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醉月樓,孟淵先讓獨孤亢上樓。
“青青姐。”孟淵看著聶青青頭上的簪子,忍不住又往下看了兩眼,這才取出禮盒,“出差時偶然見了支步搖,便想起了姐姐。”
聶青青盈盈笑著著收下。
孟淵見她眼中已有秋波,愈發嫵媚,便趕緊壓下邪念,小聲道:“待會兒多要些錢,世子請客。”
“要多少?”
“他說他帶了一百兩,咱要九十兩就行了。”
“他是世子,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
“好的很。”
兩人定下計劃,又說起閑話。
“我新打了一套桌椅。”聶青青語聲細微,道:“你何時來我家看看?”
這種話要是別人來問,自然有些不太對。但兩個人早已熟的很了,而且還是聶師定下的事,是故不算出格。
她白天要顧著醉月樓的生意,只打烊了才有空閑。
若是多去她家中幾次,怕是還要溫酒閑談,最后入了巷。孟淵自思,最多三次就能成,甚至第一天就成。
美色當前,孟淵看著聶青青的身前之物,心下蕩漾。
要是往日,那今晚就去,畢竟自己也想試一試能耐。
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解申之事未完,雖說沒有打了小的來老的,但也不能小看解開屏。
應三小姐的推論自然有道理,孟淵卻想著干一次解開屏。
而且入職鎮妖司的事也要定下來了,這活兒可比當護衛難的多,指不定就有生死大險。
但孟淵想養精火,想學更多天機神通,走鎮妖司的路子是最好的。
更別提衛所里都是熟人了。
是故,美色固然讓人垂涎,可孟淵還是想盡快入了七品。
“待過些日子再說。”孟淵拒絕。
聶青青聽了這話,面上笑容微微停了下,隨即又笑,道:“那也沒什么。”
孟淵不想留下芥蒂,只大膽握住她的手,道:“最近王妃對我有所安排,我練武也到了關鍵時刻,實在不敢分神分心,并非有別的意思。”
聶青青見孟淵把話說開,且還大膽的很,她臉紅雙頰,點點頭,道:“好。”
她語聲又輕又滿足。
上了樓,孟淵尋到獨孤亢,兩人臨河而坐。
“孟兄,你是英才,我看得出三小姐對你器重。可越是這樣,你越不能沉溺女色。”獨孤亢長了一張嘴。
“信王知道你入了空門嗎?”孟淵也長了一張嘴。
“知道。”獨孤亢果然心性不行,語聲都頹了不少,且一副不愿多說的樣子。
孟淵取出念珠,“看看。”
獨孤亢接過,細細審視了好一會兒,才道:“一般而言,念珠上應是刻有佛家真言。可這個上面是長明燈……”
他撓撓頭,道:“看不出來歷,估摸著是老鼠成佛,想起了偷燈油的經歷,這才刻到了念珠上。”
孟淵收回念珠,心說這也是半吊子。
“不過,”獨孤亢見孟淵低頭吃飯,分明是看不上自己的學問,他便湊上前,道:“我離開平安府時,師父也曾送我一串念珠。他老人家說,有些流派,有師父贈念珠的說法,乃是傳承之意。”
合著你還是不知道!
“誰給你接引剃發?你又是如何入的空門?”孟淵好奇問。
“我老師是蘭若寺的大德高僧。”獨孤亢吃著果子,有了些勁頭,“至于因何入空門,其實大家都一樣。”
“愿聞其詳。”孟淵來了興趣。
“人一生被無明所惑,感苦造業,不得中定。眾生皆苦啊。”
獨孤亢起了個調子,“父親沒了兒子,妻子失了丈夫,聽說佛家有輪回之說,能不期待?窮苦之人無所依,無所靠,聽說佛家有來世之說,能不報一份希冀?人人皆有痛楚,沒有痛楚誰會來找空門?”
“我懂了,乃是想要求空,再從空里面找到自己的寄托之處。”孟淵搖搖頭,自覺這說法不對,“可一味找空,實際上也是著了空相。要正視自己,方得見真我,這樣才能悟到般若法門,才能得見如來。”
獨孤亢愣愣神,而后點頭,“你是辯經的一把好手,怪不得能把聶延年的女兒哄到手。你要是去平安府,指定能混出名堂。”
“……”孟淵不想多說,只低頭吃飯。
待吃飽喝足,獨孤亢還想跟孟淵多扯些機鋒,但孟淵并無興致。
“九十兩?素宴和些許瓜果就九十兩?”獨孤亢結賬時都傻了,“好好好,給給給!”
他交了錢,氣呼呼的走了。
“不過稍稍一試,便知貪嗔癡仍在。”孟淵追上,厚顏無恥。
“你們兩口子騙錢就騙錢,少跟我扯這些!”獨孤亢又不是真傻,“下次我帶我清客來,他們會邀幾個倒騰字畫的誘我買,咱一塊兒騙。”
這是和尚么?孟淵本想著坑一次獨孤亢,以后少跟他往來的,結果這也是個不要臉的!
扯著廢話,孟淵回了王府,卻見家門口有牛車,還有好幾個婆子,姜棠在旁指揮著。
“哥!”姜棠見孟淵回來,開心的上前。
“這是怎么了?”孟淵問。
“梅姐姐給咱家換了地方。”姜棠拉著孟淵進屋里,“離靜園沒多遠。”
她又小聲道:“還有,我隨梅姐姐去見了王妃。王妃說我還算機敏,讓我以后跟著她。”
孟淵前腳才得了三小姐的信兒,說要入鎮妖司做事,后腳媳婦就被她拘到了身邊。
不過看三小姐的行事風格,不像是會手握質子的。
“王妃可有說讓你做什么事?”孟淵問。
“說是要調教我。”姜棠道。
“調教?”孟淵打量了小丫頭一番,心下放了心,卻又想起這丫頭心眼多,三小姐嘴最損,便低聲道:“你別跟她學壞了就是。”
姜棠瞪大眼睛。
“我是說,王妃博學多聞,你也要多看書。”孟淵改口。
姜棠這才點頭,她又拉著孟淵,去跟一個富態的老大娘見面,說是胡倩的娘親。
扯了一會兒閑話,孟淵懶得理會這些,便往校場躲個清凈。
此后孟淵干脆閉了關,每日只在校場,連新家都不回了,只專心刻畫映照中三十三天。
此番映照刻畫比之下三十三天要艱難許多,每一處都要耗費極多真氣。
不過孟淵丹田寬廣,真氣恢復又極快,倒是順順利利,一日便能映照刻畫三處。
隨著刻畫之處越來越多,孟淵便越覺輕松,且丹田似又有所增擴,真氣愈多。
孟淵每日在校場不出,獨孤亢天天來找,他說解開屏有了消息,乃是說渡江時翻了船,竟葬身漁腹。
那解開屏雖無官職在身,但交游廣泛,不少儒生都去往江邊憑吊。
匆匆十日。
這日晨間,孟淵在校場的小房間中閉目,只覺丹田中真氣激蕩不休。
隱隱之間,丹田中有三十三道絲線連接臟腑筋骨,看似雜亂,卻又合乎某種道理。
而且那三十三道絲線又似鎖鏈一般,孟淵只覺得體內有巨物,似要沖破牢籠。
此番中三十三天全數映照刻畫,接下來只需貫通中三十三天與下三十三天,便告圓滿,就能沖擊七品了。
孟淵起身,出去吃了飯食,跟諸少年扯了一會兒,正準備再閉關,聶延年找了來。
“你這幾天咋沒出門找青青?”聶延年好奇的很,“青青天天戴個步搖,還傻樂呵,你咋騙她了?”
“我何時騙過人?”孟淵攤開手,“我這不是勤奮練功么?一時間騰不出時間外出,我連家都沒回。”
“你以前雖說用功,可沒這么不分日夜的。”聶延年皺眉打量孟淵,問道:“我聽說解申找不到了,解開屏死江心了,是不是你干的?”
這敏銳的嗅覺!孟淵失笑,道:“解開屏死的時候,我就在校場,大家伙兒都看著呢。”
“那也不能天天窩校場,要松緊相合才對!”聶延年信了這話,道:“我說青青怎么前腳逼我去武行住,后腳就把我接回來了!原來狐媚子沒當成!”
當爹的有這么說自家女兒的嗎?
“……”孟淵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說了。
“收拾收拾,換個衣裳去!”聶延年笑笑。
“做什么?”孟淵好奇問。
“王妃安排,讓你進鎮妖司。咱總得去衛所走個過場吧?”聶延年拍拍孟淵肩膀,“你也認識老張他們,去了就是自己人。”
“現在去?”孟淵開心問。
“要不然呢?坐個月子再去?”聶延年拉孟淵往外走。
“聶師有沒有要教我的?”孟淵問。
“沒,老張不是外人,他不會虧待你的。”聶延年顯然早鋪好路了,“記住,別人進了這衛所,武道境界不到,想往上爬可不容易。”
他指了指靜園方向,低聲道:“但是你不一樣,你入了七品,就能立即提拔你,再傳你幾樣天機神通。若是再立些功勞,你爬的一定比別人快。但是,那地方危險,你得多長個心眼。”
說到這兒,聶延年鄭重許多,“鎮妖司是武職,以后天地廣大。但咱得記住根在哪里,才能走的長遠。”
“我生是三小姐的人,死是三小姐的鬼!”孟淵道。
“這就對了。”聶延年嘻嘻哈哈,摟住孟淵肩膀,道:“老張這兩天就有任務,你去了立馬能立功。”
“啥任務?”孟淵好奇問。
“還記不記得你跟李唯真拆了白猿禪師的老窩?”聶延年笑。
“白猿回來了?”孟淵立時想到了青光子。
“有白猿的消息了!”聶延年笑笑,低聲道:“老張請來了上面的人,跟白猿干了一架。不過白猿還是給跑了。”
“跑了?可得了什么線索?青光子的來歷呢?”孟淵追問。
“就得了些散碎念珠,還有幾件破袈裟,沒瞧出來歷。”聶延年道。
“念珠可有不尋常之處?”孟淵來了興趣。
“我看了,念珠上刻了長明燈。平安府那邊的和尚廟里,沒聽說哪家有這個習俗的。”聶延年道。
孟淵點點頭,自己從解申身上得的念珠,上面也刻著長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