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究竟干了什么.”
一句話落下。
審訊室的氛圍頓時安靜下去。
雙手被銬住的趙豪,此時臉上的笑容收斂下去,他和徐嚯平靜的對視幾眼,時間在安靜中度過。
片刻。
他開口道:
“我不理解你們在說些什么。”
“不理解?”
徐嚯嗤笑一聲,后仰,雙腿交疊。
“我感覺,趙先生您可能比警方知道的要多很多啊。”
言罷,不給對方解釋的機會。
“啪!”
徐嚯將幾張照片丟在桌上,上面清晰的記錄下每個人的生活照,以及吳廣當初資金的詳細信息。
“還需要我多說什么嗎?”
“劉勝楠你認識吧你應該挺熟悉的。”
“李清水你也應該有點印象。”
“還有這些多出來的資金,難道你真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別裝了。”
徐嚯看著他,眼神平靜,語氣并無波瀾,就好似是隨口聊天,但壓迫性卻極大。
“這里都是聰明人。”
“我們敢給你帶手銬押進審訊室,就證明手里有十足的證據。”
“老實交代吧。”
“十年前,黃家村的拆遷.具體發生了什么事?”
趙豪眸子低沉,死死盯著徐嚯,“什么都沒發生。”
“我勸你最好認清現實。”
徐嚯依舊俯瞰著他。
“什么現實?我做了什么?我只是個馬仔,只是個嘍啰,你不會以為,我能自作主張些什么吧!?”
趙豪不屑的說著,隨后倚靠在椅子上,便不再說什么。
“什么意思?”
趙海龍聽出些不一樣的味道,眼神一凝,身子前傾,死死盯著對方。
趙豪卻不愿再說些什么。
趙海龍惱羞,還想追問,卻聽徐嚯開口:
“嗯,你的意思是,你承認做過那些事咯?既然這樣,那也沒必要審了。”
徐嚯突然開口,扭頭看向趙海龍。
“趙隊,結案吧,讓上頭帶人去法院。”
結.結案?
周圍人一愣。
趙豪猛地睜開眼,死死盯著徐嚯。
他的眼陰沉的不像話,仿佛有一潭死水在其中醞釀,雙手不自覺握成拳頭,掌心肉深深嵌入指甲縫隙。
“卸磨殺驢!”
他牙縫中,硬生生擠出這四個字。
“你們這是在卸磨殺驢!”
“卸磨?殺驢?”
徐嚯笑了笑,淡然的看著對方。
“事是你做的,錢是你拿的,何來這一說法,結案難道不是很正常?”
“放你媽屁!”
趙豪情緒忽的爆發,他怒目就要起身,卻被審問椅牢牢拴住。
“你看,又急。”
徐嚯笑了笑。
“當初我們只是負責黃村的拆遷罷了,雖然只是個村子,但里面沾親帶故的人卻不少,左鄰右坊少了個人,誰會意識不到!?”
趙豪憤怒,雙眸瞪起。
“你以為,攔截信息的事只有我知道?”
“身為村子的村長,少了人難道一點消息都收不到?”
“錢?我才拿了多少!?”
“黃村十年前是什么樣?現在又是什么樣!?”
“若是沒我們解決那些釘子戶,你告訴我,黃村現在是個什么樣子!?”
“我們這是在為你們做事!”
趙豪眼睛掃過周圍一個又一個人,將所有人的表情刻印在眼中,怒火中燒。
“可現在,你們在干什么?”
“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他的聲音很大,大到所有人都清楚的聽得到。
這番話沒有道理,只不過是在為自己找一個理由。
徐嚯聽得覺得可笑,可很明顯,趙豪個人是認同了這個邏輯。
“嗯?”
“釘子戶?這也是釘子戶?”
徐嚯指著照片上,劉勝楠的照片。
“二百塊一平的拆遷款.嘖,好一個釘子戶。”
“你們這些人啊,總是喜歡為自己的犯罪找一個合法的理由,總是喜歡以偏概全,將個人的行為覆蓋成一個群體的德行。”
“偷換概念的手段用的不錯,但我不吃這一套。”
說著。
徐嚯丟過去一張紙和筆。
“自己寫出來還是等我找別人問出來?”
“別看我,我能查出你來,就能查出第三個,第四個。”
“你不說,有的人給警方帶路!”
徐嚯樂呵呵的,絲毫沒有被對方的語言和表情挑釁到。
相反,趙豪的表情卻沉到了谷底。
“五分鐘,我要在五分鐘內看到一份名單和其準確信息。”
“記住,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說著,徐嚯抬起手表。
“現在開始計時。”
言罷,也不管趙豪那攥的發白的拳頭,徐嚯便轉身走了出去。
“吱”
走出審訊室門,徐嚯便默默計時。
趙豪說的事他不在意。
或者說,即便在意,那也不能表露出來,且現在也沒時間讓他去查這件事。
不如將時間放在案件上面!
至于趙豪會不會說
還是那句話。
說與不說,徐嚯不強求。
但后果降臨到你腦袋上的時候,你也別后悔!
你不說,有的是人說!
畢竟,徐嚯要知道的不是趙豪當年做了什么事,牽扯了多少人,他要的只是張翠萍一家人的信息罷了。
其余的信息,是趙海龍需要審的。
所以.
五分鐘后。
一份嶄新的信息便呈現在徐嚯面前。
“嘖,我還以為真不怕死呢。”
徐嚯看著這上面那還未干涸的油墨筆記,砸吧砸吧嘴。
趙豪認慫的很快。
雖然嘴上很硬,但事實卻是如此,認的很痛快。
信息報告上所寫的,警方知道的,警方不知道的都有寫,參與人的名字至少有九成在上面。
如果將這份信息給趙海龍,對方充分利用,說不定能保住支隊長這個職位。
不過徐嚯不在意。
他看著報告信息,瞥了眼周圍沉默的警方,開口道:
“黃家村水庫。”
“行動!”
假監獄,這是個很令人惡心的東西。
它的本質并非是囚禁,而是打壓,讓聲音發不出,讓受害者無法伸冤。
監獄,只不過是這種底層邏輯的一種呈現方式罷了。
像是之前提到的,提頭上訪案,便是此種邏輯背后,導致的一種無奈行為。
這是什么案子?
一個人死亡,其母親被這種打壓信息的邏輯阻擾,長達十年的時間在當地無法處理案子,最終,她干了一件事。
將死亡的孩子從墳堆里挖出來,一刀砍斷脖子。
帶著腦袋坐上火車,去了中心點,提著腦袋去報案。
而現在.
“死了多少人?殘了多少人”
“我說出來,能換我一條命嗎?”
“說!”
“好嘞,死了三個,殘了九個,一共有三十人來過,除了黃家村,后續其余開發的地點也有人來過!”
此時。
黃家村水庫中,一大批警方呈條狀,用警車將水庫圍住。
無數警察將這空曠的地方填滿。
徐嚯和趙海龍坐在看守水庫的保安室內,看著面前身穿保安服的男人。
徐嚯上下掃量對方一眼。
這是個男人,五十歲左右,名為劉德福,穿著保安服,身材瘦削,面容.可以說是牙尖嘴利,并非什么硬骨頭。
當警方站在他面前時,還不等徐嚯問什么,就什么都說了出來。
“怎么逼迫的?”
徐嚯淡淡開口道。
“說出來,能換我一條命嗎?”劉德福小聲詢問。
趙海龍瞪了他一眼。
劉德福連忙開口,“很簡單,不過被逼迫的都是提前篩選過的。”
“我們會先找老弱病殘下手,家里沒男人的,比如寡婦,又或是一些老人,這些人骨頭軟,很輕易就拿下了.”
劉德福小聲說道。
“一開始,會斷水斷電。”
“像是腿腳不利索的老人,這一點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之后是上門威脅恐嚇,必要時刻,可以將人打成殘廢。”
一旁還在觀察水庫的張梁挑了挑眉,回頭看來。
“你們不怕對方報官?”
“那也得能報成才是。”劉德福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雙手搓著。
“村長都是我們的人,消息怎么可能流的出去。”
“你們可真夠無恥的。”
趙剛開口,臉上滿是鄙夷,劉德福連忙低頭,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
總的來說。
還是吃絕戶那一套。
村長提供人員信息名單,找到確定能吃的那一家,之后這幫人和螞蟻一樣,分而食之。
只不過.
“張翠萍呢?”
“這個人的信息告訴我一下。”
徐嚯緩緩開口,直視著對方雙眼。
趙豪能匯報的信息并無受害者的信息,只有加害者。
想要查張翠萍,還得從劉德福身上下手。
聽到這名字,劉德福先是愣了幾許,隨后才回過神來。
“說出來能.”
“不說出來我弄死你!”張梁被搞無語了,連忙恐嚇。
劉德福嚇得連忙開口:“張翠萍這個人很特殊!”
“一開始吧,這個人并不在我們的目標上。”
“這人也不是釘子戶,沒鬧什么,她是被莫名其妙塞過來的。”
提起張翠萍,劉德福臉上也滿是迷惑。
“塞進來?”張梁一愣。
“對,就是塞進來。”
劉德福點點頭。
“和其他人進來是逼迫簽訂合同不同,張翠萍進來,單單只是讓我看著她。”
“不讓她跑就行,其他的一點信息都沒有。”
單單只是看著張翠萍就夠了?
徐嚯和趙海龍對視一眼。
他們記得,自己之前針對錢樹的猜測便是
想了個辦法,將張翠萍看住,之后將拆遷款私吞來著。
眼下來看,張翠萍既然不是釘子戶還被塞進來,而作為半個養子的錢樹等人卻不管不顧,甚至還有了一大筆錢.
完全和推理應對上了!
“那么現在的調查結果,可以將重點著重轉移到其丈夫身上了?”
趙海龍小聲開口。
時間急迫,他們也懶得理會劉德福還在周圍了。
反正對方早晚得進去。
“倒是可以。”
張梁思索著。
“張翠萍的丈夫名為劉偉,出事后被告為失蹤,如果對方真的并未死亡,那案子完全有可能是他一人所造成!”
劉偉殺人的動機太大了!
首先。
之前的推理得到驗證,張翠萍確實遭到了一定的危害。
甚至說,在來到水庫時就已經瘋了。
沒錯,張翠萍是成為一個瘋子后來到的水庫,之后在某一天,對方好似在河水中看到了丈夫的存在,這才跳河自殺。
事件發生在七年前,對方所看到的可能是個幻覺。
但瘋卻是實打實的。
劉勝楠的話又表明,張翠萍并非天生便是個瘋子,至少在她受到迫害前并非是個瘋子。
所以,從正常人轉變成瘋子的這段時間內.張翠萍一定受到了什么不為人知的危害!
這危害大概率是錢樹孫樹明造成。
所以.
“在劉偉現在出現后,如果對方知道了來龍去脈。”
“殺人不說是必然,至少有八成的概率會選擇殺人!”
趙海龍忽然開口。
張梁點點頭,認為這個說法的可行度很靠譜。
但就在三人準備將重點著重轉移到那消失的丈夫時.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
忽然打破了三人之間的談論。
“那個.各位警官是在說劉偉?”
劉德福忽然小聲詢問。
“我這有個信息,不知道各位警官感不感興趣。”
“有關劉偉的信息!?”趙海龍大喜。
“說出來能換我一命嗎?”劉德福小聲開口。
“趕快說!”張梁催促。
“那我說了。”
劉德福咽了咽唾沫,小聲道:
“其實,劉偉早就死了。”
劉偉死了!?
眾人眸子瞬間一凝,趙海龍甚至起身,死死盯著劉德福。
“你怎么知道的?有什么依據?”
“我是劉偉表弟啊,我們都姓劉,十年前我和劉偉去礦洞挖礦,礦塌了,我親眼看到劉偉被壓死的,腦袋都炸了。”
劉德福小聲開口道。
“那為什么.”趙剛下意識開口詢問。
那為什么劉偉會被定為失蹤!?
“礦出事故壓死人,礦主會有麻煩的。”
劉德福尷尬的說道:
“礦主給了我一筆錢,對外宣稱劉偉沒死,只是失蹤。”
“所以.我表哥,劉偉其實早就死了。”
劉偉死了。
不是失蹤,早就死了!
水庫現場,所有警察臉色低沉的可怕。
趙海龍腦袋嗡嗡的。
幾句簡短的信息,卻將眾人的心攪的天翻地覆。
可如果劉偉死了.那現在在外殺人的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