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尹妍姝?
他猜到我的身份了?
尹妍姝感受著秦牧野暴怒的氣息,頓時陷入了沉默。
如果身份被識破了。
就這么逃掉,那乾國之爭,自己就徹底陷入劣勢了。
可如果不走……
她看了看自己襤褸的衣物,屈辱得簡直呼吸不過來。
掙扎了好一會兒。
她咬了咬牙,身形重新顯化。
待到取出一身衣服換上,才變回自己原本的模樣。
她神情也變得淡定起來:“既然如此,那秦大人,咱們好好聊聊?”
“牧野!她是……”
白玉璣神色微驚,躲在了秦牧野的身后,顯然還沒有從身份轉變帶來的震驚中緩過勁兒來。
見她這幅模樣。
尹妍姝不由有些不屑,果然是一個只知道依附男人的小婦人。
不過她也放心了。
看現在的樣子,他們應該也是到最后關頭才發現自己。
也就是說,他們對于李星羅的戒備不是假的。
既然這樣,那就有的談了。
秦牧野輕拍白玉璣手背以示安慰,旋即坐在了尹妍姝對面。
但并沒有立刻說話。
而是掂起茶壺開始洗手。
好像碰了什么十分骯臟的東西。
這東西是什么,好像已經不言而喻了。
尹妍姝心中大怒,卻不好表現出來。
深呼吸了幾次。
語調才平靜下來:“秦大人,無意冒犯……”
“無意你娘!”
秦牧野一副無能狂怒的模樣:“你假扮我妻,意圖擄走我另一對妻兒,還說無意?”
尹妍姝毫不懷疑,若是自己沒有逃脫的秘術,秦牧野肯定已經把自己當場斬殺了。
生氣的同時。
她也更加放心。
剛才她真的有點擔心這是演的。
但現在看來……
自己嚇自己!
她微微一笑:“秦大人生氣才是正常的,畢竟此事的確多有冒犯。不過我作為大羅王朝的使臣,本就應該做忠于大羅王朝之事。
此行我并沒有打算傷秦大人妻兒的性命,只是想找找乾國的隱疾。”
秦牧野怒不可遏:“找找隱疾?你這是挑撥我夫妻關系!”
尹妍姝微微一笑:“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秦大人,你與女帝的關系本來就有不可彌補的裂痕,又何必視而不見呢?”
“還想挑撥離間!?”
“事實而已!”
秦牧野陷入了沉默。
見他這樣。
尹妍姝頓時心中一喜。
她沒有表現出特別激進,只是輕嘆一聲:“秦大人是個聰明人,卻直到最后才發現我的身份。說明秦大人心中也覺得,剛才都是女帝能干出的事情!
她的血脈……的確十分棘手。
這一點,秦大人比我有發言權。
我理解秦大人寵妻更愛國的想法。
但……
秦大人不止有這么一個妻!
難道你不為別的妻兒考慮一下么?”
“閉嘴!”
秦牧野拍案而起,目光兇戾地瞪著她:“鷺鷺心地從來沒壞過,她只是……病了!”
尹妍姝神色間閃過一絲悲憫:“病了就應該遠離病原,及時治療,而不是一病再病啊秦大人!”
秦牧野瞳孔一縮,神色無比迷茫。
白玉璣望著他的眼睛中也充滿了擔憂。
尹妍姝心中微喜,嘴上卻依舊在循循善誘:“秦大人出身軍伍世家,忠君愛國定然已經刻在了骨子里,我對此非常敬佩。
只是……秦元帥根本不懂女帝體內的血脈有多么可怕。
我知道,一個外姓人,想要顛覆李姓皇族很困難。
可讓女帝繼續坐在那個位置上,才是真正的災難。
不僅對乾國是這樣。
對女帝個人更是這樣!”
秦牧野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無力地擺了擺手:“你不用說了,你挑撥離間的話,我是不會聽的!”
尹妍姝微微一笑:“我身為大羅王朝使臣,的確應該為母國謀取利益!但大羅的利益,與秦大人的利益并不沖突。
秦大人可能對乾國的處境并不是很清楚。
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秦大人,乾國融入大陸之時,朝廷必定會被各方勢力架空。
本來我想說滅國的,但乾國愿力的確有些說法,所以才能免除一難。
但這并不影響朝廷會被架空。”
秦牧野皺眉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尹妍姝微微一笑:“架空與架空并不一樣,既然注定要被架空,秦大人就沒想過,選一個自己喜歡的架空方式?
秦大人難道不想過上君臨天下,大被同眠的日子?
秦大人就不希望后院和諧,紅顏和諧共處?”
想啊!
希望啊!
可是……這種日子我已經過上了。
一想到這些。
秦牧野就憋不住笑出了聲。
看到他這幅模樣。
尹妍姝也差點憋不住笑了出來。
這混賬。
還幻想上了?
要不是你打人夠疼。
你在我眼里,就是空有修為的辣雞!
她微微一笑:“秦大人,你考慮得如何?”
秦牧野明顯陷入了掙扎。
過了一會兒。
才咬了咬牙道:“簡直就是胡言亂語!你說架空就架空,有那個實力么?我看你們也就高手多點,其他不過爾爾,真當老子是嚇大的?”
尹妍姝冷笑一聲:“秦大人不信?”
秦牧野眉頭緊鎖:“你憑什么讓我信?”
尹妍姝微微一笑:“我在京都等著秦大人,有時間了通知我,我會讓秦大人看到差距的!”
說罷也不管兩個人,直接轉身離去。
雖然秦牧野嘴硬,但他明顯已經心動了。
讓他冷靜一下,好好想明白,自己到底能給他提供多么大的幫助!
這次秦牧野沒有攔。
尹妍姝的身形悠閑地劃過夜空,她只覺得無比暢快。
雖說遭遇了極大的意外。
但也算是有驚無險地達到目標了。
唯一遺憾的就是。
剛才沒找到機會,把那個加強痛覺的藥液討要過來。
不過無妨。
以后有的是機會。
這一對狗男女……
“真是大笨蛋!”
“真是大笨蛋!”
秦牧野笑著罵了一句。
白玉璣有些吃味地看了他一眼:“要是她后面不喊停,你真要繼續啊?”
秦牧野臉上笑容一滯,趕緊賠笑道:“剛才不是你說要狠狠懲罰她么?”
白玉璣白了她一眼,有些郁悶道:“結果被她舒服了一會兒跑了!”
這句話一說。
秦牧野也郁悶了。
以他本來的計劃,自己抓住尹妍姝之后,會肆意羞辱。
想個辦法擊潰她的精神,把犬韁套在她的脖子上。
這娘們不太像好人,不配跟自己談戀愛。
若是搞來一個公主當母勾,那援建的事情就妥了。
只可惜。
還是低估了羅國的底蘊了。
剛才那種虛化神技,應該是來自某個法寶,催動之后,這小娘皮直接跟自己不在一個圖層了。
抓不到。
自然無法折磨。
不過也好。
因為擊穿一個人的意志是很難的,這一點在尹妍姝身上特為尤甚。
許玉瑤崩潰,是源于駱呈的背叛。
韓锃的崩潰,是因為大男人的尊嚴被訶摩多干裂了。
可偏偏尹妍姝是個受虐狂。
不好馴!
一旦沒馴成功,就只能殺了。
現在反倒還好些。
等自己暗里向她露出妥協的意愿,應該就能拿到一部分資源。
別管多少好賴。
至少能拿到一些。
秦牧野笑了笑:“別管她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明天早上還得上朝呢,咱們……”
白玉璣輕哼了一聲:“也是!你剛才都已經興奮成那樣了,得趕緊幫你消磨一下精力,不然指不定去哪里拈花惹草呢!”
“瞧你這話說的!我不是在演戲么?主要是我演技好……”
“你演技好,那它……也是因為演技好么?”
“嘶……”
看得出來,白玉璣是有怨念的。
雖然她早就做好了心里準備,但還是會不太高興。
所以她需要把缺失掉的情緒價值,從那個沒有演技,但擅長真情流露的小滑頭身上加倍地索取回來。
過了許久。
她才滿意地躺在秦牧野的懷里。
“對了娘子……”
“你只是我前夫,叫我什么娘子?”
“我就是想叫!”
“嗯……”
白玉璣嚶嚀了一聲,舒服地半閉著眼睛,沒有繼續陰陽怪氣。
秦牧野這才繼續說道:“南宮飲月前兩天找到龍姬,說了萬妖金丹的事情。她說一兩顆萬妖金丹現世,影響算不上很大,但如果成批量出現,必定會引得無數妖族恐慌憎恨,所以咱們得小心點。”
“嗯!”
白玉璣輕輕點頭,她倒是理解這個邏輯。
畢竟萬妖金丹的修煉,只需要吞噬強大妖獸的妖丹便能一直拔高境界和修為。
一旦成批量出現,引發敵視是肯定的。
不過她還是有些疑惑:“可龍姬不是打算給自己弟弟安排……”
“暫時擱置了!”
秦牧野沉聲道:“我打算給他安排別的活兒,讓他多賺點香火。總之,一切以你的安全為準。”
白玉璣點頭:“倒也行!我也試試,看能不能調整一下萬妖金丹的氣息,這么強的成神之路,可不能輕易放棄。”
“好!”
秦牧野緊抱了她一下。
其實他也感覺出來了,小世界和大世界并沒有智商壁壘,只是因為資源多寡有別,所以修煉樹和代差不可避免地出現。
大世界有的,小世界可能沒有。
小世界有的,大世界同樣可能沒有。
敖錦問過南宮飲月了,外面煉制萬妖金丹極其困難。
但白玉璣卻可以因為奇特的蠱術,煉丹如喝水。
這個優勢放著不利用才是暴殄天物。
老子劣勢的時候。
你可以說萬妖金丹是禁物。
等老子強勢了。
你說萬妖金丹是什么?
白玉璣靠著他的肩膀瞇了好一會兒,這才撐起眼皮,溫柔地親了他一口:“牧野!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上朝吧!”
“嗯!”
秦牧野點了點頭,時間確實也差不多了。
結果不曾想,剛坐起來,就感覺耳朵一陣嗡嗡的。
通訊法器響了。
“喂!鷺鷺……”
白玉璣聽到是李星羅,也趕緊坐了起來,耳朵朝通訊法器貼了上去。
李星羅笑道:“牧野,你那邊成了沒有啊?”
“當然成了!”
秦牧野笑著問道:“你不好好閉關,怎么還有心情問我啊?”
李星羅故作生氣:“一想到你們兩個偷偷享受不帶我,我就嫉妒得渾身難受,要不你快些把玉璣帶回京城吧,以后你們兩個每天都陪我開心。”
白玉璣:“……”
我都已經為人母了。
誰還陪你玩這種無聊的情欲把戲?
李星羅只想逗逗她,也沒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只是催促道:“情況到底怎么樣,你詳細給我說說。”
“回去再細說吧!”
“我現在就想聽!”
“好吧!”
秦牧野把事情詳細地敘述了一遍。
李星羅聽得有些興奮:“她還真有這種變態的癖好啊!這個羅國公主有點意思,可以好好設計一下。不過她不像是好人,你可不能動心啊,她只配當我們的小母勾,懂了么?”
“我沒那么不挑食!”
“也是!你眼光最好了,挑的都是人美心善的好姑娘!你說是不是啊,玉璣”
白玉璣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推了一下秦牧野的后背:“牧野!你還是快回去吧,不管用什么東西,堵住她的嘴!”
秦牧野:“……”
翌日清晨。
尹妍姝還是沒有睡著。
一方面是因為找到秦牧野和李星羅之間有嫌隙的鐵證而興奮。
另一方面……
她伸出玉臂,輕輕撫摸后背被秦牧野抽打的地方。
為什么會那么疼?
為什么會那么美妙?
只可惜。
那種皮肉之痛消失得很快。
雖說藥效殘留了很長一會兒,她也嘗試抽自己了幾下。
疼是很疼。
但好像沒有之前的快意了。
這又是為什么?
難道這種快樂,只有那些真心虐我的人才能帶來?
不對!
這不對!
秦牧野肯定不是真心想虐李星羅的,但李星羅還是很喜歡這一口。
很明顯,她能夠得到快樂。
而且是很多快樂!
可惡!
她憑什么吃的這么好啊?
還有秦牧野!
這人大智慧沒有,小聰明一堆!
他能猜到自己的身份,肯定是因為第一次跟自己起沖突,發現了自己……對疼痛格外耐受。
難怪李星羅能暫時容忍白玉璣。
他腦子全用到女人身上了!
天色已經亮了。
尹妍姝卻還是沒有困意。
這個時候。
門外傳來了韓锃的聲音:“公主,今天京都特別熱鬧,您要出去逛逛么?”
“稍等!”
尹妍姝知道自己睡不著,干脆服了一個溫養精神的丹藥,直接出了門。
韓锃趕緊迎了上來,激動地問道:“公主,贏了么?”
“當然贏了!”
尹妍姝挑了挑眉,不論小節,昨晚自己堪稱大獲全勝。
以后不論是拱火秦牧野,還是引爆李星羅,自己都占有絕對的主動權。
韓锃一臉仰慕:“不愧是公主!”
“公主!”
樸昶忍不住微微皺眉:“你換衣服了?”
“換了!”
“為什么換?”
“喜歡換,不行么?”
“你……”
樸昶有些生氣,昨天的衣服雖然不是他親自送的,卻也是樸家名下最厲害的縫紉大師,不眠不休一年,為尹妍姝縫制出十二件中的一件。
雖然沒有確切的含義。
但大家都當這就是認定親家了。
尹妍姝在與樸家人接觸的時候,也都會穿這十二件中的一件。
可今天……
尹妍姝當然不會說那件衣服已經被秦牧野撕爛了。
其實這十二件,她一直都隨身帶著。
畢竟自己勢弱,想要實現抱負,的確要從樸家借點力。
不過樸家下注的地方太多,樸昶雖然很受重視,卻絕對不是唯一。
她也被拉扯得很難受,外加不喜歡樸昶這個人,所以她一直在尋求突破口。
很明顯。
這個突破口,她昨天找到了。
那就自然不需要給樸昶解決什么。
“公主!你……”
樸昶愈發沒有安全感,語氣也重了些。
尹妍姝直接打斷道:“前些天我路過衣店,發現不少衣服,比起樸家大師的作品都只是稍遜一籌。所以我打算今天穿得輕便一些,多去采購一些。”
樸昶更生氣了:“那些不過是些民間一人,憑什么跟我們樸家的大師相提并論?更何況乾國只是一個山溝溝里的國家,您這不是在侮辱我們大羅王朝的藝術么?”
尹妍姝:“……”
她懶得說什么了。
雖然她也覺得大羅王朝天下無敵。
但那些衣店里的衣服,的確要比什么樸家大師之作還要強,剛才那么說都是照顧樸昶面子了。
她也很好奇,因為身位監察使的她去過不少同源的小世界。
其中不少國家文化之燦爛都不遜于大羅王朝,甚至猶有過之。
她不理解。
明明大羅才是仙庭正統,怎么在這么多方面都不如同源的小國家。
甚至有一些樂器。
明明長的很像,大羅樂師彈出來的嘔啞嘲哳難為聽,小世界的樂師卻能讓人如聽仙樂耳暫明。
太奇怪了!
不管了!
先逛了再說!
無視了樸昶陰沉的眼神。
她徑直朝莊園外走去,順帶問道:“韓锃,其他幾家有動靜么?”
韓锃趕緊回答:“有!動靜還不小!前些天,有個神鍛師已經去學宮里試課了,不過他想藏私,被學宮里一個姓公輸的夫子發現了,他們互相扯皮了許久,差點打起來。”
“哦……”
尹妍姝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事情如她所料。
乾國想要白嫖這些人,可不是那么容易。
那就安心等著秦牧野來找自己吧!
她步履輕快了許多。
樸昶只是沉著臉在后面跟著,想著好好逛逛,順便出手多買些東西,哄好尹妍姝,兩人就都高興了。
結果。
剛走到門口。
尹妍姝就頓住了腳步。
一個太監踩著小碎步走來:“羅國公主殿下!秦大人請您雍慶宮一敘!”
“嗯?”
尹妍姝挑了挑眉,心頭不由涌出一絲得意。
這才一晚上。
也不知道是秦牧野太沉不住氣,還是自己開出的價碼太誘人。
不管如何。
自己都是占盡上風。
她淡淡道:“好!讓你家秦大人稍候,我很快就到!”
太監有些為難。
但還是點了點頭。
韓锃忍不住吹捧道:“還是公主有手段!看這時間,秦牧野應該剛上過早朝,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公主,看來已經被您玩弄股掌之間了。”
樸昶也與有榮焉,不愧是我喜歡的女人。
果然有本事!
這傲人的頭腦,真是跟自己強壯的體魄珠聯璧合。
他輕輕一咳,聲音也變得溫和了起來:“公主果然聰慧!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趕緊去吧!”
“咱們?”
尹妍姝眉頭一蹙:“我何時說過咱們?”
樸昶愣了一下:“公主!你這是什么意……”
尹妍姝擺了擺手:“我的意思很簡單,我自己去!”
樸昶急了:“公主一個女孩子,不帶侍從見人不合適,而且這時間不太對,秦牧野專挑女帝閉關的時間請您去,萬一他居心叵測,你豈不是要……”
“我說!”
尹妍姝再次打斷,回想了一下昨夜痛到她發抖的觸感,斬釘截鐵道:“我自己去!”
樸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