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算卦瞎子,蛛絲馬跡
客棧人來人往,很多外來的客商都在這兒歇腳——沒誰知道一座妖族王城,為何會有人族客商的存在。
甚至這一片生活著人族的城市區域,很繁榮,青石板長街上的路人也閑適著,沒有朝不保夕的緊迫感。
和煦陽光透過木質窗,打落在客棧上房之內,周牧從床榻上緩慢起身,身旁是小念,正雙手捧著小腦袋盯著自己。
“老周?”她問道:“你醒啦?”
“嗯,醒了。”
周牧頷首起身,沉吟了剎那,迎著陽光快步走到木質窗前,透過雕花樣式的木窗縫隙,凝視著外面。
似乎沒有什么不同。
似乎和自己前往最古年之前,沒有什么兩樣。
最古盟并未改變現在嗎?
看著街上的人群,周牧微微蹙眉:
“小念,逛一會兒街?”
“嗯呢。”
楊念念乖巧點頭,眼睛笑瞇成了彎月牙——她到底還是個小丫頭。
從犬絕城出逃后,做了七年的廟祝娘娘,人前顯圣,人后還是那副模樣,是當初迎來送往的小廝,是罵罵咧咧的打著井水洗澡的少女。
楊念念身上有一種別樣的、屬于少年少女的活力——周牧這個年紀本也該有的。
但他實際上已歷經不知多少億萬年.老了。
老人總愛看后輩活潑。
“走。”周牧溫和開口,帶著小念出了客棧,走上了熱鬧繁華的長街。
街兩旁擺攤的小販很多,有孩童嬉笑打鬧,氛圍甚至要比當初的五王城還要好,
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座妖城,反而像是太古人族王朝的某段太平盛世。
家家戶戶炊煙裊裊,瞎眼的老神仙一卦五文錢,街尾的糖鋪子孩童成堆,童謠聲和叫賣聲交織一團。
祥和、安寧、美好。
“老周,來串糖葫蘆?”
“可以。”
楊念念笑聲清脆悅耳,花了兩文錢買來兩根大糖葫蘆——銅錢是她跟著路人所使的錢幣樣式,憑空捏造、重構物質而成的。
她雖還未完全激發自身血脈,但也已然很不俗了,站在初入大能的層面——周牧估摸著,等小念血脈完全融合,恐怕就是位頂尖大能。
二郎真君與純血真龍的嫡女,本身就是最頂尖的先天生靈,只是明珠蒙塵。
接過紅彤彤的糖葫蘆,周牧咬了一口,糖衣又脆又黏牙,里面的山楂酸的恰到好處,味道不錯。
“若天下皆是如此”周牧輕聲感慨了一句。
他繼續與小念在街上并肩走著,很享受這種閑靜的感覺,沒有最古年的莽荒和浩瀚,
沒有道與理道復雜和繁奧,沒有需要禮待的道友,也沒有生死搏殺。
就像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平頭百姓。
從街頭一直走到街尾,不過數百米的距離,卻耗費了近半個時辰——小念那丫頭,是見什么便饞什么,
從烙餅、烤紅薯、湯圓,再到細柳小面、煎餃、桂花糕,如此種種,再加上她從未見過的金銀首飾,玉環骨鐲,見上一個便買上一個。
這般倒是苦了周牧——楊念念兩只手是拿不了這般多東西的。
然,他的心神卻越發的平穩,越發的清凈,短短半個時辰,竟是將最古之年歲月帶來的心靈塵埃,洗去大半。
周牧看著,也便沒有那么滄桑。
“算命.”
楊念念捧著小木碗,一口一個大湯圓,嘴巴塞得鼓囊囊,眼珠子落向街尾的卦算攤。
雙手提著竹簍,竹簍里頭塞滿各種小物件的周牧,亦抬眼瞧去,
擺卦攤的是一個糟老頭子,兩只眼睛用黑布條蒙著,身旁還靠著一節竹杖——瞎子。
老瞎子背后豎一桿旗,上書‘算盡天下’,手中還把玩著一枚看上去年份很大的龜殼。
“老周,算算?”楊念念興致盎然。
周牧提溜著大竹簍,悠悠然點了點頭——他倒也不至于這么閑,只是.
已經到街尾了。
離開這條街,閑暇到此為止,清閑到此為止,自己便不再是平民,而是要去謀算萬般的新三清,是最古之盟的幕后者,是天公,是真王。
有時候,他其實挺累的。
兩人并肩走向那初卦攤,盤玩著龜殼的老瞎子耳朵一動,便抬起頭來,笑盈盈開口:
“算運勢前程,還是近來福兇?又或者算姻緣,算子嗣?”
楊念念大口大口咀嚼著軟糯粘乎的湯圓,口齒不清道:
“老人家,你算的準嗎?”
老瞎子坐正了,一手捉著龜殼,另一手拍了拍身后的桿,微微昂頭,高深莫測,淡定道:
“算盡天下。”
他將聲調拉的很長,咬字又咬的很重,聽起來便有些滑稽,楊念念噗嗤一下笑出聲,湯圓里的芝麻芯子從嘴角流淌了一點兩滴。
她一邊擦嘴,一邊撲閃著眼睛問道:
“那您來算算,我們要算什么唄?”
老瞎子傲嬌的哼了一聲,伸出一只手,反復的握了三次,這才道:
“手到擒來,手拿把掐!”
說著,他嘿了一聲,摩挲手中龜殼,口中呢喃聽不懂的話,楊念念饒有興趣興致勃勃,
周牧卻微微蹙眉。
他感知到了光陰變動。
哪來的光陰變動?
疑惑間,老瞎子已然放下了龜殼,黑布蒙眼,伸手指向楊念念,高深莫測道:
“汝想要算,父親的下落?”
楊念念瞪大了眼睛:
“還真是——你,您怎么知道?”
老瞎子拍了拍身后寫著‘算盡天下’的旗,一副神氣模樣,又將手指向周牧:
“這還有一位客人吧?且讓我來算算。”
他掐算了一番,旋而篤定道:
“這位客人,你想要算的是姻緣,對不對?”
周牧袖中的豬鴿鉆出腦袋,蹭了蹭周牧的手,他則失笑搖頭:
“非也。”
“非也?”老瞎子一愣:“那客人想算什么?”
周牧沉吟片刻,笑著道:
“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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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才落,他眉頭再度蹙起——時光又變動了。
這一次,清晰至極!
周牧微微恍惚了一剎,發現方才明明走過的路人回到了片刻前,發現蹭著自己手的豬鴿縮回了袖子,
而眼前的老瞎子,則搖著頭晃著腦:
“客人想要算的,是子嗣,對,還是不對?”
豬鴿將小腦袋從袖口中探出,蹭了蹭周牧的手。
周牧愣住,啞然。
原來是這么個算法。
只是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與駕馭光陰相比,窺探天機是極其簡單的事兒,
可這老瞎子,居然花最大的力氣用最強的手段,來行卦算之道?
問出結果,再回退時光,而后給出答案。
有點意思啊。
周牧凝視著這個得意洋洋的老瞎子,方才光陰波動的源頭,并非來自對方,而是來自某個虛無未知處——這老瞎子,是借用了某位強大生靈大能為?
奇怪,奇怪,奇怪。
老瞎子此時再度開口,語氣加重了些許:
“這位客人,我老瞎子算的對,還是不對?”
“對。”周牧淡淡點頭。
老瞎子齜起黃色大牙:
“這可是算兩次卜卦的,一共十文錢,若兩位要繼續算父親和子嗣,還得再加十文!”
“喏!”楊念念興致盎然的遞上二十文。
老瞎子便開始了‘卦算’,但這一次,沒有光陰之波動,更沒有天機波動——他壓根沒算,正在信口胡扯,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將楊念念唬的一愣一愣,
而對周牧解卦的時候,老瞎子也是故技重施,說些模棱兩可的言論,符合大部分人的大部分情況,
就像是周牧上輩子的星座解讀.
“卦已算畢!”老瞎子大聲唱完,收好二十文,便又摩挲把玩起那龜殼。
“走吧老周。”小念也心滿意足了,拉著周牧就要離去,卻發現后者一動不動。
“老周?”楊念念一愣。
周牧擺了擺手,走上前,蹲在老瞎子身前,后者似有所覺:
“這位客人,是覺著不準?我這卦算,十有九準,我之斷言,當得八九不離十——客人覺著不準,是客人你的問題,我那卦金不給退!”
周牧笑了笑,沒有回答,只是迅猛出手,一把扯掉了老瞎子臉上蒙眼道黑布條!
一雙蒼老的眼睛顯出。
“你不是瞎子!”楊念念高聲。
老瞎子憤然:
“年輕人,怎可偷襲?放肆!”
下一剎,光陰回退,回到了周牧伸手抓向黑布之時,老瞎子靈巧的側頭,就要避過。
周牧的手依舊將黑布拽了下來。
“你不是瞎子!”楊念念高聲。
老瞎子愕然,眼皮跳動,時光又一次回退——退的幅度較大,回到了楊念念拉著周牧在卦攤前駐足之時。
“今日卦已算盡,有客來,亦不算!”老瞎子吆喝著,溫吞起身,開始收拾卦攤,
端著湯圓的楊念念有些失望,嘟囔道:
“還想算一算的哩!”
話才說完,她看間老周走上前,一把扯下了算卦老瞎子臉上的黑布條。
大眼瞪小眼。
“你,你,你”老瞎子看著面前這青年似笑非笑的神情,意識到了什么,頭皮猛然一炸!
寒氣從他尾椎骨而起,剎那洶涌至全身上下!
‘啪!!’
老瞎子狠狠打了個響指,時光第三次回退。
“老周,吃糖葫蘆不?”
是周牧和楊念念才開始逛街時。
街尾的老瞎子消失不見了,或者說,他從未曾來過。
這一次光陰變動較大,周牧鎖定了那擾亂光陰的力量來源,鎖定了老瞎子所借來力量的源頭——不是在人間。
在九幽。
模模糊糊間,他似乎看到了一方橫壓在九幽之上的終極古地。
(本章完)