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一幕。
讓樸宰賢眼前一黑又一黑。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向來野心勃勃,從不把任何同齡人放在眼中的小公主,居然會跪在一個男人身下……
他感覺自己一定是扎針扎出幻覺了。
不然根本看不到這么離譜的場景。
這場景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腦袋忽然一陣眩暈,扎針過量的后遺癥出來了!
這些針上淬的本來就是神獸體內的狂暴因子,需要配合藥物和心法才能把暴躁的意識壓下去,不然很容易發瘋產生幻覺。
剛才自己戰得太多,的確有可能控制不住幻覺。
可還算凝實的意識,告訴他眼前的一切大概率都是真的。
而且就算是幻覺,也應該是有跡可循的。
眼前場景太過離譜,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認知,怎么可能是幻覺造成的?
為什么啊?
尹妍姝為什么會對秦牧野這般討好?
我不明白!
樸宰賢想不通內里緣由,但他知道事情十分惡劣。
一個公主,叛變了!
怕是要出大事了!
腦子不夠用。
那便將一切訴諸于拳頭!
僅僅一瞬。
他的其氣勢重回巔峰,一拳揮出。
數丈的拳影憑空凝結,以挾山超海之勢朝秦牧野轟去!
“秦牧野!給我死!”
“嚯!”
“打起來了?”
“好大的拳頭!”
城墻下,一群高手都看興奮了。
誰都能認得出來,這一招來自樸宰賢。
因為他剛才用過。
動手了!?
一時間。
不少人都爽了。
剛才被樸宰賢一人攔在外面,他們心中都憋悶得很。
現在看樣子,樸宰賢在乾國的計劃,明顯出了大問題。
這就爽了啊!
這就太爽了啊!
只要羅國沒辦法順利駐軍,就至少一個月才能拿下乾國。
這段時間,足以各家主力趕到。
該是自己吃的肥肉,一口都少不了。
他們爽飛了!
可他們一爽,有些人不爽了。
這些人自然就是羅國帶來的精銳將士,雖說只有三萬,卻全部都是精銳,修為打底四品,宗師更是足足三百有余,就連戰神境的高手,都有幾十個。
無論放在哪,這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了。
用以駐軍,足夠了!
但用以攻城占地,卻是遠遠不夠。
人不夠多!
一旦遇上人數劣勢,就很容易陷入泥潭。
要知道,哪怕乾國是個尚未升格,靈氣稀薄的國家,湊夠一百宗師都是沒有問題的。
原本的駐軍計劃一泡湯。
那可真就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問題是,究竟發生了什么了啊?
為什么昨天將軍還信誓旦旦地保證,只要一到時間,對面就會開城門放他們進去。
結果城門打開之前,忽然冒出一堆高手跟將軍切磋。
然后城墻出現,乾國一點支援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把城墻里的高手全都放出來了。
現在樸將軍沖了上去,又跟乾國的高手干起來了。
為啥啊?
到底發生了什么?
一時間。
軍心有點躁動。
若非良好的軍紀壓著,換作一些不是那么精銳的高手,恐怕已經出大問題了。
可現在。
他們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等著將軍下達指令。
當然。
他們并不覺得樸宰賢會輸,畢竟是大羅王朝的一線大將,怎么可能會因為區區一個小國落敗。
就等著吧!
遠處。
城內十里,五道身影在茶樓上靜靜佇立。
秦開疆瞥了一眼身后,兩位龍族高手皆是全盛狀態。
他又瞥了一眼對面的布行,布行里面,還有整整二十個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修為只有四品,卻有著極其豐富的戰斗經驗,只要法身附體,就能將修為低的短板徹底彌補,直接當成身經百戰的戰神用。
這也是乾國目前在不揮霍愿力的前提下,能拿得出的最強配置。
此刻。
所有人隱匿著氣息,靜靜等著秦牧野給的信號。
離得太遠,這些年輕人們并不能根據氣息猜到那邊的場景。
但茶樓之上的五個真·戰神可以。
感受著恐怖的拳意。
嬴霜眉頭緊皺:“你們確定要跟他們硬碰硬?現在城外高手無數,雖然中了秦牧野的挑撥離間之計,卻也絕對不會在吃到肥肉前自相殘殺。
且不論那么多戰神境高手,就算他們中的九成都不出手,光是羅國的那些精銳,你們就別想輕易把這座城守下!”
敖錦神情平淡:“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嬴霜忍不住皺了皺眉。
黑龍敖盛頓時怒了:“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真把外面的高手當成酒囊飯袋了?虧得你們這般自信,等秦牧野被樸宰賢殺了你就老實了。”
“敖盛閉嘴!”
嬴霜低聲呵斥,雖說她也看乾國這批人頗為不順眼。
但既然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還是不激化矛盾的好。
她自然希望乾國能贏。
這樣的話,乾國才有繼續投資的價值。
若乾國真的一觸即潰,她會立刻放棄這個爛慫國家。
弱者……連橋頭堡都沒資格當!
而她,需要給烈穹尋一個橋頭堡,自然不希望乾國太弱。
可現在的情況,屬實有些讓她擔心。
她雖然看不上樸宰賢,但必須要承認一點,樸宰賢最多比自己弱半檔,這次他好像用了更強的針,實力雖然依然不如自己,卻也勉強算得上同級高手。
若秦家父子聯手,應當能勉強能勝得過他。
可要是單挑……
若秦牧野沒有底牌,恐怕有生命危險。
剛才那一拳,樸宰賢沒有絲毫留手,跟先前與其他高手切磋,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那才是樸宰賢的實力。
遠處。
“轟!”
“轟!”
“轟!”
拳影一陣接一陣。
每一拳都掀起了極為恐怖的波動,哪怕城樓之后有大陣相護,卻依舊是地動山搖,塌陷的民舍與哨樓不計其數。
也幸好提前做了疏散,不然恐怕要有不少平民傷亡。
嬴霜目光微凜,以這幾拳的強度,若是打實了,秦牧野就算祭出燭龍法身,怕是都要受一些傷。
這些乾國人……到底在唱什么戲啊!
她看了一眼神情淡定的秦開疆還有敖錦,眉頭越皺越緊。
“嘭!”
“嘭!”
“嘭!”
秦牧野穩穩接下數拳,衣衫已經變得有些襤褸,神情卻一點異變都沒有。
他就這么在廢墟之上靜靜立著。
周身燭龍鱗遍布。
還有著淡淡神光在體內若隱若現。
樸宰賢瞪大了眼睛,呼吸也變得粗重了起來。
毫發無傷?
這,這不對吧?
他盯著秦牧野,原本兇戾滿溢的目光,此刻已經有些渙散了。
不是!?
若接自己幾拳毫發無傷的是嬴霜,他一點意見都沒有。
可秦牧野……憑什么?
這混賬東西身上的龍鱗是怎么一回事?
這是哪個神獸的法身?
還有,他身上若隱若現的神光又是怎么回事?
這波動怎么那么熟悉?
神君?
不是!?
他憑什么是神君?
乾國成仙庭了?
就算乾國成仙庭了,修成神君的也應該是李星羅啊!
秦牧野一個女帝姘頭,憑什么?
道理在哪里?
法統在哪里?
而且就算他是神君,一個還未打過立國之戰的神君,最多只能算準一品,哪怕配上燭龍法身,也不應該這么強啊!
“爹!”
樸昶急了:“爹!你打公主干什么?”
樸宰賢愣了一下,忍不住看向樸昶:“什么?你說什么?什么我對公主出手?”
“你,你……唉!”
樸昶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接朝城墻內飛去。
樸宰賢有些摸不著頭腦,轉頭看去,卻發現尹妍姝正血呼啦地躺在地上,護身的法器都碎了不知道幾個!
啊這!
這什么情況?
我打的明明是秦牧野,怎么就變成公主了?
又抬頭一看。
秦牧野人呢?
樸宰賢猛得看向韓锃:“秦牧野呢?”
“什么秦牧野?”
韓锃直接被問暈了,聲音也因為暴怒而顯得有些凄厲:“咱們到的時候,秦牧野已經走了啊!”
樸宰賢忽得一陣眩暈:“放屁!秦牧野要是已經走了,那我剛才轟的是誰?”
韓锃勃然大怒:“你不由分說,就把公主轟成了這樣,你問我你轟的是誰?樸將軍,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公主!堅持住!”
說罷。
直接沖向尹妍姝。
樸宰賢:“???”
不對!
有點亂!
太亂了!
讓我捋一捋!
他已經有些懵了,恍惚間,意識已經開始混亂了起來。
難道我真被歸圣九針扎出幻覺了?
不對!
以我的修為,神智不應該這么容易失控。
秦牧野不是幻覺!
不是!
一股莫名的恐慌從他心頭冒起。
乾國早已偷偷摸摸建成仙庭了!
秦牧野也不知道用了何等手段修成了準神君!
他們這些年,靠著各種坑蒙拐騙,騙來了無數基礎玄法妖法,還騙了羅國五道礦脈。
現在的乾國,恐怕已經很強了!
樸宰賢要急瘋了。
“陰謀!有陰謀!”
他鬼叫一聲,猛得朝城墻外飛去,一邊飛一邊大聲吼道:“乾國早已經成仙庭了!諸位,我為剛才的事情向你們道歉,請務必隨我一起攻陷乾國!”
城墻內。
樸昶嚎啕大哭:“公主!公主!你醒醒啊!”
韓锃也嚇得面色慘白,趕緊看向藏在城墻下的秦牧野:“秦大人!公主她……”
“假的!”
另一個尹妍姝跳了出來,把地上的尸體踢成了碎屑:“這是主人煉制的傀儡!”
樸昶:“……”
韓锃:“……”
他們長長舒了一口氣。
尹妍姝卻厲聲斥道:“保持剛才魂不守舍的狀態!”
“是!”
兩人飛快催動體內氣血,找到了剛才的感覺。
尹妍姝微微一笑:“那個老東西,應該已經神志不清了吧!”
樸昶趕緊說道:“我爹應該已經開始神智失常了,歸圣九針藥勁很大,被咱們這么一折騰,肯定會出問題!”
“好!”
尹妍姝神色微喜:“那就按照原計劃,把他的意志徹底擊穿!樸昶,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只有把你的親人全都馴成主人的狗,才能重新團聚!”
樸昶神情痛苦,卻一點猶豫都沒有地點了點頭:“是!”
尹妍姝擺了擺手:“你們兩個快去吧!”
“是!”
兩人騰空而起,飛快跟上樸宰賢。
尹妍姝趕緊跑到秦牧野身邊:“主人!你沒事吧!”
“咳咳!”
秦牧野輕咳了兩下,呲牙咧嘴道:“這老小子果然有兩下子,給我疼夠嗆!”
當然。
也只是疼而已,最多只算輕傷。
之前跟嬴霜對練,嬴霜只用龍騎舞,沒用其他拔高境界的實力。
他也一樣。
最多用用已經暴露的燭龍法身。
準神君的境界,他可一點也沒暴露。
畢竟這個東西,的確有些逆天,按照常理來說根本不應存在,因為國無二主。
但他的法統是系統給的,所以能夠行使所有仙庭之主的紅利。
再與燭龍法身疊加。
他并不弱于樸宰賢,硬扛幾拳一點問題都沒有。
甚至還強行收斂氣息,一點都沒有外泄。
接下來。
要看樸宰賢表演了!
“諸位!”
“我們都被陰了!”
“乾國已經成仙庭了!”
“還請趁著大家都在,務必閃電戰強殺秦牧野!”
樸宰賢神情扭曲,聲音憤怒又亢奮,無比癲狂又懇切地請求著剛才還跟他切磋的一眾高手。
這一幕。
直接給眾人整不會了!
白嘯風忍不住問道:“乾國已經成仙庭了?”
樸宰賢點頭:“是啊!”
“乾國成仙庭,我怎么不知道?”
“這些人太能瞞了啊!”
“所以你又是怎么知道乾國成仙庭的?”
“秦牧野已經是準神君了啊!”
樸宰賢心情急切,有問必答。
可就這么一個真誠回答,直接給眾人整樂了。
“哈哈哈哈!老樸,你也太風趣了!”
“你就算編,也得編突破準神君的是李星羅啊,造謠秦牧野算個什么事?”
“是啊!你該不會想說,你剛才隔空輸出,都是為了打秦牧野吧?我們剛才可沒感受到秦牧野的氣息?”
“你該不會扎針把腦子扎糊涂了吧!”
眾人你一眼我一語。
直接給樸宰賢干得一陣陣暈眩。
不是?
你們怎么就不信我啊?
各種狂暴的情緒,開始不斷朝腦袋上涌。
涌得他視線都有些模糊了。
他愈發感覺不妙,直接取出一根嬰兒拇指粗的鋼針,從自己百會穴里刺入。
“嘶!”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眾位高手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告訴你們!我很清醒!”
樸宰賢眼神恢復了一些清明,語氣卻是愈發暴躁:“我不管你們怎么想!現在當務之急,都是隨我一起攻入城池,強殺秦牧野!
現在我們羅國已經不打算吃獨食了!
大家注定要一起分肉!
所以現在!
請立刻把后患清除掉!
不然烈穹的援兵入駐乾國,后果不堪設想!”
眾人:“……”
怎么又扯到烈穹了?
要駐軍乾國的不是你們羅國么?
這個人的邏輯,怎么越來越混亂了?
可看他如此急切的神情,外加秦牧野剛才奇怪的表現,里面好像的確有貓膩。
而且剛才他有一句話很有道理。
不管如何,清除后患都是必須的。
秦牧野愚弄了在場所有人!
的確該死!
終于。
白嘯風點了點頭:“好!我們這就攻城!誰擅長尋蹤,準備襲殺秦牧野!”
聽到這話。
樸宰賢終于松了一大口氣,因為他也能感覺到自己思維已經混亂了,雖然表述了一大通,在外人看來根本沒有邏輯,但他能把自己想到的東西表達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如果這些人再追問,自己恐怕很難清楚地回答問題。
若是讓秦牧野跑了,那問題可就大了!
還好!
還好!
秦牧野那個小癟三,真以為這樣就能挑撥離間。
太年輕了!
等死吧!
可就當羅國精銳和一眾高手準備攻城的時候。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上位戰神境高手自我燃燒的波動。
緊接著。
便是四道極其強悍麒麟使的氣息爆追而來。
眾人紛紛抬頭看去。
只見天空五道身影你追我趕。
后面四道追逐的,正是他們認識的麒麟使。
而前面的那個,也有著麒麟的血統,而另一部分血統好像是……梼杌!
麒杌!?
在場有幾個人已經有些色變了,仿佛想到了某些不得了的秘辛。
“給我停下!”
麒駿驚怒交加,他怎么都沒有想到,自己看完戲剛準備離開,懷里的麒杌石雕忽然就出問題了!
本來弱到極致的石雕,忽然爆發出了上位戰神境的實力,并且一開始就燃燒了自己的法身!
法身?
是王朝法身?
到底是那個王朝的法身?
乾國的?
秦牧野陰我?
不對啊!
這法身也不是我們之前見的太祖法身啊!
渾身殺伐之氣,像是某個將軍的法身。
怕是出自某個殺伐神國?
烈穹?
不太像!
但肯定不是乾國的太祖法身!
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停下!”
麒駿怒吼道。
麒杌破口大罵:“停下!?然后讓你們拷問龍源在哪么?”
龍源!
在場所有人都打了一個激靈。
目光死死地集中在了麒杌的身上。
此刻麒杌身上的法身瘋狂燃燒,以這個燃燒速度,顯然支持不了太長的時間。
他明顯急了,聲音變得無比嘹亮凄厲:“麒麟山想獨吞龍源,我就偏不讓你們如愿!所有人都聽好了,龍源就在乾國北面的大漠中,那里有一汪內海叫做北海,海底再朝下十里藏著一尊鯨尸,龍源就被封印在那里!
麒駿!
老子為麒麟山付出了那么多,都沒有混上麒麟山的承認!
你們想要龍源,我就偏不讓你們得到!
回去告訴祖麒麟!嫌棄我,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失誤!”
說罷。
直接一個空間折躍,徑直向北海相反的方向逃去。
“嚯!”
龍源的消息,頓時猶如平地驚雷,把所有人都炸懵了。
紛紛抬頭看向麒駿等四個麒麟使的反應。
麒駿明顯已經破防了,身形卻陡然停滯,片刻之后,徑直往北海的方向飛去!
“嚯!”
“這么急!”
“看來是真的了!”
“麒杌我有印象,好像當年跟龍族關系很好。”
“該不會……”
“麒麟族都急成這樣了,那還能有假?”
“走!去看看!”
僅僅一瞬,數十高手騰空而起。
這一騰空。
直接給樸宰賢干急眼了,趕緊騰空攔截:“不是!你們找龍源干什么啊?攻城,殺秦牧野啊!攻下乾國之后,我們共享他們的愿力啊!”
白嘯風不由冷笑一聲:“現在知道喊我們攻城了?剛才阻攔我們的時候,你怎么沒想到跟我們分享愿力?呸!”
“呸!”
“呸!”
“呸!”
一連串唾棄聲響起。
再沒有一個人理樸宰賢,一個個從他身邊略過。
剛才他們的確想殺秦牧野,但也只是基于后患與仇恨。
可這后患與仇恨,在龍源面前一文不值!
至于乾國。
攻肯定是要攻的!
但不急于現在。
你們羅國要是想攻,你們自己先去把最難啃的啃完再說!
我們不急!
兩面三刀的東西!
坑我們未遂,還想拉著我們去奪寶?
還編出了那么多離譜的理由!
乾國成就仙庭了?
秦牧野還修成神君了?
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么?
“你,你們!”
“你們居然不信我!”
“真是鼠目寸光!”
樸宰賢氣得腦殼發昏,卻又無能為力。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眾人飛遠。
情緒愈發狂躁。
意識愈發模糊。
他只能重新抽出幾根針,給十指指尖挨個插了一遍。
“嘶!”
他又恢復了一些清醒。
這個時候。
副將追上來了:“將軍!咱們攻城么?”
樸宰賢看了一眼城墻,神情無比猙獰,顯然正在用艱難運行的理智,努力判斷當前的局勢。
可偏偏這個時候。
兩道身影飛了過來。
韓锃怒不可遏地質問道:“樸將軍!你為什么對公主下殺手?”
樸宰賢頓時暴怒了起來:“公主做了那種不知廉恥的事情,而且還叛國,我為什么不能……”
“胡說八道!公主何時做過那種事情,你不要污蔑公主清白。”
“混賬!你們剛才明明都看到了!”
“我沒看到!”
“還在睜著眼睛說瞎話!昶兒你說,你看到了沒有!”
樸宰賢雙目赤紅地看著樸昶,儼然已經到了精神失控的邊緣。
樸昶咬了咬牙:“沒有!公主只是在那里盤腿療傷,您卻把他當成了秦牧野,嘰里呱啦說了一大通,然后把她捶到了垂死!爹,公主已經被秦家父子劫持了,你說該怎么辦啊!”
樸宰賢:“???”
他兩眼一黑。
險些暈了過去。
“麒杌!”
“法身!”
嬴霜滿臉錯愕,忽然出現的麒杌,讓她懵了很久。
因為她從敖盛那里得到的消息,龍源的消失就是跟麒杌有關。
她在這方世界待了近兩年,幾乎搜遍了每一個角落,她找到了麒杌的蹤跡,卻也只找到了蹤跡,一切證據都表明,他很有可能已經死在了秦家父子手上。
至于龍源。
更是連影子都沒有見到。
可現在,麒杌出現了,而且還公布了龍源的位置,就在北海!
北海她找過,但是沒找到。
可麒杌說,就在北海海底之下十里!
一頭鯨魚的肚子里!?
聽起來很離譜,但鯨獸之吞,再配合陣法,的確有可能隔絕龍源的氣息。
敖盛忍不住激動了起來:“霜姐!我們……”
“不急!先觀戰!”
“可我們又沒打算出手……”
“不出手,也得觀戰!”
嬴霜神色肅然:“這是父帥給乾國安排的大考,不能有半點差池!你不用著急,那么多勢力一起去找龍源,你當真覺得短時間內能分出勝負?”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的!聽我的!”
“……是!”
敖盛咬了咬牙,只能點頭允諾。
娜迦龍族雖然跟烈穹達成了合作,但當雙方利益產生沖突的時候,優先保全的一定是烈穹的利益。
沒辦法,天勢不饒人!
嬴霜的眉頭卻絲毫沒有舒展,因為她心頭還有一個疑慮沒有解開。
她轉頭看向秦開疆:“剛才那法身,到底是從什么地方來的?”
她見過乾國的太祖法身。
那種法身雖然也很強悍,但卻中正平和,特性會根據召喚者改變,并不會主動釋放殺伐之氣。
可剛才的法身,卻是由純粹的殺伐之氣凝成。
其源頭必定是一位將軍。
可氣息又沒有那么極端,并不像某些殺伐神國的帝帥。
秦開疆淡淡一笑:“無可奉告!”
嬴霜:“???”
秦開疆神情微凜,低喝一聲:“備戰!”
下一刻。
整座街道都熱鬧了起來。
藏匿于此的高手紛紛露面,飛快朝西城墻的方向趕去。
嬴霜看著他們人手一把五行礦打造的神兵,瞳孔再次縮了縮。
雖然說早就知道,秦牧野四處要飯要到了很多東西,還有那莫名其妙被馴成母勾的尹妍姝肯定也拿出了不少好東西。
可看到這些至少能躍居二線的兵刃,她還是呆了好一會兒。
要知道,鍛造術需要的學識相當廣博,想要拿出來,需要經過相當繁瑣的過程,根本不是誰念頭一動就能隨隨便便拿出來的。
要飯的她見多了。
但要飯要到應有盡有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驚了!
這次是真的驚了!
她隱隱覺得,乾國或許真的有獨自改命的能力。
不過很快。
她又自嘲地搖了搖頭,感覺這件事有些荒唐,就算乾國準備再多后手,只要國家沒有升格,就根本沒有贏的希望。
要知道,這世界上最重要的修煉資源就是愿力。
沒有愿力的加持,再多的……
等等!
嬴霜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
剛才手持訂制神兵的高手之中,有很多都是修為只有四品的年輕人。
這些人憑什么能夠有這么好的兵器?
還有麒杌剛才施展出的法身,縱然是以殺伐之氣為基,就一定來源于殺伐神國么?
她在乾國呆了這么長時間,還從未察覺到有另一個殺伐神國使者存在的痕跡。
而且,君主一致凝成法身雖然只是愿力的一種不起眼的使用方式,卻也絕對是一個國家的不傳之秘,歷史上很少見到把自家法身借給別國高手的先例。
所以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嬴霜猛得睜大了眼睛,眼神中忌憚與驚喜交織,心情儼然已經復雜到了極點。
好好好!
秦牧野!
你們一家人瞞得我好苦啊!
不愧是父帥相中的一家子!
“樸將軍!”
“爹!”
城外營帳內。
韓锃和樸昶正在輪番呼喚樸宰賢。
從剛才城墻下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了,樸宰賢一直處于癔癥狀態。
不像是睡了。
也不像醒著。
就一直睜著眼睛,瞳孔卻沒有焦距,看起來渾渾噩噩的模樣。
“大夫,到底怎么樣了?”
樸昶焦急地問道。
軍醫有些猶疑:“樸將軍恐怕是九龍針法用得過了頭,傷了神智。”
一聽到這話。
在場的將士頓時竊竊私語了起來。
情緒當中不乏焦慮。
他們前腳才剛剛經歷了盟友拋棄,結果轉頭主將就失智昏迷。
這仗打的,好像有大兇之兆啊!
樸昶儼然已經有些慌了神:“那怎么辦?大夫,現在應該怎么辦?”
軍醫糾結了好一會兒:“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等待樸將軍自行蘇醒,可這樣的話很容易延誤軍機。二……二就是,屬下配一些醒神的猛藥,然后您用家傳針法扎將軍百會穴!”
聽到這話。
在場人都打了一個哆嗦。
他們也都是跟了樸宰賢多年的兵,當然知道九龍針法過量可能會造成的后果。
甚至每一位出身樸家的將領都吩咐過手下,自己一旦出現躁狂失智的情況,就一定要用在副將那邊備的淬藥針扎他的百會穴。
這種針,能讓他們恢復一些神智。
但用一次,就傷一次腦子。
所以只要不是躁狂之后瘋狂傷害自己人,所以一般都是等自然清醒。
可現在這節骨眼。
接二連三的變故,已經讓將士有些騷亂了。
如果再等樸宰賢自然清醒,恐怕風險會更大。
但看樸將軍腦袋上的血窟窿,怕是已經扎過一次了啊,若是再扎……
“噗嗤……”
一根銀針嵌了進去。
“嘶!”
眾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紛紛看向神情堅毅的樸昶。
樸昶咬牙道:“吾父向來視忠誠為性命,斷不可能因為自身安危而貽誤軍機,這個不孝子我來當!”
眾人齊齊豎起大拇哥:“大義!”
樸昶神情肅穆而莊重:“忠誠!”
眾人:“忠誠!”
樸宰賢:“忠誠!”
樸昶頓時大喜:“爹!您醒了!”
樸宰賢:“……”
看著他迷茫的眼神。
大家都懂了。
嘴已經醒了。
人還沒有完全醒。
樸昶趕緊說道:“大家先出去吧,給家父一刻鐘的時間緩一緩!軍醫留下!”
“是!”
眾人魚貫而出。
樸宰賢坐在床榻上,發了好一會兒呆。
剛才有兩幅畫面一直在他腦海中交錯閃回。
一幅是自己瘋狂捶秦牧野,秦牧野毫發無傷,甚至還對他無情嘲諷。
一幅是自己瘋狂捶尹妍姝,尹妍姝被捶得奄奄一息,直接把韓锃和樸昶都驚呆了。
哪個是真的!
到底哪個是真的!
樸宰賢忽得打了一個哆嗦,看了看樸昶和韓锃,趕緊說道:“公主呢?”
“公主!?”
樸昶強壓著悲痛:“爹!公主被你打到垂死,我們想要救她,結果被秦家父子劫走了!”
“什么!”
樸宰賢猛得睜大了眼睛:“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捶的明明是秦牧野!”
“爹!您出現幻覺了!”
“不可能!”
“那秦牧野怎么樣?”
“毫發無傷啊!”
“那我問您!”
樸昶急了:“秦牧野剛才還在城頭觀察情況呢,他為什么一點傷都沒有受?”
樸宰賢立刻說道:“因為他身上有龍族法身,而且修為已經到了準神君的境界,所以……”
樸昶看向軍醫:“軍醫!加大藥量!”
軍醫神情凝重,重重點了點頭:“好!”
樸宰賢急了:“你們真當我瘋了?這就是事實!”
“那您怎么解釋秦牧野的修為?他憑什么修到準神君啊!”
“啊這……”
樸宰賢懵了,解釋不了,根本解釋不了。
樸昶窮追不舍:“剛才您一直說公主叛變,公主到底哪里叛變了啊!”
“昶兒!”
樸宰賢仿佛看到了樸昶腦袋上綠油油的帽子,不由恨鐵不成鋼道:“公主她剛才在對秦牧野……軍醫!你先出去!”
軍醫擔憂地望了樸昶一眼,見樸昶沖他點頭,這才嘆了一口氣,退出了營帳。
樸昶問道:“爹!您在幻覺里都看到了什么?”
“不是幻覺!”
“那您都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公主在給秦牧野……吧啦吧啦!”
樸宰賢生怕他們不信自己,把事情全都講了一遍。
樸昶卻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爹!您的意思是,公主把我綠了,我非但不憎恨她,反而背棄了大羅,替公主找補?”
“這合理么?”
“還有!您是說,公主為了一個野男人,背叛了整個大羅?”
“爹!公主可是爺爺選中的人,您知道爺爺的眼光的,能入他法眼的就沒有庸才。就算公主沒有那么出眾,總不能連忠誠都沒有了吧!
你現在說她為了一個野男人背叛了大羅。
且不說秦牧野配不配,小小一個乾國配么?”
“還有!韓锃也全程見證了,他們韓家世代忠良,您不相信孩兒,總不能連韓锃都不信吧?”
“我,我……”
“您被扎出幻覺了!”
“不可……”
“您被扎出幻覺了!”
“噗……”
樸宰賢一口老血噴出,再度暈了過去。
樸昶聲音再度變得凄愴:“軍醫!快過來,我爹又暈了!”
還沒走遠的軍醫再度闖了進來:“將軍哎!”
看著被瘋狂灌藥的樸宰賢。
樸昶站直了身體。
無奈地搖了搖頭。
等你當了秦大人的狗。
可一定要當上狗王啊!
不然我的心血就白費了!
好了一些,但還是吃什么都反胃。
好在前天寫了半章,總算湊出來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