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一將猿琪、猿勝、猞妖、陳影,以及那位未知人類五海境武修,相繼摸尸了一遍,收走戰兵及各種財物,才是順著王道真的逃遁痕跡追上去。
夜行衣包裹全身,隱身斂氣,始終小心謹慎。
“也不說清楚,就丟下還好兩個字。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李唯一長嘆,仔細琢磨,覺得五海境層次的交鋒,四大宗門應該還占據著上風,畢竟他們聯合了多方州外勢力。單單只是一個天琊嶺,便強者如林,群妖亂舞。
棺山和地狼王軍這兩路蠻賊,亦非同小可。
反觀九黎族,過去了大半個月,才殺出一個不太靠譜的黎菱來到這邊,高下立判,讓人揪心。
草原遼闊,無邊無際。
黃天黑土,像極了神話傳說中的玄黃古疆。
但……
“夫玄黃者,天地之雜也,天玄而地黃。可是這里,為何逆反了過來,天黃而地玄”
李唯一站在一座雜草茂密山丘上,窺望黃色的天空,心中有一股極度不妙的壓抑感。這座世界就算不是仙界空間,也必然非同小可。
追了近百里,王道真的氣息越來越近。
李唯一手持鐵書,屏住呼吸,緩步靠近過去。
王道真趴在一棵六七人合圍的巨大古樹下,脖頸位置的地面上,是一灣緋紅的鮮血,整個人一動不動。
探查后,發現他沒有脈搏和呼吸,已經死透。
“沒有打斗痕跡,頸骨和喉嚨被利器瞬間切斷,王道真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體溫還在,剛死不久。”
“裂陣鞭被取走了,可惜了!”
李唯一追上來,本想將王道真制服后,先詢問七只鳳翅蛾皇的情況,計劃落空,現在只能憑借感應去尋找。
空氣中,尚殘留有屬于黎菱的淡淡芳香。
不用猜也知,必是她和左丘停所為。
“還真是厲害,五海境第二境的武修在他面前,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李唯一心情沉重,自認并不比王道真高明多少,若左丘停心懷敵意,或另有算計,自己有多少逃出生天的可能
年輕一代第一序列的人物,著實可怕。
“必須盡快破境到五海境才行。”
半年多來,他追得很快,但與這個世界的頂尖天才依舊還有巨大差距。別的不說,黎菱目前的實力都在他之上,僅僅半年而已,就從地火入天火。
他在進步,別人也在進步。
取出法器寶瓶,李唯一決定吞服金泉試試。哪怕不能錘煉金色痕脈,將肉身力量提升一些也是好事。
一口飲下。
金泉入腹后,從溫熱漸漸變得滾燙。
李唯一盤膝打坐,雙手捏子午太極印,呼吸吐納,體內十泉法力齊涌,在一百二十條痕脈中運轉。他有意識的,將金泉化開的煙霞氣霧,搬運向其中一條銀色痕脈。
隨時間推移,那條銀色痕脈染上一層金色光輝。
“太好了,在轉變。這種金泉的錘煉能力,勝過隱門的金泉,不愧號稱是仙界空間。”
李唯一平復激動的心緒,連忙喝下第二口。
寶瓶中的金泉,只有薄薄一層,李唯一喝了六口便一滴不剩。
但就這六口,卻讓他在短時間內,新錘煅出兩條金色痕脈。
體內金色痕脈數量,達到七十六條。
此外,有部分金泉物質融入骨骼,雖沒辦法驗測,但骨骼強度肯定增加了一些。
李唯一此刻心情是既高興又難受。
高興的是,這金泉物質實在太美妙,可以在短時間內將他體內痕脈全部錘煉成金色,可以增加骨骼強度。
難受的是,金泉沒了!
想要更多,只能去三十三里山。
但根據那位鸞臺天使所說,想進三十三里山難如登天。
既然有“仙壤”和“金泉”這樣的寶物,必然是已經被各大勢力把持,尋常武修一旦靠近,恐怕就會被擊殺。
哪怕僥幸取到金泉,也帶不走。
就像被猿勝錘殺的那位仁兄。
更難受的是,別的武修肯定能夠收集到金泉,用來錘煅骨骼。在武道上,豈不是要落后于人
“算了,機緣再好,也沒有性命重要,還是先去將七只鳳翅蛾皇尋回吧!”
李唯一的念力,隱隱約約感應到鳳翅蛾皇就在這片仙界空間,有一個大概的方向。
沿感應到的方位,他隱身疾速而去。
仙界空間中沒有晝夜,天空始終昏黃。照亮世界的光芒,來自天邊那根光柱,以及半空的仙霞云霧。
行進了一百多里,草原上的山丘越來越巨大,有的甚至足有七八百米高。
樹木從稀疏,逐漸變多。
植被的種類雜繁,不再只是墨綠色的蒿草,還有絨草、麥草、灌木……,以及大片大片的異種禾萱花,仙霞云霧沉降到半山原野的花海中,形成畫卷般的美麗景象。
走過半山花叢霧海,在登上山頂那一刻,李唯一看到過去二十年從未見過的震撼內心的一場武道大戰。
山頂如牛背般向遠處延伸的開闊地帶,一條巨龍盤旋于半空,龍首、龍鱗、龍爪清晰可辨,絕不像他施展黃龍登天時的那道龍影一般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子。
一道銀袍白褂的卓絕身影,立于那條盤旋巨龍的中心,雙臂揮舞間,掀起陣陣颶風。巨龍俯沖而下,直向對面戴著面紗的姜寧而去。
姜寧窈窕仙麗的身影,立于虛空,背上生有一對巨大的白羽光影,無數法氣凝聚成的羽毛飄飛在以她為中心的天地間。
一座宏偉得不知多少丈高的樓宇殿臺,從她身后的虛空中飛出,與俯沖下來的巨龍碰撞在一起。
“轟!”
法氣能量狂奔宣泄,山頂泥石翻飛。
就連半山腰的仙霞云海都為之激蕩震動。
李唯一屏息凝氣,在這一刻,內心滋生出強烈的武道憧憬,就像凡人窺到天宮的一角,從此之后,便不再甘心只做凡人。
“那道身影……很像當初在葬仙鎮與石九齋密謀的神秘貴客。”
李唯一修為今非昔比,能夠看清戰場上交手二人的身形。
目光落在那位身穿銀袍白褂的男子的臉后,李唯一不禁愕然:“左丘停不對,只是長得一模一樣,根本不是一個人。難道是孿生兄弟”
銀袍白褂男子的臉,美忽尋常,渾身上下都透著貴氣逼人、卓爾不群的氣質,身形挺拔,眉眼凌厲,這才是男兒氣概,沒有任何不和諧的地方。
“戰法意念化龍,他不會就是傳說中那位龍門的傳承者”
李唯一暗暗為黎菱擔憂了起來,那左丘停多半是龍門中人,否則不可能相像到如此地步。而龍門正是處心積慮挑起黎州大亂的幕后推手之一。
“錚!”
姜寧似不食煙火的羽仙子般,一劍破空而去,滿天飛羽與她伴行。
劍上爆發出來的光華,像閃電一般明亮迅
疾,一劃而過,擊穿龍影,逼近至龍門傳承者龍庭的身前。
龍庭身上一層龍鱗金光護體,手中兩尺長的骨簫點出。
“嘭!”
成千上萬道劍氣如天女散花,從二人對決的中心,蔓延向整個山頂區域。
背劍而立的莊玥,極速后退,退到戰場的更遠處。
李唯一目光落到莊玥身上,感應到七只鳳翅蛾皇的氣息,蟲筒就掛在她肩上。
“奇怪,七只鳳翅蛾皇怎么會被她們給擒住了”
李唯一知道莊玥修為很高,不敢輕舉妄動,于是催動念力,準備刻畫蟲文,與它們溝通。
驀地。
身后傳來腳步聲。
李唯一嚇了一跳,立即轉身望去。
他轉身的過程,造成空氣波動,立即被躡手躡足的石十食感應到。石十食也被嚇了一跳,哪想到附近竟然還隱身藏著一個人
隱身符
還是高階法器隱身衣
兩人相距八九丈。
石十食看不見李唯一,但知道他隱身的位置,連忙趴伏下去,做出噤聲的手勢。
“近身十丈內,我才生出感知,這小胖子不愧是地狼王軍的法王。”李唯一很快從驚異中恢復過來,不敢再輕舉妄動。
石十食小心翼翼靠近過去,以法氣傳音:“在下地狼王軍法王,石十食,閣下哪一路的”
“誰宗王家,王道真。”
李唯一改變聲線,如此低聲回道。
“太好了,自己人。道真哥,你這是用的什么手段,隱身斂氣的功夫妙不可言。”
石十食對隱身類寶物很感興趣。
“家傳之寶。”李唯一不敢透露太多。
石十食視線從李唯一所在的方向移開,明亮的小眼睛緊盯莊玥,嘴角溢笑:“道真哥,要不我們聯手,借機拿下那個九黎隱門的女子”
“啊”
李唯一驚詫。
實在不明白,石十食為何會認為莊玥是九黎隱門中人
但不敢問。
問就暴露身份。
石十食道:“擒拿后,逼問出九黎隱門的消息,我們兩家共享如何”
李唯一欲要試探出瓜分黎州的所有勢力,于是道:“這么重要的消息,當然是轉告各家,一起出手,先滅掉九黎隱門。”
“道真哥是濉宗少有的坦蕩人啊!但動手之前,誰掌握到的獨家信息越多,在利益談判的時候,就能分到更多好處。這個道理,楊大小姐沒有跟你講過”
石十食離得更近了!
李唯一忽生一股不安全的感覺,向石十食瞪去:“你別過來啊!你再離近一些,我都覺得,你想先把我干掉,再獨吞九黎隱門的消息。”
石十食覺得這王道真有些精明,不好算計,連忙收起掌心法氣:“我們是盟友,盟友怎么可能害盟友”
“那你先動手”李唯一道。
石十食對姜寧很忌憚,道:“那個能夠力壓龍門傳承者的女子很是可怕,我們一起出手,迅速擒拿,然后立即逃走……”
“不好,有人捷足先登。”李唯一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