這里面有人是魔尊?”
“寧散人,你……眼神無恙吧。”
寧道奇咳嗽道:“歲月魔尊身上雖無魔氣,卻有妖星之力。”
“你是說有這個?”
宋缺抬手,刀上一層血紅光芒,散發出宙光業力的氣息。
“我救你出來的三刀,第一刀獨日武典,第二刀就是妖星之力,第三刀才是天佛降世、佛祖入滅。”
三句話,說的眾人心頭大震。
這三招,每一招都不是天刀宋缺的招數啊。
前兩種就不說了,天佛降世、佛祖入滅,那明明是摩訶葉不久前大戰之中才開創出來的招式。
“玄元借道法?”
蘇寒山也有些驚喜,他開創《玄元萬維真經》后,能夠從天地間預借不朽神通,但必須是跟自己下一種不朽神通屬性相近的。
太上不朽,雖然能接近化道,借萬道氣息,反消敵人攻勢,但卻是純防御性質的。
宋缺的手段,聽起來像是借道法又有升華。
不局限于哪一種屬性,只要有的,都能借用,也不局限于防御,只要借來就能進攻。
“借道么,也算名副其實。”
宋缺橫刀胸前,看了一眼,說道,“天刀非道。”
天刀非道,這把刀不是道本身,只是道的載體。
所以,載體不用變,道的氣息已經隨意輪替。
“天刀非道,很好,只是這名字不夠直白。”
蘇寒山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撫掌笑道,“天地萬道縱流,你能橫截一線,一線之上可染萬般氣息,不如叫做截天?”
宋缺撫摸刀身,微微頷首,認可了這個名字。
“宋某從前與他們齊名的時候,只有三種不朽神通,根基實是最弱的一個,閉關良久,修成截天,也才有四種不朽。”
“五氣即滿周天,我有預感,我的刀法還不夠好,所以必須留下一個空位,用來臨時容納那些截取的大道。”
宋缺說道,“我能感受到你對妖星之力的駕馭,與我有相似之處,所以你絕非生來就受妖星眷顧的異類,不符合預言中的什么魔尊。”
寧道奇愕然:“你當初只有三種不朽?”
宋缺睨他一眼:“宋某若是根基足夠,又豈會只是帶你逃走?”
宋缺祖上跟星槎有些淵源,可以因為警兆而來援救,但他從前沒有參與過星槎運轉,得不到增幅。
楊廣可是能以一敵三,跟修成五種不朽、還得到星槎全力增幅的畢玄硬拼的怪物。
何況還有擋在戰神殿門口的楊素。
宋缺是瞬發三刀,直接帶人離開,時機之拿捏,堪稱恐怖,但凡稍有差池,就算他修成截天之刀,怕也兇險至極。
李世民說道:“既然我們會合了,那老道,你能不能找到戰神殿,合我們兩邊之力,要逃的就該是他們了。”
宋缺看了看李世民,卻說道:“未必然,我和那位兄臺修煉的都是虛空秘境之法,你好像也是練的這個路數。”
“楊素那種劍法古怪,我們三個跟他斗都很兇險。”
他也不提剩下的人,因為排除他們三個,剩下的人去對決楊廣,跟找死沒什么差別。
也就菩薩蠻和寧道奇,如果一心想逃,應該能逃得掉。
“沒關系,我很久以前就說過,目的不明的潛藏者才可怕,而楊素,他現在就像是明著站在我面前,我可以直接看到他的腦子。”
蘇寒山手向前伸,似乎要刺中某個東西,微笑說話。
“他想要成魔!魔族以毀滅為天性,尋常魔怪之間,相互殘殺的事也不少,但魔王是非常態的存在,并不會隨意殘殺有成就的魔族,而是期待魔族實現毀滅之職,展現自己的價值。”
“楊素若是成魔,必然是一位魔尊,不必再與魔王為敵,甚至將來有可能借助魔王的力量,前往別的世界,肆意行走。”
宋缺和寧道奇原本不知內情。
蘇寒山說這段話的時候,意念散發,自然而然讓他們了解。
寧道奇濃眉擰緊,將信將疑,不禁想起摩訶葉那一戰,星槎捕捉到的異樣場景。
宋缺倒是沒有太多神色變化,只是眸中微亮。
“但從三大妖王以及楊廣的例子來看,楊素的人魔轉生之術,還沒有完全成功,想在保留自我意志的情況下成為魔尊。”
“他,必須要利用到蚩尤旗!”
蘇寒山說到這里,哼了一聲。
“他掌握邪帝舍利和戰神殿,我只掌握如來法器和少許星槎,看起來,他今日的避走很正確,只要他潛心將戰神殿煉化,優勢就大到可以稱勝了。”
“可我看懂了他,他還看不懂我,如果他今天就來,我們可能會有一場生死決戰,但他今天退了……”
蘇寒山看向宋缺,“不久后,我們會有十足的把握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