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他是……”
看著小男孩故作鎮定的清秀小臉。
李星羅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聲音有些熟悉。
肉身的重塑,稍微改變了一些音色。
但那種說話的腔調沒有錯的。
她有些驚喜:“小器靈?”
小男孩哼了哼,沒有說話。
蒲鳴竹嘴角沁出一絲笑容:“可不止是小器靈。”
李星羅四下張望了一眼:“還有別人?”
她已經夠驚喜了。
雖然她還是有些不知道蒲鳴竹到底有什么苦衷,但自從第一次諸神遺跡之行,她至少能夠確定,蒲鳴竹對她絕對是發自內心的好。
回來之后,蒲鳴竹的死一直是她的心病。
小器靈那邊,也談過讓他體驗一下活人生活的事情。
兩個愿望。
居然都被秦牧野悄咪咪地完成了。
可聽蒲鳴竹的意思,好像還有第三個驚喜。
只是她想了想,好像也沒有第三個值得復活的了。
當然,這只是活傀術能力所限。
若真的能生死人肉白骨,她當然希望蒲婉君也回來。
只可惜,時隔二十多年,早已魂飛魄散了。
所以。
還能有誰?
李星羅有些疑惑。
蒲鳴竹只是微微一笑,從懷里取出了一個盒子遞了過去。
看到盒子的模樣。
李星羅心臟頓時漏跳了一拍,這種盒子是專門用來裝蠱的。
所以說,能是什么蠱?
她有些緊張,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
里面果然是一條追憶蠱。
她望了一眼蒲鳴竹。
蒲鳴竹沖她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
李星羅深吸了一口氣,將追憶蠱放在了自己眉心。
下一刻。
她的意識浸沒在了二十多年前的坤景宮中。
眼見她的眼眶越來越紅。
蒲鳴竹忍不住看向不遠處的李知奕。
李知奕繃著小臉,趕緊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姿態。
良久。
李星羅摘掉了追憶蠱,看看蒲鳴竹,又看了看李知奕。
撲哧笑出了聲。
卻很快又趴在書案上嚎啕大哭。
蒲鳴竹沒有阻止,只是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隨后望了一眼還在裝酷的李知奕。
李知奕也被她哭得有些不忍,故作不愿地走到李星羅面前,捏了捏嗓子,用老成的語調說道:“你還是得控制一下你的情緒,別把心境跌落了。”
“嗯,嗯!”
李星羅又哭又笑地抹著眼淚:“放心!我已經能完全駕馭了,小器……哥!以后你不用擔心我了。”
“嗯!”
李知奕酷酷地點了點頭:“算你沒有白學。”
說完這句話。
他就不說了。
老實說,他現在還沒有接受自己李知奕這個身份。
因為……他遺忘的那些東西,還沒有想起來,只是從蒲鳴竹和追憶蠱中得到的信息判斷出這是真的。
外加上本來跟李星羅就有交情,這才接受兄長的身份。
換了肉身,他有些不太得勁。
因為之前研究情緒,他可以從絕對旁觀者的角度解讀,因為失去肉身之后,他切斷了一切肉身解讀出的情緒信號。
但現在……
這種莫名的情緒,就讓人那么容易哭出來么?
想哭。
卻又不痛苦。
甚至還很高興。
情緒還是比自己想象的要復雜。
李知奕見李星羅不哭了,淡淡道:“你批奏折吧,莫要失了一個君王的本分。”
“嗯!”
李星羅笑了笑,拿起筆蘸上蒲鳴竹剛剛研好的墨汁,一邊批閱奏折,一邊笑著說道:“哥哥!你現在重新獲得了肉身,正好將這缺失的二十年給彌補回來,明天讓你妹夫帶你逛街吧!”
李知奕微微蹙眉:“我活了多久的人了,還需要彌補童年?”
李星羅笑道:“彌不彌補的,看你的心情。不過有了肉身,終是要融入紅塵之中,多親身熟悉一下這方世界,還是很有必要的,你說對吧?”
“倒也不無道理!”
李知奕這才點了點頭,不滿地抱怨道:“這秦牧野實在太不像話,我都這個歲數了,還給我安排一個小孩的身體。”
李星羅忍不住一笑,她自是能猜到秦牧野的心思。
安排一個成年人的肉身,自然能做更多的事情。
卻也會留下很多缺憾。
反正秦牧野隨時可以煉新的軀體,如果李知奕實在不喜歡當小孩,那就再煉一具新的就好了。
看著失而復得的兩個親人。
李星羅有種做夢的感覺,捏了捏臉,幸福感才逐漸真實起來。
她撥通了掛在耳朵上的通訊法器。
“牧野!”
“嗯!喜歡么?”
“喜歡!”
李星羅頓了頓,又補充道:“很喜歡!”
秦牧野笑道:“那你趕緊把公文批完,我忙完我的事情,回去你得好好感謝我!”
李星羅面頰有些發紅,若是平時,她的虎狼之詞早就招呼上了。
可現在蒲鳴竹和李知奕在,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這個時候。
殿外也傳來一個聲音:“陛下!嶺南邕州前長史馮塽,前來求官!”
李星羅:“……”
她笑了笑。
真好!
秦牧野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看了一眼哭得面色發白的李弘。
本來還準備了一些嘲諷的話,可看他這個狀態,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過了許久。
李弘才吁了一口氣,勉強撐起一絲笑容:“這就是你給我準備的送行禮物么?”
“昂!你數數總共幾個禮物。”
“幾個……”
李弘恍惚了一陣,無奈擺了擺手:“都很好,就不論幾個了吧!”
自己那個自殺救妹的兒子,肯定算一個。
這是嫡長子,也是他所有兒女中最有悟性的那一個。
也是最讓他心痛自責的那一個。
這自然算一個禮物。
另外還有李星羅,還有親人伴她余生。
真好!
有那么一瞬間,李弘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圓滿了。
但隨后又陷入了極度的落寞。
因為他清楚。
剛才那只是圓滿的畫面,畫面里面沒有自己,也不可能出現自己。
所以方才達成圓滿的,并非是自己的人生。
他嘴唇翕動。
但掙扎了許久,又把話咽了下去。
秦牧野知道,他想見見他和蒲婉君一雙兒女。
只可惜。
他說不出口。
或者說,他不敢。
秦牧野猶豫了一會兒:“正好大乾來了一批外臣,我安排一個歡迎他們的大典?”
又要堂前盡孝么?
李弘勉強扯出一絲笑容:“不用了!馬上要死的人了,倒也不必這么麻煩自己。”
秦牧野沉聲道:“其實你壽元主要受限于肉體,現在我活傀術突破,其實可以……”
“不必了!”
李弘笑著擺了擺手:“我得趕緊下去陪婉君了,她等了我二十多年,應該等急了吧?”
秦牧野:“……”
算了。
這里面的糾葛過于復雜。
他也不想評判了。
只是……
看李弘明顯泄了一口氣,他大概能猜到,李弘的時日應該差不多了。
對于一個帝王來說,這是毫無爭議的壽終正寢。
可對于一個父親來說,不能不說晚景凄涼。
李弘側過臉,笑道:“牧野,多謝!”
“應該做的!”
秦牧野輕嘆一口氣。
李弘沉聲道:“今晚你就留在坤景宮吧!”
“嗯?”
秦牧野忽然擰起了眉頭:“你該不會……”
李弘眼神中帶著一絲懇求:“以兒子的身份,送我最后一程!”
秦牧野有些繃不住:“就直接走了?這不還有一段……”
“人生已算圓滿,余憾不可動搖,今日走,還能體面一些。”
“那鷺鷺和大舅哥……”
“明日告知他們我的死訊便可。”
秦牧野有些不知道說些什么。
李弘卻好像輕松了許多:“待會我擬一道詔書,太上皇壽終正寢,乃是大乾開國以來少有的喜喪。葬入皇陵之后,天下當縞素盡除,歡慶三日。”
秦牧野有些傷感:“好……”
李弘又補充了一句:“歡慶的錢,你來出!”
秦牧野:“……”
不是?
你就惦記著我的錢呢?
“牧野!還有幾件事!”
“您說!”
“與蒲皇后合葬……”
“沒問題!我可以說服星羅!”
“武帝的謚號……”
“給你!要不是文帝被占了,我們高低把文帝的給您安排上。”
“大乾以后,就交給你跟星羅了。”
“放心!保證不走殺戮神國的路子。”
“那就好!”
李弘顫顫巍巍撐起身子:“老洪!更衣焚香,送朕遠行!”
洪公公擦了擦臉上的濁淚:“是!”
香是南詔產的安魂香。
可幫助人減輕臨終時的痛苦,并且產生輕微的幻覺,使得目標回憶起一生經歷過的所有美好的事情,直到殘魂燃盡。
更衣后的李弘就這么坐在蒲團上,靜靜地望著蒲婉君的靈位。
嘴角帶著笑容。
眼底時而浮現繾綣的柔情,時而閃過少年的意氣。
秦牧野坐在不遠處,有些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能慶幸這安魂香應該沒有過期。
在此刻。
他有些理解秦開疆為什么給李潤月正妻的待遇了。
老實說,他是一個記仇的人,到現在都沒有忘記李弘對自家媳婦造成的傷害。
但在送李弘離開的時候。
卻又感覺,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放下。
他沒有開口。
不想打斷李弘臨終前美妙的跑馬燈。
只是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看著他生命的流逝。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夜半。
院子里忽然出現了三道氣息。
秦牧野朝外看去,看到了蒲鳴竹和李星羅兄妹。
他們都猜到發生了什么,神情都頗為復雜。
看著李弘出神的模樣,他們沒有選擇進屋。
只是站在門外深深一拜。
秦牧野暗嘆一口氣。
這一拜。
只拜帝王不拜親。
拜完之后,他們就這么靜靜地站著。
直到李弘的魂魄消失殆盡。
在魂魄消散的最后一刻,李弘顫顫巍巍地將蒲婉君的靈位抱在懷里,枯瘦的面頰貼著上面自己當年親手刻的字。
用極小的聲音呢喃道:“婉君,剛才我夢見兩個孩子原諒我了。”
這句話說完。
再沒了氣息。
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從它眉心逸散,朝南邊飛去。
那里是帝王祠的方向,帝王祠已經并入了賢良廟。
從今日開始,他的殘智,便會一直護佑他的子孫。
三日后。
天下縞素!
李弘的葬禮很盛大。
朝中的文武百官幾乎都要哭暈過去。
里面或許有人只是禮貌地哭一哭。
卻也不乏真情實感。
反正。
沈悝差不多已經哭瞎了。
秦開疆也悲傷得夠嗆,巔峰戰神級的真元都差點失控,把城內的外臣高手都驚得不輕,一個個趕過來觀禮。
某處茶樓。
看著地面上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還有沿途抹淚默哀的百姓。
尹妍姝神情有些凝重。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臣子和百姓如此擁戴一個君王。
這樣的場景,即便放在大羅王朝也幾乎沒有出現過。
強國的氣質。
這絕對是強國的氣質。
哪怕它并沒有成就仙庭,卻依舊不能否認其國格之正。
而且這幾日四處打聽李弘登基前后乾國的經歷,她很清楚今日葬禮為什么恢弘。
二十多年。
從近乎崩塌走向極盛。
給妖族畫餅,換得民間二十年安定。
雖然掏出了不少軍費,但百姓安居樂業。
隨后接連幾招分化拉攏,外加最后不知道發生在哪里的決戰,把妖官二十多年的滲透,一夜之間打回原形。
完美的棋局。
幸虧這個皇帝死了,要是再多活幾年,誰都不知道乾國會變得多么棘手。
“切……”
樸昶忍不住嗤笑一聲:“一個土鱉王朝的皇帝,居然還敢擺這么大的排場,跟做出了什么豐功偉績似的!”
尹妍姝忍不住皺了皺眉:“你又怎知,他沒有做出豐功偉績?”
樸昶無所謂地攤了攤手:“一個丹丸之地,就算給他們時間發展出仙庭,國力也達不到我們大羅王朝的十分之一,能搞出多大動靜?
看這規格。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千古一帝呢!”
尹妍姝:“???”
這世界就這么大。
換誰來都不可能達到大羅十分之一的國力吧?
這人是不是扎針扎傻了,腦袋里面的空間都被肌肉侵占了?
這時候。
韓锃在旁說道:“我倒覺得這個皇帝沒那么差……”
樸昶哼了一聲:“比起我們的世宗皇帝差遠了!”
韓锃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我也覺得,世宗皇帝天下無敵!”
接下來。
兩人開始亢奮地交流他們的世宗皇帝究竟有多強,聲音近乎大吼大叫,惹得茶樓上其他觀禮的人對他們怒目而視。
要不是朝廷把這些外臣標記為極度危險的人物,下令不準與他們起沖突。
他們怕是早就開口罵了。
樸昶和韓锃卻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只當眾人的注視,是對他們上邦之民的敬仰與艷羨,討論得更大聲了。
尹妍姝有些頭疼,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因為這就是羅國人的習慣,她也喜歡這么大聲談話,只不過不太喜歡跟樸昶說話而已。
而且她也覺得世宗皇帝很強。
可她覺得,乾國的老皇帝也不遑多讓,甚至還要強一些。
因為雙方遇到的是同樣的問題。
都是靠著外力強撐國力。
李弘能把妖官和神使玩弄于股掌之間。
大羅王朝歷史上的世宗皇帝雖然也是一代明主,讓國力大大提升,但根本的問題一點都沒有解決,甚至沒有解決的意思。
不但對藩屬國做不到完全掌控,就連羅國的朝堂也還是會被各方勢力的意志所左右。
她就在想,如果換作李弘,會不會比世宗皇帝做得更優秀一點。
不過她只是想了想,就把這個念頭打消了。
大羅王朝就是如今最偉大的人族王朝。
自己為什么會把乾國與大羅王朝相提并論?
不過……
有一點可以確定,乾國的威脅,比想象中還要大。
這種威脅,別人可以不放在眼里。
她不行!
尹妍姝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送葬隊伍的最前方,準確說是李星羅的身上。
這個女人好看的過分。
雖然看著端莊威嚴,看起來很有女帝的儀態。
但直覺告訴她,這一定是個馬叉蟲到骨子里的女人。
別的不說。
光看氣血,就知道她的夫妻生活肯定無比和諧。
難怪能把秦牧野迷得神魂顛倒,力挺她登上女帝之位。
尹妍姝已經確定了。
想要掌控這個國家,關鍵就在于秦家父子。
因為哪怕秦家的軍權已經被打散了,安南渾然一體的軍政大權被瓦解了,卻依舊是軍中影響力最大的勢力。
老皇帝無疑是很有個人魅力的,只要老皇帝在,秦家不可能反。
但現在老皇帝不在了。
她查過很多細節,最后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那就是李知玄可能并不是篡詔登基,而是落入了老皇帝最后一場賭局。
如果李知玄能夠做好。
根本不會給李星羅任何機會。
換句話說。
李星羅并不是最佳選擇,甚至說只是無奈的選擇。
再結合大圣廟的忽然出現……
她不知道李弘為什么這么反感李星羅,里面的東西好像無比復雜。
但如果假定李星羅是那一支乞丐的后代,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可這樣的話。
有些難解釋為什么李星羅現在還保持著清醒。
那些教派的血脈,憑什么抵擋得住愿力的誘惑?
這個國家。
沒有道理不成為神國!
所以這是為什么?
尹妍姝想到了一個十分強有力的解釋,秦家就是李弘留下來監視李星羅的那個勢力,用最有顛覆國家力量的秦家,監視精神最不穩定的李星羅。
利用婚姻,將他們綁定。
李星羅為了坐穩皇位,一定會對自己的丈夫虛與委蛇,強行克制她對愿力極致的渴望,一直堅持到秦家的勢力被徹底瓦解。
事實上,也的確是這么做的。
因為李知玄死了,換她上位之后,實行的政策依舊在瓦解秦家的軍權。
這……
是個狠娘們啊!
這樣最好!
皇權與軍權兩股力量相互制衡,現在的乾國看似穩固,但其實這根弦崩得很緊,隨時有可能被繃斷。
自己只要抓住關鍵的問題,就能兵不血刃地把它弄斷。
關鍵在哪里呢?
秦牧野!
只要掌控住秦牧野,一切都沒有問題。
那掌握秦牧野的關鍵呢?
尹妍姝嘴角微微上揚。
因為她想到了一個拿下秦牧野的絕佳切入點。
白玉璣!
這可是秦牧野的發妻,還養著秦牧野唯一的兒子。
換自己是李星羅,能受得了么?
若有一天,白玉璣母子忽然被擒,被幽禁。
而這個嫌疑,恰好落在了李星羅頭上,而自己恰好幫她救回這對母子。
那……
到時有秦家支持,大羅王朝定能分到最大的肥肉!
尹妍姝嘴角微微上揚,隨后看向韓锃:“九霄造化丹送過去了么?”
“送過去了!”
韓锃趕緊說道:“是李星羅的大宮女浣溪收的。”
尹妍姝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昨天晚上,她派韓锃送了一顆名曰滋補的丹藥,但其實是一顆九霄造化丹。
服用九霄造化丹,能將巔峰宗師突破戰神的概率提升到七成,不過需要一年內斷斷續續發揮藥力,就算是戰神境服用,也能提升一個小境界,并持續滋補肉身。
現在的李星羅就是巔峰宗師,服用九霄造化丹之后,只要一摸到戰神的瓶頸,就肯定會立刻閉關沖境,然后用一段時間發現藥力跟不上,再出關。
屆時。
自己就假扮李星羅的人,去找白玉璣的麻煩。
秦牧野發現之后,就會懷疑李星羅,然后發現李星羅假閉關這么久,卻沒有沖破戰神境,懷疑的種子就會生根發芽。
完美!
尹妍姝笑了笑:“韓锃,你繼續觀察,只要李星羅有閉關的跡象,立刻通知我!”
“是!”
韓锃恭敬點頭,目送尹妍姝兩人離去。
隨后。
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敲響了通訊法器:“大人,我家公主已經準備害您了,她剛走我就立刻通知您了,您看我做的好不好?”
國葬結束之后,京都縞素盡撤,轉而變為一片歡慶。
只有皇陵還能看到葬禮的氣氛。
這也是李弘遺詔的內容,他死后一切照舊,只需新皇送別三日。
不過話雖這么說,自愿留下一起送別的文武大臣也留下了不少。
直到三日后。
李星羅宣布再次閉關,沖擊戰神境,讓秦牧野繼續監國。
這個消息剛傳出去不久,臨時使館所在的莊園中,便有一個人消失不見。
南梧城。
“砰!”
“砰!”
“砰!”
敲門聲極其細微。
白玉璣頓時一喜,望了一眼剛剛熟睡的兒子,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輕輕把門打開。
看到正笑嘻嘻望著自己的秦牧野,頓時露出一絲笑容。
她嗔怪道:“孩子睡著呢,你直接用通訊法器叫我就行了,又何必……”
秦牧野笑著打斷:“我覺得敲敲門更有儀式感,我喜歡那種站在門前,期待著你開門的感覺。”
白玉璣眼波愈發溫柔。
以前她就喜歡聽他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現在依舊喜歡。
她輕咬紅唇:“那我們去隔……啊!”
一聲低呼。
白玉璣被攔腰抱起。
她輕捶了一下秦牧野的胳膊:“要死啊你!”
秦牧野笑了笑沒有說話,直接把她抱到了隔壁。
貼上隔音符。
便是一場久違的靈欲交融。
其實。
也沒有隔特別久。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
白玉璣才半閉著眼睛,在秦牧野懷里蹭了蹭:“老陛下不是剛剛駕崩么?你為什么會這個時候過來?”
現在南詔遺民背靠南梧城越過越好,她對李弘說不出太過不尊敬的稱呼,所以一直用“陛下”,李弘退位之后,就改成了老陛下。
老實說。
她也希望秦牧野找自己更頻繁一些。
今天見到秦牧野也很驚喜。
可這個時間節點,終究有些不合適。
秦牧野咧了咧嘴:“主要是等會會有一個小反派過來找你們,我只能提前過來了?”
“小反派?是誰?不是有憨狐貍保護著我的么?”
“等會你就知道了!”
“好吧!”
白玉璣在他面頰上輕吻了一下,隨后坐起身子準備穿衣:“兒子應該還有一刻鐘就醒了,咱們快出去吧!”
“別!”
秦牧野抓住她溫軟的小臂:“我還渴著呢!”
白玉璣嫵媚地白了他一眼:“只有一刻鐘了,先陪孩子玩,等晚上吧!”
“可是我等不及!”
“只有一刻鐘……”
“只要你表現得夠好夠激烈,時間不是問題!”
“你……”
白玉璣眼神當中也涌出了一絲期待,卻又輕啐了一口:“真是個下流胚子!”
陪小孩玩很累。
尤其是陪那種特別淘的。
很明顯,秦慕白就是。
雖說他身體的結實程度已經遠超同齡的幼兒,但爬高上低的,還是把秦牧野擔心得不輕,一路全程護送。
一直到深夜,這小子才沉沉睡去。
秦牧野緩了好一會兒,狀態才恢復正常。
跟白玉璣對視了一眼。
兩人眼底都閃過一絲笑意,十分默契地出了房間。
可偏偏就在這時。
一道氣息悄然逼近。
秦牧野暗罵了一聲,旋即化作一道發簪,插在了白玉璣的頭發上。
還沒過一會兒。
一道身影就落在了院子當中。
白玉璣上下打量她了一眼,并不是秦牧野描繪的尹妍姝的模樣。
而是……
她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驚恐和戒備,瞪著對方色厲內荏道:“李星羅!你來找我做什么?你就不怕牧野知道?你承擔得起后果么?”
尹妍姝嘴角微微上揚。
看來自己果然沒猜錯!
兄弟們,今天請個小假。
昨天閃住腰了,碼字的時候,實在疼得受不了。
今天缺三千字,后面兩天多更一些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