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字旗大船的船下、船梯、船上,站滿身披法器重甲的九黎族軍隊,全部都是畸人種,單手持戟,精氣神飽滿,絕對是軍中精銳,可隨時列陣,迎戰大修士。
藥黎甲首“堯星越”已經登船,正與堯音協商溝通。
黎松林是故意留在船下,監視那艘朦艟巨艦,見李唯一安然下船,主動迎上去,一語點破他的偽裝:“你的易容訣,修煉得還很粗糙。”
李唯一心中大驚,這就被識破了
他不怕被黎松林識破,怕的是今天碼頭上人多眼雜,暴露身份還是其次,暴露隱門的虛實,后果將不可預料。
黎松林依舊是那副懶散悠閑模樣,自報姓名:“蒼黎甲首黎松林,小兄弟如何稱呼”
原來只是看出使用了易容訣,李唯一暗松一口氣,拱手道:“司馬覃。”
“能否看一看你那柄刀”黎松林道。
李唯一將尚未清洗血跡的斬馬刀遞過去。
黎松林手提刀柄打量,道:“這是西境域州,西海奴的制式戰刀,軍中法器奴馬斬。十
萬西海奴,千年鐵血兵。西海奴不滅,凌霄城不倒。十年前,蒼原一戰,西海奴大敗,死傷三萬,西境七州隨之大亂。”
“你看藥黎部族訓練出來的藥黎軍如何”
李唯一看向眼前這支統一制式鎧甲和戰戟的軍隊,與曾經遭遇過的那支閹人軍隊對比,笑道:“晚輩哪敢點評藥黎軍”
“隨便講。”黎松林道。
李唯一道:“完全由畸人種武修組成的軍隊,個個力大無窮,修為皆是六泉以上。他們精氣神飽滿,眼神鋒銳,氣息統一,戰戟鎧甲皆是法器,藥黎部族大手筆。但.....總感覺缺了一股殺氣,應該是沒有真正上過戰場的原因。”
李唯一暗暗猜測這是藥黎甲首的親兵衛,道:“他們若開赴葬仙鎮,九黎族又何懼年輕精英遭到獵殺”
“軍隊不能進葬仙鎮,這是各方早就談好的。”
黎松林將奴馬斬還給李唯一,問道:“有五海丹嗎”
李唯一搖頭。
黎松林取出一只丹瓶遞給他:“法道火猿讓九黎族顏面無存,你那一刀,無論是為了什
么,至少讓九黎族年輕一輩可以重新挺直脊梁,這是你應得的。”
李唯一自是不客氣,接過丹瓶,從黎松林身邊經過時,低語一句:“四叔,尨山大祭沒什么好擔心的,五海境之下,我稱第二,天下無人敢稱第一。”
說出這句時,李唯一沒有變化聲音。
黎松林臉上一怔,雙眼呆了一瞬,才是猛然轉身看向已經走上船梯的李唯一。本來還十分忐忑,不知道該如何向一位小輩開口,此刻卻是整個人都心花怒放了起來。
他努力克制,不讓自己表情太過夸張,被暗中一些人看出端倪。
但還是忍不住。
他心中關切,喊了一嗓子:“五海丹不夠,再跟我說。”
李唯一沒有轉身回應,剛剛登上船,便遇到準備下船的堯星越。兩人相互打量對方,錯身而過。
藥黎甲首體軀魁碩,濃眉丹眼,鼻梁峰挺,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勢韻,很有壓迫感。
堯星越下船后,與黎松林匯合,忍不住又向船上看了一眼:“這年輕人還真是心志不俗,剛才下船時,竟然敢審視于我。我堂堂
一部甲首,威震黎州數十年,一點氣場都沒有嗎”
黎松林笑道:“有心理落差覺得年輕小輩就該在你面前恭恭敬敬,謹小慎微那樣的小輩,能成什么大氣候。”
“我就覺得,此子太怪異了一些。真想破了他的易容訣,看他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應該是純仙體吧!”堯星越道。
黎松林不打算將秘密告訴任何人,慎重提醒道:“你最好別亂來,尨山大祭還得倚仗他們。有他在,我才能安心。”
想到李唯一和堯音走得太近,黎松林頓時心不安了起來。那可是堯清玄的女兒,現在年紀小,還沒張開,再過幾年說不準又是一位傾絕黎州的美人。
黎菱可怎么辦
藥黎軍沒有撤走,負責保護李唯一三人。
李唯一走進船上主廳,驚訝發現隱二十五身上的傷勢已好了大半,一問才知是藥黎甲首親自幫忙療傷。這待遇,哪個涌泉境不眼紅。
“原來他是藥黎甲首,難怪氣場強大,如神山大岳從身旁經過,我險些露怯。”李唯一道。
堯音道:“更是我和隱二十四的父親。”
李唯一愕然:“隱二十四也不是親生的”
“自然是親生的。”堯音道。
李唯一道:“甲首的女兒,要是親生的,怎會被送去隱門試煉”
“第一,進隱門前,誰也不知試煉殘酷到只能存一的地步。”堯音道。
隱二十五道:“第二,并不是每個人都有進隱門試煉的資格,據我所知,半數隱人都是九部嫡系一脈。進隱門,更多的代表的是沉甸甸的責任,而非特權。”
“依我看,在九部族長眼中,沒有多少人真將隱門視為最后的護族力量。因為在九黎族最艱難、最恥辱的那段歲月,隱門都是選擇沉寂。九部族長每年挑選少年進隱門,更多的是認為,在為九黎族保存火種,藏于暗處。”
“當然,入隱門便要斬斷過去,非特殊情況不可再與族人聯系。哪怕聯系,也絕不能透露任何隱門相關的事。死亡試煉這一關,就是將守不住秘密的人篩選出去。”
李唯一看向堯音:“藥黎甲首是為明天的尨山大祭而來吧”
堯音輕點螓首:“我答應了,畢竟這本身就是我們的任務。但我向他提了要求,讓他為我們準備至少五十根破泉針,二十枚光焰丹,十枚血晶。”
“你真的是貪婪!不過,有一說一,血晶要少了。”
李唯一笑了一聲后,心情極佳,將裝有仙霞異藥的木匣取出:“這株異藥,仙霞濃郁,但不具備空間氣息,應該是幫助武修純仙體蛻變的。隱二十五,你能弄到異界棺,應該很有錢吧,想不想買”
一具異界棺至少數萬銀錢,可不便宜。
堯音道:“你不自己蛻變純仙體”
隱二十五連忙將木匣搶走:“他都已經這么變態,純仙體哪比得過他他肯定是傳說中的特殊體質,這株異藥,還是我更需要。”
“一百萬枚銀錢。”李唯一道。
隱二十五險些拿不穩手中木匣,他哪有這么多錢
這不是明搶嗎
”據我所知,葬仙鎮巨變至今,誕生的能夠幫助武修純仙體蛻變的異藥,不足百株,何其珍貴。你不要就算了,有的是人要,隱二十四找我訂了三株,都是這個價。”李唯一準備將之取回。
隱二十五連忙將木匣收進懷中:“我買了!先付三成,欠七成,如何我只有這么多錢了,已經掏空一切。”
李唯一嘆道:“行吧,一個個的,總是喜歡賒賬。不會要三十年才能還清吧”
“這倒不至于,等我破境五海,一年能賺不少。”隱二十五很有這個自信。
李唯一道:“要不是此去葬仙鎮,我想好好修煉,得先把你們培養起來做事,我才不會賣。先說好,采的所有異藥全部先交給我,我是此行的領隊,異藥是要帶回隱門的。”
隱二十五心中腹誹,你隨便劈出一刀,就賺百萬銀錢,道種境大修士都不如你。還帶回隱門,你不是說,隱二十四都預訂了三株
想到先前要不是李唯一出手相救,自己已死在法道火猿手中,他心情這才平衡下來。
“極西灰燼地域的人”
楊青溪聽到這則消息,柳眉微蹙,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抉擇。
前來傳消息的,乃是在染霞異藥幫助下破境九泉的楊云。他道:“姐,這人可是極其強大,一刀就將法道火猿劈殺。甲首看出他使用了易容訣,很可能是一尊百脈全銀純仙體,讓我們明天謹慎行事。
楊青溪低聲自語:“既然甲首親自確認過,想來的確是一位涌泉境異類。”
開滿秋海棠的院落深處,龍門傳承者龍庭坐在池邊,身上龍鱗霞彩繚繞,以平靜且堅定的語氣:“在涌泉境強到這個地步,那就絕對不能留,直接出動五海境,將之擊殺在葬仙鎮。”
楊云能看見那片升騰到樓宇上方的龍鱗霞彩,道:“六世孫說,他想試試。”
院落深處,站在一棵紫色千年古樹下的四臂金猿,沉聲道:“告訴他,做事要謹慎,不可意氣用事。就算要試,也必須有五海境守在一旁。”
三陳宮年輕一代的第一人,陳文武,立于樓宇之巔,身形卓絕,翩然風流:“區區一個涌泉境而已,每家各遣一位五海境出手吧,就像螞蟻一般將他按死,不用在他身上浪費時間。我們此次的目標,乃是圍殺蒼黎。”
楊青溪返回院落深處,看向聚在里面的十數道身影,語調清美優雅:“確切的說,是九黎族所有年輕一代的五海境和涌泉境。此戰,是為讓他們斷代,將所謂的九黎隱門逼出來。或者說,逼九黎族先動手,看看他們到底有什么底蘊。”
除了龍門、天琊嶺、濉宗、三陳宮年輕一代的絕頂,天一門、棺海閣、酈城、棺山、地狼王軍......十數個頂尖勢力皆有五海境強者在此密議。
在龐大的利益面前,誰都想要分一杯羹。
龍庭嫻靜而坐,俊美優雅,笑道:“蒼黎已是必死,倒是那位鸞臺天使,諸位可有膽量將她一起收拾掉殺她,才是真正的威震天下。”
此言一出,有人躍躍欲試,有人膽顫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