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
烈穹國都城郊。
某處幽靜的莊園內。
一個容貌姣美的女子,正好奇地打量著院中景致。
女子容貌算不上絕美。
但那溫婉嫵媚的氣質,卻為她增色不止三分,一顰一顧便是尋常女子一輩子都難有的風情。
她等待許久。
終于聽到了敲門聲。
她步履輕快地跑去開門:“覃覃,你怎么現在才來啊?”
言語間。
已經親昵地挽住了那英挺女子的胳膊。
“如煙,別這樣。”
王覃下意識扒拉了一下柳如煙的胳膊,時隔多年,再度跟柳如煙相逢,她還是有些不自在。
這個女人,經常讓她懷疑自己的性取向。
柳如煙一點沒有放手的意思,只是幽怨地嗔道:“你勾勾手指,奴家便過來了,結果你卻讓奴家不要這樣,你真是好狠的心。”
王覃揉了揉腦袋:“談正事!”
“好嘛!”
柳如煙松開她的手臂,坐下倒了兩杯茶,神情正常了許多,已然不復剛才的幽怨模樣。
畢竟是柔情真女人,怎會對女子幽怨?
不過是兩人交情好,王覃身姿挺拔,頗有幾分陽剛之氣,跟男人這種可愛生物有幾分相像,想要挑逗一番而已。
她笑著抿了一口茶:“說吧,叫我來做什么?”
王覃直奔主題:“有個大人物,想讓你教教她怎么撩撥男人。”
柳如煙揚了揚眉:“居然能說動你聯系我,看來的確是個大人物,能不能告訴我,具體有多大?”
“很大很大!”
“那很好了,奴家最喜歡大的東西。”
“……你正經點!”
“對于我來說,這不就是正經事么?”
“……那倒也是!”
王覃無奈地搖了搖頭:“價錢不是問題,按你尋常時候收價的兩倍,還有車馬費也頂格報銷,前提是你能保密,這一單接么?”
柳如煙笑道:“那得看這位大人物長得怎么樣。”
“還需要看長相么?”
“那是當然,長相普通的可以救,太丑的話我也無能為力了。當然,如果擅長意容變形術法的也可以嘗試,只要愿意一直用假臉跟男子歡好就行。”
王覃咧了咧嘴:“男人這么膚淺么?”
柳如煙反問道:“不然呢?”
王覃笑了笑:“放心!那位大人物容貌很美!”
柳如煙揚了揚眉:“軍中的?”
“你怎么知道?”
王覃有些意外。
柳如煙輕笑一聲:“若是尋常身份的女子,只要有好的相貌,根本不用刻意撩撥,男人就會自己撲上來,除非一點風情都不懂的男人婆。而且,你們烈穹的大人物,大多都是軍伍出身吧?”
王覃笑著點頭:“是這樣的沒錯,有信心么?”
柳如煙嬌柔一笑:“只要她相信我,那便不是問題,什么時候帶我見她?”
“她已經來了!”
王覃走到門外,連擊三掌。
下一刻。
一道身影便倏然而至。
見到來人的模樣。
柳如煙頓時面色微變,趕忙上前行禮:“見過嬴元帥!”
她是真的沒想到,王覃口中的那個大人物居然是嬴霜。
即便王覃是嬴霜的副將,她也沒有朝這個方面想過。
畢竟嬴霜留給世界的,向來都是兇名。
烈穹三個爭奪帝帥之位的,嬴霜或許不是功績最多的,但一定是兇名最盛的。
但凡聽到嬴霜的消息。
不是砍了哪家君主,就是砍了哪國將軍。
說起來兩人也有一段淵源。
因為滅了柳家的仇人,也被嬴霜在戰場上砍成了八截。
所以柳如煙對她一直是敬畏交加。
這樣的女人……
要跟自己學怎么勾引男人?
“不必多禮!”
嬴霜微微一笑:“密訓這段時間,你我師徒相稱,就算行禮,也應當是我向你行禮。”
柳如煙趕緊說道:“嬴元帥莫要折煞奴家,以友相交便可。”
“好!”
嬴霜回答言簡意賅,旋即看向王覃。
王覃有些摸不著頭腦:“嬴帥,你看我做什么?”
嬴霜眉頭一擰:“后面的事情,你也要參觀么?”
王覃:“……”
她趕緊后退一步抱拳行禮:“屬下告退!”
目送王覃離開。
又反復確定她氣息徹底遠離。
嬴霜這才暗松了一口氣,雖說她在軍中并不以冷酷著稱,私下跟王覃相處更不會盛氣凌人,但畢竟是一軍統帥,該有的威嚴還是要有的。
若讓王覃看到自己矯揉造作試圖勾引男人的模樣。
她真怕自己腳趾頭把這座莊園的地基摳毀。
她看向柳如煙:“柳先生,開始吧?”
“倒也不急……”
柳如煙莞爾一笑,輕拉著嬴霜坐在了椅子上。
方才剛見到嬴霜的時候,她還有些敬畏拘謹,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
畢竟她是專業的。
她笑著看向嬴霜:“不知嬴元帥喜歡的是什么樣的男子?”
嬴霜思考了一會兒,認真道:“我不喜歡他!”
不喜歡你還要撩撥他?
求權?
求錢?
不對吧?
以你的權勢,哪還需要從男人身上獲得好處?
還說不喜歡?
柳如煙沒敢多問,只是笑道:“喜歡不喜歡沒有關系,您只要說說他是什么樣的人便好了。”
嬴霜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個一定要說么?難道撩撥不同男人的手法還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就像嬴元帥殺敵,敵方是用刀的、使劍的、耍槍的,您用的招式肯定也不一樣,您說對吧?”
“倒也有幾分道理。”
“那您說說,那位年齡幾何,性格怎樣,長相,體格……”
“等等!”
嬴霜目光忽然變得有些危險:“你在套我話?不該打聽的不要打聽!”
她打了一個哆嗦。
然后迷了。
氣氛頓時有些死寂。
嬴霜也感覺自己說的話有失妥當,但也不能怪她太過敏感。
主要是這種事情,實在不能被外人知道。
若真被人知道,自己居然會去勾引一個小自己那么多的男人。
那自己一世英名就都被毀了。
莫說被別人知道,現在這件事情,只有王覃和在場的兩個人知道,都能讓她羞愧得無地自容。
可柳如煙在問。
怎么辦?
她揉了揉腦袋,艱澀地開口道:“柳先生……”
柳如煙溫柔一笑,接過話茬:“能讓嬴元帥如此重視的,定然是極有分量的男子,謹慎一些理所應當。嬴元帥不妨把這當做練兵,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說到底,您還是應當給奴家更多的信任。
奴家既然承諾保密,便絕不會背棄。”
嬴霜:“……”
見她還沉默。
柳如煙笑著說道:“這個問題倒也不用急,待以后您信任奴家了,再多談談也不遲。那咱們換個問法,您看見我有沒有什么感覺?”
嬴霜有些疑惑:“感覺?需要我有什么感覺?”
“就是……”
柳如煙神情當中多出了一絲楚楚可憐:“若您是一位男將軍,在敵將府宅抓了兩個女子,一個是我,另一個是王覃將軍那樣的女子,但你只需要一個活口,您會殺哪個?”
“留活口干什么的?”
“這……您就當審問吧!”
“那我殺王覃!”
“為什么?”
柳如煙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看來自己的引導有效果了。
嬴霜理所當然地答道:“王覃那種一看就是硬骨頭不好審,你這樣的朝肚子上給一拳,什么秘密都抖出來了。”
“啊這……”
柳如煙噎了一下,又找補道:“那如果不審問呢,單純只是選一個人殺,您會……”
嬴霜更不解了:“那就不能都殺了么?非要留一個干什么?”
柳如煙有些急了,提醒道:“咱們假設您是男將領,男將領!”
“男將領就不能把你們都殺了么?”
柳如煙沉默了好一會兒:“那咱們換個問題,您還是一位男將軍,危急情況下只能救我和王覃中的一個,您……”
“救王覃!”
“為什么!?”
“你這樣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帶著就是一個拖累,肯定救能打的啊!”
短暫的沉默,讓嬴霜有些煩躁。
她開始有些懷疑柳如煙的專業性了。
不是說教我如何勾引男人么?
怎么凈問這些不著四六的問題?
若不是柳如煙在江湖流傳已久的芳名,她早就質疑出聲了。
算了!
可能是我太愚鈍了吧!
嬴霜深吸了一口氣:“柳先生,可能是我悟性太低,你能不能直接給我講一下,剛才你那些例子是為了說明什么吧!”
她感覺有些挫敗。
算了,還是直接說吧。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陰陽平衡一直都是亙古不變的真理,男子若剛猛慣了,就一定需要女子的柔情調和,所以有意無意間的示弱,更能激發他們保護的欲望。
用兵法的話說,就是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
哪怕女子也是一樣。
您是烈穹百戰百勝的統帥,性格自是剛猛至極。
您自己想想,若真要尋人相處一生,您更想選同樣強勢的,還是……”
“強勢的!”
“啊?”
“弱勢的大多廢物,我不喜歡廢物。只有強者,才配得到我尊重。”
嬴霜回答得很篤定。
因為她回想了一下,她對秦牧野的印象其實也就一般。
直到那次丹青幻陣被他擊敗,才開始慢慢高看他。
再到后來龍源之戰,還有前幾天的戰斗飛舟。
她自己都能感覺出來,自己對他的欣賞是一截一截拔高的。
不過看柳如煙的反應。
自己好像又選到錯誤答案了。
嬴霜有些頭疼。
很頭疼。
好在柳如煙反應很快:“您說的是能力高低,我說的是相處時風格的強弱。您再回想一下,同樣的一個人,您覺得跟他爭斗時覺得他更好看,還是他溫聲細語的時候更順眼些?”
“這……”
嬴霜忽得眼睛一亮,她懂柳如煙的意思了。
自己對秦牧野的欣賞程度,的確是根據他能力強弱變化的。
但爭斗時,的確是一肚子火。
有那種黏糊糊氣氛的時候,秦牧野態度的確溫和的很。
這柳如煙也是的。
這么簡單的道理直接說不就行了,非得舉幾個沒有關系的例子。
顯得我多么不解風情一樣。
我真沒那么差!
其實我挺會跟男人相處的。
真的!
她沉聲道:“所以,柳先生的意思是,我首先要學會示弱,男人都喜歡溫柔的女人。”
柳如煙如蒙大赦:“是這個道理,不同伴侶之間,孰強孰弱不一而足,但除了部分經歷十分扭曲的之外,女人不能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就如同陰陽魚一般,沒有魚眼就是死局。”
嬴霜恍然大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對!就跟羅國的圖騰一樣,一臉找死的樣子,柳先生真會舉例。”
我看你是真會舉例!
她心中無比慶幸。
剛才她還真的有點怕,嬴霜是那種純木頭,畢竟獨身這么多年,連一個有緋色傳聞的男性友人都沒有過,真有可能是那種修煉把腦子修壞的那種。
好在不是。
能讓她認識到這個,一切就不算太糟。
不過想要繼續進行,還得把她有關于男女的感官放大一些才行。
柳如煙溫和一笑:“您跟他有過肢體接觸么?”
“有!”
“頻繁么?”
“很頻繁!”
“咦?如何接觸的?”
“打架……”
“……除了切磋,還有別的接觸么?”
“倒也有……”
一股有些不堪回首的記憶涌上心頭。
那時候,秦牧野還是皮甲。
不僅緊貼著自己的肌膚,還又摳又抓……
這不算!
連個人形都沒有,不能算。
她想了想:“他給我涂過藥,我也給他涂過藥,算么?”
“當然算!”
柳如煙笑道:“那你們涂藥的時候,他身體有異狀么?”
嬴霜想了想:“他給我涂的時候我沒在意,我給他涂的時候有。”
“什么異狀?”
柳如煙心中微喜,有異狀就好,看來這錢沒有那么難掙。
嬴霜想也不想:“他的變大了!”
“啊……看來您并非沒有天分,居然能想起觀察這個。”
“這跟天分應該沒關系。”
“這怎么能沒……”
“因為我涂藥的部位,就是他的!”
柳如煙有些恍惚。
這是天賦卓絕的大佬,故意來扮演無知新人的?
可看她的表現,好像對這種事情完全無感啊!
反倒是問她覺得溫聲細語好不好,她的反應能感覺到一些曖昧,應當是想到了什么。
溫聲細語旖旎得起來。
摸那個東西卻完全無感。
奇怪!
太奇怪了!
像嬴霜病情這么古怪的。
柳如煙還是第一次見。
這幾天的時間。
秦牧野一直都在房間里打坐修煉,除了上茅房基本沒有出過門。
因為憨狐貍和呆頭鳥兩只紅娘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嬴霜也號稱閉關,好幾天沒出門了。
但他知道,嬴霜根本沒在練功房,因為根據歧路感應,嬴霜所在的方位是東面。
這背著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秦牧野感覺有些奇怪,這是嬴霜的地盤,她想干什么直接干就是了,自己又不會管她,何必拿著閉關修煉唬人呢?不過他也沒多想,過好自己就行。
這段時間,伶溪一直在試圖制造曖昧氛圍,搞得萬妖金丹有些躁動。
就比如剛才自己剛醒,伶溪已經拿著溫毛巾在床邊候著了,她穿著簡約而不簡單,給自己擦臉的時候,好身材若隱若現。
看得出來,她很想進步。
得把狀態平復下來才行,不該碰的絕對不碰,免得被人抓住把柄狠狠拿捏。
過了好一會兒,秦牧野的意識才徹底清明下來。
正好通訊法器震動起來,剛接通,那邊就響起了尹妍姝的聲音。
不出意料,又是一通虎狼之詞。
關鍵詞有但不限于“母勾”“皮鞭”“大”“小”
全是違禁詞,而且畫面感特別強。
秦牧野聽得頭大,直接罵道:“你可以不說話!”
尹妍姝立馬乖巧地應了一聲:“好!我最聽主人話了。”
秦牧野這才語氣稍緩:“有事說事!”
尹妍姝有些幽怨,卻還是激動地匯報:“主人!接連幾場敗仗之后,樸宰賢終于平反了!”
“哦?那倒不錯!”
秦牧野微微一笑,自從樸宰賢戰敗回家,就一直飽受質疑,羅國皇帝也怒不可遏,若不是可憐樸家世代忠良,早就把他丟監獄里了。
畢竟羅國出征剛升格的小國家這么多次,這還是第一次失利。
不是失利!
是慘敗!
人怎么能廢物到這個地步?
可結果……
廢物一個接一個的誕生。
飛舟后遺癥一個比一個嚴重。
里面甚至包括很多各族派來的高手。
相比之下。
僅用三天就從戰斗飛舟陰影下走出來,并且高喊著“我要回去雪恥”的樸宰賢,簡直就是硬漢中的硬漢。
翻案是自然而然的。
不僅要讓他翻案。
還得讓他在對抗飛舟部隊中取得小小的勝利。
尹妍姝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主人!羅國探子已經跟我接觸上了,我讓他先暫時按兵不動,我什么時候才能帶公輸瑕回去啊?”
“不急!”
秦牧野笑了笑:“等再多打幾場仗,樸宰賢地位穩住之后,你再帶人回去的好處才更大。放心吧,我會幫你成為羅國地位最高的女人。”
尹妍姝有些激動:“我會努力的!只有成為羅國地位最高的女人,主人才會更喜歡把我踩在腳底抽鞭子,我一定竭盡全力。”
秦牧野:“……”
面無表情地掛斷通訊法器。
他不由微微嘶氣。
尹妍姝這小賤人剛才的畫面感實在太強了。
搞得他剛剛平復下去的無名火又開始猛猛竄了。
都特么賴萬妖金丹!
封閉五感!
狠狠修煉!
“哎……”
伶溪嘆了一口氣。
心中前所未有的挫敗。
她相貌很好。
從小都是被教坊司當做頭牌培養的。
才剛十歲,就有不少達官顯貴想要預訂。
后來那個破國家被嬴霜打得遷都,她就跟在嬴霜的身邊了。
雖然在吟霜府深居簡出,很少接觸男子,遇見的男子也不敢對自己出言不遜了。
但她知道自己的相貌和氣質,仍然是相當出眾的。
只要自己愿意當妾,依舊會有不少大戶搶著要。
只是自己更想待在嬴霜身邊有尊嚴地活著而已。
不過嬴霜對秦牧野很推崇。
說了不少好話。
而且聽得出來,沒有夸大。
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能有那般修為政績,的確優秀得令人發指。
而且性格溫和,對下人都很好。
伶溪是真的很心動。
若能嫁給這樣的人,哪怕只是為妾,都是頂好的命。
所以向來不怎么爭的她,這次爭得很兇。
毫無疑問,爭贏了。
她都已經開始幻想跟秦牧野回乾國的事情了。
結果……
秦牧野根本不鳥她。
除了需要整理房間,他根本不讓自己進屋。
這么多天過去了。
別說妾了。
自己就連個貼身丫鬟都算不上。
更打擊人的是。
秦牧野的氣血無比的旺盛,光是站在一旁,就能感受到他旺盛的生命力,這樣的人需求肯定很大。
可即便這樣,秦牧野都不想碰她一根手指頭。
這也太打擊人了!
伶溪看著井水里倒映的可人兒,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是不是我早就不好看了,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
“做什么呢?”
身后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伶溪趕緊轉身:“元帥,您回來了,我,我……”
嬴霜神色平淡:“你這里有進展了么?”
“沒有……”
伶溪慚愧地低下了頭。
雖然嬴霜沒有強迫她,但她也清楚,嬴霜是希望自己幫秦牧野排遣寂寞的。
結果自己連這個都沒有做好。
老實說,她有些怕嬴霜責怪。
不過嬴霜的聲音很溫和:“沒關系,有些事情不必強求。”
“嗯!”
伶溪有些感動,作為主子,嬴霜簡直就是天下最寬容的。
然而。
嬴霜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徹底急了。
“從今天起,你就回你原來的地方住吧!”
“啊?”
伶溪有點急:“那秦大人呢?總不能沒人照顧吧?”
一縷古怪的神色,在嬴霜臉上一閃即逝。
她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會有別人來照顧的。”
伶溪徹底坐不住了:“不行啊!您知道的,雖然姐妹們都很好,但翠翠不夠細心,青洛脾氣有點大,花淙的相貌又不夠精致,還有琴竹……當然啊,奴婢不是見不得她們好,只是擔心秦大人用不慣她們。”
她是真怕被人替代。
一一數落下來,她自己都感覺自己有些扭曲。
自己的失敗固然令人沮喪。
但朋友的成功更讓人揪心。
如果真的換一個人,而且還成功的話。
自己怕是一輩子都走不出來了。
嬴霜聽得有些頭疼:“放心,我有新的人選,很合適!”
伶溪:“……”
她還想說什么。
但不敢造次。
只是看向堆積如山的衣服,小聲說道:“那奴婢幫秦大人洗完衣服就走。”
嬴霜輕輕擺手:“不用!這些衣服我會……我尋的人會洗的。”
“好吧……”
伶溪大受挫敗,只能紅著眼眶,行禮告退。
待確定她已經走遠。
嬴霜暗松一口氣,旋即坐在了小板凳上,看著洗剩下一半的衣服猶豫了一會兒。
終于還是開始搓洗起來。
根據柳如煙的理論,男人最喜歡的就是反差。
他們喜歡看到青樓女子當烈女。
喜歡清冷仙子當蕩婦。
喜歡軟弱姑娘忽然勇敢。
也喜歡強勢的女人陡然的溫柔。
當然。
最好能加一個條件——為了他。
自己應該屬于第四種。
這些天,隨著她對柳如煙業務能力的逐漸認同,也終于說了不少關于秦牧野的特征。
柳如煙做出了精確總結。
像秦牧野這種,從小被母親坑害的人,肯定十分缺母愛。
自己只要展現出一些母性的溫暖,秦牧野肯定會莫名心動。
嬴霜不太懂什么叫母性。
所以特意問柳如煙要了一個清單。
好巧不巧。
洗衣服就在清單上面。
不就是洗衣服么?
能有什么難的?
當然。
不能白洗。
得讓他看到。
然后就會有一系列反復撩撥情緒的操作。
根據柳如煙第一法則,一切生靈都是情緒動物。
別管情緒正負,只要讓目標情緒因你劇烈波動,那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咳咳!”
嬴霜一邊搓洗著衣服,輕輕咳了兩下。
咳的聲音非常小,但對于一品高手的感知來說,足夠了。
等了一會兒。
沒反應。
她又咳了一聲。
還是沒反應。
嬴霜忍不住朝秦牧野的臥房望了一眼,發現門窗都是緊閉狀態。
啊這……
應當是他沒聽出區別?
還以為外面洗衣的是伶溪?
好好的一個年輕人,怎么這么遲鈍啊?
嬴霜搖了搖頭。
繼續洗。
洗一件,就咳一聲。
一件又一件,一聲又一聲。
洗到后面。
她人都有些麻了。
她并不是嬌生慣養的人,從小到大吃了不少苦,但這些苦都在修煉和兵法上,洗衣服這活兒她是真不熟。
這也不能一直洗衣服啊?
嬴霜有點想停了。
但她不能停。
因為小時候的經驗告訴她,如果父親走的時候你在修煉,父親回來的時候你沒在修煉,那你就是從父親走的那一刻就開始偷懶了。
同理。
如果秦牧野推開窗子那一刻,自己沒有在洗衣服。
那就算自己把衣服洗完,也是自己搶了丫鬟的功勞來邀功。
那就只能繼續洗了。
于是。
一件又一件。
從朝陽初升,洗到烈日高懸。
嬴霜洗得腦袋都要昏了,臥房那邊卻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而且還有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那就是她手上的衣服只剩下一件了。
那就繼續搓。
一直搓到這混小子睡醒!
她只能化作無情的搓衣機器。
終于。
“吱呀!”
“哎?姨姨,怎么是你在洗衣服?”
來了!
終于來了!
嬴霜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
但她知道,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淡定。
因為根據柳如煙第三法則,只有不經意的付出才更動人。
“啊……”
她好像剛反應過來秦牧野來了,卻并沒有立刻抬頭,而是用沾著皂莢泡沫的手,輕輕將垂下的發絲撩到耳朵后面。
這才看向秦牧野,輕笑道:“伶溪生病了,眼睛紅的厲害,我就讓她休息去了。”
秦牧野撓了撓頭:“那也不能是你洗啊!”
嬴霜緩緩做出訓練已久名曰微嗔的表情:“怎么?拿我當外人?”
秦牧野:“……”
不對勁!
這娘們不對勁!
眉眼之間的嫵媚是怎么回事?
還有這衣服,雖然跟以前樣式大差不差,但怎么覺得風格變溫柔了許多?
這表情管理……
哪里來的妖孽!
居然上我姨姨身!
不管你是誰!
先從姨姨身上下來!
也不對!
就算真有厲鬼,也沒本事上嬴霜的身啊!
這娘們到底怎么了?
試試她!
秦牧野一個箭步上前,把她手中的衣服奪過來:“這是我娘子親手給我做的,你會洗么你就洗,給我洗壞了你怎么賠?”
嬴霜:“???”
一股無名火冒出,灼得她當場就想破功。
我給你洗了一上午的衣服,你第一句話居然……
等等!
她定睛一看。
發現那件衣服上,居然真有很多斷線的地方。
搓的時間太長,真搓壞了。
看著秦牧野心痛的眼神。
她竟然有些手足無措,畢竟秦牧野只身被擄到烈穹,結果他娘子給他做的衣服還被自己弄壞了。
“那個,我,我……我認識一個裁縫,能幫你恢復。”
“那能一樣么?”
“能一樣!她能把斷線一根一根接回去,不會有區別。”
“不用那么麻煩,一件破衣服而已。”
“破衣服?”
嬴霜愣了一下:“剛才你不是還說……”
秦牧野嘻嘻一笑:“騙你的!我娘子一個比一個忙,誰閑的沒事搞這些?”
嬴霜:“???”
剛剛才被愧疚拍散的怒火,眨眼間就重新凝聚了起來。
眼前的小王八蛋,實在面目可憎。
正欲發火。
秦牧野卻從懷里摸出一個小瓶子:“諾!”
“什么?”
“養喉的丹藥,我剛才聽你嗓子有點干。”
“不吃!”
嬴霜氣得不行,若不是洗一件衣服就咳一聲,我喉嚨能干么?
她想捶秦牧野一頓。
但一想如果自己這么做,那就徹底破功了。
一股火就這么憋著,憋得相當難受。
掙扎片刻,還是接過瓶子,取出一顆丟進嘴里。
秦牧野:“……”
不是?
這都能忍?
她到底在圖謀什么?
不會是我的身子吧?
要真是這樣。
那我可就上當了啊!
嬴霜輕輕咀嚼,卻是意外的甜。
“嗯?這不是丹藥!”
“當然不是,是乾國特產的糖。”
“給我吃糖做什么?”
“因為我們乾國有規矩,惹女孩子不開心了,要請她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