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這條路,生死是常態。
“田夫人,請節哀!”
大家交情沒那么深,李唯一難以共情,隨即便詢問“地燃”是誰。
在山谷中,襲擊他們的那群人,李唯一只認出“薛奇”和三陳宮的“陳嵩”,還是進山時尚志告訴他的。
左丘藍嵐收止淚水,怨恨道:“地燃乃是棺山三大禪師之一心苦禪師的弟子,與其師一樣,喜好食人,殘忍無度。但他是五海境第二境的修為,九泉破五海的畸人種,飲過兩種古仙巨獸的血液,實力非常強大……”
聽她講述,李唯一知道是誰了,正是那個身長約四米,長有一對金屬羽翼的畸人種武修。當時他身穿逝靈人皮,飛在山谷上空,尚志就是被他身上飛出的金屬羽毛殺死。
“田夫人莫要悲傷,地燃此人,我殺定了!”
李唯一其一是想為尚志報仇,畢竟收了亡者的錢。其二,一個喜好食人的怪物,實在令
人反感,正好將之除掉。
左丘藍嵐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詫異的盯向他。
她當然知道,“司馬覃”這只是一句安慰她的客套話,畢竟地燃的修為和戰力已經站在五海境第二境的頂端,遠不是一個五海境第一境的武修可以掂量,但心中多少是有些慰藉。
至于田夫人這三個字,左丘藍嵐心中感覺怪怪的,以前從未有人這般稱呼過她。
李唯一步至左丘白明面前,看他如此凄慘的模樣,提醒道:“白明師兄,你的逝靈人皮似乎破碎了,不打緊吧”
左丘白明內心遭受嚴重打擊,只是淡淡瞥了李唯一一眼,一言不發。
他乃九泉純仙體破五海,雖然沒有百脈,但也絕對算得上前途無量,哪怕在千萬門庭中也是頂尖一線的天驕人物。
可第一次獨立帶隊歷練,就敗得如此之慘,落得腿斷殘疾的下場,意志都快被摧垮,他哪有開口說話的心情
左丘藍嵐憂心忡忡,道:“白明師兄的腿,是被濉宗薛奇斬斷。逝靈人皮破碎,他不能再與人交手,一旦催動體內法氣,隨時可能自燃而亡。幸好你還活著,不然我一個人…
…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李唯一心中暗暗思量。
眼下的情況,對左丘門庭而言自然是慘烈,但對九黎族來說卻是好得不能再好。
一個斷腿了的左丘白明,必然對山等勢力怨恨滔天,回去后這股怨恨必然會影響到他的族親長輩。
一個喪夫了的左丘藍嵐的怨氣,也足夠引發左丘門庭部分老人的怒火。
不能讓他們死,得救下他們。
“等我一下。”
李唯一走進巨石人像石林,從惡駝鈴內,將尚志的尸身取出,背在背上。
左丘藍嵐看見李唯一背著尚志的尸身回來,早有預料般的苦笑:“他也死了”
“也是被地燃所殺。”
李唯一脫下尚志身上的符袍,遞給左丘藍嵐:“給白明師兄穿上吧,或許能有一些用。”
“他的尸體怎么會在這石林中”左丘藍嵐好奇的問道。
李唯一懶得多做解釋,隨口道:“我從山谷中背出來的,無論如何得將他帶回獸黎部族
安葬。”
左丘藍嵐默然,一時想到了許多,看李唯一的眼神,頓時多了無限欽佩。
當時谷中情況何等危急,他們左丘門庭三人甚至都來不及收取高階法器陰幡,反觀“司馬覃”簡直義薄云天,哪怕再危險,也絕不讓同伴曝尸荒野。
左丘藍嵐將符袍穿到左丘白明身上后,就聽李唯一又道:“我們得趕快離開,這片石林并不安全,有可怕的危險。”
“出去就得死,地燃和陳嵩在石林外面守著。”左丘藍嵐腦海中浮現可怕的畫面,臉色瞬即蒼白。
“那就斬了他們。”
李唯一不想在此處逗留,又不想暴露惡駝鈴等厲害的底牌手段,目光落向左丘白明手中的高階法器天焰刀:“白明師兄,可能借刀一用”
左丘白明終于有了反應,將天焰刀拋扔過去,有氣無力道:“拿去用便是。”
李唯一提起天焰刀,向外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
左丘藍嵐很清楚躲在石林中,只能避一時
之禍。待明天仙霞云霧散去,若不能及時下山,僅三十三里山的神秘天地能量,就能讓他們這些五海境武修自燃而亡。
既是如此,不如拼死一戰。
若能拉一個墊背的,也就不虧。就算最終還是死,至少也算死得有尊嚴,不辱沒千萬門庭的門楣。
“不用,你照顧好白明師兄便是。”
體內一百二十條痕脈全部都已經錘煉成金色,高階法器夜行衣和高階法器戰刀更是將他防御、速度、力量,加持到絕對的巔峰,李唯一有十足信心對戰五海境第二境的任何對手。
左丘白明執掌這兩件高階法器,怕是都能擊敗五海境第三境的一些人。
李唯一提刀走出石林,站到一塊兩米多高的白石頂部,面對白霧彌漫的碎石區,感知外放,高呼一聲:“陳嵩在哪處,可認識陳敬塘”
霧中響起一道道破風聲。
包裹在逝靈人皮內的陳嵩,緩緩向前走來:“你認識敬塘也沒有用,左丘門庭的人,全部都得死。交情在生死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陳嵩、陳敬塘、陳文武,乃是三陳宮年輕一代唯三的九泉至人。
其中陳文武年紀稍大一些,天資最高,乃是九泉純仙體,是黎州年輕一代排名前五的頂尖人物,三陳宮的門臉。
李唯一掃視陳嵩身后那些模糊身影,傲然道:“我是想告訴你,陳敬塘是我殺的。你,陳嵩,也將死在我刀下。”
“你是司馬覃”
陳嵩目光一凜,殺機畢露。
李唯一之所以說出剛才那句,就是想激怒陳嵩。
一個人在憤怒的時候,理智往往會被情緒裹挾。
“嘩!”
李唯一根本不回應他,一步躍出三丈遠,三步后,抵達陳嵩身前,手中天焰刀在法氣催動下,釋放出旺盛熾烈的火焰。
這火焰并非凡火,而是妖火。
五海境第三境之下的武修,無法使用化形的戰法意念抵御,哪怕只是沾上一點,血肉都會被燒穿。
“好,今日正好為敬塘報仇。”
陳嵩手臂一揮,手腕上的玉鐲飛出。
玉鐲極速旋轉,釋放出明亮光輝,以蜿蜒不定的路線擊去。
李唯一腿部彎曲,身形蹲下移避,繼而一刀橫斬其下盤,劃出一道月牙形的火焰刀勁。
陳嵩自恃修為高深,法氣渾厚,不閃不避,催動一面掌心鏡。
一掌悍然拍出。
浩蕩掌力與鏡面光華齊齊爆發,與火焰刀勁碰撞在一起,能量漣漪瘋狂向外擴散。
“轟!”
二人同時向后倒退出去。
李唯一倒退的同時,身形向左側斜,避開從后方飛來的玉鐲,手掌撐地,翻身落到數丈之外。
陳嵩收回玉鐲,臉色平靜凝沉,但心中掀起驚濤駭浪,無法接受被人跨越境界戰平。
對方雖然攜帶了高階法器,但以其五海境第一境的修為能發揮出高階法器一成的威能就不錯了。自己身攜三件中階法器,能發揮中階法器兩三成的威力,在兵器上絕對不輸。
“不愧是在涌泉境無敵的司馬覃,踏入五海境后,還真是魚化蛟龍。這是要成勢了”陳嵩嚴肅無比,將李唯一視為生死大敵。
“成勢那就將他斬在這里。”
地燃的沉混聲音,從霧中穿來。
“唰唰!”
密集的箭雨,從霧中飛出,其中伴隨有地燃的金屬羽毛。
李唯一衣服中飛出血霧和血色經文,又將天焰刀橫在身前,刀身上顯現出一片比人身體還巨大的火盾。
箭雨尚未觸碰到火盾,箭頭就熔化成液態。
金屬羽毛擊來,則被一層層防御力量抵擋,無法落到李唯一身上。
箭雨停歇。
李唯一透過火盾看見,地面上陳嵩腳踩御風靴攻伐而來,一手持玉鐲,一手捏掌心鏡。
天空中,地燃的龐大體軀從霧中飛出,手持一桿火焰長戟,霸氣非凡。
“二打一嗎不,是八打二。”
李唯一不是來和他們比武的,不會講公平
與否,而是來殺人的。
因此蟲筒一拍。
七只鳳翅蛾皇齊齊飛出,沖向地燃。
它們像七道離弦而去的箭矢,發出“嗖嗖”的破風聲,刺耳而危險。
地面上,李唯一和陳嵩才交手三招,地燃的慘叫聲一聲接一聲,四米長、近千斤重的尸體嘭的一聲從半空墜落下來。
陳嵩和霧中的其余武修,嚇得魂飛魄散。
地燃怎么突然就死了
他們甚至都沒有看清,那七道五光十色的光影,到底是什么東西。
陳嵩看清楚了,是七只飛蛾,眼神逐漸變得驚恐:“你竟然還是一位御蟲士!”
想也不想,他轉身就逃。
開什么玩笑,地燃可是九泉破五海的畸人種,戰力比他還要略微高明一籌,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慘死當場。
這還怎么打
李唯一之前,主要是害怕七只鳳翅蛾皇被三十三里山的神秘天地能量反噬,才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輕易放它們出來。昨天采藥時,已
經測試過,它們能抵擋那股力量。
七只鳳翅蛾皇,堪比同境界的七位傳承者種子,每一只都可跨越境界殺敵,戰力不比地燃和陳嵩弱多少。
七打一,自然輕而易舉。
“陳嵩交給我,你們去收拾霧中的那些武修,他們身上肯定采摘有染霞異藥,不能放走。”
李唯一提刀,大步追擊陳嵩而去。
左丘藍嵐站在巨石人像石林邊緣,目睹霧中的一切,震驚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司馬覃”跨越境界,戰平陳嵩也就罷了,竟然還養了七只戰力驚人的兇蟲……不,不可能是兇蟲,必定是奇蟲。
只有幼年奇蟲,才可能能夠進入三十三里山。
獨腿的左丘白明,無聲出現到她身后,注視霧中,聽著此起彼伏的戰斗聲和慘叫聲:“藍嵐,我們死期將至!”
左丘藍嵐茫然:“白明師兄,你這是何意司馬覃肯定可以收拾了他們,他真的很強。”
人教人百言無用,事教人一次入心。
左丘白明好像突然一下變得成熟穩重,再無狂傲之態,苦笑:“就是因為他太強了,所以我們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