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如盤,銀光好似大地飛雪。
山下來了一撥人。
首領著銀甲,披紅披風,鷹視狼顧,虎背熊腰。
“何處月光最盛?”楊廣看不出頭緒。
“陛下稍等。”
太監手持銅鏡,銅鏡水平放置,太監不斷尋找位置。
忽然到了一個地點。
圓月正處鏡中,朝四方綻放玄妙光華。
“陛下,正是這下方,傳說古代圓月最盛之時,修月人會帶著鋤頭登月。”
太監眼睛睜得很大,目光炯炯有神,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你們把地龍放出來!快過來!”
太監催促著扛著棺材的手下。
楊廣目視山下,似乎等待著什么人。
咔咔咔……
棺材打開,放出地龍。
太監喂地龍服下特質金丹,丹藥赤紅,赤龍服下,片刻后躁動不安,瘋狂往地下鉆動。
土石紛飛,鉆洞速度極快。
此龍乃是以萬千蚯蚓廝殺,決出最強的蚯蚓,再用奇花異草、人血、紫河車、丹藥制成,每一只珍貴無比。
幽都賴以尋找土中寶物。
永寧坊。
李淳風仗劍獨行,街道空無一人。
“通天道友?”
“通天道友!”
李淳風喊了半天,沒見人影。
“人呢?莫非在玄奘那里?”
李淳風靠著墻角思索。
這次前來不為別的,為了丹藥而來。
通天不擅戰斗,但一手煉丹的本事屬實沒話說,已經在關中一帶打出名聲。
“算了!”
既然不在,那就算了。
李淳風跳上屋頂,幾個輕點消失不見,下一刻出現在城外。
他面色凝重,同時有些忐忑。
之前盯梢許久的探子忽然有大動作,他過去查探,赫然發現是靈寶遺跡的線索。
“難道祖師要重見天日了?”
對于這個結果,李淳風無法接受。
靈寶真的留下遺跡,豈不是證明世上本無神仙,只是人們心中的幻想,家一家之言?
逍遙派兩百年來的堅守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不覺,李淳風情緒悲觀,他有些體會師兄袁天罡的感覺了。
人若是為了虛無縹緲的目標堅持,那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李淳風趕往終南山北麓。
不管先祖的傳說是否為真,至少不能讓魔教奪了去。
山下,古木參天,綠蔭叢茂。
雖是夜晚,但有頭頂明月,倒也不顯得伸手不見五指。
嗖嗖嗖……。
此時,四周傳來窸窸窣窣聲音。
李淳風抬頭一看,十余道人影從樹蔭掠出。
“埋伏?裝高手?”李淳風斜視這些人,笑容帶著抑制不住的輕蔑。
地面震碎,李淳風騰空而起。
一拳打穿第一人的胸膛。
隨后與人群搏斗,簡直是單方面的搏殺。
對方淬毒的兵器、暗箭、皆破不開其體表三寸紫龍內力。
即便破開,也破不了靈寶祖師爺煉制的玄鐵天師衣。
山下的動靜傳到山上。
楊廣看著山下傳來的動靜,轉頭對其他手下說道:“爾等自行挖掘,本座對付此人。”
“遵命!”
楊廣來到斷崖,一個縱身跳下。
披風獵獵,楊廣通體青筋暴突,蒼白膚色變得血紅,赤紅內力吞吐周圍空氣,整個人仿佛雄鷹滑翔。
先天高手還不會飛,等到大先天,內力入微,完全控制周身骨骼,即可進行短暫滯空飛行。
很快,接近李淳風。
“受死!!”
楊廣反手抽出青鋼環首刀,從天而降,朝著李淳風劈下。
天魔七式——烈火。
刀身覆蓋三寸火焰,刀氣三丈。
兩個先天戰至一塊。
其他人早已被李淳風斬殺。
楊廣是老先天,又有魔教魔功,一時間,打得李淳風唯有招架能力,并無還手能力。
玉中世界。
亦是另一番光怪陸離。
燕子飛掠,口吐金芒。
巨熊挺立,大地震動;玄龜伏地,不動如山;白鶴亮翅,云遮月隱;猛虎下山,罡風四射;老猿縱躍,草木生長。
更有火鹿跳躍,吐三丈火舌。
除了龍以外,其他七禽皆有法術。
良久,白鶴化身為人。
此人身著白鶴大氅,頭戴黃金四目面具,皮膚覆蓋黑白法紋。
此紋非凡紋,乃溝通陰陽,轉換生死之法紋。
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夜游神身后懸浮一柄玉鋤。
此玉鋤亦不是凡物,能伸能縮,碎金裂石。
“還不錯。”梁岳心想。
鶴嘴鋤優點在于可以煉入神魂,隨著神魂變淡而消失。
長明燈陰影之下,夜游神頭戴面具,手持鋤頭。
這形象,似乎有點眼熟?
梁岳將玉鼎收回,再把整理其他雜物。
這時,頭頂傳來響聲。
“嗯?有人?”
神念感應,原來是一只蚯蚓,頂上還有人。
“哪來的盜墓賊?”
又是盜墓賊。
這種人最可恨,殺一百遍也不為過。
外界。
黑色土壤漸漸變成赤色,像是添加了某種物質的封土。
“快了快了。”老太監激動得面色漲紅,嗓子更加尖細刺耳。
冷風吹入衣領,冰寒徹骨。
旁邊隨從縮了縮脖子,眼神帶著一絲懼怕。
“大人,地下有點邪乎?”
“怕什么?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老太監罵道,“下次再敢說這些喪氣話,老子殺了你!”
呼呼!
冷風越吹越大,似乎是從洞中而來。
老太監下意識轉頭一看,一鋤頭伸出洞口,隨后轉了個彎,宛如打地鼠一般,挨個撬開下屬的腦殼。
鶴嘴鋤速度極快,老太監正想逃命,此時已然來不及。
鋤頭可長可短,根本逃不開。
他嚇得癱坐在地。
“神仙饒命,神仙饒命!!在下有眼無珠!”
原來世上真的有神仙!
鶴嘴鋤輕輕一敲。
老太監腦漿迸裂,死不瞑目,生前驚恐神色猶未消退。
梁岳飛身而出,徑直飛往山下。
山下,楊廣渾身浴血,李淳風維持不住體表內氣。
天師玄鐵衣略有破損。
狀況十分糟糕。
他剛進入先天沒多久,如何比得過內功深厚的楊廣。
楊廣拖著長刀,一步步走來,面上帶著猙獰的笑容。
“整日神仙老祖,把死人當神。空有寶藏而不取,廢物,蠢貨。說出遺寶下落,可饒你狗命。”
楊廣早已不是當年的暴君,內心冷靜無比。
李淳風自知必死,內心唯有滿腔遺憾,自己這個掌門太不稱職了。
逍遙派傳了兩百多年,唯有自己這一代半途夭折,這次恐怕要丟失掌門信物,愧對祖宗。
楊廣也不含糊,見對方不答,屠刀斬下。
李淳風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
只見夜空之下,燕子飛掠而過,口吐金光。
金光彈開楊廣手中長刀。
李淳風借機拉開距離。
“誰?”
不遠處,樹蔭下,站著一名頭戴黃金面具的怪人。
怪人手持鶴嘴鋤,鶴氅之外的皮膚,帶著淡淡黑白法紋,好似紋面雕題的山越。
“裝神弄鬼!”
楊廣飛掠上前,梁岳一動不動。
“小心!”
李淳風這句話剛喊出來。
只見梁岳手中的鶴嘴鋤伸長四十米。
一鋤鑿進楊廣腦殼。
“這……”
楊廣滿臉不敢置信。
這是什么招數?
不公平!
練武,終究有跡可循。
修仙,完全沒有邏輯。
尤其是單打獨斗的情況下,術法層出不窮,令人防不勝防。
李淳風目瞪口呆。
梁岳緩緩走來。
月光之下,道人攤開手掌,掌心是另外一半太極。
“靈寶祖師!”
花開花落,日出日落,一個神話就是浪花一朵。
神話與現實交匯,隱士走出歷史長河,當時只道是尋常,若干年后,年老之時,方知歲月無常。
時隔百年,再見后人。
“逍遙派第六代掌門李淳風,拜見靈寶祖師!”
李淳風面帶激動,起身長揖。
梁山伯、靈寶、戲曲中的英雄再次出現,如何不令人激動萬分。
“莫要多禮,以后稱祖師即可。”梁岳遞給李淳風一枚療傷丹藥。
凌空將天師衣攝來,從山鬼玉佩中變出玄鐵,以真火修補,多余材料還打造了一副玄鐵上身甲。
“你先拿著。”
李淳風愣了一下,他還以為天師衣是至寶,沒想到祖師煉得這般容易。
“多謝祖師。”
隨即他又想到什么,說:“祖師,當年的游龍派是藏劍山莊,派主是李靖。梁氏隱退海外,上一代掌門是袁天罡師兄。要不要征召他們?”
“慢來,不急,我們這一脈須隱居世外,不得貿然干涉歷史。”
梁岳話語玄虛。
尸解仙不同于其他仙道,死后沉睡始終是巨大缺點。
一百五十年太長,緩緩圖之。
尤其是個人武力強悍的今天,必須一一考察后人的忠誠,方可接納。
這時代的武者的野心可比上一個時代大許多。
所以梁岳決積極進取的同時,也保持著低調處事原則。
享受這一世才是關鍵,至于勢力、門人、寶物也罷,不過是渡世護道的手段。
“淳風。”
“弟子在!”
“以后你繼續追查幽都下落。”
“是!”李淳風長出一口氣。
祖師終于要清算這些人了。
梁岳思索片刻,從懷中查出一塊玉石。
切下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牌,以真火祭煉、打入一道禁制,刻下神念氣息,以便隨時感應。
李淳風看著眼花繚亂的法術,一頭霧水,不知所以。
“此乃我們這一支隱脈之令。”
神念刻印,寫下離恨天三字。
“這一隱脈名為:截,截取天機,長生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