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光縣的人看不起山合縣的。
而人心又是個很微妙的東西。
所以不光是姚清源在面對許源的時候,心中仍舊保持著那一絲不合時宜的“優越感”。
南虎也有。
兩人心中想的是:“山合縣的啊……”
不過南虎的職位遠低于許源,沒資本像縣令大人那般隨意。
他對許源拱手道:“諸位,請跟我來。”
他將許源和兩位巡檢領到了自己的值房,其余的校尉,有縣衙其他的書吏、衙役負責安頓。
進門后南虎命人上茶。
許源便開門見山道:“南大人先介紹一下案情。”
值房中并不算寬敞,四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坐下,郎小八站在自己大人身后。
茶送水上來,南虎讓人退下,自己給大家倒茶,同時說道:“這案子怪異的地方在于,自盡的這些人,都沒有尋死的理由。
那屠夫胡黑子,乃是縣城上西街一霸,每日殺一頭豬、三只羊,臨街有自己的店鋪,還霸著縣城了四家酒樓的肉貨供應。
上個月剛生了第三個兒子,死前三天,剛跟兩條街外的一個俏寡婦搞上……咳咳,總之胡黑子仇家雖多,若他被人殺了實屬正常,但絕沒有可能自殺。”
“另外那幾人也是同樣的情況。”
“而我的兩個幫辦,就更是如此了,小陳的父親是城外兩岔河的秀才。
家里開著私塾,在鄉里頗有威望。
但是三年前,他父親撞了邪祟,死的極為凄慘。
小陳變賣了所有家產,想方設法入門成了文修。此生志向便是修到上三流,殺盡鬼巫山中的邪祟!
他很清楚自己現在還不入流,對上稍強一些的邪祟便是自尋死路,又怎么大半夜的,孤身沖入鬼巫山?”
“小王是丹修,哪個丹修會想不開,自己煉了毒丹吃了自盡?”
許源聽完后點了點頭,然后道:“小八,說說看法。”
狄有志和秦澤都習慣了,郎小八記性好,遇到什么事情,大人都要問問他。
南虎卻不免心中有些看法了:堂堂巡檢,先問身后一個校尉?
郎小八道:“根據司里的記載,好幾種邪祟都可以讓人毫無征兆的自殺。
比如某些附身鬼,又比如有種邪蟲名叫‘腦絳’,會在不知不覺中寄生在人的腦子里,經常會引發神志錯亂、自殘自殺。
又或是一些蠱惑人心的邪祟,常在人耳邊低語,勸人行兇作惡,也能勸人自殺。”
許源點點頭:“那些人的尸體都處理了?”
“處理了,不敢留下,一旦過夜怕發生詭變。”
“有沒有驗尸?”
“不曾驗尸。”南虎道:“縣里的仵作只是普通人,不敢碰這種尸體。”
許源皺了皺眉,有些為難該從何處入手。
許大人倒是從署里帶來了一位仵作,但沒有尸體也就沒有用武之地。
狄有志三人對自家大人極有信心,便靜靜的等著。
雖然跟隨大人的時間不算長,但是不管什么案子,大人都能想出解決的辦法。
值房內安靜下來,南虎卻是有些忍不住了。
“許大人,”南虎猶豫著問道:“屬下斗膽,敢問大人是什么水準?”
秦澤和狄有志都是一愣,然后一起眼神不善的看向了南虎。
便是七大門的修煉者,也不會第一次見面,就詢問對方的水準。
這是很不尊重的一種行為。
更別說是下級直接這么問上級。
南虎解釋了一句:“縣中都判斷,這邪祟怕是非同小可。所以屬下覺得,至少需要七流的水準,才能將其滅殺。”
按照祛穢司的慣例,巡檢是要七流的水準才能擔任。
南虎這么一問,相當于明著質疑許源不到七流。
過于輕慢了。
秦澤的大手已經抓住了面前的茶壺,只要大人一句話,他就把茶壺直接砸在南虎的頭上。
潑茶水什么的,秦澤覺得太輕了,不夠勁。
許源冷冷看了南虎一眼,質問道:“這件案子,宣光縣已經死了三個百姓,還有南大人你手下的兩個幫辦。
不知南大人查到了現在,有什么發現?”
南虎道:“邪祟狡詐,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那也就是說南大人一無所獲?”
“這……”南虎支吾起來。
許源冷笑:“七天了,你自己的人都死了兩個,你卻還沒有任何發現,南大人的能力只能說一句:一無是處!”
南虎一張臉漲得通紅,怒道:“大人何故羞辱下官?”
“南大人如此無用,在質疑本巡檢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呢?”
“你!”南虎拍案而起:“欺人太甚!”
許源冷哼道:“你既然辦不了案子,這個縣僚也就不要做了。”
南虎更怒道:“本官的帽子,不是你一個巡檢想摘就能摘的!”
許源對秦澤道:“派個人回去,把手續辦一下。”
“是!”秦澤大喜,還是自家大人威風。
揍這廝一頓,也不過是出了一時之氣,直接擼了他的官,斷了他的前程,才真的是讓他一輩子不痛快!
“許源——,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一個山合縣出來的小巡檢,能不能在占城署一手遮天!
說罷我的官就能罷我的官?哼!”
南虎憤怒的拂袖而去,臨走前道:“本官在宣光縣擔任縣僚十五年!沒有本官協助,倒要看看你們如何破了這案子!”
狄有志有些忐忑,低聲道:“大人,姓南的雖然猖狂無禮,但咱們要辦這案子,的確需要地頭蛇配合啊。”
許源輕輕擺手,沒有多做解釋。
七天時間死了五個人。
多拖一天就可能多死一個。
南虎不愿意配合,許源沒功夫跟他來回拉扯,慢慢折服他。
這次需得要快刀斬亂麻,雷厲風行。
而且南虎明著欺自己年輕,對自己不敬,憑什么忍著他?
今日這事情,許大人若是不發做出來,那真是忍一時……越想越氣。
“小八。”
郎小八立刻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明日免了南虎的縣僚之職,你便在縣中張榜告示:誰人能助我祛穢司破案,可毛遂自薦。
若是真能立下功勞,他便是下一任的縣僚。”
“遵命!”
偌大的宣光縣,縣僚是個肥差,許源不信沒有人動心。
縣令姚清源忙了一天,回到后衙,老仆為他換下官服,問道:“老爺,開飯嗎?”
“準備好了就端上來吧。”
“是。”
老仆出去,很快帶著兩個侍女將晚飯送上來。
姚清源一邊吃一邊問:“今日縣里有什么事情嗎?”
老仆便道:“聽說占城來的許大人,跟南大人吵了一架,揚言要罷了南大人的縣僚之職,南大人被氣的直接回家了。”
“哦?”姚清源不由得笑了下:“年輕人就是暴躁。”
縣僚其實不歸縣令管,是祛穢司任命的。
姚清源在宣光縣三年,和南虎之間談不上有恩怨,但也說不上和睦。
南虎是地頭蛇,他是流官。
南虎覺得自己不需要太給縣令面子,但也不會做的太不給面子。
若是能把南虎拿下,換上一個聽自己話的人,姚清源樂于順水推舟一把。
但是便是南虎被罷免了,這個縣僚也還是祛穢司任命,落不到姚清源手中。
姚清源又吃了幾口,就已經有了決定:兩不相幫。
相比于許源來說,宣光縣上下,天生就是一體的。
而且姚清源并不看好許源。
畢竟只是個巡檢,便是在占城署有靠山,也不能真因為你一句話,就免掉一個縣僚啊。
許源等人今夜都住在縣衙中。
后衙地方很大,宣光縣有錢就將空地都建了房子。
次日一早起來,許源先去看了黃歷,今日禁:
偷聽、煉藥、執筆、起舞。
許源不由得扯了下嘴角,今天可真不是個好日子,丹修、文修先被廢掉了一半的本事。
而武修……可能也要被波及。
有些武修的武藝類似于舞蹈,比如女武修會修煉“劍舞”之類的本事,今日也不能用了。
出門來,郎小八已經在外面等候,給大人打好了水。
洗漱的時候,狄有志和秦澤也來了:“大人,今日如何安排?”
“先去幾個現場看一下。”
南虎家離縣衙不遠,縣里有錢有身份的,都在縣衙周圍住著。
一大早南家就有人悄悄從后門溜出去,混進縣衙里打聽了一番消息后,又飛快的回去了。
“老爺,那個許源帶人去幾個案子的現場了。”
“我看他也沒什么本事,還不就是這老一套?老爺您早就把那幾處地方翻爛了,他們再去看一遍,也不會有什么收獲。”
“衙門里很平靜,沒人覺得許源真能免了老爺您的職務。”
“我看那個許源就是年輕狂妄,他也就是個巡檢而已,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他又不是掌律大人,沒那么大權力。”
若是今日禁搖舌、誹謗之類,這家仆當場就會詭變了。
南虎心下稍微踏實了一些。
他還真怕許源有什么特殊的手段,不靠他這地頭蛇帶路,就能把案子破了。
現在看來,許源也就是普通的查案手段罷了。
只要許源不能把那暗中害人的邪祟找出來,最后就一定會求到自己面前。
自己的帽子就保住了。
家仆又說道:“真不知道他這么年輕,是怎么混到巡檢位子的。”
南虎冷哼:“那自然是因為家里有人。”
“還是老爺您看的透徹。”家仆連忙拍馬屁。
南虎擺了下手:“多安排幾個人,盯著許源他們。”
“是!”
“注意多換人,別被他們看出來。”
“老爺放心,這些事情平日里您都教過我們。”
屠戶胡黑子家里,許源仔細檢查了一下豬圈。
那幾只吃了胡黑子尸體的大肥豬,也早就被殺了。
這事情太驚悚,街坊四鄰甚至猜測那些大肥豬也都變成了邪祟。
胡黑子有五個學徒——實際上都是他的打手,胡黑子能霸著成立幾家酒樓的肉貨供應,當然是因為手下有這一幫不怕見血的兇徒。
但是這五人也不敢去殺那幾頭豬。
胡黑子的妻子出到了二十兩銀子,才有個幾年前從軍中傷退下來的老兵,舍命接下來這活兒。
他在日頭正當午的時候,連喝了八碗火酒,抄了一只梭鏢進去,一下一個扎死了那幾頭豬。
許源詳細詢問了各種細節,又在家中其他地方看了看,然后什么也沒說,出來又去了那位老仕紳家里。
一個時辰后出來,又去了寡婦家。
寡婦家里已經沒人了。
大門上貼著封條。
郎小八上去把封條揭了,許源正要帶人進去,斜刺里有個人急匆匆趕來,喊了聲:“諸位大人……”
兩個校尉拔刀攔住那人,許源則像是沒聽見一眼,竟自進了大門。
“大人、這位大人……”那人還在喊,兩個校尉一發力就給擒下了。
“我不是壞人,”那人急忙辯解:“我有好處給諸位大人。”
許源進了院子,仍舊是四處仔細檢查。
翻看這東西,將一本賬冊揣進了懷里。
而后詢問縣衙派來帶路的一個衙役:“這家還有個孩子,人呢?”
“那孩子本是過繼來延續香火的,寡婦一死,他的親生父母就過來把人接回去了。
家里的奴仆、丫鬟也都遣散了。”
許源點點頭,向外走去:“去那孩子家里看看。”
到了大門口,那人又在一旁喊道:“大人,這宅子還要封到什么時候?小人等著發賣呢。”
許源皺眉,招了下手。
兩名校尉收刀,將那牙人放了過來。
牙人低頭陪笑,悄悄將一兩銀子就要暗中塞給許大人。
許大人都笑了,郎小八在旁邊將刀鞘一抬,啪一聲打在了牙人手腕上。
牙人哎喲叫了一聲,銀子飛出去,他的手腕腫了起來。
郎小八兇神惡煞道:“大人找你來問話,好生回答,莫要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是是是,小人錯了。”
許源問道:“誰讓你賣這宅子的?”
“周寡婦的大伯啊。”
“說清楚點!”
“就是過繼那孩子的親生父親,他是周寡婦亡夫的堂兄。”
許源直皺眉:“周寡婦家的情況你清楚嗎?詳細跟本官說一下。”
“不、不清楚。”牙人瞥了一眼旁邊的衙役,急忙擺手否認。
許源也沒必要為難一個牙人,便沉著臉背著手,大步走了。
人剛死,就把孩子接走,找了牙人要賣宅子,這么著急嗎?
牙人也不敢再問,什么時候能解封了,等祛穢司的人都走了,才快跑過去,將那一兩銀子撿起來揣進懷里。
路上,許源快走了幾步,跟在了帶路的衙役身后,然后喊了一聲:“小八,你來跟我說說,周寡婦和大伯家,可能是個什么情況。”
郎小八一咧嘴,嘿嘿冷笑起來:“這種事情并不少見,屬下猜那位周寡婦的嫁妝頗為豐厚。
她沒有孩子,丈夫又死了,自然是可以改嫁的。
但是改嫁了,這嫁妝也就跟著帶走了。
夫家舍不得這一大筆錢,就得想辦法把人也留下來。
于是就給她過繼一個孩子,又編了些貞烈的事跡,托請家鄉的仕紳名流,給朝廷上個書。
朝廷不明就里,就發文嘉獎,鄉里便再張羅著給寡婦立起一座貞節牌坊!
這一切便坐實了——哪個寡婦在貞節牌坊面前,還敢改嫁?
這夫家的人再使些手段,寡婦熬不住幾年便一命歸西了。
嫁妝自然歸了所謂的兒子繼承,孩子仍舊回到親生父母身邊,一筆偌大的家資,便由夫家的這些親戚們暗中分了!”
“好大狗膽!”許源猛的怒喝一聲。
那衙役聽郎小八說出這些“門道”的時候,已經開始冒冷汗了。
被許大人這猛地一嚇,更是兩腿哆嗦險些摔在地上。
許源看他的反應,心里就有數了。
夫家人干這種事情,要說沒打點縣衙上下,那是不可能的。
許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路上滑,小心一些。”
“是、是,多謝大人提醒。”衙役有些結巴。
“慢慢走,別著急。那周寡婦又不是你害死的,你慌什么?”
衙役忙說:“對對對,周寡婦當然不是小人害死的。”
許源忽的又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將他扯到身邊,低聲問道:“那你說周寡婦到底是誰害死的?”
“啊?!”衙役慌張:“小、小人不……小人聽說是邪祟。”
“呵呵。”許源笑了笑,一把推開他。
這次衙役終于是兩腿一軟,摔在了地上。
在周寡婦的大伯家,也沒有問出什么有用的東西。
夫家人將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而且事先想必也是多次對了口供。
這一切,都被南家人暗中看的一清二楚,許源每從一家出來,便會派一人飛奔回去向南虎報告。
好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南虎在家中穩坐釣魚臺。
待到身邊無人了,便忍不住得意的自言自語道:“黃口小兒,毛都沒長齊呢,還想跟本老爺斗法?哼!”
“還夸了好大的海口,要摘了本老爺的烏紗帽,你有那個本事嗎?”
“只怕是你這次想要保住自己的烏紗帽,還得登門謝罪,請本老爺出山幫你啊。”
他這邊正暗自快意著,第四個報信的已經飛奔進了家門。
但這一次和前面三個滿面紅光,笑著準備討賞不同,這個報信人臉色發白,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老、老爺,不、不、不好了!”
南虎一皺眉頭,不喜道:“不會說話你就割了你的口條!”
報信人撲通一聲跪下去:“老爺,衙門口已經張貼了公文,老爺您被祛穢司免了縣僚之職啊!”
“你說什么?!”
南虎只覺得眼前一黑,前后落差過大,南虎實在無法接受,搖搖晃晃的坐回了椅子上。
祛穢司的人馬腿上貼著字帖,一個時辰就能跑回占城。
昨日下午回去,今早就回來了。
好一會兒,南虎才猛的又站起來,拍著桌子怒罵:“小賊!欺我太甚啊——”
我皇明就沒有官員任免還要張榜公示的。
許源卻偏偏將公文貼了出來。
這就是要給全縣人看,我昨天說罷了你,今天就罷了你!
南老爺這張臉皮,是真的被許大人踩在泥地里還碾了幾下啊……
南虎憤怒的將房間內,能摔的東西都摔了。
忽悠看見那個報信人,還跪在原地不動彈。
登時憤怒的沖過去,一腳將他踹翻:“你個蠢貨還不快滾!”
報信人忍著疼痛,重新跪好了低頭說道:“老、老爺,還有個事情。
那許源另外貼了一張榜,說是、說是……”
“說是什么?不要結結巴巴!”
“說是誰能幫他破了詭案,便賞賜他縣僚之位。”
“哈哈哈!”南虎怒極反笑:“打得一手如意算盤!可他小瞧了我南家在宣光縣的分量!
去跟縣里那幾家知會一聲,都不要搭理那小子,我南家欠他們一個人情……”
但報信人還沒走出去,又被叫住:“回來!”
南虎又想了想,如今是非常時期,自己已經不是縣僚了,不能再跟以前那樣,派人傳個話就行。
“本老爺親自跑一趟。”
宣光縣有個順口溜:譚家的竹子,汪家的車子,馮家的刀子,南家的窯子。
說的是宣光縣最有錢的四家人。
譚家的主業便是宣光最有名的竹紙。
南家在全縣各處,有五家青樓,以及相關的產業。
南虎若是真的丟了官,南家這些產業怕是就維持不下去了。
汪家做的是車馬行的生意,馮家是開鐵器鋪的,最賺錢的部分是給軍中供應武器。
南虎讓家里人準備了三份禮物,他親自去拜訪那三家。
第一個要去的當然是譚家。
大家其實住的不遠,都在縣衙附近。
南虎的馬車便從縣衙門口經過,這里擠著一堆人,都在看門前的兩份告示。
南虎只透過車窗縫,朝外掃了一眼,便看到那些人討論的興高采烈、熱鬧非凡!
“哼!”南虎冷哼一聲:“只靠這些市井草民,能幫你破了案子?癡人說夢。
只要那三家不參與,你就別想找出那只邪祟!”
南虎到了譚家,車夫去跟門房說了一下。
門房對車內抱拳一拜,然后飛快進去通秉了。
南虎安坐在馬車中,等了一會兒卻還不見那門房出來。
不對,以自己的身份,至少也得是大管家出來迎接才是。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人出來。
南虎快要忍不住的時候,門房終于飛快的出來了,到了車外低聲道:“我家老爺不在,您請回吧。”
“不在?”
南虎越發覺得奇怪了,但也不能硬闖,便一揮手:“去汪家。”
同樣是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一名管事出來:“我家老爺今日一早就出門訪友去了,怕是三五日才能回來。”
南虎想了想,敲了敲車門:“走,去馮家——別去正門,停到后門外。”
馮家如今的四老爺,跟南虎從小就認識,幾十年的老交情了。
馮四老爺還是沒敢讓南虎進門,派了個小廝,將南虎約到了不遠的一家茶樓。
南虎等了足有半個時辰,馮四老爺才出來相見。
一見面便直言道:“李一川遣了身邊一名長隨,拿著親筆信一一拜訪我們三家,請我們助許大人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