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雖已被遮掩,但是還能聽到外面轟隆隆的落石之聲。
不時有人或妖的慘叫,應是被山石砸落活埋。
洞中昏暗無光,孟淵舒緩幾口氣,便聽外間落石聲竟還不止。
洞中煙塵未息,孟淵盤坐在地,明月就在身前,按劍背對自己,看著洞中深處。
“嘶……”孟淵扶著腰,疼的忍不住出了聲。
浮光洞天已經把人榨了個干凈,方才為護明月,還生抗了好幾記落石。
倒是沒什么重傷,就是虛的很,好似跟青青姐胡鬧半個月的量被眨眼用完。
“怎么了?”明月轉過身,單膝蹲下,來看孟淵。
“方才被落石砸中,不礙事。”孟淵堅強道。
明月聞言,沉吟不語,她身上無有外傷,只被碎石砸了幾下,心知是孟淵為護自己才這般的。
眼前之人雖說心眼極多,且屢屢有僭越之舉,但大節無礙,確系忠良之輩!
取出火折子,微弱光芒亮起,明月見孟淵面色稍有蒼白,額上石灰黏著汗水,她抬了抬手又放下,道:“等回去之后,我傳你一門天機神通。”
孟淵正打算再哎呦兩聲呢,聽著這話也不疼了,趕緊問:“啥天機神通?”
“你傷的也沒多重。”明月嘴角有一絲笑,“別人催發浮光洞天后,面色蒼白無血色,渾身筋骨無力,你卻尚有余力,氣色也不算太差。”
“我這是提前吃了藥丸。”孟淵當即解釋一句,期待的看向明月。
“浮光洞天是發全部玉液而出,好似大水強擠過水渠,事后自然有力竭氣虛之感。你玉液凝練,丹田廣闊,與浮光洞天相契。”明月也盤坐下來,兩人面對面,她語氣中少了幾分清冷,“不過浮光洞天乃是一招定乾坤的法門,成則勝,不成則敗。”
她把火折子往前遞了遞,接著道:“有一天機神通,名為逐影。催發之時,刀劍之上縱橫劍氣,有森森劍光,好似劍影相隨。依個人能耐不一,十步乃至數十步外便可傷人。”
“需得開多少竅穴?”孟淵來了勁頭。
“你確實沒受什么傷。”明月微微一笑,道:“待回去再說。”
又吊人胃口!孟淵也不去多掰扯,反正這位大姐是個正經人,說出口的話是不會收回的。
“現在怎么辦?”孟淵問。
方才孟淵已經捋過葫蘆山之事了,那長明燈遮蔽一方,但簫滔滔等人并未丟了目標,其實一直在盯著。
只是正主黑皮鼠沒現身,簫滔滔便也沒動。
如今總算知道黑皮鼠換日藏在葫蘆山下,簫滔滔追索而去,鎮妖司的其他人必然立即跟上。
是故只需在這里靜等,待援兵移開塌陷的山石,便一切無礙,能各回各家了。
歇了兩刻鐘,孟淵玉液漸生,已有了再戰之力,見明月沉默不語,只冷冷清清的盯著火折子看,就不由的好奇問:“你在七苦輪回中見到了什么?”
這話問的有些冒昧,但孟淵是真好奇。
“你見到了什么?”明月反問。
“無非是大志不得伸,貶官丟財死老婆。”孟淵攤手。
明月嘴角微微動,她瞥了眼孟淵,道:“聶青青還是姜棠?”
“一生離一死別。”孟淵嘆氣。
“呵呵。”明月冷笑一聲,“你倒是做了左擁右抱的大夢!”
“那姑娘見到了什么?”孟淵好奇問。
明月沉默不答,過了一會兒才道:“過去與未來中的種種求不得。”
她竟嘆了口氣,又道:“這種事,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的。”
孟淵點頭認可,自己確實沒法感同身受。現今小日子過得美滋滋,家中有嬌妻,過幾年又長大一個。
朋友有了空大師和香子,閑時也能吟詩唱和,自然快活。
而且武道之路暢通無阻,還抱上了三小姐的大腿,仕途之路雖說暫有阻礙,可到底是一時的。
“我在七苦輪回中,想求姑娘幫忙,可是姑娘避而不見。”孟淵委屈起來了,“姑娘在七苦輪回中,我如何了?”
“不知尊卑,綱常有亂!”明月道。
這么嚴重?孟淵想要再問,卻見明月不耐煩的擺手。
“你何時醒來的?”明月皺眉,好似有些不自在。
“好幾天了。”孟淵嘆了口氣,“我和枯榮大士斗了幾次,我倆都奈何不得對方,就一直在等你們醒來。那枯榮大士殺了不少同道和妖怪,我跟他打了一場后,他就不怎么殺了。”
“他殺的是不是都是九品居多,少有八品的,且大都老衰?”明月笑問。
“正是。”那枯榮大士遮遮掩掩,半真半假,孟淵當真看不透枯榮大士的想法。
“老和尚要讓山頂諸人在七苦中沉淪,最后就成了一心向佛的人,繼而靠他們供養油燈。”明月又看了眼孟淵,道:“枯榮大士殺的都是無用污濁之人,與供養燈油沒多大用。”
孟淵見明月懂行,便將奇妙子和何將之的事也都說了。
“他其實是在等奇妙子和何將之蘇醒,好能助他得到油燈。”明月見孟淵面上有疑惑,解釋道:“那長明燈染了諸人的業火,佛門的人最怕這個,倒是儒家門人最擅克制。”
洞中漆黑,粉塵猶在,外面不時還有山石砸落之聲傳來。
兩人扯了一會兒閑話,明月剛想開口再說些什么,忽的洞中又震動起來。
一時間有轟隆隆聲響自上方傳來,分明是葫蘆山還要崩塌。
“走!”明月起身要往洞里深處走,待見孟淵艱難起身,便一把抓住孟淵肩膀。
此間已是葫蘆山的山腹中,明月依舊不會憐惜人,抓著孟淵,沿著歪歪斜斜的通道,往前飛急而去。
越往前行,便越覺通道中濕滑,而且通道是斜著向下。
行了只盞茶功夫,便見有一三岔路口。
明月想都沒想,直接取中間的位置。
整座山還在震顫,兩人身后的通道中猶能聽到轟隆塌陷之聲。
“山塌啦!地陷啦!換日老祖去哪兒啦?”又往前行了幾息,就見前方有慌張之聲,竟是兩個兔子妖。
明月直接滅殺一頭兔妖,劍鋒指在另一頭兔子妖眉心。
“八哥!你殺了八哥!”活著的兔子妖嚇壞了。
“你們從哪里來?黑皮鼠在哪里?”明月問。
“不知道!”那兔子是母兔子,三瓣嘴露出牙,跪地上磕頭,“八哥說孟飛元搶了油燈,要帶俺來找孟飛元!”
“誰是孟飛元?”孟飛元問。
“聽說是個俊俏的騸匠!”那母兔妖看了眼孟淵,紅眼睛就亮了起來,“比你還俊!”
那母兔妖見孟淵嘆息,明月扶額,她瞅準機會,轉身就跑,“我找到孟飛……”
話還沒喊完,身子就定住不動,繼而轟然爆裂,成了一團血霧。
“神威如獄?”孟淵驚奇問。
明月微微點頭,本待收劍,卻忽的眉頭一皺,“何方鼠輩?”
只見她手中劍大放光芒,隨即人如風一般往前而去。
“小心中計啊!”孟淵趕緊往前追。
可還沒跟上幾步,便見一處黑漆漆的岔路口走出一人。
“當真沒想到能在這里遇到孟小兄弟。”楊懷義手中把著刀,身后還站著一魁梧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