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淵聞聽王二的問話,沉默良久。
從登上閣樓始,孟淵便已催發焚心神通,此刻心中清明,也沒見到有人來行什么道法。
抬起頭,只見簫滔滔垂首不吭聲,便猜想簫滔滔也挨了訓斥。
而那位任道長依舊閉目,好似對此間之事不甚關心。
孟淵對上王二的雙眼,便覺這雙眼眸中似有無盡深淵,自己當即就要深陷其中。
林宴在旁坐著,也不吭聲,面上無悲無喜,好似方才王二用兔妖逼他的事沒發生過。
又過了一會兒,孟淵這才開口道:“那人未曾露面,但出手之時,本是夜深無月無星之時,天地間卻更見漆黑,似已深陷陰沉淵深之地。”
說到這里,孟淵直視著王二眼睛,道:“職下遇到的人和事太少,見識不足。若是說與那晚異象有相似之處的人,只有信王一人了。”
王二聞言不語,任道長依舊閉著眼睛。
簫滔滔看了眼孟淵,道:“莫道長受傷了沒?”
“應該是輕傷。”孟淵拿不準。
簫滔滔微微點頭,不再多問。
王二又看林宴。
“我沒見過信王,真不知道!”林宴擺擺手,旋即又道:“不過在我看來,出手之人要么是已到破鏡邊緣的五品武人,要么就干脆是四品!”
“天人化生何其難。”王二微微嘆了口氣,又看向孟淵,道:“我聽說你出身信王府,說一說信王的事。這些年的。”
孟淵只見過信王獨孤盛一次,還是隨同簫滔滔一起見的,當真對獨孤盛一點也不了解。
當然,身在王府之中,還是或多或少知道些消息的。
而且還有楊玉瓶和楊玉袋的事,孟淵都打過交道。
“職下確實出身王府,不過一向在王妃身邊做護衛。也是我恩師出面,這才在衛所領了職。信王素來深居淺出,少見外客,職下知道的也不多。不過倒是曾在佛妖案中,曾發覺一件與信王有關的事。”
也不做隱瞞,孟淵當即說起了楊家的事。
扯完這些,孟淵便直視著王二眼睛,以示坦蕩。
林宴低首垂眉,瞥了眼孟淵,他也不做聲。
“我知道了。”王二語聲飄忽,“任道長,你怎么看?”
那任道長終于睜開了眼,道:“老道老眼昏花,早已不識天下英雄。以我來看,那晚莫道友出招,郄亦生若是真拼死,莫道友不一定能勝。”
“但若是郄亦生想勝,也絕非易事,必然損傷極大。”簫滔滔道。
“還是有人不想讓郄亦生死。”王二笑笑,“獨孤盛陰鷙,但是此人也確實念舊情。”
這般話一說,分明就是說那晚出手的就是獨孤盛了。
任道長和簫滔滔也不接話,孟淵和林宴更是老實巴交。
“來喝茶。”王二笑著朝矮案點點頭,她其實早就倒上了茶,但一直沒請林孟二人。
林宴是個混不吝的,當即上前,倆手端起茶杯,嘬了一口就開心道:“真好喝!”
孟淵也飲了一口,倒是沒像林宴一般浮夸,只是點點頭,著實溫潤君子。
“你這次入京,是應三小姐派你來的吧?”王二問。
“是。”孟淵老實答話,“應府老夫人過壽,王妃派遣她座下一弟子來賀壽,職下便被借調來護送。”
“你是鎮妖司的人,還是應三小姐的人?”那任道長皺眉。
人家王督主和簫指揮都沒吭聲,你一個牛鼻子扯這些?孟淵也不敢跟任道長別嘴,只是道:“職下請了假。”
“那就合規矩。”簫滔滔幫忙說話,“以后別這樣了。”
“是。”孟淵老實回。
王二也不甚在意,只問道:“應三小姐近來可好?”
你倆是熟人?可是沒聽三小姐講過啊?孟淵迎上王二的目光,但見她眉宇間頗有幾分遐思,好似真跟三小姐有舊。
“三小姐向來不出門,只在靜園中安歇讀書。”孟淵道。
“她如今可破鏡了?”王二又問。
簫滔滔和任道長也好奇的看向孟淵,就連林宴也有了幾分好奇。
孟淵跟三小姐確實聊過不少次,還見過三小姐的腳丫子,可只知道三小姐修道,但境界幾何當真不清楚。
而且,孟淵也沒見過三小姐顯露神通,只知道三小姐與沖虛觀玄機道長是師兄師妹的關系。
“不知道。”孟淵老實問。
“她近來可去過沖虛觀?”王二又問。
這是孟淵陪同著去過的,便道:“春日時節,三小姐曾外出踏青,在沖虛觀盤桓了數日。”
“那就是五品境了。”王二立即給出結論。
孟淵一時恍惚,繼而明白:三小姐在沖虛觀盤桓數日,是為破境,也是請玄機道長護法。
“應三小姐……”那任道長掐指算了算,問:“應三小姐何時入的道?”
“不知道。”王二看著茶杯,想了想道:“至多不過十年。”
“十年,道門五品,當真不慢了。卻不知她走的那一條路子。”任道長撫須。
“沖虛觀的根腳。”王二笑了笑,又看孟淵,道:“應三小姐我是見過的,她幼時還跟我請教過武道。”
說著這些,王二面上又有幾分欣慰,接著道:“今晚我寫一封信,會送到應府,你回去時帶上。”
“是。”孟淵老實道。
王二不再多言,林宴便趕緊拉了拉孟淵,自請告退。
兄弟倆下了閣樓,也不敢聊什么。
一直到出了花園,又干脆出了鎮妖司,來到一處酒樓坐下,喝了幾杯酒后,林宴這才松了口氣。
“師兄,沒見人的時候,我瞧你膽子也不小。”孟淵笑。
“我不是怕督主,是怕那個老道長!”林宴又喝個不停,“他是國師的人,能耐大的很!”
“多大?”孟淵問。
“他是國師的師弟,自小一塊兒長大的。聽說是道門五品,也有說是四品的,反正拿不準。”林宴壓低語聲,話鋒一轉,“不過你怎么惹了人家?我瞧他對你有幾分不喜歡。”
“這我怎么知道?”孟淵不由得想起了紅斗篷熒妹。
“沒事,高人也懶得理會咱們!”林宴感慨起來了,“我早知道,咱督主喜歡嚇唬人。你以后跟她打交道多了就知道,她要是真生氣,那就不跟你廢話。要是愿意跟你廢話,就是沒有生氣。就像方才,我立即認了錯,她就啥也不說了。”
“我學到了。”孟淵道。
“督主還是在敲打我呢!其實我收個妖當媳婦怎么了?礙著誰了?肯定是下面有人多嘴!”林宴氣的很,“唉,不遭人妒是庸才啊!”
兩人扯了半天,吃了午飯,又去見了向青山,這才一塊兒去國師府尋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