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二年,梁岳二十歲。
“西行?現在西行?”
“沒錯,正是現在。”玄奘認真點頭。
他準備了兩年,是時候前往那個天竺了。
還是梁岳給他的啟發。
“再等等吧,邊境太亂,戰局不定。你現在過去,恐會有不可測風險。”
玄奘要是想過去,恐怕只能偷渡了,邊境根本不讓人出行。
“無妨。”
玄奘去意已決。
“也好,稍等。”
梁岳轉身回到丹房內,拿出五六瓶丹藥。
“此乃辟谷丹、止血丹、解毒丹、大還丹。辟谷丹一枚可一月不食,總共是兩年的量。”
梁岳一字一句囑咐。
“多謝道友。”玄奘有些感動。
“當然,你要是收集到秘法,或者發現有何神異之處,記得記錄下來,回來告訴我。”
梁岳又拿出一枚玉牌。
“若是提前察覺危險,可輸入內力,能解危急。”
“為什么?”玄奘不解。
“照做便是,記得提前輸入內力。”
此玉佩表面什么沒寫,里面隱藏著一絲神念,如果輸入內力,神魂本體這邊會有感應。
李淳風正是靠著此物聯系自己。
天竺這個地方距離不算太遠,如果按照正常路線出發,估計有數萬里;直線距離大概六七千里。
真氣充足情況下,大概一天一夜即可到達天竺。
“好。”
玄奘不解,還是鄭重收下玉佩,隨后轉身離開。
梁岳目送玄奘的背影離去。
少年僧侶,歸來便是大師。
“可惜,大師的學說,往往比不過騙子。”
梁岳似乎預見千百年后,玄奘學說的落幕。
大師的學說需要門檻,皓首窮經,不斷鉆研,方能證得心靈超脫之道。
騙子往往告訴世人,只要付出更多香火、多磕幾次頭、念經千遍萬遍,即可超脫。
一個有門檻,另一個門檻低,后者定大行其道。
梁岳想了想,緩緩跟上玄奘腳步。
日值正午,烈日炎炎。
長安街道繁華,市井坊市熱鬧,孩子三五三群,嬉笑打鬧。
玄奘身形落寞孤單。
此去經年,這等良辰美景,怕是難以再見。
回來之時,估計孩子們也已長大生子。
又是一個輪回。
孤身一人而來,形影單只而去。
玄奘走出城門,極目遠望,山河一望無際。
“玄奘道友!!”
忽然,有人叫住自己。
玄奘轉頭一看。
剎那間,喧囂非凡。
人潮洶涌,梁岳與李淳風站在人群前方。
“出遠門也不告訴我。”李淳風上前怪罪道,他帶來了通關玉碟。
“你們這是?”
“為你送行。”這是梁岳個人的主意。
他左手拿著酒壺,右手提著杯子。
梁岳蹲下捏了一把土放入壺中,三人各倒一杯酒。
兩人皆有些疑惑。
玄奘連連拒絕,道:“酒乃出家人第一戒,不能飲酒。”
“此乃素酒,今日之行,與他事不同,只此一杯,以盡踐行之意。”李淳風說道。
玄奘想了想,拿起酒杯。
天高路遠,大漠茫茫,不知是死是活,破戒一次也無妨。
梁岳舉起酒杯,道:“日久年深,山遙路遠,寧戀本鄉一捻土,莫戀他國萬兩金。”
玄奘心中一動,這才明了梁岳之意。
三人一飲而盡。
一行人目送玄奘西行。
梁岳目送玄奘離開,又是一件值得銘刻的歷史事件。
親身經歷的事件與后人的傳說,將來不知又是怎樣的天差地別?
或許會很有趣。
“走了。”李淳風拍了拍梁岳的肩膀。
兩人轉身回去。
貞觀二年,玄奘西行。
不遠處的角落,一騎著毛驢的老頭將此事記錄,寫罷,不禁擊掌而嘆。
“好故事。”
梁岳回去白天行醫,夜晚煉仙術。
尤其是用天眼修煉金光咒,他發現用天眼射出金光咒,竟出奇的強大。
另一邊,李淳風用兩年時間,讓長安城底層享受到了太平,過上沒有幫派欺壓,沒有權貴壓榨的日子。
李淳風只聽命李世民,在李世民那里,一切求情都不好使。
截教教徒,以另一種方式悄然改變世界。
城外,匪類負隅頑抗。
“李淳風,壞我大事!定將你挫骨揚灰!!”
大軍圍攻數百山賊,直到將他們全部絞殺。
李淳風提著寶劍,紫色內力緩緩淡去,劍鋒血猶猩。
“先天都不是,浪費時間。”
本來是想邀個賭局,卻被這幫人所耽誤。
身后傳來腳步聲。
一人走到李淳風身邊。
此人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留著八字胡與山羊須,甲胄帶有血腥,氣質有著不同于沙場的儒雅。
年紀約莫五十多歲,卻是當打之年。
“李靖,還好有你幫忙,不然得殺到何時。”李淳風打了個呵欠,“去你的藏劍山莊坐一坐。”
“好。”
車馬前往長安城郊的莊園。
此地為藏劍山莊,亦是李靖與其門人弟子之族地。
藏劍山莊前身是游龍劍派,由李弘文所創。
北隋時,藏劍山莊門人過百,部曲過千,仆人數千。
可惜李靖這一代站錯了隊,門人弟子死傷大半,李靖投靠了李家。
為了避嫌,這些年一直沒有大肆收徒。
山莊祠堂,青煙裊裊。
祠堂供奉三尊祖師畫像。
中間為首的是一名魏晉衣冠打扮的中年人。
右邊是李弘文、左邊為一名將領,此人乃陳慶之。
李靖換上簡便衣袍,祠堂外涼風吹來,忍不住咳嗽數聲。
當年被皇帝射了一箭,雖未致命,但也留下病根,終身無望進入大先天。
想想此事,遺憾萬千。
李淳風看了一眼靈寶畫像,內心暗暗念叨,一點也不像。
供桌供奉著一柄寒光閃閃的金鞘玄鐵劍。
兩人給祖師爺上香。
李靖問道:“你們還在等待靈寶祖師歸來?”
“袁師兄一心想要挖掘祖師遺跡,繼承祖師衣缽。”
李淳風對袁天罡尋找祖師之事也沒什么意見了。
靈寶祖師還活著,遺跡就是無稽之談。
終究一場空,不過是執念一場。
或許靈寶祖師亦是考察師兄,袁天罡師兄何時開悟,便是接納其進入截教之時。
“那你呢?”李靖看向李淳風。
“我?我自然相信靈寶祖師終有一日歸來。”李淳風無比篤定。
“百年仙蹤,魏晉古人,癡兒。”
李靖心中暗嘆。
他何嘗又不是聽著祖師爺的故事長大。
年輕時熱血沸騰,年老終究壯志難酬,只為家族后人私計。
李淳風不愿與李靖爭辯,而是打了個岔,提出到莊園逛一逛。
竹林小路,梧桐茂盛。
竹林、梧桐、水池假山,還喜歡在庭中種枇杷樹,梁岳一脈的人,審美總是出奇相似。
李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屢次化險為夷,到底是誰在幫你?”
這是很多人的疑惑。
兩年來,李淳風起碼殺了三名老牌先天,甚至還是身處圍攻當中。
以他初入先天的水平,不可能如此輕松寫意。
“心懷正義,自然有神靈庇佑。”
李淳風抱著兩臂,靠著假山,將石頭踢入水中,濺起水花數朵。
氣氛有些沉默。
兩人相坐無言。
良久,李靖說道:“你最近殺戮太盛,得罪的人太多,不是好事。”
“魔教邪眾,人人得而誅之。”
李靖搖搖頭,說:“非也,魔教勢力錯綜復雜,未必沒有故人勢力參與。”
任何勢力開創者,不可逃避的問題,就是如何讓后人按照自己的路線去走,避免出現原地踏步,或倒退的情況。
尤其是靈寶祖師這種帶有神秘色彩的,后人難免會有異心。
“那就讓他們放馬過來。”
李淳風冷冷一笑,正好清算這幫人。
長安城,齊王府。
夜幕遮蔽之下,車隊開往大山深處。
直至山谷中停下。
火把映紅山谷,華貴馬車下來一個人。
此人身材瘦小枯干,窄額尖顎,鼠目鷹鼻,長相奇丑無比。
在下屬帶領下,前往山腹深處。
此地乃是以山為室的古墓。
墓中除了金銀珠寶,還有一輛青銅兩輪車,車子敞天,中央豎立玉制蟠龍棍,頂端有一矛狀玉刀,又似指明方向之物。
“殿下,此非靈寶之墓。”侍從低聲道。
李元吉有些失落。
向來與自己不和的二哥登基,李元吉至此沉淪下來,整日出巡打獵,不問世事。
看似心灰意冷,實則加入魔教,暗中尋找先祖傳說中的遺寶,企圖政變翻盤。
他上前一步,拔出玉棍。
棍端玉刀,切開侍從百煉精鋼甲,將其腰斬。
“咦?神兵?”
李元吉大喜過望。
神兵在手,殺心自起。
正好借此物拿下李淳風,以報黨羽被殺之仇,再逼出遺跡下落,以拿回李氏祖上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