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源對死尸雀說道:“你去聽聽那兩個人在說些什么。”
死尸雀原本看到活人就流口水,但那倆能悄悄跟在野豬獠身后而不被發現,死尸雀也知道不好惹。
它也不想去偷聽:“哪有兩個人?”
“一人一狗!”許源給它松開了腳上的獸筋繩,但是手里似是無意的把玩著那只彈弓。
其實不論是獸筋繩還是劍丸等,對于死尸雀來說,都要比彈弓更危險。
但死尸雀最怕的卻是彈弓。
它使勁翻了翻白眼——盡管它的兩只死眼珠子,本就是一片慘白。
“這就去。”
剃頭匠和老黑狗頗廢了一些功夫才找到山里來。
這中間還有個緣故是,今日禁“晝夢”。
三只夢貘同樣“大兇”!
所以她們反而不敢出門了,一出門必定會在城內惹出災禍。
便是張老押今天也沒敢去找她們。
三只夢貘在住處,死死壓制自身的陰氣。
老黑狗昨日便找到了三只夢貘,沒有下手而是暗中盯著。
狗鼻子靈,耳朵也很靈,偷聽到夢貘們和張老押的交談,也就知道了有人在夢貘之前下手,盜走了他們的那批貨。
今日夢貘們不敢出門,他倆則沒有這個顧忌,所以就比三只夢貘領先了一步。
他們找到了“榮漣號”的伙計,直接翻看了對方的腦子。
夢貘們入夢,也只是讓店伙計在夢中招供。
剃頭匠則能夠直接看到,對方記憶中的一切影像。
所以就看到一個盜墓賊,陪著一個滿身風塵氣的女子,來買香玉脂的情景。
那是盜墓賊的姘頭。
剃頭匠和大黑狗沒找到盜墓賊——那幾個都已經死了。
但找到了那個姘頭。
盜墓賊在床上的時候,什么秘密都守不住。
他們一伙人在走豬溝古墓中,遭遇了一位“美勝天仙”的冰冷女子。
被賜了一些金銀,讓他們代買“春枝記”的妝粉、口脂、眉黛等等。
那冰冷女子應該是嗅到了,盜墓賊和姘頭歡好時,“香玉脂”留在他身上的香味。
應該是很喜歡這個氣味。
而后盜墓賊從小余山出來,便又去了一趟榮漣號。
剃頭匠和老黑狗比許源和苗禹慢了一步。
他們趕到走豬溝的時候,野豬獠已經沉著臉,帶著迎親隊伍抬著石槨走出來。
一群大耗子沒有一個敢吱一聲。
野豬獠也沒有直接嚼吃了苗禹等人。
家里還有一大群邪祟在等著開席。
野豬獠覺得顏面掃地,靈機一動把石槨抬出來,假裝“新娘子”就在里面。
嚴令接親隊伍不得多嘴。
回去之后便說今日新娘子不便利,就先不拜堂了。
但“兇宴”照常。
這些活人便是兇宴上的硬菜。
而且野豬獠有些懷疑,跑了的那個家伙,并不是王妃的“娘家人”。
但它也沒有猜測是人類假扮的。
向來只有邪祟冒充人類,野豬獠不曾見過人類冒充邪祟的。
它的“豬腦子”有一個大膽的猜想:那個黃泥臉兒的家伙,莫不是王妃的姘頭?
或者是跟老子一樣,也是王妃的追求者?
今日帶著這些活人,是要來送給王妃,討其歡心?
野豬獠將黃泥臉兒當成了自己的“對手”。
便想著帶上這些活人,那家伙說不準會回來搶奪,老子正好趁機除掉情敵!
野豬獠這一手能不能騙過赴宴的邪祟還不知道,但先把剃頭匠和老黑狗騙了。
剃頭匠和老黑狗在后面跟著,頗感為難。
他們這個組合,是為了追查繭食的。
在城內可以說是無往不利。
面對一般的邪祟,也是絲毫不怵。
可野豬獠太強了。
也只能暗中跟著野豬獠,如果被對方發現了,剃頭匠只能撂了挑子,騎上老黑狗落荒而逃。
死尸雀飛到了旁邊一棵樹上,藏進了枝葉中。
剃頭匠低聲和老黑狗商量:“要跟進去嗎?”
“偷走那批貨的……很可能就是那個王妃。她在那石槨中,咱們必須搶出來。”
老黑狗鼻子動了動,嗅著從天蓬澗里飄來的氣味。
抱怨了一句:“真臭啊,這些豬崽子真臟。”
它細細分辨著:“……好像是在準備宴席。”
老黑狗看向剃頭匠:“你那藥還有多少?”
剃頭匠拉開挑子上的一個小抽屜:“管夠。”
“都給我,我去藥翻它們,把王妃搶出來。”
剃頭匠有些猶豫:“那只野豬……我沒把握能藥翻。”
“只要中了毒,你我聯手也能解決它。”
“好。”剃頭匠沒有再猶豫:“上邊派咱們來辦這件事情,找不到那些繭食,咱們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于是剃頭匠把小抽屜里的藥,包成了一包,老黑狗一口吞進腹中,然后一邊嗅著氣味,一邊悄然鉆進了天蓬澗。
死尸雀聽到了這里,拍著翅膀飛走了。
許源聽了死尸雀一字不落的轉述,便明白了:“這便是貨主派來的人。”
“極可能就是苗禹曾跟我說過的,施展‘留頭法’害死了吳青昭的人。”
許源思索了一番,再上了山坡,用望命看著天蓬澗內。
老黑狗那一條“人命”,在滿山澗的詭異中十分醒目。
老黑狗很小心的避開大部分邪祟。
它身上沒有人的氣味,便是偶爾避不開,被那些邪祟看到了,也只以為是山里一條普通的野狗。
喝罵幾聲趕走。
還有的想在開席之前先打個牙祭,老黑狗也能很巧妙的逃脫。
許源觀察著周圍的地形,以最快的速度繞了天蓬澗后面的山崖上。
這里俯瞰下去,下面山澗中的一切盡收眼底。
一片烏煙瘴氣。
幾百只大大小小的邪祟,身上陰氣繚繞。
還有幾百只野豬,躺在水邊的爛泥中,只怕都是野豬獠的“子孫”。
四周彌漫的臭氣,正是這些野豬發出的。
還有一些被野豬獠收服的邪祟,和大耗子們一起,正在張羅著兇宴。
這一批血食乃是兇宴上的“硬菜”。
當然是要最后才上桌的。
前面是各種山里的食物,許源盯著老黑狗的命。
老黑狗此時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隱去了身形。
這手段應該是有時間限制,所以它混進來的時候沒有施展。
老黑狗將藥下在了飯菜里。
許源看著那些飯菜被端上去,邪祟們大快朵頤。
野豬獠一回來,就扛著石槨鉆進了山崖下的洞里。
邪祟中便有取笑的:“新娘子今日不大便利,野豬獠你還這么急不可耐,要當場洞房嗎?”
野豬獠沒有回應,老耗子親自將飯菜送進去。
許源對死尸雀一招手,將皮丹、筋丹都交給它,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吩咐了一番。
死尸雀老大不情愿的去了。
在半空中飛著。
老耗子又端著一份飯菜給野豬獠送去,許源在崖上拉開彈弓。
一顆石子打在老耗子頭上。
老耗子勃然大怒:“誰敢捉弄老夫!”
今日它大兇,除了野豬獠還真不怵其他的邪祟。
它放下飯菜,一雙小眼睛放著兇光四處搜尋,邪祟們都在大吃,而且離它都很遠。
趁著這個機會,死尸雀爪子一松,兩枚丹落進了飯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