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現小孩后，沈志宏并未做任何事情。
事實上，他也沒有時間做太多的事情，因為沒多久就有園區的人來趕人了。
“又是你，都說了不讓你在這里，你怎么又來了！”
一個中年保安皺眉呵斥道，小孩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的將地上的碗塞入了懷里，然后雙手劃著板車緩緩離開了。
這個過程中，圍觀的人中有不忍心的會將自己錢包里的錢拿出來一點塞到孩子的懷里，但大多數人都只是冷眼旁觀。
等人散開后，沈志宏走到那個保安面前發了一根煙。
“這小孩什么情況？”
保安轉頭，看到是一個老頭，當即就將煙接了下來。
“哎，還能什么情況，不是被拐了，就是家里遭遇大災了，否則那臉又怎么可能是這樣？”
“被拐了？那不報警？”
沈志宏疑惑。
“呵呵，誰說沒報警？有人報了，孩子也被帶走過，但沒過幾天這孩子就又出現在這里了，這能怎么著？”
中年保安也有些無奈。
如果不是有人舉報這個小孩在廣場討飯，他都不會過來。
誰愿意斷了一個可憐人的生計？
可有舉報，他就得有所作為，不然他的工作也就沒了。
保安說完，將煙架在耳朵上就離開了。
沈志宏則是看了好一會，見那個小孩在另外一處路口停下來繼續擺碗后，這才嘆了一口氣。
整整一天的時間，沈志宏都在園區待著，但并沒有就那么盯著小孩。
他只是每隔半個小時路過一下。
就這樣，等到天黑之后，正在餐廳吃飯的沈志宏忽然看到放在桌子上的布狗腦袋動了，放下筷子，沈志宏離開了餐廳。
臨走的時候，鄰桌的小屁孩嚷嚷著要那個會自己動的玩具狗。
很快，沈志宏就看到了那個小孩。
他正在一個人往園區外面滑，沈志宏遠遠跟在后面，背著手，就像是一個晚飯后散步的老人一樣。
這一路，沈志宏跟了半個多小時，然后他就看到那個小孩滑到兩個路燈之間的黑暗處停了下來。
不等沈志宏猜測他在干什么的時候，一輛白色面包車停在了那里。
一個人下來將小孩從板車上抱走，隨后將板車往車上一扔就關門走了。
這一幕，周圍自然是有人看到的，但除了臉上露出一抹鄙夷外，并未有人多管閑事。
沈志宏看著這一幕也沒做任何事情，而是轉身朝著自己住的酒店而去。
祥柱市城鄉結合處，一輛面包車停在了一個黑漆漆的小巷子里。
咔啦一聲，面包車的門被拉開。
不用那人說話，里面能走孩子就都自己下來了，不能走的則是被從車上抱了粗糙地扔入旁邊那個敞開大門的院子里。
完事，大門關了，面包車也開走了。
院子里的那些孩子則是一個個的朝著房間而去。
他們中有趴在板車上的，有走路一瘸一拐的，有兩袖空空的，有雙手摸在前一個人的身上被帶著走的。
無一例外，沒有一個是正常人。
很快，這一批孩子都到了房間中。
“回來了，老規矩，一一先來吧。”
坐在房間桌子上看書的中年男人隨口說了一句。
聞言，剛進來的那些孩子中個頭最大的一個走了過去。
男人面前，有一個木頭盒子，里面被分成了十個格子，每個格子都有手機大小。
名為一一的孩子將兜里早就整理好的錢，緩緩放入了木頭盒子中寫著‘1’的格子里，然后低頭離開。
之后，一個又一個孩子走過去交錢。
輪到那個瞎眼的孩子時，他也是一點沒有誤差的，就將錢放入了盒子里。
似乎，這個動作早就已經做過了成千上萬遍，熟悉到根本不用別人幫忙的地步。
等瞎眼孩子離開后，最后一個孩子也動了。
板車滑動的聲音響起，那個面容被毀的小孩滑到了桌子前，抱著桌子腿，費力的用那沒有小腿的下半身站了起來。
可盡管如此，他的手距離那個盒子還差一點點距離。
明明只是朝前一扔，手里的錢就會進入格子里，但小孩卻不敢。
在發現自己的手不夠長后，小孩用那模糊的面容看了男人一眼，見對方還在看書，這才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指，勾著木盒子往他的方向移動了一點。
可就在這個時候，小孩抱著桌子腿的那只手忽然一滑，身體猛地往下一跌。
當啷！當啷！
紙錢翻飛，盒子落地。
跌倒在地的小孩緊緊攥著手里的錢，渾身發抖。
那個正在看書的男人將手里的書合攏起來，其封面上赫然寫著三個字，《管理學》。
男人起身，椅子摩擦地面的嘎吱聲響起，所有小孩身體都是一抖。
男人走到小孩身前蹲下。
“小十，又是你啊，嘖……”
男人伸手將小十手里攥著的那把錢拿在手上數了數。
“四百四十四……我記得你剛來的時候，一天最多只能賺二十塊，現在一天都能賺四百了，你是我們團隊的銷冠哦！”
男人伸手拍了拍小十的肩膀。
“我想想，你用了多久來著……半年？不對，五個月！對，是五個月！”
“只用了五個月，你就有了這般長進，我就說整容有用吧？這臉一整容收入直線上升了，對不對？”
男人摸了摸小十的臉，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為了獎勵你這個銷冠，我決定再給你做個整容手術，讓你的收入再提升一個檔次！”
“哈哈，開不開心！”
男人看著在自己手里止不住發抖的身體，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不用客氣的，誰讓你父親是我導師呢。”
說著，男人就起身看向了其他九個低頭不語的孩子。
“你們都學著點，小十后來居上你們都沒有羞恥心嗎？我們這一行，是一個淘汰率極高的行業，別想著摸魚！”
“今天就算了，錢也亂了，也不知道你們賺了多少，明天收入最低的一個不許吃飯，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
看著九個被管理的服服帖帖的孩子，男人滿意點頭。
沒多久，中年男人抱著小十來到了地下室一個房間里。
“大學生，怎么又是他？”
房間里一個穿著白大褂玩電腦的老頭皺眉對著那個中年男人說道。
“小十這孩子上進心強，想賺更多，這不又來讓你給他整整容了么。”
白大褂嗤笑一聲。
“你特么是怎么想著給自己起名叫大學生的？”
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鏡上不存在的眼鏡，笑著道：“我本來就是大學生。”
“得了吧，被開除的也算大學生？”
中年男人臉上的笑容僵住。
“那不是我的問題，是導師的問題。”
“行了，行了，別再說你那一套了，你導師的問題你找你導師啊，你拐人兒子干什么？真沒人性！”
白大褂起身，走到中年人身前接過小十放在了床上。
“這次整哪里？”
中年人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說道：“手吧，兩個手，都只留一個食指就行。”
“走吧，明天早上來提人，真沒人性！”
白大褂一邊罵著，一邊拿起一個注射器準備抽點麻藥。
“艸，麻藥沒了。”
白大褂看了眼床上就算沒麻醉也不動彈的小十。
“算了，也就是八個指頭，我搞快點……還是綁緊一點吧。”
說著，白大褂放下注射器，將床上的那些帶子往小十身體各處綁了上去。
一旁中年人看到這一幕，再次推了推他臉上不存在的眼鏡。
轉身，離開了地下室。
回到自己的房間，中年人打開了電腦。
電腦的桌面背景一個全家福。
一個沒有中年人的三口之家。
中年人伸手摸了摸電腦屏幕，笑著道：
“導師，小十現在已經能自己賺錢了，賺的比你的工資都多，你放心，等他再賺一年，我就將他給你送回去，順帶還會給你送去這些年他工作的視頻……哦，還有整容的視頻也會給你，不然你怕是不認識小十了。”
中年人收回手，點開了一個軟件。
軟件打開后顯示的是地下室的畫面，切換到白大褂所在的房間后，中年人點擊了錄制。
看著視頻中拿著一個個刀子比劃，似乎在做選擇的白大褂，中年人臉上露出了笑容。
很快，白大褂，選中了一個工具。
那是一把用來剪鋼索的長柄大鉗子。
似乎是對自己的選擇很滿意，白大褂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還得是鉗子好用，一次能剪一排……大學生也真是的，留什么食指，留個大拇指不好嗎？我還得多剪幾次！」
白大褂的聲音從電腦上傳出。
隨后白大褂將小十的后三根手指擺在了鉗子上。
擺好之后，白大褂往自己手心呸了兩口！
也就在此時，看著監控視頻的中年男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驚恐。
視頻中，在白大褂準備用力的時候，一個血盆大口也緩緩地靠近了他的脖頸。
「小十啊，忍住了，很快的……」
「咔！」
看著視頻中那跌落在地的腦袋，中年人臉色蒼白，拿起桌上的鑰匙就要逃。
可剛轉身，他就看到了在他身后站著的那個金黃色嬰孩。
雙目對視之后，中年人直接將鑰匙鏈朝著金色嬰孩砸去。
鑰匙鏈被抓住，嬰孩用兩根手指捏住了鑰匙鏈上的那個人頭配飾。
看了一眼后，嬰孩轉頭對著中年人咧嘴一笑，露出了里面一排排鋒利又整齊的牙齒。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