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石壁,是桃李山下的一座陡峭懸崖,平整如鏡,石材似玉,高達百丈。
左丘先祖劍書“玄天”二字而得名。
此石壁,位于東城。下方建演武廣場,立盤龍石柱七十二根,是左丘門庭重要諸事的大典場地,氣勢恢宏。
足可萬人列陣聚集的廣場,此刻早已是人滿為患,水潑不進。
七盞轎大的靈燈,懸浮半空,將廣場和四周街道照似白晝。
李唯一根本擠不進去,在距離玄天廣場還有百余丈的街道上,左丘白緣閃身而出,沖他微笑:“唯一兄,第一傳承者等你多時了!”
在左丘白緣帶領下,二人向位于玄天廣場東南角的一座十五層密檐式石塔行去。塔下大批左丘門庭五海境武修把守,有大念師護陣。
“是公子李到了!”
“他就是公子李,據說是第一傳承者的摯友,五招敗盡同境一切高手的絕頂奇才。”
左丘門庭的武修,以好奇和仰慕的眼神看過去。
當李唯一看向他們時,眾人齊齊含笑拱手
行禮,對這位五海境第四境的未來新星,有著極大的尊重和崇敬。
“唯一兄真是一戰成名天下知。”
左丘白緣帶他走進塔內,沿梯而上。
李唯一道:“別提了,一場以武會友的擂臺,活生生打成笑話。辛辛苦苦賺的錢被人一鍋給端了,徒做嫁衣。”
“那賊女,別讓我查到是誰。”
左丘白緣臉色難看,重重沉哼。
李唯一叮囑過,所以齊霄沒有將五箱涌泉幣可能是被濉宗搶走的消息外泄。失去的財富,當然是要親自拿回來,才算找回臉面。
若讓左丘門庭的傳承者出馬,財富就算拿回來,就未必還姓李。
登塔的過程,時有遇到左丘門庭的年輕武修,大多皆能喚出李唯一名字。其中,竟有左丘藍嵐和左丘白明,但二人并不知道他就是三十三里山中的司馬覃,點頭而過。
石塔頂層點亮四盞法器骨燈,分別置于東南西北四方廊道。
四方塔室大門敞開,走過之時,可以看見一道道卓絕的身影坐在椅子上,氣息或強如龍虎,或細微不可查,皆是左丘門庭派系年輕一代的頂層高手。
左丘門庭在南境,實控兩州半,但勢力其
實是觸達七州之地的方方面面,許多百萬勢族和宗派,皆聽其號令。
別的各大勢力,不可能將三十歲以下的年輕高手,全部調遣到丘州州城參加潛龍燈會。沒有那個時間,也沒有那個條件,更害怕全軍覆沒。
但左丘門庭可以,也沒有那些顧慮。
正是如此,誰都知道潛龍燈會是左丘門庭的主場,左丘門庭自然也就成為眾矢之的。
此刻,左丘門庭派系半數的最頂層高手,聚集在能夠看到玄天廣場盛況的西塔室。
左丘停、左丘藍城、左丘青姻三大傳承者,自是坐于上首,正在低語商議什么。
見到李唯一到來,齊霄率先迎出,法氣傳音:“怎么才來,等你一晚上了!你們九黎族的人,是一個比一個穩得住,蒼黎和黎九斧也還沒到。”
“吃了大飯來的。”
李唯一也法氣傳音,不想驚擾此處的安靜。
齊霄一怔,繼而笑道:“你早說啊,來這里吃,我們飯菜也才剛撤。今晚第一傳承者可豪氣了,兵祖澤打撈的龍鱗魚,足足上了十條,每條都堪比千年精藥,能夠增強肉身力量。”
“你這不是故意饞我?”李唯一道。
“公子李來了,進來吧!”
左丘停的聲音響起,目光隔窗欞,含笑看著他。
西塔室內,許多雙目光落到門外的李唯一身上。
有好奇,有疑惑,有詫異。
五招敗盡天下敵,的確驚艷,讓不少五海境的頂尖高手感興趣。但修為境界太低了,為何會被帶來頂層塔樓?
這一層聚集的,可都是潛龍燈會最核心的人物。
李唯一其實也很疑惑,左丘停為何要見他?
左丘停此刻的面目,又有一番新變化,極其陌生,不知是誰。易容訣已是出神入化,若不是他坐在左丘藍城和左丘青姻中間,手中折扇不離手,實在很難第一眼將他認出。
除非使用天通眼。
左丘停起身,笑容滿面,絲毫沒有因為李唯一修為境界低而輕視,反而極其隆重的,將他介紹給塔室內的一眾核心高手。
“藍城,我們左丘門庭的第二傳承者,你們已經認識。至于這位……”
到左丘青姻時,不等左丘停開口。
那位一身青衫的純仙體女子,蓮步上前,
銀鈴般笑道:“你到底是不是蒼黎的妹夫?族中現在,可是有不少老人都跟我提起你,一副要撮合的樣子。”
她言語大膽,性格爽朗。
李唯一被左丘青姻極有攻擊性的眼神盯著,頭疼無比,看向左丘停:“你讓白緣把我拉上來,不會就是為了此事?”
“族中的老家伙給我布置了任務,總要讓你們兩個見一面。談不談得來,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左丘停打了一個哈哈。
“千萬別,青姻姑娘乃百脈全銀的傳承者,又有沉魚落雁的仙容玉貌,斷不可能下嫁我李家寒門。還請轉告左丘門庭的老前輩們,別亂點鴛鴦譜了!”
李唯一說出這話后,塔室中數道眼神變得柔和下來,敵意大減。
也不知這些人是覺得他配不上左丘青姻,還是本身就是左丘青姻的愛慕者。
“沉魚落雁,這樣的形容,倒極是有趣。”左丘青姻嫣然一笑。
見李唯一只提下嫁,絕口不提入贅二字,左丘停覺得此事大概率是黃了,不再多言,而是神色一肅:“唯一兄,你當初讓我寫那幾張布幡,我現在后悔了!不該助你去拿潛龍燈會的請帖,將你帶進了危險之中。”
李唯一顯得很淡然,笑道:“你是怕輸吧?”
當初本來就知道,想參與進潛龍燈會爭奪長生丹,是癡心妄想,是不自量力,想過退縮,想過放棄,但最終是心中的爭拼斗志蓋過一切。
所以他來了丘州州城。
那時,他知道自己一絲機會都沒有,尚且義無反顧。數個月的努力,好不容易爭來一絲機會,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放棄?
左丘停道:“一座道蓮而已,本公子還輸得起。你若肯退出潛龍燈會,我現在就給你。”
李唯一透過塔窗,望向遠處的玄天石壁:“能不能拿到請帖,尚是未知數,左丘公子何必這么快認輸?對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跟你講。”
將法力搬運向雙目,可以看到,遠處石壁上掛著的三排木牌。
木牌上,是一個個年輕武修的名字。
東南西北,四境武修,木牌分開懸掛。
第一排各境十人,共四十人,被稱為一甲。
第二排也共四十人,被稱為二甲。
第三排,仍四十人,被稱為三甲。
潛龍燈會的請帖名額,是每境五十人。
換言之,今晚還會每境公布二十個名額,共八十人。這八十人,顯然入不了甲等。
李唯一看見了南境三甲之首,正是隱九的化名“黎九斧”。南境三甲第二,則是隱十一的化名“黎蛟”。
各境的一甲十人,自然是強者不假。但二甲、三甲的前列,未必就比他們弱,很可能出現隱九和隱十一這種突然冒出來的高手,被補在里面。
左丘停將西塔室中的眾人暫時全部請出去:“說吧,什么重要的事?”
李唯一將朝廷今晚可能對左丘門庭和九黎族發難的消息講出,當然不會提姜寧,而是將消息來源,推到一位潛伏在朝廷中的隱人身上。
聽罷,左丘停異常平靜:“朝廷認為,左丘門庭兵強馬壯,十年來大發戰爭財,囤積資源無數,一旦參與進天下爭逐,威脅會比雪劍唐庭、朱門、龍門、雷霄宗更大。”
“與渡厄觀召開潛龍燈會,更是明目張膽與朝廷作對,可謂大逆不道。”
“左丘門庭當然會被他們第一個針對,只要滅了左丘門庭的年輕一代,這潛龍燈會也就開成了一個笑話。左丘門庭是笑話,渡厄觀也是笑話。”
李唯一道:“看來在你預料之中,倒是我白擔心了一場。葛仙童難道不怕兩敗俱傷,朝廷年輕一代,被群狼圍攻?如果我是他,定先與左丘門庭明爭暗聯,將其它威脅清理了再說。”
左丘停不以為意:“你啊,這是典型的弱者思維。”
“哦!”
李唯一問道:“那什么又是強者思維?”
“天下第一的想法,就是強者思維。除了天下第一,其余人思考問題的方式,都是弱者思維。”
“當你不懼任何人的時候,就不會瞻前顧后,畏首畏尾。”
左丘停繼續道:“試問,當你在五海境第四境無敵的時候,你想過與五海境第四境的敵人聯手,去殺另一個五海境第四境嗎?當你天下無敵,你手中的劍,就是你最好的盟友,一人一劍,足可殺穿一切,打服一切敵。”
“你覺得,在葛仙童眼中我、蒼黎、黎九斧算什么?”
李唯一思考片刻,說出兩個字:“獵物?”
左丘停道:“差不多吧!在年輕一代的天下第一眼中,只要道種境不插手,整個丘州州城的武修,都是他的獵物。只要殺了我們三人,左丘門庭和九黎族自然崩潰,到時候被群狼分尸的,就是我們。”
“你要知道,天下最強者掌握著一種特殊的力量。恐懼!”
“玉瑤子掌握著恐懼,所以大戰十年,凌霄宮依舊還屹立不倒。”
“當左丘門庭和九黎族這樣強大的勢力,都被葛仙童一夜殺盡。這種恐懼,足可嚇得龍門和雷霄宗之人顫抖,哪還敢與朝廷為敵?”
“強者思維,要的是一戰定乾坤。”
李唯一若有所思:“他就不擔心鸞生麟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